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千秋—— by西菁
西菁  发于:2024年08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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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谢瑶惊呼一声。
“只抱一抱你就?好。”
顾长泽如是说着,手轻轻地搭在她腰肢上, 再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谢瑶在他怀里,额头只到他下颌处,满头青丝铺散在他手下,温软的身子?任他抱着, 那一双温柔清透的眸子?眨了眨, 终是顺从地点头。
顾长泽无声弯唇一笑?。
他并没有多?少困意,大手轻轻抚着她的秀发把玩, 两人身子?紧贴在一起,谢瑶窝在他心口,听着他的心跳声,问道?。
“殿下的病……这三年来一直是太医院的人在看吗?”
“不是,是在京城外山中?住着的冯医仙。”
此人与他母后是旧识,本事极高,太医院的太医对他的病束手无策,三年前若非冯医仙,只怕他此时?还不知道?有没有这条命在。
“既然如此,那为何不再传他入东宫来给殿下看诊?”
虽然从上林苑回?来后,顾长泽的病见好了些,但今日一发作?,谢瑶便又担心。
如此拖着总不是个事,而她不愿顾长泽如此日日为病痛折磨。
感受到她话?中?的担忧,顾长泽微微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个吻。
“他脾气古怪,行踪不定,不是大盛人,孤也只是每年按着约定的时?间去?山中?找他,一年只三次。”
上一回?该去?找他是二?月末,他在去?的途中?为谢瑶折返了路程,后来又赶去?上林苑,这一回?算是没见着他的人。
他的病这一年算见好,但终归还是沉疴难愈,从上林苑回?来后便一直用药,顾长泽知道?自己的身子?到底如何,这一回?没碰着冯医仙,也指不定哪一天便又发作?得厉害了,但他并未明说这些,只道?。
“该喊他回?来的时?候,他必然还是要来的,阿瑶不必担心。”
他低下头,看着谢瑶忧虑的眸子?,轻轻在她眼睑落下个吻,玩笑?道?。
“孤必定有能力?护你安稳的。”
谢瑶听着这话?,便跟着笑?道?。
“殿下这三年养病东宫,甚少外出,算起来我入宫那一天,还是与殿下头一回?见面呢。”
“嗯,孤的猫总是乱跑,那天没惊着你吧?”
“自然是没惊着,不过外人都说殿下素日不出门,我也没想着会在那天遇见您。”
谢瑶眸光微微动了动,不动声色地问。
“殿下那日是去?御书房找皇上议事吗?”
萧琝白日的话?终归在她心中?留了疑虑,她想要知道?,这是皇上的圣旨,还是顾长泽的意思。
“是啊,只是孤身子?实在弱,刚到上书房便有些头疼晕厥,父皇也没说是什么事,便命人匆匆将孤送了回?来,用了药歇下,第?二?天一早,才知道?已下发了圣旨。”
顾长泽垂下眸子?。
“怎么了?”
谢瑶摇头,刚要再问,顾长泽已轻轻摁着她的脑袋抱进怀里。
“早些歇吧,孤乏了。”
算上她回?门的日子?,大婚至今已有五日,这日早起,谢瑶再度看到顾长泽的时?候,便有些疑惑地问。
“皇子?新喜都是准了三日的假,殿下还不去?早朝么?”
“算上大婚也才五日,阿瑶这么快便不愿看见孤了吗?”
顾长泽轻笑?一声与她玩笑?。
“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瑶咬唇瞥他。
“孤已有三年不怎么上朝理政了。”
谢瑶嘴角的笑?愣住。
储君重伤从边境回?来的时?候,恰好她也跟着谢王妃回?了京城,那几日全京城有名?的大夫都奉命入京,宫中?张了皇榜,所有人都知道?太子?九死?一生。
听说一连昏迷了十?几天,才算转醒有了意识。
再后来这三年他一直甚少出来,谢瑶听外界传闻,还以为他病真严重到路都走不了,可这么多?次见他,虽说发病时?严重,但平日里也与常人无异。
可一个年轻的储君,为何在身子?渐好的情况下,从不参朝理政呢?
“最开始的一年,孤实在病重无法上朝,父皇允准孤休养,第?二?年孤渐渐能行走出去?,曾提过上朝的事,可父皇说……孤的身子?不宜操劳太多?,可再休养几年。”
顾长泽说的轻描淡写,但谢瑶何等聪明,顿时?明白这其中?的暗流汹涌。
是实在担心儿子?的病,还是想架空他手下的权势?
三年不理政,只怕手下本身有的臣子?也走的七七八八了。
谢瑶知晓洐帝不喜欢这个儿子?,却也没想到竟到了此等地步。
“殿下。”
她抿唇神色复杂地看过去?,眼中?似有愧疚。
“无妨,不是什么大事,你问了,孤与你说一说就?是。”顾长泽轻轻将她按进怀里。
谢瑶将头贴在顾长泽胸膛前,纤细的手揽过他腰身,有些生疏地安慰。
“殿下洪福齐天,会有好的时?候。”
昔年的太子?摄政理事,受百姓爱戴臣子?拥护,是朝堂上最炙手可热的天之骄子?,风头曾一度越过洐帝,哪知世事无常。
顾长泽目光柔和下来。
“好。”
顾长泽不必上朝理事,但按着规矩,谢瑶回?门的第?二?日要去?拜见皇后,是以她很快起身,用过早膳就?带着青玉去?了凤仪宫。
皇后与谢王妃算是旧识,前面见过的几回?,除了皇后在上林苑三番两次地试探要她嫁入东宫之外,谢瑶与这位皇后的相处尚算融洽。
是以她才入了凤仪宫,三跪九叩的大礼还没行完,皇后就?笑?意盈盈地扶起了她。
“瞧着入宫几日气色都好了许多?,你过得好,本宫才能放心,也好对你母妃交代。”
“劳母后记挂,儿臣一切都好。”
两人落座寒暄了许久,皇后还命人上了茶,临别之际又让人拿了些补品给谢瑶带回?去?。
这边谢瑶刚出凤仪宫,皇后嘴角的笑?就?敛去?了。
她的儿子?如今在府中?幽禁,她连面都见不到,皇上又因为此事对她冷淡许多?,上林苑的事情有诸多?蹊跷,最起码她是不信自家儿子?会那样愚蠢地做事留下把柄。
明明事情的起因是太子?,为何到最后他自己摘了出来干干净净,反而朝中?最炙手可热的两个皇子?都死?死?伤伤呢?
皇后不信有这样的巧合,她要查清楚,而且不管与太子?有没有关,她都不会让太子?如此舒服地活着。
“没了三皇子?,还有四皇子?与五皇子?,本宫手中?不是只有一个儿子?,但本宫也不容许自己的儿子?受伤。”
“那您还如此给太子?妃脸面?”
“谁说是给她脸面了?”
皇后温柔的脸扭曲了一下。
“她是本宫在太子?身边的一双眼,留她自然大有用处。”
她给谢瑶的每一分好处,都不会是白给的。
而谢瑶从凤仪宫离开,还没等到了东宫,便吩咐青玉将手中?的东西丢了。
“可这是皇后娘娘才送给您的。”
青玉一惊。
“正是因为才送的,所以连东宫的门都不能入。”
谢瑶与皇后几次的相处尚算融洽,但她也没忘了皇后在上林苑对她的逼迫,她的三皇子?谋害六皇子?又污蔑顾长泽,谢瑶是不信皇后会对她如此和善的。
“虽然入眼的东西不会有太大问题,但殿下病弱,一丝一毫的风险都不能有。”
谢瑶神色有些凝重地摇头。
早间顾长泽与她说了那一番话?,加上上林苑发生的事情,谢瑶已知道?这看似平静的深宫实则波涛汹涌,她虽为时?局嫁入东宫,但顾长泽对她好,她自然也不会多?给他找一分一毫的风险。
“寻个隐蔽的地方,你回?去?悄悄地丢掉,再弄一份一模一样的带回?来。”
吩咐完这些,谢瑶才回?了东宫。
太医开了足足五日的药温补着,谢瑶便每天都吩咐江臻熬药,又亲自盯着顾长泽喝下去?。
虽说那苦苦的汤药顾长泽喝惯了,但也架不住他压根没病却还要日日喝着,谢瑶盯得紧,是以顾长泽就?算想倒掉也是寻不着机会。
第?五日一大早,顾长泽看着谢瑶准时?端着一碗药到他面前,便觉得眉心一跳。
终于是懂了什么叫作?茧自缚。
这五日只喝药便也罢了,谢瑶以他病着为由,一连五日晚上都是安安分分地与他睡觉,再没给他机会做点别的了。
五日过去?,顾长泽美人在怀却只能看着,心中?何等苦闷五日前的一句话?,只有他自己知道?。
看着那碗汤药递到面前,顾长泽揉了揉眉心。
“不能不喝了么?”
“我带了蜜饯,殿下喝罢尝一个就?好了。”
谢瑶哭笑?不得地看着他。
见她坚持,顾长泽也只能接了药碗一饮而尽。
谢瑶捏着手中?的蜜饯递过去?。
“您……唔……”
腰间一紧,天旋地转间,谢瑶被顾长泽抱进怀里,眼前落下一片阴影,温热的唇已覆了过来。
微凉的指尖从她手中?拿走那颗蜜饯,继而蜜饯滚落到唇间,顾长泽含糊不清地吻住她道?。
“这蜜饯甜,孤想让阿瑶一同尝尝。”
谢瑶的确是尝到了。
那蜜饯滚落在两人唇齿间,一丝甜意慢慢弥漫开来,顾长泽的吻有些急促,温热的气息攫取着她的呼吸,他勾着她的唇与她亲近着,腰间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腰肢,周身气氛渐渐暧昧。
才穿好的衣裳被他拨弄得有些凌乱,谢瑶仰着脖颈迎合着他的动作?,呼吸渐渐有些急促,那双水眸里的迷离氤氲落在顾长泽眼中?,他眼尾的红便越发明显,刚要挑了衣裳抱着谢瑶去?床榻,忽然啪嗒一声,那原本搁在一旁的药碗被两人的动作?推搡得摔在了地上,药渣飞溅到谢瑶的裙摆。
“脏了……殿下……”
谢瑶艰难地躲开他凌乱炙热的吻,偏过头看了一眼。
“无妨,洗一洗就?好了。”
顾长泽并不放开她,五日未曾亲近,如今只是一个吻,便让他有些意动。
他大手抚过腰身,将谢瑶拦腰抱起,往庭院后走。
东宫里是有温泉池的,是去?岁洐帝赏进来给顾长泽养病的。
之前顾长泽总觉得这温泉池闲置,如今却似乎有了别的用处。
他将谢瑶的衣衫褪去?,抱着她进了温泉里。
飞溅的水迷蒙了谢瑶的视线,她指尖攥着顾长泽的衣裳。
“您怎么也下来了……”
“太子?妃为孤熬药辛苦了,沐浴的事,便由孤伺候太子?妃吧。”
蒸腾的热气里,顾长泽轻笑?一声,握着她的手挑开了腰封,身上的衣裳一件件扔在了地上。
顾长泽的手抚上娇柔滑腻的腰身,看着那蒸腾的热气将她细腻如瓷的肌肤熏得泛红,她仰着脖颈,青丝披散在身后,身子?难耐地迎合在他身上,又被他抱着一起落入了温泉池子?中?。
水中?的吻被热气蒸得更滚烫,谢瑶有些战栗地看着那凌乱的吻落满全身每一处,五日未曾亲近,她也被顾长泽撩拨的有些意动,但顾及着外面有伺候的人,她咬着唇强忍着难耐的喘息。
但很快又被顾长泽发觉。
唇轻轻顶开她的唇齿,腰间的手爱不释手地流连在肌肤上,感受着身下温软颤抖的身子?,他重重地喘息了一声,借着水力?与她交融的刹那,他与谢瑶的手十?指交握,红着眼哑声道?。
“门外无人,可以喊出来,瑶瑶。”
第26章 26
温泉水是在山中引下来的, 春三月的早上也不?见凉,在里面整两个时辰, 最?后离开的时候,谢瑶小脸熏红,身子软在顾长泽怀里,连一根手指都懒得动。
她在谢府的时候一向起得早,入了东宫睡到巳时就罢了,如今这一番折腾下来,又被顾长泽抱着回了屋子, 昏天暗地地睡到了午时。
午时二刻,谢瑶勉强掀开眼?皮,瞧着坐在一旁穿戴整齐温华清雅的顾长泽, 支着脑袋问。
“殿下当真是久病吗?”
顾长泽看过来一眼?。
“阿瑶此话?何意?”
“我瞧殿下不?像久病,更像是一匹蛰伏的,饿狠了的狼。”
她沙哑的嗓音带了几分控诉,顾长泽先是一愣, 随后笑着走过来,轻轻拨弄了一下她垂下来的秀发。
“阿瑶这是拐着弯骂孤呢。”
“谁让您总这般胡闹, 外面的丫鬟都要笑话?我了。”
谢瑶轻轻咬唇,想着虽听青玉说东宫从无姬妾, 却也没想到这病秧子太子竟有这般的体力。
才睡醒的她神情还有几分倦怠,但那熏红的小脸和瞥过来的眼?神都透着不?一样?的风情,顾长泽修长的手指轻轻把她脑袋压到怀里。
“你再不?起,今日下午约摸也不?必起了。”
谢瑶顿时打了个激灵推开他, 拿着床榻上的衣裳穿了起来。
用?过午膳, 她正坐在东宫的廊下晒着太阳,忽然?青玉从外面来报。
“太子妃, 五公主来了。”
隔着远远的游廊,她还没见着人,就听见蹬蹬蹬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句吵嚷。
“我说太子皇兄怎么连东宫都不?敢让我进,原来是拐走了我们家阿瑶,又没给我传信,白?白?让我错过了你们的大婚,这一回来我可连嫂嫂都得喊上了。”
“姳儿。”
谢瑶脸上闪过惊喜,连忙起身迎了过去。
越过垂花门,一身淡绿色衣裙的顾姳大步迈了进来,满头?珠翠衬出她的华贵,那张脸上扬着明媚的笑,一瞧见谢瑶顿时扑了过去。
她到了跟前?一下子将?谢瑶抱进怀里,埋在她脖子上。
“唔……好想瑶瑶,好一阵没见你了。”
谢瑶被她扑过来的动作冲得踉跄了一下,堪堪抱住顾姳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只大手就从旁边将?他们两个人拨开了。
顾长泽虚虚揽着谢瑶的身子后退了两步。
“这丫头?没分寸,别撞着你了。”
顾姳撇嘴看向顾长泽。
“大婚不?传信给我的事还没完呢,大哥又这样?,小心待会我带着瑶瑶回公主府,可让你寻不?着人。”
“你该喊她嫂嫂,不?是瑶瑶。”
顾长泽不?以?为意地纠正着她的称呼。
顾姳哼了一声,从顾长泽手里将?谢瑶捞了出来。
“半个多月没见,我瞧我们瑶瑶气?色好了许多,想来在东宫我太子皇兄待你尚算可以?。”
半个月前?去公主府的谢瑶身形瘦削面色苍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如今面色红润,她抱着也能摸到几两肉,必定是在东宫过得好。
“你还说呢,什么时候离京了也不?告诉我,白?白?让我等你许久。”
谢瑶推开顾姳抱着她的手,瞥她一眼?。
“快说,离京做什么去了?”
顾姳心虚地转了转眼?珠,拉着谢瑶的胳膊想糊弄过去。
“我回来可累了,这一路入了京就来东宫,快些带我去你屋子里歇一会,晚间还有宴席呢,本公主可不?能这么风尘仆仆地过去了。”
她说着不?由分说地拉着谢瑶往后院去了。
进了屋子,顾姳长舒一口气?,刚要脱了鞋袜往谢瑶床上躺,眼?珠一转,落在了旁边的桌案上。
“这不?是我太子皇兄的书吗?怎么也在你的屋子里?”
她问完了话?便自?个儿反应过来,揶揄的眼?神盯着谢瑶打趣她。
“我回程可听说了,这几天我们瑶瑶日日睡到快午时才起,太子皇兄更是连门都不?出,果真是春宵苦短日高起……”
“顾姳!你再乱说我可打你了。”
谢瑶咬唇威胁她道。
但顾姳自?然?不?怕她,反倒抱着谢瑶嘿嘿笑了两声。
“我说什么来着,你嫁入东宫,可比进萧府做少夫人好多了,我太子皇兄可比萧琝会疼人。”
会疼人这句话?顿时让谢瑶想起些什么,她燥着脸色躲开了顾姳的话?。
“快些睡吧,不?然?待会晚宴你又要闹着困了。”
今日的晚宴是皇后的生辰宴,各大臣子与家眷也都会入宫,顾姳在谢瑶的屋子里歇了一个多时辰,才不?舍地离开回了公主府。
这样?盛大的日子,谢瑶与顾长泽自?然?也不?能缺席,两人过了酉时便开始梳洗,戌时一刻,乾清宫的太监来喊走了顾长泽,谢瑶便独自?去了摆宴的紫宸殿。
此时距开宴只剩下一刻钟,大殿里已坐满了人,除了最?上面的帝后没来之?外,便只剩下顾长泽与她的位置还空着。
谢瑶刚落座,顾姳就蹬蹬地跑过来坐在了她旁边。
“你也来得太慢了,瑶瑶。”
歇了那么一阵,顾姳一扫午后的疲惫,盛装后的她光彩照人,拉着谢瑶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谢瑶时不?时附和两句,没一会,外面就传来了唱和声。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等皇帝落座,谢瑶往他身后一看,却没看到顾长泽也跟来。
就连经常跟在他身边的江臻也不?见了踪影。
皇帝落座后说了些客套话?,便吩咐摆了宴席。
丝竹管弦交错响起,大殿内歌舞升平,此时殿内只她旁边的位置空着,谢瑶刚要吩咐青玉去找一找人,便听见不?远处一声讥讽的笑声。
“我道是谁呢,这母后生辰的日子,太子殿下来得这般晚就算了,只留太子妃一个人凄凄冷冷地坐在这,竟也舍得?”
谢瑶与顾姳同时抬头?看过去,瞧见对面的位置上,一位盛装艳丽的女子千娇百媚地笑了一声,一双漂亮的眸子不?屑地看着谢瑶。
谢瑶并不?认得此人,还没说话?,顾姳已剜了对面一眼?,毫不?客气?地开口。
“六嫂,本公主才回京,消息还不?灵通,竟不?知六哥的腿疾好了?六嫂竟巴巴地赶上来这么关心我们东宫的事。”
六皇子妃刘氏闻言,嘴角的笑僵住,身旁的人们都或同情或看好戏地看过来,她想起自?己瘸了腿在家的夫君,不?由暗骂顾姳多嘴。
“我是问太子妃呢,妹妹是否也过于喜欢多管闲事了?”
“本公主不?是关心六哥的吗?六嫂连本公主的话?都听不?懂,还巴巴地赶上来关心我太子皇兄几时来,我大嫂又几时坐在这,真是多此一举。”
顾姳在宫里是出了名的野脾气?,洐帝又宠爱她,连几个嫂子也没敢和她当面讲规矩的,六皇子妃被噎了一句,只能灰溜溜地闭了嘴。
耳边清净下来,谢瑶问她道。
“那是六皇子妃?”
“可不?是么,多半是上林苑我那死六哥做了丢脸的事,她眼?盲心黑地要记恨你,不?理会就是了。”
顾姳哼了一声,低头?去饮杯中的酒,谢瑶扯了扯她的衣袖,问道。
“你知道你太子皇兄去哪了吗?”
顾姳轻瞥过去一眼?。
“就这么念着,一时半刻也离不?开?”
谢瑶不?理会她揶揄的话?。
晚间洐帝的人来叫走了他,如今来宴席却只见到帝后,谢瑶瞧洐帝脸色不?大好,心中顿时有些担忧。
“去找一找殿下。”
青玉领命而去,等了好一会才回来。
“殿下也不?在东宫呢。”
没在东宫也不?来宴席,更没派人跟她说,这不?像顾长泽的作风。
她心中担忧,也没什么心情用?膳,席间有人来朝她敬酒,谢瑶周折着说了几句话?,眼?看着宴席过半,她腾地一下站起身。
“做什么?”
顾姳在身旁被她吓了一跳。
“我去找找殿下。”
谢瑶看了一眼?面色不?大好的洐帝,犹豫了片刻到底是没上前?问,只偷偷带着青玉从侧门出去了。
她一走,洐帝看了一眼?她和顾长泽的位置,面色顿时更不?好了。
谢瑶从紫宸殿离开,便打算往东宫去。
才走了两步,身后跟过来一个人,啪地一下拍上了她肩膀。
肩头?传来细微的痛意,谢瑶皱眉回头?,看到了六皇子妃。
她身边没跟着顾姳,刘氏便也不?顾着什么面子,一双美眸轻蔑地瞥她一眼?。
“太子妃走这样?急是要去哪?”
谢瑶不?打算与她多纠缠,喊了一声六弟妹便打算转头?离开。
“果然?是飞上枝头?便身份高贵,成了太子妃,连妯娌们也不?稀得说句话?了吗?”
刘氏又往前?两步拦住了她的去路。
谢瑶不?知这六皇子一家为何都这般盯着她,先是六皇子对她三番两次纠缠,又是贵妃和六皇子妃追着她为难,顿时蹙眉。
“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便该叫一句皇嫂,张口闭口太子妃是何意思?是觉得自?己为弟妹合该敬称我?还是刘府连这点规矩也不?曾教过你?”
她一向对外便是温温柔柔的,做贵女的时候便是京中有名的好脾气?,刘氏心中恼着自?家夫君因?为她的事闹得满城风雨,连带着自?己也丢尽了脸面,又恨她的牵连惹得夫君掉下去摔断了腿,跟出来便是打算羞辱她一番出出这口气?。
却没想到谢瑶如此利索地反驳了回来。
她呆站在原地忘了反应,谢瑶抬手推开她往前?走了。
刘氏面色涨红地反应过来,才明白?她那句“敬称”的意思是点她说了僭越身份的话?。
虽说太子是储君,跟底下的弟弟们的确有着身份差距,没顶着太子的名头?便得自?称一句臣弟,但刘氏心中何等瞧不?上东宫,顿时盯着谢瑶的背影咬牙道。
“也不?过是嫁给了一个病秧子,不?算什么好福分,以?后有没有本事往上爬还不?好说,别是半吊子没了命,当了寡妇还得守着灵位过日子。”
她张狂着这路上没人,声音不?算小,谢瑶走了一半也听得清清楚楚,顿时停下了步子,温柔的眸子里闪过几分愠怒。
“小姐。”
青玉拉着她的衣袖。
“那边来人了。”
她是劝着谢瑶别在这会和六皇子妃起冲突,但刘氏张口闭口说守着灵位,谢瑶心中便觉得恼。
她不?傻,不?会在这宫宴的地方和刘氏起冲突,何况她此时急着去找顾长泽,也懒怠理会她。
可总也不?能让刘氏这么嚣张了去。
“她是觉得我脾气?好,才敢这么说话?,她能不?知道我听见了么?”
谢瑶搭着青玉的手往前?走,眼?珠转了转道。
“她这么喜欢乱说话?,总得吃点教训,你去……”
她附在青玉耳边交代了几句,青玉从她身边离开,谢瑶回了东宫。
东宫主院与后院都灭着灯,下人们也都没见着顾长泽,谢瑶越心中越发焦急,刚要再出去的时候,忽然?步子一顿,顺着东宫东侧一扇废弃的门看见了一点光亮和飞溅出来的尘灰。
她想也没想地抬手推开了门。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谢瑶便顺着废弃的小路看到了最?里面的正堂。
正堂前?的门半开,一盏灯在里面照着,听见声音,里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一张脸映入眼?帘。
“阿瑶?”
顾长泽依旧是晚膳前?那身衣裳,但神色瞧着有些憔悴凝重,谢瑶一路的担忧在看到他的刹那落定尘埃,大步往前?走了两步到他面前?。
“殿下,您怎么在这?”
她看见了身后半掩的门,就要跟着顾长泽往里面去,才走了两步被他扯住了手腕。
“你先回去。”
谢瑶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么?”
自?从入了东宫,这殿内的每一处都没限制过她,顾长泽对她也算知无不?言,这还是第一次谢瑶想进一个地方被拦着。
顾长泽不?答,依旧道。
“你先回去,阿瑶。”
谢瑶抿唇片刻,嘴角的笑敛去,别开脸道。
“那殿下早些回。”
她转过身,心中已有几分涩然?的别扭。
谢瑶刚要离开,忽然?手心一紧,那才说了让她先回去的人又拉住了她。
“也罢,你想来,便一同进来看看吧。”
顾长泽推开了门。
里面空空旷旷的,偌大的屋子只在正堂放了一块漆黑的灵位。
还有刚刚点好的几炷香。
谢瑶睁大眼?。
“这……”
“是母后的忌日。”
顾长泽拉了一把椅子让她坐下,看着她惊讶的神色道。
“本身今日姳儿回来,孤想着你高兴,又去了紫宸殿用?膳,便没打算与你说。”
至于他为何不?去,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先后的忌日是新后的生辰,满天下的人都忙着给国母祝寿,别人不?记得这日子,他身为儿子,却不?能忘记。
“您连这样?的大事也不?与我说么?”
谢瑶顿时心中觉得一酸,才因?为顾长泽让她离开的那点涩然?消失不?见。
她抬起头?,顾长泽大手轻轻抚过她眼?尾。
“才大婚,孤怕你心中觉得不?自?在。”
他知晓谢瑶并未完全?把自?己当做东宫的人,本想再等段时日再带她过来的。
“但我也该喊声母后的,这样?的大日子,怎么能只有您一人来尽孝。”
回门的那天,顾长泽与她一起进了谢家祠堂,也未曾拘束储君身份拜过谢王夫妇,谢瑶红着眼?往前?走了两步,与顾长泽一同跪在蒲团上,端端正正地叩了头?。
“您该早些与我说的。”
磕过头?,谢瑶没问为何先后的灵位会被他摆在这里,轻轻靠在他身侧,纤细的手攥过他有些冰凉的大手。
若是顾长泽早与她说,她今晚也不?会去皇后的生辰宴。
“孤是自?己习惯了,以?往这个日子都是独自?来这坐一会,与母后说说话?,今天说得有些久了,也忘了着人去告诉你。”
娇小的身形凑在他身旁,顾长泽想起她方才毫不?犹豫跪下去的动作,只觉得心中有什么被撞了一下,怦怦地跳动起来。
瞧见她气?喘吁吁进来的时候,他就知道多半是为了找他,话?说出口,看见她落寞的神色又不?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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