一句声音落,窗子的风再度吹进来,谢瑶打了个哆嗦终于惊醒。
“进来把窗子关上……”
她的话说到一半,目光随意一瞥,瞧见那窗棂依旧关的好好的。
谢瑶想起睡梦中在耳侧触碰的手,忽然问道。
“殿下?来了吗?”
这几天?晚上顾长泽实在安分,谢瑶都?有些不?适应了。
“没?有。”
宫女摇摇头。
谢瑶便以为?那真是?梦,才?歇了心思要躺回去,忽然在屋内闻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她心中猛地一紧。
难道是?顾长泽伤口又扯开了,所以才?这样安分,但晚上偷偷来看她?
谢瑶穿了外衫推门。
“去前院。”
“谁来了?”
顾长泽听见江臻的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谢瑶每晚到了时间便走,还从来没?有主动留在前院的时候。
而且这会已?经子时了。
早不?来晚不?来,偏生是?在今天?。
顾长泽皱着眉催促。
“快将?这两盆水端走,再把窗子打开。”
谢瑶推门而入的时候,屋内的血腥味已?淡了许多,宫女太监们状若镇定地候在一侧,顾长泽更是?云淡风轻地倚着软榻。
“这么晚了,太子妃不?好好歇着,来前院是?对孤投怀送抱?”
顾长泽慵懒地勾唇。
往常听了这话,谢瑶多半羞红脸转身就走,今儿她却仿佛没?听到一般,疾步走了过来。
“太子妃……”
他一句话没?说完,谢瑶抬手去扯他的衣裳。
顾长泽眼皮一跳,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屋内的下?人很有眼色地都?退了下?去。
她的动作轻而易举地牵到了身上的伤口,顾长泽疼得身上冒出冷汗,面上表情?却丝毫不?变。
“虽然已?有几日没?亲近了,但太子妃未免也太急了些。”
他死死地扣住谢瑶的手腕,再不?准她更近一步。
谢瑶挣扎了一下?,知晓顾长泽若不?想,她今儿是?别想看到什么了。
两人对视一眼,顾长泽强自镇定。
他正提防着谢瑶下?一步的动作,忽然身影一闪,人往他怀里钻去了。
柔软的身躯顺着钻到他胸膛前,谢瑶咬唇看他,声音柔美。
“许多天?没?住在这了,殿下?不?想我么?”
那纤细的手顺着他胸膛勾了勾,指尖拂过的地方顿时带起一阵酥麻,顾长泽忍不?住仰头喘息了一声,有些受宠若惊。
真是?这么几天?没?见了,谢瑶竟然对他如此热情?。
才?包扎好的伤牵扯着还疼,但谢瑶在他身上乱动,那双小?手又撩拨着他,顾长泽脑中的弦一断,低头要去吻谢瑶。
大不?了明日再包扎,谢瑶的主动可百年难一遇。
他刚低头,谢瑶便主动去勾他的腰带,等?顾长泽还没?吻过去,胸膛前一凉,那中衣已?被谢瑶扯下?来,肩头和胸膛的伤口暴露在视线下?。
顾长泽猛地回神,全惊醒了。
谢瑶脸色也陡然沉了下?来。
“这是?什么?”
她的声音有些抖。
屋内安静了片刻,顾长泽道。
“晚上的时候出去投壶,对面来了个不?长眼的小?世子伤了孤,知道你要担心,没?让人声张。”
这话说的一分可信度都?没?,谢瑶看了一眼,忽然松了手转头往外走。
顾长泽还以为?她生气了,连忙慌张地起身去抱她。
“阿瑶……”
“啪——”
谢瑶抬手打上了他手背。
“嘶……”
白皙的手背浮起几分红,顾长泽才?喊了一声,那故作凶狠的人就吓得转头。
“我下?手重了?”
她眼眶有些红,分明上一刻还恼着打他,转眼就对手背上的红痕心疼得不?行。
顾长泽心中一疼,伸手将?她抱进怀里。
“不?重,打的正好。”
“到底是?怎么伤着的,您与我说句实话。”
谢瑶在他怀里没?敢挣扎,却实在挂念着。
才?四天?,她才?四天?没?住在主院。
他便又弄的伤痕累累。
屋内沉默的气氛弥漫开来,顾长泽没?说话。
“殿下??”
谢瑶开口又追问,还没?说完,一滴眼泪就滴落在顾长泽手背。
他心疼的不?行,慌张的抬起头给她擦泪。
“好了,不?哭了,不?是?什么大伤。”
“到底是?在哪弄的?”
谢瑶盯着他等?答案。
顾长泽给她擦着眼泪,眼看她实在倔强,只能?叹了口气。
“好姑娘,这回不?问成不?成?”
“真不?能?说?”
谢瑶往他怀里窝,仰着头看他,那双氤氲的眸子在灯光下?显得越发朦胧漂亮。
往常谢瑶这招撒娇落泪的招数对他是?最管用的,用不?了三句顾长泽便什么都?说,然而今天?,他只沉默着给她擦泪。
谢瑶等?了一会,也明白他这回是?真不?会说了,直起身子从他怀里起来。
顾长泽慌张去抱她。
“阿瑶……”
“我屋内还有些好药,拿来给殿下?涂。”
她没?再追问,顾长泽心中松了口气,由着她去拿了药。
但今日的伤已?包扎好了,谢瑶也不?敢再折腾着让他受苦,小?手轻轻抚过他胸膛和肩头,红着眼道。
“是?不?是?很疼?”
“太子妃吹一吹,就不?疼了。”
本是?一句玩笑的话,小?姑娘还真低头,认认真真地吹了一口气。
“有没?有好一些?”
顾长泽声音顿住,一错不?错地看她。
谢瑶便又吹了吹。
轻柔的热气落在肌肤上,顾长泽看着她眼中的心疼,觉得那冰凉僵硬的心柔软了些,他轻轻叹了口气,忽然抬手把谢瑶抱进了怀里。
“好了很多。”
知道是?安慰的话,谢瑶心中酸软得不?行,她主动抱着顾长泽,轻轻挨着他。
“我才?离开了几天?,您就折腾成这样……”
“下?回不?会了。”
“严重吗?您不?让我看,总得告诉我一声。”
顾长泽揉了揉她的发丝。
“不?严重,有太子妃陪着,孤不?觉得疼。”
“我今晚能?住下?吗?”
谢瑶轻轻抿唇,又开口。
“怎么想着住下?了?”
其实今晚顾长泽不?大愿意让她留宿,他伤重,晚上难免睡不?着,若被她发觉不?对劲,哭了闹了,或是?心疼了,他都?不?愿。
“就是?想留下?,不?能?吗?”
谢瑶仰着头问他。
那微红的眸子神色轻软,眼中的泪意和心疼都?让他看得清清楚楚,顾长泽最招架不?住她这样,顿时妥协。
“好。”
大不?了半夜他忍不?住疼了,再去旁的屋子里,不?被她发现就是?。
谢瑶顿时脱了衣裳,乖巧地躺在他里侧。
两人轻轻抱在一起,她枕在顾长泽的手臂上,他大手抚在她后?背,柔声哄着她睡。
但谢瑶却睡不?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着话。
顾长泽便问起了从她进屋就想问的话。
“说来奇怪,今晚孤最想瞒着你,偏生你今晚就来了,太子妃是?怎么猜到孤受伤了?”
第48章 48
此?言一出, 谢瑶眨了眨眼。
“我就想来前院看一看?,不成?吗?”
“那难道孤与太子妃真这么?心有灵犀, 孤一受伤你就找来了?”
“是不是心有灵犀不好说,但殿下下回再如此?,可得提前想一想会不会被我发现了。”
谢瑶说着故作凶狠地伸手去捶他。
落到身上的力道轻之又轻,顾长?泽拢住她的手笑道。
“下回必不会?了。”
谢瑶这才哼了一声罢休。
夜色里,她半张小脸窝在顾长?泽怀里,眼珠滴溜溜转着。
她来了前院,见到顾长?泽受了重伤, 便猜到他肯定没去后院看?她。
她那会?睡得半梦半醒,连窗子关没关都忘了,既然顾长?泽没去看?她, 那多半是她在梦里梦见了这人。
因为梦见了人又担心的来了前院看?他,这样的事谢瑶自然不会?说出口。
加之她这两日?身上来了月事,一时?也没在意那屋子里浅浅的血腥味,主动往顾长?泽怀里靠了靠。
“睡吧。”
顾长?泽抬手抱住了她。
等?谢瑶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顾长?泽才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平,身上的伤牵扯着皮肉, 他闷哼了一声,捂着肩头走?了出去。
“殿下……”
“将?人撤回来, 不再查天牢外?的事,今晚所?有的蛛丝马迹给孤扫除干净,不准被太子妃发现分毫。”
殿下您这是……”
“孤去隔壁住,别吵醒了太子妃, 让太医令再来一趟。”
谢瑶再睡醒的时?候, 顾长?泽依旧在她身旁躺着,那前几天才在东宫养出几分血色的脸又变得莹白, 胸膛前和肩头的伤处还弥漫着淡淡的药香,谢瑶指尖轻轻抚过?他的眉眼,心中的疼纠扯着,让她忍不住主动仰起头,在顾长?泽下颌落了个吻。
才亲罢要躲开,那看?似睡着的人猛地睁开了眼,揽着她的腰身逼近。
“阿瑶醒这样早,就为了偷亲孤?”
他眼中笑意满满,让谢瑶一时?红了脸。
“才没有。”
“孤都看?见了,下回亲的时?候不必这样偷偷摸摸,又不是不给你亲。”
“我真没……”
谢瑶又要辩解,才说了一个字,便被顾长?泽低头吻住。
清冽的气息掠夺着她,晨醒的惺忪彻底消散,明明躺在软榻上虚弱的不行?的人,这会?儿却?攒足了劲亲她,谢瑶生怕挣扎了扯着他身上的伤口,只能乖乖地躺在他怀里由着他闹。
本是想逗弄一下谢瑶,然而顾长?泽终归是高估了自己,身下的小姑娘乖巧漂亮,如一块云糕一样清甜,他呼吸渐渐有些重,大手抚在她腰间,去扯她的中衣。
“殿下……你身上有伤……”
谢瑶偏着头躲开了,气喘吁吁地叫他。
“无事,是小伤。”
顾长?泽的吻落在唇边,脖颈,顺着往下,让她一时?招架不住,险些跟着他一起沉沦进去。
然而谢瑶终归在碰到他肩头伤口的时?候清醒了过?来。
“殿下……您再闹……我今晚还要分房睡了。”
这一句话倒有些用处,顾长?泽的动作停顿片刻,又低下头去蹭她。
“好阿瑶,谁让你一大早偷亲孤……”
谢瑶仰着头躲开他的吻,在他又一回要亲过?来的时?候,红着脸道。
“我身上来月事了。”
这句话比上一句管用,顾长?泽伏在她身上,一滴隐忍的薄汗顺着滴落下来。
他克制住了心中的意动,只亲亲她,又亲了亲。
“就这样让孤抱一会?,抱一会?。”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一大早便险些越了边界,偏生又不能真抱着人回去闹一阵,顾长?泽只能抱着谢瑶,腰间的手一再收紧,几近要将?人嵌入骨子里。
如是抱着温存了一会?,江臻在外?面大着胆子敲响了门。
“太医令来了,殿下。”
两人这才起身,没顾得上用早膳,谢瑶便赶忙让太医令给顾长?泽换药。
“孤早起有些饿了,阿瑶去前面吩咐人送早膳过?来吧。”
谢瑶纹丝不动地看?着他。
知道这回是支不走?人了,顾长?泽也只能笑了一声,由着太医令揭开了肩头的伤。
那黑衣人箭法极好,又是常年练武,箭矢飞射过?来的力道很?重,擦着几乎贯穿他肩头,上面血肉翻出,浓重的血腥味洒满整个大殿,顾长?泽脸色也更显苍白。
谢瑶呼吸都停住了。
早上不知道伤势有多重,她还在软榻跟着他胡闹,此?时?真见了伤口,她心中的心疼便倾泻而出。
太医令下手的力道已很?轻了,然而顾长?泽还是频频皱眉,谢瑶忍不住上前。
“我来吧。”
太医令有些不放心。
“殿下的伤重。”
年轻的太子妃未必能把握住怎么?上药。
“放心吧,我时?常在家为父兄上药。”
她接替了太医令的活,轻柔地给顾长?泽肩头上药,折腾了好一番。
亲眼见了伤势,谢瑶再不敢由着顾长?泽乱动,她将?人安置在软榻上,跟着太医令走?了出去。
“殿下身上的伤,我瞧着像箭伤。”
“娘娘看?错了罢,那不是什?么?箭伤,不过?是昨晚殿下外?出,不小心被伤着了而已。”
太医令早得了吩咐,顿时?装起糊涂。
“寻常的伤会?如此?严重?大人未免也太敷衍本宫。
我瞧那伤,可比殿下胸膛的刀伤严重许多。”
“伤势只是瞧着严重,但实则好起来也快,娘娘是关心则乱了。”
“是吗?本宫的确不懂这些,不如劳太医令与本宫讲一讲,那种程度的伤,来人武功得有多好,才能刺的那么?深。”
太医令躬身道。
“臣惭愧,实在不懂这些,还请太子妃恕罪。”
太医令一问三不知,谢瑶便知道是顾长?泽封了口,他对于昨晚的事一句话也不肯多说,但东宫如铜墙铁壁,真有刺杀的事,只怕刺客跑不出去。
能让顾长?泽如此?,多半是他昨晚出了宫去办什?么?事。
谢瑶叹了口气揉揉眉心。
他不愿意说,她也不想逼问,但那伤势严重,她总是怕再有下回。
她转头要回屋子,才一转身便被身后的人吓了一跳。
“子行?哥。”
萧琝一身白袍站在她身后,瞧见她这幅吓着的样子,忍不住笑道。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谢瑶摇摇头,看?着他的气色比昨日?差了些,忍不住担心。
“子行?哥觉得可好?”
“好多了,只是昨晚睡不着出来走?一走?,约摸是染了风寒,这一早便觉得头疼。”
难怪气色也差。
谢瑶点头。
“等?会?我让太医令再来一趟,也给子行?哥抓些药。”
“我一早去你院中见你,就听说你来了这。”
萧琝与她并排走?着,谢瑶闻言叹了口气。
“是殿下昨晚受了伤。”
“怎么?回事?可严重?”
“伤在了肩头,虽然太医令说休养些时?日?便好,但人是凡胎肉骨,如此?频频受伤,我总是放心不下。”
她眼中的担忧尽数落在萧琝眼里,他滚动了一下喉咙。
“阿瑶如今是长?大了,我记得之前,你一个人偷跑出去,在冰湖上崴了脚,回来还偷偷瞒着伯父伯母,还有一回高热了两天也不说,当时?连自个儿的身子都不顾,如今都知道关心别人了。”
谢瑶没想到他突然提起往事,跟着笑了一声。
“都已过?去许多年了,人总是会?长?大的。”
萧琝半晌才跟着道。
“是啊,都会?变的。”
两人一同进了屋子,顾长?泽抬起头,扬眉朝谢瑶招手。
“过?来。”
谢瑶还以为他有什?么?事要说,三两步走?了过?去。
到了跟前,顾长?泽长?臂一伸将?她抱进怀里。
这还是头一回在外?人面前如此?,谢瑶一惊,想推他又怕扯着伤口。
“殿下,子行?哥还在呢。”
顾长?泽稍稍松了些力道,却?并未放开她。
“太子妃才走?了一会?,孤便有些想你,新婚燕尔,想必萧公子也很?能理解。”
萧琝看?着谢瑶在顾长?泽怀里那温顺的模样,眼中神色顿时?暗了下来。
“殿下身上有伤,还是得小心些,再说青天白日?,总得顾及太子妃的名声。”
“孤与太子妃是夫妻,人前人后,再亲近,别人也不会?议论分毫。
总好过?觊觎旁人的妻子,又或者做些让人不耻的事情,那才该被人议论。”
顾长?泽倚着靠枕,揽着怀中纤细的腰肢,玩笑开口。
“萧公子以为如何?”
“殿下……”
谢瑶刚张口说了一句,又被顾长?泽按着脑袋摁了回去。
萧琝定定地看?了片刻,忽然跟着笑道。
“殿下所?言极是,觊觎本属于旁人的妻,做了不光彩的事情,这样的人,自该被万人唾骂耻笑。”
两人目光对视,便是一片暗云翻涌。
须臾,萧琝起身道。
“昨晚染了风寒,早起便觉得身子不舒服,就不多陪殿下了,殿下好生养伤吧。”
“萧公子也是,在东宫住了这么?几日?,若还是伤痕累累地回去,那才是孤的过?错。”
眼瞧着萧琝离开,顾长?泽的目光落在谢瑶身上,才变得温和。
“阿瑶总叫他子行?哥,可萧公子也算不上是你的亲哥哥,孤瞧萧公子一声声也应的痛快,不如改日?请了谢家族老,让萧公子入嗣谢家,孤也跟着喊一声二哥可好?”
“您又胡言什?么?呢。”
谢瑶哭笑不得地看?了他一眼。
“孤说的也没错,不是亲哥哥阿瑶还这样喊他,你还从未这样叫过?孤呢。”
“这样的陈年旧醋您也吃?”
“不可以吗?”
顾长?泽浅淡的眸子里溢出笑意。
“不如太子妃也这样喊孤一声,那孤就不吃味了。”
谢瑶还真沉思了一下。
“怎么?样喊?”
第49章 49
顾长泽笑。
“阿瑶想怎么喊?
是喊太子哥哥, 还是长泽夫君?”
“玩笑两句,殿下还当真了?”
谢瑶瞥他?一眼, 不轻不重地锤了他一下。
顾长泽顿时抱着她笑。
两人的欢笑声传出?去,才走了不远的人猛地顿住了步子。
又很快往前走。
记挂着顾长泽的伤,谢瑶这一整日都在前院,到了午后,太医令又来给顾长泽看?伤,谢瑶便顺势叫了他?。
“隔壁萧公子昨晚染了风寒,你也去瞧瞧。”
太医令便跟着谢瑶一起去了萧琝的院子。
“风寒而已, 不必劳太医再看?了。”
“你身上也有伤,我总是不放心。”
谢瑶示意太医令过去,到了跟前, 萧琝抬手拂了拂衣袖,没让太医令搭上他?的脉。
“你来的正好,我想着在东宫也住了几日了,身上伤势见好, 总不能一直住在这。”
他?站起身,目光掠过谢瑶。
“我喊了下人收拾好东西, 今日便出?宫回府了。”
“这么快?”
谢瑶一惊,觉得萧琝这个决定太仓促。
然?而回头一想, 他?到底是外臣,因病住在东宫,如今已能下地走路,自然?是要?回府养伤。
谢瑶便点点头。
“那日情形凶险, 子行?哥为我挡剑, 这样的恩情只怕我是难还?回去了,但?日后子行?哥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 我自然?义不容辞。”
萧琝看?着她,语气有些涩然?。
“从前你从不说这些客套的话,我为你挡剑便也挡了,不是图你的回报。”
谢瑶跟着笑道。
“我自然?知道子行?哥不为图什么回报,但?这也是我的真心话。”
两人目光对视,萧琝久久说不出?话。
谢瑶偏开?了视线,瞧着屋内早收拾好的东西,道。
“这会快午时了,子行?哥若要?走便赶早,回去早些吩咐府中人侯着。”
“阿瑶这样急着把我送走,竟连顿午饭也不留?”
萧琝与她玩笑。
谢瑶连忙道。
“哪里的话,我这就?吩咐膳房准备午膳。”
三人坐在一起用了膳,午后,萧琝启程离开?东宫。
他?与谢瑶话别了几句,扶着下人的手往前走,才走出?东宫几步,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萧琝猛地回头。
谢瑶还?在原地看?着他?,萧琝颔首与她打了招呼,目光很快落到了东宫的楼阁上。
一身蓝色衣袍的年轻储君站在高处,远远望过来一眼。
目光对视,萧琝瞳孔一缩。
顾长泽拉满了手中的弓,箭矢对准了他?的方向。
江臻吓得腿一软几乎要?跪下了。
“殿下……”
顾长泽摩挲着手中的弓箭,这样的距离,他?闭着眼都能射中萧琝。
手下的力道越发重,长弓拉满,将要?飞射出?去的时候,顾长泽却骤然?收了手。
他?将手中的弓箭扔了回去,忽然?问了江臻一个没头没尾的话。
“若有人舍身救你,你感怀在心,却忽然?有一天得知对方的救命出?自利用,又会如何?想?”
江臻战战兢兢地想了一会,试探着回道。
“多半会有些伤心?”
送走了萧琝,东宫再度安静下来,谢瑶一心一意地陪着顾长泽养伤,丝毫不知外面的天已闹翻了。
长信侯在牢中自戕而死,死前伏案认罪画押,手中的兵权尽数交出?,家眷被一并牵连打入死牢,皇后奔走了好几日,甚至好不容易说服了洐帝出?手,却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听了消息便在寝宫呕出?一口血,五皇子连夜入了宫。
“三哥的死和他?多半无?关,但?长信侯的事和他?脱不了干系,我只是有些好奇,他?真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让整个天牢看?守的人都统一了口供吗?”
若真如此,这个哥哥如今手中的势力,只怕要?比他?想象中恐怖的多。
皇后慌张又扭曲地拽着五皇子的衣袖。
“怎么办,你三哥已经没了,长信侯也死了,若下一步轮到我们……他?是不是知道了当年的事,怎么就?这么巧,长信侯手下的私兵被赶尽杀绝地灭口,从他?成亲之后渐渐从东宫出?来,咱们身边的人便没一个好的。”
五皇子沉着声道。
“不管他?是不是知道了当年的事,他?必然?没有如今展现出?来的那般无?害。”
前几天晚上,他?特?意候在谢瑶回宫的路上,故意激了她,又把她往水中推,原也不过是想看?看?顾长泽的反应。
果然?顾长泽也没让他?失望。
那么雷厉风行?的手腕,他?虽受了皮肉苦,却也真的不敢再轻视这个大哥。
“他?很看?重他?的太子妃,虽然?不知道我们这回是遭了谁的算计,又做了谁的替罪羊,但?是母后……当务之急,必是想办法除掉东宫。”
接下来的几天,谢瑶按着太医令的交代,每日盯着顾长泽换药,晚间又陪同在主?院一同歇息。
她月事未走,到了晚上人总手脚冰凉,弓着身子躲在软榻一侧,有天晚上被顾长泽发觉了,便将她抱到怀里,大手轻轻给她揉着小腹。
他?的怀抱宽阔温热,能将她整个人抱进去,晚间她难受得睡不着,顾长泽也耐心地陪着给她说些玩笑讲故事,再轻轻拍着背哄她睡熟,一来二去,谢瑶已习惯了晚上入了榻便钻进他?怀里。
在东宫的下人眼中,殿下久病在榻,太子妃日夜陪侍,甚至贴身侍疾,两人感情甚好,却不知晓晚间入了榻,虽说是打着照顾的名号,但?顾长泽从未让她起身担忧过,反而是有时谢瑶不舒服了,顾长泽还?整宿给她揉着酸痛的腰,一时竟不知是谁在“侍奉”谁。
转眼七八天过去,顾长泽身上的伤口也渐渐结痂,太医令每日来看?诊,瞧着一日比一日好起来的伤口,更?是感动?得要?落泪。
他?还?从不知道殿下有如此安分的时候。
这边谢瑶才热了药端过来,顾长泽慵懒地倚着软榻,一口一口地任她喂着,等喝罢了,还?勾着谢瑶的手指笑言。
“孤这样听话,太子妃有无?奖励?”
谢瑶看?着他?有些血色的脸庞,总算渐渐放下心,瞧着四处无?人注意,飞快地在他?脸上落了个吻。
“许多天了,太子妃有没有想孤?”
身上的伤口才算好了些,顾长泽便又不安分,勾着谢瑶的细腰将她抱进怀里,唇落在她耳侧,呼吸间热气喷洒而出?,让谢瑶的脖颈顿时红了。
“也才七八日……”
别人哪有如何?他?这样的?
谢瑶想她年少时候在家,那早早嫁了人的手帕交们也没听说要?日夜与夫君……
怎么顾长泽堂堂太子,竟这般热衷此事?
“七八日了啊,孤想你的很。”
顾长泽笑了一声,唇顺着耳垂往下。
他?吻着谢瑶,将她抱上了软榻,头上的发簪顺着被他?扯落,叮当一声摔在了地上。
已有多日没亲近,他?对谢瑶的身子很是贪恋,顺着从脖颈吻到锁骨,凌乱的衣衫被他?推开?,顾长泽渐渐有些意动?。
然?而谢瑶却清醒得很,她生怕这样一闹,才好了没多少的伤便又被扯开?,若是前功尽弃,还?不如再忍这几天。
她抬手推开?了顾长泽,红着脸起身将衣襟扯好。
“殿下今晚自个儿在前院睡吧。”
总好过两个人睡在一起,到了半夜怎么迷乱的都不知道。
她收拾好了衣裳匆匆出?了前院,顾长泽还?没从方才的情乱中回过神,便瞧见人从身边溜走了。
他?重重地喘息了一声,感受着手下残留的余温,想着这些天夜夜睡在他?怀里的温软身躯,一时觉得气血翻涌。
人逃走了无?所谓,山不就?我,我自就?山。
这晚谢瑶沐浴罢,挥退了下人,刚要?回到软榻上歇息,便听得咚咚咚两声,有人自外面敲响了门。
这样熟悉的脚步声她不消想就?知道是谁,放轻了脚步坐到桌边,只等顾长泽以为她睡了再离开?。
一声,两声,门外的人没等到开?门,渐渐没了音。
谢瑶以为他?走了,转身就?要?回软榻上歇息,刚站起来,便听得哗啦一声,那窗子被人推开?,身影一闪,人已跃了进来。
顾长泽轻轻拂了拂衣袖,施施然?落在了谢瑶屋子里。
谢瑶瞪大了眼睛,看?了看?窗子又看?看?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是堂堂储君能做出?来的。
“已是戌时,殿下该回去歇息了。”
“阿瑶喊的是太子回去歇息,跟顾长泽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