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认得我?我不记得见过你。”陆微用德语问。
对面的男子叫张和,刚刚陆微在大堂接待处看着伙计做事,他突然进来用德语激动地问她是不是穿越者,是不是叫陆微。
陆微心中惊诧。
看他衣服料子虽然不错,但不名贵,便知道他不是特权阶级,暴露穿越者身份也不会有危险,于是坦然承认了。
就算她不承认,以后她还要做的很多事,都与这个时代的人不符合,迟早会暴露,也不差这一会。
大庭广众之下,不好谈事,两人便来了雅间。
为了避免误会,陆微带了红翠和红柳进来,张和也带妹妹一起进了雅间。
有外人在场,两人只好继续用德语交流。
“我在新闻上看到过你。”张和笑着回道。
陆微疑惑:“我还上过新闻,我怎么不知道?”
“是薇薄上的热搜看到的,报道的是你父亲花巨资为你开实验室,又高薪聘请大佬科学家。那个报道还特别介绍了你,还有你的照片,”张和顿了下,斟酌下用词,才道,“你长得非常好看,我跟你一个大学的,就多了解了下,所以印象比较深刻。”
陆微不听他提起,她都不知道她还上过热搜,肯定是她还没来得及看,就被她爸公关了。
那她大概的事,张和都知道了,可她还不知道任何一点张和的事。
于是她一连问了几个问题:“你现代什么时候来古代的?有没有看到关于我实验室爆炸的报道?你以前做什么的?现在什么身份?”
张和也不恼,爽快道:“我2021年11月16号来的,来这里有七八年了。我来之前没看到有报道实验室爆炸。怎么,你是实验爆炸来的?
我是过劳死。我以前是军区的医生,西医。现在是一位中医的儿子,幸亏我有原身的记忆,要不然,我古代的父亲考察我,我就完蛋了。”
陆微点头:“我是2021年12月25来的。你比我先来古代,不知道爆炸的事。”
她对他现在的中医身份很感兴趣:“你知道牛痘吗?你研究过吗?没研究过可以来我这一起研究,高薪聘请你,等研究出来了,作为贡献者之一,你应当能当官,跨越阶级。”
虽说要献牛痘制天花方子。但她具体原理也是了解大概,还没有研究。
要是一点实证也没有,呈给皇帝,空口白牙一句话,怎么会信,最好自己摸透,有些许成果才行。
谁知张和听了,立马摆手,生怕说晚了:“不成,不成。你要牛痘的种痘具体方法,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千万别说出是我告诉你的。
你是不知道我那古代父亲,就盼望我进宫当太医,光耀门楣。我是不想进宫当太医,太危险了,一群女人宫斗,不知道哪天脑袋就没了。
我要是拿出牛痘,我分分钟不就进宫当太医了!我不去。我要去当军医,死在女人的争斗中算什么。”
陆微劝他:“如果是研究天花,你应该只会负责皇子公主的种痘事宜。”
“皇子公主有闪失,我也不好过!”张和继续拒绝。
陆微一想也是,便不再勉强他了。
张和又道:“待会我把种牛痘的具体方法写给你。话说,我记得你是研究物理与化学领域的,怎么开起火锅店,做起美食生意了?”
张和在大街上看到一家叫鸳鸯火锅的饭店就觉得有些奇怪,他记得古代没有鸳鸯火锅的叫法。
他想着进来默默观察下。
没想到看到乔装打扮的陆微,觉得有些熟悉,他辨认了许久,才发现他可能认识。她看起来又是火锅店主事,当下便决定试探试探。
要是其他穿越者,他不打算与老乡相认,但觉得可能是陆微,想到她现代的职业,便向前搭话了。
“当然是赚钱,没钱怎么发展技术?有了技术我脑袋里的理论才能落实。”
“那大佬,什么时候你可以弄出电照明?每天被我爹逼着熬夜学习,那个破蜡烛,暗得很,眼睛要瞎了!”
陆微略带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她来到古代后,早睡早起,很久没熬夜了:“电还不可能出来,不说技术跟不上,就是材料都凑不齐。例如,制造绝缘体材料的橡胶,目前中国地界就没有,要去美洲寻找。我目前的财力不足以支撑我出海。”
张和听了,有些失望:“唉,也对。光有理论,技术跟不上也痛苦啊,总不能让一个人,一个技术一个技术的攻破吧,不说时间,资金也跟不上。要是有富翁投资就好了。”
陆微笑了笑:“铁和铜是受国家管控的,有人投资也没用。”
张和叹气:“还要是有权有钱的投资才行!这古代科学发展也太艰难了。”
顿了一会,他想起相认的初心,问道:“对了,你会制造玻璃吗?制造玻璃的前期投入应该比较低,也没有需要受管控的东西。”
“已经制造出来了,过些日子,就会拿出来售卖。”
张和闻言一喜,还好与老乡相认了:“那你这可不可以定制玻璃东西,比如烧杯,培养皿,量管等实验用具?
我父亲看我学有所成,最近一直在走门路,让我进宫当太医,我实在不想当太医,害怕。我准备研究出青霉素,悄悄去军队当军医,我擅长外科一些,那里比较需要我。
而且我前世接触军人比较多,相比于在宫里战战兢兢,我还是比较喜欢跟硬气的军人打交道。”
陆微颔首:“我让人做了些实验用具,但我是根据我的领域需要的来的,你要是要定制,把样式画好给我就行。既然你给我牛痘接种方法,我也不收你钱。”
张和大喜过望,他终于可以摆脱当太医的阴影了。
两人边吃边聊,又说了些现代的生活。
张和见陆微的两个丫鬟逐渐担忧,不好多呆,便用留下牛痘方子和实验用具图纸,带着妹妹告辞了。
陆微没有急着出雅间,没事可做,便与红翠红柳闲话。
红柳好奇地问道:“夫人,您与那位公子说的是什么话,奴婢一句也听不懂。那位公子是您在家乡认识的人吗?”
陆微嫁到京城,只带了一个没有家人的嬷嬷来,把贴身丫头都留在了江南,免得与家人分离。红柳是在京城买的,所以不清楚陆微以前的事。
旁边的红翠猜测道:“奴才听爹说,南方的话十里不同音,很难懂。夫人,您说的是家乡话?”
陆微正愁怎么解释她怎么认识张和,见她误会德语是南方话,乐见其成,省了她的烦恼。
于是道:“我说的是家乡话,这位公子我以前倒不认识,只是我几年没听到家乡话,一时倍感亲切,便聊了几句,请他吃了一顿火锅。”
红柳听了,觉得请外男吃火锅不妥,但想到夫人孤身一人在京城,必然是想家的,遇到家乡的事物一时激动,也是情有可原。
便不再说什么。
红翠没多想,她感叹:“南方人说话真的好难听懂,一个字都听不出来。”
陆微笑道:“我也只是听到懂我自己家附近的,远了,我也听不懂。”
南方的话确实难懂,就一个省里,除了她所在市,省里其他市的话她就听不懂,更别说其他省。
红翠红柳听了,都感慨南方语言的复杂。
闲话了一会,陆微觉得差不多了,也出了雅间。
走到二楼的楼梯口。
“陆氏,你怎么在这儿?”突然一声尖锐地声音叫住了陆微。
陆微余光一瞥,发现是她那两个糟心的大伯子和小叔子。
不一会,两人便从雅间门口到了陆微面前。
“我出钱开的食馆,我为什么不能来?”陆微声音冷淡。
两人一听,来劲了,斥责道:“陆氏!你一女子,怎可抛头落面,阿克敦要当差没时间管理,这鸳鸯火锅店便让大哥三弟我们帮着打理吧。”
两人跟着康熙一行人回了城里,不敢再往康熙面前凑,但本着来都来了,有便宜不占白不占,怎么也得吃一顿。
两人便仗着阿克敦长辈的身份,让人在二楼雅间摆了一桌。
本来只想着好吃的话,以后多来吃几顿,但看着昂贵的锅底和菜品,两人觉得大有赚头,见顾客也络绎不绝,便又动了其他心思。
陆微听了,冷笑一声:“你们的脸怕是容得下千山万水。”①
两人听了,不明所以,有些懵。
正要呵斥她不要转移话题,便听到有人笑出声。
陆微转身抬头向楼梯看去。
阿克敦大伯三叔两人也寻声望去,便看到康熙从三楼楼梯下来,后面跟着梁九功,不由瞪大了眼:“皇……”还没说出口,便意识到不能乱喊,换了称呼,“老爷,您怎么……还在食馆?”
康熙站在楼梯上,俯视着他们,淡淡道:“我不在食馆,怎么看到你们霸占兄弟遗孀的嫁妆,败坏家族名声。”
听着康熙不满的语气,阿克敦大伯小心地狡辩道:“我们没想着霸占弟媳的嫁妆,只是想给侄子家分担分担罢了,我们不分担便是了。”
阿克敦三叔连忙附和:“对,不分担了不分担了。”
“没有下次,不然的话,关进宗人府。”康熙冷声道。
两人听要被关进宗人府,吓了一跳,连忙保证再也不敢了。
听了两人的保证,康熙让人麻溜地滚了。
陆微看着眼前年轻俊美的男人,腰系黄带子,心中诧异,听他口气竟然有权力关人进宗人府,宗室里这么年轻还有权力的,她想不出来是哪个。
也不知道是爱新觉罗家哪个有权人家亦或是哪个王爷家的世子。
不过,说实话,她家的家世,还真认识不了什么大人物。
至于之前在巷子,他们还有一面之缘,陆微是一点印象也没有,毕竟谁会记得一个在路上擦肩而过的人呢?
梁九功跟在康熙后面,感叹好巧,竟然在这碰见陆氏。
康熙看向陆微,不由笑了,她皮肤变黑很多,脸颊还有很多红点,只有一双杏眼遮不住的光华夺目。
这样打扮,出门倒省事很多。
康熙今日出宫,便是觉得陆微不像是会束在后宅的女子。
如今所见,果真如他所想。
只不过她来打理食馆了,没去庄子。
康熙正要跟她说说话,陆微已经在他之前开口了。
陆微依着记忆,福身一礼,笑道:“多谢这位大人仗义执言。大人若不嫌弃,以后大人来鸳鸯火锅,一律只收半成。”
在古代做生意,跟一位宗室有些权力的人打好交道总没错。
康熙听她客气的语言,愉悦的心情一落,忽然发现,他们好像没什么可说的。
对她而言,他们是陌生人,只不过见了一面罢了。
千言万语,无从说起,他没有立场说。
康熙咽下原本要说的话,对着陆微露出温煦的笑容:“路见不平,理应如此,何况你我是亲戚,一家人,何须客气。”
后面跟着的梁九功惊异地意识到,他们家万岁爷竟然在跟陆氏拉关系。
梁九功觉得,万岁爷说不定是真的来见陆氏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万岁爷会认为在庄子可以见到陆氏。
陆微见他不像其他宗室看不起他们这些落魄宗室,反而一副自家亲戚的模样,便顺着他的态度说话,问道:“还请勿怪,我不经常出门,许多亲戚皆不认识,不知阁下是外子页博肯的哪门亲戚?”
康熙听了她对页博肯的称呼,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但很快他就笑着与陆微说了一个他记得起的宗室名字,为了表示亲近,特意简单地介绍了他们两家的渊源。
因为页博肯不在了,陆微一个寡妇不好走亲戚,逢年过年,都是阿克敦三叔公带着他去走亲戚,陆微便没有特意记一记家族亲戚关系。
这也导致,陆微对有什么亲戚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经常走动的人家。
所以,康熙说了名字,陆微也没怀疑,观他态度,把老一辈的关系都拿出来说,便知道他不是嘴上客套。
听他是页博肯的同辈,看起来比页博肯年纪小,又行三,于是陆微也不扭捏,笑着道:“你比外子年纪小,我便称你为三弟罢。”
康熙:“……”
他认亲戚不是来给人当弟弟的。
但事实如此,他无法反驳。
无论是假身份还是真实身份,只论亲戚,他都该是她的堂弟。
于是,梁九功眼睁睁地看着他家万岁爷成人家堂弟了。
陆微觉得亲戚都认了,他又帮了她,总有点表示。
两人边走边聊,此时已经走到了一楼前台,陆微便到前台拿了一张至尊会员卡。
至尊会员卡要充值特定钱额才有,拥有至尊会员卡的人除了在陆记的铺子消费有优惠,最重要的是可以优先购买陆记的预约制商品,比如玻璃。
不过现在陆微还没有开预约制的店铺,陆记也没名气,并没有人充值办理至尊会员卡,都是些普通会员。
一张玉牌相当于几千两,陆微看他行事有人情温度,不仗势欺人。几千两买个人品不错的人的交情还是挺划得来的。
陆微递给康熙,笑着道:“既然你喜欢吃鸳鸯火锅,嫂嫂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这块玉牌给你,以后来吃火锅,不收你钱。”
康熙:“……”
他也不是来认嫂嫂的。
康熙嘴角嗜着的笑意几乎维持不住,连拒绝玉牌的话都想不出来:“那就多谢……嫂嫂了。”
梁九功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往这样发展。
康熙回到宫里,在案桌前把玩一会玉牌,而后亲自拿出一个盒子收了起来。
他吩咐梁九功准备笔墨,亲自写了一封圣旨。
走笔通畅,摇笔即来。
把写好的圣旨放一旁,又开始写了另外一封圣旨,这一次倒是没有奋笔疾书,行文不紧不慢。
写到半途,康熙停下笔,皱眉,迟迟没有下笔,直到一滴墨落到圣旨上。
康熙丢开这封圣旨,吩咐梁九功重新铺开一张空白圣旨。
康熙背着手,看着空白的圣旨,没有着急落笔。
良久,康熙提笔。
算了,不强人所难,成全她的骄傲。
写到某处,稍顿了会,但很快又下笔写完了圣旨。
康熙阅读一遍,沉默一会,最终把这封圣旨也丢开,又吩咐梁九功铺开了全新的圣旨。
这回康熙没停顿,一起呵成地写完了。
康熙拿起圣旨看了看,看到一品诰命夫人,指尖在桌上点了点,似乎很满意。
这个身份,那些个眼皮子浅的东西应该不会轻易得罪了。
康熙拿出玉玺,缓缓地盖了上去。
盖完后,拿过第一封圣旨,随意一盖,而后示意梁九功拿起:“叫个小太监去多弼府上宣旨。”
多弼便是阿克敦的大伯。
梁九功恭敬应下,捧着圣旨出了殿外。
梁九功看了看内容,原来是申斥圣旨,他交给收的小徒弟金宝去宣旨。
梁九功吩咐了金宝一番,金宝便带着几个小太监奉旨申斥去了。
梁九功进去后,康熙把第二封圣旨递给梁九功:“你与礼部尚书今日便去阿克敦府上宣旨。命翰林院撰拟敕书、诰书,中书科缮写,令内阁这几日颁发。”
“嗻。”小心接过圣旨。
趁着去礼部值房的路上,梁九功看了看圣旨的内容。
看完后,不由大吃一惊。
来之前他处理了两张废弃的圣旨。
那张有大墨汁的写了给阿克敦封辅国将军爵位的事,因为有墨汁后面内容没写了。
另外一张废弃的圣旨,在封阿克敦辅国将军的基础上,多了封陆氏为二品诰命夫人的旨意。
可能是因为,在封陆氏为二品诰命夫人的那一段开头处,有一个小墨点,万岁爷舍弃了它。
现在,梁九功看完手上这一封圣旨,内容竟然完全变了。
阿克敦的爵位升了一级,变成了镇国将军,陆氏的诰命也变成了一品。
原来万岁爷不是因为小墨点舍弃了圣旨,而是重新拟定了爵位、诰命。
梁九功掂了掂圣旨,这封旨意一出,他便知道,万岁爷是真没有想法让陆氏进宫。
有了诰命,逢年过节宫里有宴会,都有资格参加。
只要在宫宴上露面,所有的有头有脸的命妇,宫妃便都认识陆氏,太皇太后也知道其身份,再没弄进宫的机会了。
除非万岁爷像先帝爷样冒天下之大不韪。
梁九功心想,果然是他想多了,万岁爷今日出宫怎么会是去是见陆氏。
他都能想到陆氏不可能在庄子,根本没可能见到陆氏,英明神武的万岁爷怎么可能想不到。
在食馆遇到,不过是碰巧罢了。
梁九功又想到阿克敦,万岁爷似乎很看重他,一封便是镇国将军。要知道现在有爵位的人家,都是靠跟着太.祖打江山才有的爵位,那都是用先人的血和命换来的。
而阿克敦不过是进献了一种食物罢了,还是无意间发现的,根本没费什么精力,也太幸运了。
小小年纪,前途无量啊,总之梁九功很看好阿克敦。
康熙写完圣旨后,不自觉又想起今天看到的火锅桌子,吃的薯条和番茄酱,思量一番,便吩咐暗卫去查一查这几样东西的由来。
这边阿克敦府上,陆微与阿克敦接完旨纸,两人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陆微没想到竟然封了相当于一品的镇国将军,她以为顶多封相当于二品的辅国将军。
她竟然也有一品诰命。
送走了礼部尚书和梁九功,陆微问旁边有些恍惚的阿克敦:“今天你与户部众大人一起,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两人都刚回来不久,还没来得及说今日的事。
阿克敦这才从自己成镇国将军的事转移,把庄子上发生的事与陆微说了。
陆微听了康熙竟然亲自去了庄子,很是惊讶和后悔。早知道她就一起去看看了,能看到活着的康熙皇帝呢!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一笑:“看来皇上很看重你,好好当差,额娘也跟着沾光!”
阿克敦听了不由腼腆一笑。
既然阿克敦已经被特许在御前当差,有了正式工作,那她就不需要用牛痘为阿克敦谋划差事了。
不过,牛痘还是要研究。
一是,阿克敦和她女儿没得过天花,据她记忆,原身也没得过,还是研究出来早些种上牛痘安全。免得到时候不幸得天花挺不过去。
早点推广出去,让世人不再因天花而死,也算好事一件。
二是,最近她的牛终于有牛得痘了,正好有研究的环境和材料。
陆微决定跟唯一认识的冯太医说说牛痘的事。
页博肯的身体一直不好,从小到大,都是这位冯太医看的病,也是老交情了。
最重要的是,冯太医对天花也算有研究,虽说在太医院里不是治天花最好的,但能力也是第二梯队的太医。
由他研究作保的牛痘,更具权威性,别人也容易接受牛痘,早点接种。
“冯太医,你瞧瞧这牛身上的痘,是不是跟人的天花很像?”陆微指着一头得牛痘的牛。
冯太医50多岁,头发花白,面容严肃,不苟言笑。闻言不由退后一步,捂住口鼻,离牛远了点。
陆微理解,天花在这时代可是闻之色变的存在,她安抚道:“冯太医放心,这牛身上的都虽然会传染给人,但症状很轻。那些被牛传染放牛人,症状虽跟天花相似,不过症状非常轻,很快就好。”说到这儿,陆微招呼不远处等着的感染过的人,“冯太医不妨去看看这些受感染的人。放心,他们都好了,不会传染给太医您。”
冯太医疑惑,病都好了,还请他来干什么?不过也依言看了看这些人。冯太医看后有些惊讶,留下的痘印确实如天花一样。
陆微见他看完了,接着道:“你也知道我们家就阿克敦一个男丁,他没出过痘,要是感染天花没了,我们家就完了,我一直有注意治痘的事,我听说过有一种预防天花的办法,就是种人痘,不知冯太医听说过没有?”
其实陆微只知道牛痘能预防天花,其他一概不懂,这些都是张和告诉她的。
冯太医点点头,他对天花也挺有研究,相关医书看了不少:“确实有这个方法,比直接传染死亡得少些,不过种人痘还是很有生命危险,得天花还是能避则避比较好,不要轻易给镇国将军尝试。”
陆微也点头:“人痘确实很危险,我没想过给阿克敦尝试。但是如果我的这些个牛得的真的是天花,它传染给人后,症状这么轻,死亡几率非常小。如果用牛痘代替人痘种给人是不是很可行?”
陆微预想到作为医者,冯太医听了会为找到一个可能预防治天花的方法而高兴,没有想到冯太医脸竟然黑下来:“岂有此理,人怎么能用畜生的东西治病,歪门邪道!”
陆微不可置信,实在没想到冯太医会是这种想法,陆微试图劝说他:“药方里不也经常出现蝎子蜈蚣这些动物?牛黄也用来清热解毒,怎么种牛痘便不行?”
冯太医本想骂陆微无知妇人,但想到她儿子在御前当差,她也有一品诰命身份,没敢说出口:“吃进去,是会……出来的,跟种进身体怎么能相提并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多一些少一些都不可!”冯太医没好意思说排出来。
陆微无法苟同,但看他一脸不可接受的样子,只能换种方法劝他:“要是冯太医你证实种牛痘后不再会得天花,那是极好的事。不管人们用不用,攻克一种致命的疾病,你肯定会千古流传。”
谁不想千古流传呢!
陆微错估了他对畜生种在人身上的忌讳:“什么千古流传!怕是千古骂名吧!老夫是不会研究什么牛痘的!我劝你也不要弄这个,最好也不要给镇国将军种牛痘,免得害了他!”
冯太医说完,一甩手便走了。
陆微没想到他是这么古板的人。陆微想到她和冯太医会因为功劳,利益方面不欢而散,没想到是因为这么可笑的理由谈不拢。
她这回是切实感受到了一把封建思想顽固,实在憋屈。
陆微有些疑虑,就算种牛痘技术研究出来了,人们会接受这种方法吗?
毕竟这是古代,全部都是深受封建迷信思想的古人。
想了一会,陆微便丢开了,不管怎样,她是要接种的。
只是她没其他认识的太医了,大夫也不认识,随便花钱雇一个,谁知道是不是可以接受牛痘技术。
她还是联系张和吧,先给自家人种上再说。
至于别人,她没号召力,只能献给朝廷推广,朝廷不接受的话,她也没办法。
第9章 看谁先遇到她!
康熙看着暗卫得来的消息,火锅桌子,薯条和番茄酱都是陆微想出来的。想出的过程也并无不妥。
康熙眉梢染上笑意,她倒是有巧思。
他摩挲了下手里的纸,发现还有一张纸。
康熙拿出来看了看,漫不经心的神情收了起来。
牛痘,预防天花。
如果这事真的能成……
“陆微。”康熙沉吟出声,眼底浮现欣赏之色,两件不相干的事联系在一起,她还真是观察入微,思维敏捷。
康熙把纸箱丢进炭盆,可能预防天花的牛痘,他得亲自去瞧瞧。
梁九功看到康熙的动作,连忙上山拨了拨炭盆里的纸,免得它冒烟,一股味。
他看到又是关于陆氏的消息,心里大为不解,才封了一品诰命,怎么又调查起来了!
看着纸张慢慢化为灰烬,万岁爷对陆氏做的事,他是一件也琢磨不透,摸不着万岁爷的心思。
梁九功心里苦,万岁爷这是要闹哪样啊!
康熙十六年,十月初五。
今天是陆微女儿果果的生辰,吃早点时,陆微亲自做了一碗长寿面给她。
“谢谢额娘,果果最爱额娘啦!”亲了陆微一口,笑得露出米粒儿般的整齐牙齿。
“额娘也最爱果果。”陆微转头也亲了她一口。
对于自己也出力生出来的果果,陆微一直是把她当亲女儿看的。看着她从小小的一团,如今玉雪可爱,能蹦能跳,有自己的思想,这是一件很神奇很满足的事。
“额娘,我吃好了,我们带上东西,出发去见阿玛吧,让他看看我又长了一岁,长高了,变得更可爱了!”
吃完早饭后,果果放下碗,便让陆微带去给页博肯扫墓。
说是在果果长一岁的时候去给页博肯看看,顺便扫墓,其实是陆微给原身陆微扫墓。
她穿过来时,原身已经逝世,果果的生辰便是她的祭日。
但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她和页博肯,没有任何人知道她已经死了。
页博肯不在了,世上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原身已经不在,原身的祭日,她肯定要去扫墓,免得世上无一人为原身缅怀,死地悄无声息。
所以她在页博肯旁边设了一个原身的衣冠冢。别人看着奇怪,也只当她与页博肯情深义重。
至于给活人的衣冠冢扫墓别人也不关注,只家里人看的见,家里有资格能跟着陆微去扫墓只有阿克敦,果果。她只要让他们两人不感到奇怪就好了。
陆微跟他们解释是提前给自己存钱,免得将来她下去了钱比不上他们阿玛。
果果还小,脑袋里并没有忌讳的说法,觉得很有道理,便也跟着她一起扫墓烧纸钱。
阿克敦倒是有异议,但看她们母女俩都扫的起劲,无奈,只好每次扫墓也顾及原身的衣冠冢。
陆微带着扫墓的东西,往城郊而去。
马车行了一刻钟,便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陆微坐在马车里问车夫。
“回夫人,对面有马车行驶过来,路太窄,无法并行。您看怎么解决?”
这条道路是居民区的小道,离城门更近,一般早饭后的时辰都没什么人往里走,所以陆微选的这条路,今天倒是不巧,有人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