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垂头看了?她一眼,并未接茶。
“昨日嫁入东宫可还适应?”
“谢皇祖母关心,孙媳一切都好?,只是昨日大婚忙碌,今早才?知晓皇祖母凤体有恙,孙媳未能及时前来慈宁宫侍疾,还请皇祖母恕罪。”
谢瑶低垂着头,那茶端得纹丝不动,轻言软语地?解释道。
“不过都是些老毛病了?,加上昨儿被萧家那小?子吓了?一遭,才?有些严重,不是什么大事,也?犯不着再折腾你们刚新婚的人过来。
说?来萧家这小?子也?是莽撞,你与泽儿大婚的日子,他心中高?兴多喝几杯也?罢,这事说?大也?不大,但他在宫中胡来,哀家总不能枉顾宫规。”
太后抬手接了?她的茶,轻轻拨弄了?一下茶盖。
“不如就瑶儿来说?说?,怎么罚一罚这萧家的小?子?”
谢瑶顿时心中一紧。
她从太后的话中听出了?试探的意思,正要斟酌着说?话,顾长泽忽然抬头看着太后。
“皇祖母,孙儿与太子妃走了?这么远的路过来敬茶,您怎么就记挂着萧府公子呢?
太子妃初入东宫,宫中的这些事她怎么能知道?您看着处理了?就是,大不了?多罚他离京领些差事,这样的难题若是把孙儿的太子妃累着了?,那孙儿可不答应。”
太后顿时看他。
“你倒是会心疼人。”
话如此说?,她也?好?端端地?把茶喝了?,继而低下头,笑?着看向谢瑶。
“哀家也?是老糊涂了?,本想以?后你作为储妃是得学着怎么处理事情,却也?忘了?你昨儿才?嫁入东宫,快些起来吧。”
谢瑶连忙谢了?恩起身。
太后拉着她的手细细打?量了?几眼,又道。
“萧家公子不懂规矩,瑶儿却很懂事,还知道关心哀家,他但凡有瑶儿一半的知礼,今日也?不会跪在外头请罪了?。”
这话说?的意味深长,谢瑶还没回话,顾长泽已拉过她。
“太子妃一早知道了?消息就急着过来看您,如今茶也?喝了?,孙儿瞧您昨晚累了?半宿,便不打?扰您了?,先?带着她退下了?。”
“去取哀家给太子妃准备的见面礼。”
太后一抬手,便有嬷嬷奉上了?一个盒子。
直至此时,太后的语气才?算缓和了?许多。
“既然嫁入东宫,便与泽儿好?好?过日子,你懂事,哀家心中也?喜欢你,这病不值当你们年轻人这么记挂,昨日大婚你累着了?,便早些回去歇着吧。”
太后准备了?一根九尾凤簪,比洐帝给的还贵重些,谢瑶从话中听出几分真心,顿时也?猜到了?什么。
上次见面太后对她就极和颜悦色,想来是真疼爱顾长泽这个孙儿,但昨晚的事萧琝越格,太后总要试探一二?她的想法。
她与顾长泽一同谢了?恩,走出去的时候萧琝依旧跪在外面,两人越过他出了?慈宁宫。
谢瑶手上覆过来一片温热。
顾长泽轻轻攥着她的手。
“此事是别人之过,你无需太过在意,孤今日就会处理妥当。”
谢瑶从入了?慈宁宫便有些无措的心稍稍安定了?些,抿唇看他。
“殿下便不在意……”
“是别人的过错,又与你何干?”
顾长泽声音温润。
“孤的太子妃,孤最清楚。”
他与谢瑶一同从慈宁宫回了?东宫,一早上的奔波忙碌,顾长泽知晓她昨晚没歇息好?,回了?东宫便让她先?回去歇着了?。
而后他转头去了?书房。
昨晚的事太后必定封口过,这一早贵妃却明目张胆地?跑去谢瑶面前说?,只怕背后有人推波助澜。
书房内他负手而立,春日暖阳垂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眼底的阴霾。
“贵妃近些天还是太得闲了?,想必六弟的伤一定好?了?很多,才?让她有时间出来掰扯这些。”
身后的侍卫屏息等着他的命令。
“便将六弟的另一条腿也?折了?吧,就当是给孤与太子妃的新婚贺礼。”
顾长泽垂下眼。
“皇祖母那也?有人嘴里不干净了?,你一并处置了?。”
“如此所为……会不会太张扬了??”
“孤要的就是张扬。”
顾长泽漫不经心折断了?手中的花。
“孤才?新婚第二?日就有人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当然要让他们知道,萧琝这条疯狗如何攀扯是他自己?的事,但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当着孤的面,对孤的太子妃有任何不敬之举。”
谢瑶身上很是疲乏,回去睡了?近两个时辰才?悠悠转醒,青玉早安排着院中伺候的人备好?了?午膳,谢瑶才?一落座,外面就有人高?声唱和。
“太子殿下到——”
顾长泽从门外走进来,谢瑶顿时起身要行?礼,还没弯下腰,就被顾长泽扶稳了?身子。
“东宫内无这么多的规矩,你是孤的妻,自然也?无需对夫君这般客气。”
他拉着谢瑶一起落座,下人摆好?了?午膳,顾长泽极自然地?执起玉筷给谢瑶布菜。
“你刚入宫,孤不知道你喜欢吃些什么,这些都是东宫最好?的厨子备下的,你尝一尝,若还有喜欢的,直接与孤说?就是。”
谢瑶顿时有些受宠若惊地?摇头。
“已经很好?了?,多谢殿下记挂,我自己?来便好?。”
她说?着要去自己?夹菜,顾长泽抬头看了?她一眼。
“你我是夫妻,夫妻之间不必如此在意规矩礼节。”
谢瑶在王府的时候便不大重规矩,如今嫁入东宫,不管日后如何,她都是明面上的太子妃,东宫是她的家,她不想在家中也?处处拘束,顾长泽这话恰好?说?到她心里。
不想拘礼节便不必对夫君客气,如此一想,谢瑶没再阻拦顾长泽的动作,只是看着那盘鱼离她的位置近,便也?夹了?一筷子,低头抿唇挑完了?鱼刺,又放进顾长泽碗中。
“殿下昨日辛劳,也?吃一些吧。”
顾长泽看着她的动作轻轻勾起唇角,意味深长地?道。
“若论辛劳,还是太子妃昨夜最辛劳。”
谢瑶顿时明白了?他话中意思,闹了?个红脸低下头,再不搭他的话。
午膳过后,谢瑶身上才?算攒起几分精神?气,顾长泽留在她院子里不走,两人便一同摆了?椅子去廊下歇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话,半日时间很快过去。
晚膳又一同摆在了?正堂。
虽午间睡了?许久,但谢瑶之前在谢府便素来睡得早,刚过戌时便又起了?困意。
可她一回头,瞧见顾长泽正端坐在桌前,手中拿着一本书翻看着,眉目认真,似乎也?没有走的意思。
是留宿还是离开,谢瑶心中纠结了?片刻就问出口。
“已到戌时,殿下今日忙碌辛苦,不如早些回去歇下?”
顾长泽抬起头,看见灯下的美人儿着了?一身浅蓝色的常裙,眉目温软地?看着他。
知晓谢瑶问出这话的意思,顾长泽有心逗弄,便只装作听不懂。
“时候还早,阿瑶这便要赶孤离开么?孤素来不歇这么早,这会只怕院中的下人还在收拾屋子呢。”
谢瑶顿时摇头解释。
“自然不是,我怎会赶殿下离开?”
“时辰尚早,孤手中的这本书很有意思,阿瑶若不急着睡,不如来与孤同看看?”
他开了?口,谢瑶也?只能忍着困意上前。
他拿的书是一本游记,若放在往日谢瑶也?是感兴趣的,但今日实在困乏,只陪在他身边看了?两页就又生了?困意。
她手支着脑袋,头一点?一点?地?要睡过去,灯盏下那张姝丽的脸上露出几分倦意与恬静,仿佛一只安静漂亮的小?猫,一头青丝披散在身后,更衬得她温婉柔和。
顾长泽眸子的笑?拢起,修长的手伸出,轻轻抚在她发间。
谢瑶顿时惊醒,一双惺忪的眸子里透出几分疑惑。
“殿下?”
“既然困了?,就歇吧。”
他站起身,谢瑶以?为他终于要离开,刚打?算回头吩咐青玉去拿药,就看到顾长泽朝外喊了?备水。
“您……不走吗?”
“阿瑶想让孤去哪?”
顾长泽扬眉看她。
“太子妃别忘了?。”
他俯下身,面前垂落一片阴影,谢瑶对上他深邃的眸子,心跳声愈发的快。
“新喜的第二?日,孤合该与自己?的妻住一起。”
修长的手抚过她耳侧,将一缕碎发拢到耳后,他的手不轻不重地?碰到了?她白嫩的耳垂,谢瑶顿时觉得耳侧腾起热意。
下人备好?了?水,谢瑶便先?去沐浴了?。
不过半个时辰,她从水房出来,顾长泽放下手中的书,跟着去沐浴。
趁着这会,谢瑶喊青玉拿来了?药。
沐浴后她只穿着中衣,白日里的吉服脱下,皙白脖颈间的那点?还没褪去的齿痕便格外明显。
顾长泽咬得并不重,但耐不住她肌肤娇柔,一点?痕迹也?那么明显。
今日是穿了?吉服遮住了?脖子上的痕迹,但谢瑶可不愿每日青玉给她梳妆都用那样揶揄的眼神?看她,索性吩咐她去取了?些药。
刚好?趁着顾长泽去沐浴的时候涂一些。
她绞干了?头发,将青玉也?喊退了?,一人对着铜镜拔开了?药瓶。
一股药的清香溢出来,谢瑶将衣襟拉下去了?些,露出那点?红痕。
指尖沾了?一些药,还没等覆到那红痕上,一只温热的大手就从身后覆过来,轻轻抚在了?她锁骨处。
“在上药?”
他的声音夹杂了?几分喑哑,目光顺着她窈窕纤细的身段,落在那冰肌玉骨上的齿痕。
抚过的地?方如一阵风一般撩过,谢瑶心尖一颤,脸上蒸腾起热意。
“殿下……”
他的指腹落在那齿痕处,似抚摸又似摩挲,谢瑶顺着昏黄的铜镜,看到他深邃眸光里的暗意与炙热。
她衣襟本就因为上药而拉下去了?些,此时又因为他的摩挲而娇躯微微颤抖,这细微的动作让衣襟更滑落下去,如玉的肩头被凉风吹过,谢瑶下意识去扯衣裳。
但顾长泽的手还抚在她脖颈处,这一动作将他的手也?拢在了?衣襟里,顾长泽顺着垂下头,看到自己?的手指被拢在雪色的中衣里,再往下……是雪峰上的一抹红。
他骤然呼吸一紧,勉强克制住了?涌上来的燥意,声音喑哑地?道。
“将药给我。”
“我自己?来就好?。”
谢瑶也?下意识松了?拢衣裳的手,攥紧了?手中的药瓶。
顾长泽伸手拿过,微凉的指尖沾了?药落在她脖颈。
他俯下身,顺着铜镜侧看她脖子上的痕迹。
眉眼认真,轻笑?一声。
“孤留下的,自然是孤负责将它弄好?。”
顾长泽的身子几乎紧贴在她身后,指尖沾的药轻轻涂抹在那些痕迹上,一点?一点?,动作极慢,仿佛是生怕再弄疼了?她。
可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脖子处,涂抹药的动作更像是抚摸,扰得她心尖都有些痒,谢瑶眼睫微颤,袖中的手轻轻攥着,呼吸都有些乱了?。
“殿下……”
这样轻的动作让她额头都冒出细细的薄汗,声调有些颤。
“可以?重一些。”
这双手昨晚拢在她腰间的时候那样有力,多少次她受不住想逃开,都会被他捞着腰身带回去。
“什么?”
顾长泽却仿佛没听清她说?什么,特意弯了?身子凑到她耳侧,偏过头时,那薄唇几乎轻轻擦着她耳垂吻过。
顿时他便看到那耳垂红成一片。
谢瑶顺着他的动作抬起头,看到铜镜里几乎交颈的两道身影,眼皮一颤。
“我……”
她偏头想躲开,却被顾长泽拢着腰身箍住。
“别乱动,药还没上好?。”
他依旧是那般不紧不慢的动作,轻轻的触碰撩得谢瑶心尖都有些痒,只有两道齿痕,药却足足上了?一炷香的时间。
等终于他收手,谢瑶觉得自己?满身都被那药香覆盖,脖子上也?红成一片,她刚要起身离开,就见顾长泽净了?手,已缓步朝她走来。
“真是抱歉,孤昨日有些失控。”
他垂了?眼皮去看那已上好?药的皙白脖颈,谢瑶红着脸,不知如何回答他的话。
事情从昨日开始似乎就不大受她的控制。
从喝过合卺酒,她从那场软榻边的失控中回过神?,起初是有些害怕这样的亲近。
但顾长泽显然极耐心又温柔,一点?点?安抚她的紧张与无措,那柔情像一张细密的网,将她的紧张化解,灵活的手与唇引得她理智与意识烧成一片,如被蛊惑一般勾上了?他的脖子,随着他的动作迎合着。
到夜半,到天将亮,她觉得自己?是混沌的,又是清醒的。
她记得屋内叫过几次水,也?记得自己?央求过他多少回,她对这样亲近的事情并不食髓知味,但似乎也?是不讨厌的。
甚至昨晚床榻间,那炙热的唇轻轻咬着她的软肉,一声声问她萧琝碰过哪的时候,明明那样的顾长泽那么陌生,但落下的齿痕并不让她觉得痛,而是滋生出一点?不明显的快感。
思绪止于此,谢瑶耳侧忽然被人摁住,那手摩挲过她耳垂,凑近到她面前。
“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
“孤方才?忘记告诉你了?,孤院中的人已将孤的东西都挪来这里了?。”
谢瑶猛地?抬头。
“您……”
这是要在她院中久住?
“刚新婚,孤总怕你不适应,便多留在这陪陪你。”
“我……”
谢瑶的话还没说?出口,啪嗒一声,顾长泽已将手中的药瓶放在了?桌子上。
“还疼吗?”
他目光落在那齿痕处。
谢瑶摇头。
“今晚不会了?。”
他如是说?着,谢瑶刚松了?一口气,便觉得腰身一紧,顾长泽将她打?横抱起,往屏风后走去。
“殿下,不是说?……”
“孤今晚会换个地?方。”
谢瑶的惊呼声伴随着这句低语落下,人已经被他放在了?床榻上。
白色的中衣因为两人的推搡散开了?些,那上面昨晚的痕迹还没完全消散,与凌乱的发丝交错衬着,细细密密的吻顺着落下。
“太亮了?……”
谢瑶躲避那光亮的灯盏,低声喘息说?了?一句。
下一瞬,门边风吹过,屋内陷入黑暗。
单薄的寝衣被他轻而易举地?剥开,随着他身上的衣裳一起交缠着扔在了?地?上,他今晚的动作格外重一些,的确依言没在脖子上留下痕迹,但再往下的地?方,却印上了?密密麻麻的痕迹。
至夜半,她受不住低声央求他。
“轻一些……殿下……疼……”
他垂头吻掉她眼尾的泪痕,与她十指交缠,含糊不清地?道。
“孤也?疼……
很快了?,真是最后一次。”
第22章 22
一滴隐忍的汗珠滴落在她肩头?, 与脖颈上?的药香一起晕染开,谢瑶呜咽了一声, 被他的大手紧紧箍着腰肢,听他一声又一声地哄她。
到最后意识昏天暗地,也?没弄清到底哪一回是最后一回。
第三天该是回门的日子,可谢瑶一睁眼?,时辰已经快到了午时。
“你昨晚歇的晚,孤怕你累着,便着人?往谢府递信, 说明日再回门。”
那?作弄哄骗她的始作俑者衣冠楚楚地开口。
谢家已没了她最亲近的长?辈,就算回门见着的也?是心怀鬼胎的亲戚,谢瑶乐得不回去, 却不能不记着昨晚的胡闹。
“您今日该早点叫我起的。”
她抬了抬还有些酸软的手臂,撑着身子坐起来。
到底昨晚她留了意识,在被他抱着出?浴桶的时候喊他拿了衣裳,顾长?泽倒也?还有几分良心, 瞧她困得睁不开眼?,便亲力亲为地给?她套上?了里?衣。
但谢瑶一抬手臂, 衣袖滑落,那?冰肌玉骨上?留下的红痕还是清晰可见。
谢瑶想?起昨日早间青玉给?她梳妆时害羞的神色, 顿时觉得面?上?又燥热起来。
她在王府的时候从没这么晚才起过,这才进了东宫,大婚后便接连两日睡这么久,传出?去难道?满宫的人?都猜不到他们在做什么吗?
“你昨日累着, 多睡一会也?无妨, 东宫里?,孤还是说了算的。”
顾长?泽温和地说罢, 从桌前端来一盏茶。
他能细心地注意着她说话时沙哑的嗓音,白日里?的顾长?泽最温文?尔雅,谢瑶怎么也?不能把这样的一位君子与晚间在床榻上?的凶狠联系在一起。
她清了清嗓子将茶喝罢。
歇了好一会,谢瑶缓过神,喊青玉伺候着她梳洗罢,午膳摆在前堂,她与顾长?泽一同用了。
三月初正?是春日好时候,今日的谢瑶睡到午时,总算打起些精神劲。
她的院落在东宫地势最好的地方,出?了门便是亭台水榭,陈设摆件更是无一不精,大婚的三日里?,外面?的红绸还没清理走,大红灯笼挂在屋檐下的一角,谢瑶忽然起了意想?出?去瞧一瞧。
她大婚的那?天是被顾长?泽抱着回来的,昨日拜见帝后回来便入了屋子又睡,算起来这三天,还没好好看一看这东宫呢。
“孤陪你一起吧。”
顾长?泽搁下了手中的书,极自?然地走过来牵了她的手往外。
从上?林苑回来的半个月,谢瑶时常往东宫跑,那?时在前院只觉得陈设简单静雅,没想?到后院却是另一番精细奢华的装扮。
且不说白玉阶铺就的凉亭路,这院中摆弄了许多的花花草草,在初春的暖阳下开得正?盛,让人?看了便心情愉悦。
可她记得上?回来东宫前院,是没见着这么多花草的。
“殿下也?喜欢这些侍弄这些吗?”
到了凉亭外,谢瑶看着布满了半条游廊的玉兰花,眼?中露出?惊喜。
她的谢王府种?过许多的玉兰花,但大多没有这般漂亮的,东宫能找来的玉兰花连品种?都和别处的不一样。
顾长?泽抬头?看过去,将她的喜悦收之眼?底。
“养病的时候得闲,便也?弄来养着了。”
谢瑶又问。
“玉兰旁边的这花,我瞧着上?京并不常见呢。”
顾长?泽看过去一眼?。
“那?是孤在边地的时候带回来的。”
一听他提到边地,谢瑶顿时来了兴趣。
她的父亲谢王便是常年驻守在边地,兄长?再大一些也?跟着去了,她并未在那?久住过,心中却好奇他们待的地方。
“殿下能仔细说一说吗?”
她眼?中的期盼让顾长?泽眸光动了动,拉着她进了凉亭。
“外面?风大,仔细别冻着了。”
凉亭内早有摆好的点心茶水,谢瑶落座便紧紧盯着顾长?泽,等他开口。
“孤也?不常在边地,偶尔去过的几回,接见孤的都是父王。”
谢瑶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父王便是她父亲。
“父王久在边地,为人?爽朗,却在公事?上?铁面?无私,孤去的最久的那?一回,是三年前,足足在那?待了半年,每日与侍卫们一同起居,领兵操战,有时候哪做得不对了,父王也?不顾着孤是太子,便直接开口指责。”
顾长?泽说这话并没什么怪罪的意思,却逗得谢瑶弯唇一笑。
“父王素日冷面?,我在家中就听说底下的兵都怕他。”
“别说底下的人?了,孤那?时候也?怕。”
顾长?泽微微扬眉,轻笑一声。
“孤在那?待了半年,就见他有一回徇私过,还是为了太子妃。”
谢瑶顿时好奇。
顾长?泽目光落在她身上?,瞧见她似乎全然不记得当时的事?,眸光微动。
“似乎当年,太子妃也?去过一次边地,还险些失踪过。”
谢瑶很快点头?。
“三年的盛夏,是去过一回。”
那?一年她兄长?谢回受伤,她随着谢王妃去边地探望,在那?短住过一段时间。
“两军交战之际,我独自?出?去迷了路,身边的下人?也?都跟丢了,父王命手下的兵士折返回去找我,回程的路上?又因为着急走错了路,差点中了敌军的埋伏。”
那?是她这十几年来少有的惊险。
“那?天我躲在山洞里?,听见外面?的刀剑厮杀声,心中害怕得不行,那?回我真以为……多半就这样出?不去了。”
谢瑶笑了一声,如今再顺着这些话去回想?,心中倒多了些感慨。
“后来呢?”
“我在山洞里?,遇见了一个人?。”
那?天晚上?天色昏暗,来人?又蒙着面?巾,浑身是血地闯进了山洞里?,谢瑶心中很害怕,但那?少年与她差不多大,额头?上?冒着冷汗,几近昏厥。
谢王妃的母家精通药理,谢瑶也?略懂一些,大着胆子在山洞外找了草药给?他止血,两人?又一起依偎在山洞里?过了一夜。
“到天明我将走的时候,他送了我一幅画。”
顾长?泽轻轻摩挲着指节,眸光微动。
“你这样记挂,想?必很喜欢那?幅画。”
说不上?喜欢与否,只是那?幅画在那?天晚上?着实给?她许多勇气,若不是碰见那?人?,她还不知道?能不能走出?那?个山洞。
“当时我离开的时候,还与他约定着若来日有机会了再见面?,可惜我从出?了那?山洞开始,便再也?没见过他了。”
谢瑶的语气带了几分淡淡的可惜,她沉在自?己的思绪里?,未曾注意到对面?的人?落在她身上?的神色。
顾长?泽沉默许久开口。
“也?许他并非有意失约。”
谢瑶不以为意地笑道?。
“见不见面?,失不失约都不重要,那?时候战乱,有什么比平平安安,有健康的身体更重要呢?”
顾长?泽端着杯盏的手轻轻攥紧,目光落在她身上?片刻,方才点头?。
“的确如此。”
“父王那?回的事?我倒知道?,还有别的么?殿下也?一同与我说说吧。”
两人?坐在凉亭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关于谢王的话,谢瑶惊奇地发觉顾长?泽对边地和谢王的许多事?都了如指掌,她便追着问了许多,将年少对父兄生活地方的那?角空缺填满。
凉亭内时不时传来几分笑声,任凭外面?如何闹腾,午后的东宫岁月静好。
两人?在凉亭里?坐了半日,到快晚间的时候,外面?来了人?将顾长?泽叫走,谢瑶也?才离开回了院子。
“这一日,外面?可传了什么流言?”
谢瑶没忘记昨日贵妃在乾清宫外说的话,既然萧相带着萧琝跪去了慈宁宫外,那?这事?必然满宫上?下都知道?了。
“奴婢特意去问了,外面?的人?都三缄其口,没人?提这事?呢。”
虽然当时与萧琝的亲事?闹得沸沸扬扬,但如今谢瑶已经是太子妃,萧琝酒后叫她闺名这样的事?,传出?去到底不大光彩,还容易惹非议。
听见青玉如此说,谢瑶有些讶然。
“当真么?”
“也?许是太后娘娘敲打了下面?的人?,不愿将这事?闹大呢。”
青玉心中也?有些纳闷。
但的确这一天下来,外面?没对前天晚上?萧公子酒后失德的事?多言一句。
谢瑶揉了揉眉心,想?着太后责罚了萧琝又试探了她,若真有意压下也?实属正?常。
她没再管这件事?,转身回了院子。
顾长?泽这一去直到戌时二刻才回来,彼时谢瑶已用罢了晚膳沐浴过,穿了一身常裙坐在屋子里?。
昏黄的灯盏忽明忽暗,照出?女子温婉柔美的侧脸,她手撑着下颌,安静地翻看着手中的书,明明已经困极了,也?没离开桌边半步。
顾长?泽悄无声息地抽走了她手中的书,谢瑶惊呼一声回头?。
“殿下?”
“都这样困了,怎么不早些歇下?”
顾长?泽目光落在她惺忪的眸子上?,温声道?。
“您走时交代了会回来,我索性没事?,便也?等一等。”
是为等着他,哪怕困极了也?没提前睡,顾长?泽目光温和下来,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里?,手扣着她纤细的腰身,头?埋在她侧颈轻轻道?。
“沐浴过了么?”
他身上?自?外面?带来的凉意跟着渡到谢瑶身上?,柔软的身躯轻轻颤了一下,谢瑶点头?。
“沐浴过了。”
“孤方才在前院也?沐浴了。”
他扣着她腰间的手慢慢收紧,看着她柔美的脸庞,嗓音喑哑。
“早些安置吧。”
谢瑶顿时眼?皮轻轻一颤,挣扎了一下。
“殿下……身上?还有些酸呢。”
虽说休息了一日已好了许多,但谢瑶知晓这人?晚间有多凶猛,若真如昨晚一般再闹上?半宿,明日不说回门,东宫的下人?们得先笑话她了。
她轻轻咬唇,神色四处飘移,顾长?泽目光落在她脸上?,唇几乎贴近在她耳垂,含糊不清地轻轻吻过。
“当真么?”
谢瑶眨了眨眼?睛,轻轻抿唇。
“嗯……”
顾长?泽看着她脸上?的熏红,眸子里?闪过几分笑意。
“既然阿瑶身子不舒服,孤自?然不会强求,便只一同歇了吧。”
他如此说,谢瑶心中松了口气,只当他没看出?自?己的谎话,合了手中的书与他一同往软榻去。
戌时三刻,东宫主院灭了灯,起初尚还安安静静的,但很快,屋内响起女子细细的喘息。
“殿下……您做什么呢?”
“孤瞧瞧昨晚脖颈上?的伤好了么?”
本来安安静静躺在她身侧的男子不知何时倾了身子过来,微凉的指尖轻车熟路地挑开她的衣襟。
“好了……本也?不是什么大伤。”
谢瑶被他抚摸的动作撩拨得心尖一颤,咬唇要避。
“阿瑶总是喜欢说谎,孤不放心,还是亲自?来检查检查吧。”
夜色里?,男子轻笑一声,高大的身形覆过温软的身躯,指尖一动,白色的寝衣轻飘飘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