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君在第七生产队,保证了兽医资源这一条;按照后世的知识再把紫花苜蓿等优质牧草种植好,保证优质草料的供应;加上生产队养羊的技术越来越好,每个饲养员、放牧员的能力都得到提升,那么就完全有机会尝试用他们生产队的本土羊去培育一下更耐寒、耐日晒雨淋的优新品种小尾寒羊了。
“林同志,想啥呢?”满达日娃买好棉鞋走出来,拉住林雪君的手,笑着问。
“想明年怎么带着我们公社做养羊突出公社,争当明年的养羊模范。”林雪君回过神来,笑答。
“林同志要抢我的养羊模范当了?”刚买了一兜子盐的养羊模范杨同志听到林雪君的话,哈哈两声便走了过来,“这几天没白跟我们问问题啊。”
“当然,跟大家的确学到很多。杨同志的养羊口诀也不能白背嘛。”林雪君说罢,道出自己的想法:“我想尝试培育出能散养跟牧的小尾寒羊。”
“不容易啊,我们生产队组了个小组想培育出好的细毛羊品种,羊倒是培育出来了,但一跟牧就不行。跟着跑一天的草场,掉的膘比吃出来的膘都多,越养越瘦。太阳晒了就成批的中暑,淋雨了也得皮肤病,还动不动就拉稀。
“只能留在驻地里棚养,就这,到了雨季,割好的草但凡潮一点,它们吃了都拉肚子。到了冬天更难伺候,得给他们扎好四处挡风的大棚包,毡子都得用好些,还要保证通风、清洁。
“我们一旦养起细毛羊了,就得抽调好多人专门干这个,整个生产队的劳动力一倾斜,别的活都顾不上了。养其他羊和牛的人手都不够,这是个麻烦事儿啊。”
杨同志摇摇头,慨叹道:
“不好搞。”
“谢谢杨同志分享经验和难处,我试试。”林雪君认真点点头,在本子上记录了些内容,却并没有因此打退堂鼓。
杨同志望着面前这位年轻同志聊起工作时格外认真严肃的表情,叹口气,拍了拍林雪君的肩膀。
真是位倔强而勇敢的年轻人啊,有冲劲儿,又有技术……她既然能带着呼色赫公社的同志们抵抗住旱灾虫灾,优种培育工作虽然难,但……或许也能成功呢?
“加油,如果你做成了,换我带着我们的小组去你们生产队向你们学习养羊经验。”杨同志伸出右手,在与林雪君相握时,笑着道:“请一定成功。”
“我会尽力。”林雪君为表决心,格外用力地握摇杨同志的手,将对方胳膊都摇得上下晃荡,像小朋友学大人握手一样,惹得杨同志和边上的满达日娃几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十几分钟后,孙主任打完电话,给林雪君带来了好消息:
“给你调了6头小尾寒羊,一位生产队队长听说是你想买,多送你一头小母羊。明天上午凑齐了给你送到宿舍。”
“谢谢孙主任。”
买了小尾寒羊,林雪君兜里就算干净了。供销社对她的魅力瞬间全无,反正看着啥好东西都买不起了,干脆坐在马车边等大家采购完。
中午马车拉着一群人将采购的东西送回宿舍,大食堂吃过饭,午休后,孙主任又带着马车来接人。
下午还有行程——去呼市动物园。
孙主任兴奋地向模范们安利,说动物园里的狮子已经繁殖到了3只,鹈鹕有20多只了,还增加了一头珍贵的野驴,大家一定要去看看。
“……”林雪君。
嗯,她倒要看看除了狮子鹈鹕外,呼市的动物园跟她的知青小院动物园相比,哪个更有趣。
马车载着一群人往动物园去的路上,孙主任又悄悄凑到林雪君耳边,低声道:
“我打电话给动物园安排咱们的参观行程时,动物园园长听说咱们队伍里有兽医,专门跟我说,想请你去帮他们的狮子看看诊。”
孙主任说着拉住林雪君的手,保证道:
“你放心,动物园园长会按照请呼市兽医站兽医出诊的诊金来支付。最近兽医不都跑去马棚里看马了嘛,动物园给兽医站打电话了,但一直没请到兽医。
“你到时候就隔着围栏看一看,能不能行?说是狮子也没啥大毛病,就是最近这两天胃口不好,没吃东西。”
“还能给狮子治病呢?这咋治啊?”满达日娃凑耳朵听到,当即瞠目挑眉,兴致勃勃。
林雪君转头望一眼满达日娃,张了张嘴却没能回答。
隔着栅栏远远看几眼就给狮子把病看了?这恐怕有难度吧……
它嘴咋啦?喘吗?不是胃口不好,难道是肺里的病?
呼市人喜欢吃炒过的黄豆, 硬硬的贼费牙,但越嚼越香。孙主任买了一大兜子,给每人发一布袋, 当瓜子吃, 还不需要吐瓜子壳,干净卫生又耐吃。
三辆马车板上坐着的模范们就这样咯嘣咯嘣嗑着炒黄豆,唠着嗑,慢悠悠晃出城市,往北直奔大青山前的人民公园(动物园)。
9月下旬的大青山一点也不青了, 绿叶几乎落得干干净净, 四野秃秃的。
内蒙别的不多, 土地是真的多。出了名的地广人稀不是瞎说的, 从占地上万亩的人民公园便可见一斑。
动物在这里绝不会觉得拥挤, 每个区块都规划了足够动物们遛弯的大小——不怕你觉得憋屈没处散步,就怕你遛瘦了。
有的来过呼市逛过动物园的模范还好, 大多数别说没来过这里的动物园了,任何地方的动物园都没去过。
林春桂更是连公园带动物园都没听说过,住在村子生产队里的人, 从小见多了遍山遍野的都是树木花草, 哪需要搞什么公园啊?往哪走不是一样的逛。
到了人民公园,瞧着人为种植规划的整齐林野、椅子等布置, 这才惊叹,原来荒野还能这么搞?!
他俨然是刘姥姥逛大观园,走到哪里都惊叹,兴奋劲儿从进门起就没歇过。
满达日娃等人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看见没见过的动物, 总要伏在栏杆外盯着看个半天。瞧见嘴巴超大的鹈鹕, 满达日娃哇哇叫:
“这东西长得可真怪,感觉一张嘴能吞掉一头小羊羔。”
“哈哈。想养一只。”林雪君忍不住想象起在生产队开辟个小池塘,养两只鹈鹕,再养几只鸳鸯、天鹅之类的该多美。
队伍行进,卢大春看到在草原上也能看到的狍子都忍不住惊呼,好像这里的狍子尤为珍稀一样。
“我之前有两只,现在只剩一只了。它缺了一只耳朵,是我们游牧时从草原上救回来的。”
路过驼鹿园,林春桂指着又高又壮的驼鹿叹道:
“东西得吃多少草才能长这么大啊。”
“我家就有两只驼鹿。”林雪君伏着木质的围栏,看着场地里懒洋洋溜达的大驼鹿,忍不住想自己家的那两只了。
这一出门算上路上坐火车的时间,一个月都要过去了,驼鹿姐弟肯定又长得更高了吧。说不定她回去就要开始考虑给驼鹿姐弟搬家了——他们的知青小院对于越来越多、越来越壮的大动物们来说,实在太拥挤了。
不知道在后山开辟出一块区域做半放养行不行,就当也建了个半自由的小型动物园。
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她拍拍林春桂的肩膀,又随队往下一个动物区走。
行至被笼架子围在深坑谷区的三匹狼,满达日娃啧啧感慨:“比我们在草原上看到的瘦多了。”
“动物园估计不舍得喂太多肉。”卢大春说罢转头看到林雪君又是一脸的思念,忍不住问:
“你家院里不会连狼也有吧?”
“你怎么知道?”林雪君挑眉,她之前跟他们讲过吗?
有狼这种事,她不会跟所有人都炫耀过了吧?自己也太不低调了!
“……”卢大春,“你也能开个动物园了。”
“我也有此意。”林雪君一本正经地点头。
“哈哈。”林春桂和满达日娃一左一右地发笑。
“你家还有啥这里没有的?”卢大春追问。
“我家还有猫头鹰。”林雪君忽扇了下两只手,做飞翔状。
“真行,天上飞的地上跑的都有了。”卢大春已不知第几次向林雪君竖大拇指,这女同志的生活可真够丰富的。
“哈哈,多谢。”林雪君朝着卢大春一拱手,欣然接受了他的夸赞。
一行人嘻嘻哈哈聊着,不知不觉又走向野驴园。
动物园新增野驴也能当新闻,听起来好像很好笑,实际上蒙古野驴在后世还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是世界级别的近危物种,可宝贝了。
它们体型、毛色等接近驴,脸其实长得还挺秀气的,白嘴巴子黄棕脸很像小马。它颈下、胸部、腹前侧和腹后侧都有交错的偏浅色区域,这些浅色的区域在阳光照射下几乎是白色的,再跟金棕色的肚子和背搭配,会交错出金光流转般的视线错觉,特别美。
下午逛动物园看偏斜的金色日光照野驴,正是最好的时段。
“第一次觉得驴也长得挺眉清目秀的。”满达日娃看着抬头与人类对望的野驴,忍不住夸赞。
“想养一只。”林雪君忍不住慨叹,人类实在好贪婪,见到啥都想养……
“哎?怎么那个圆里还有条狗啊?”指着另一个园里的一条黑狗,满达日娃啧啧称奇,“哈哈哈,黑狗也能进动物园。”
“人那是小黑熊!”林雪君定睛一眼,噗一声笑。
“哦……哈哈哈哈……”满达日娃仔细看看,不等其他人笑她,自己倒先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
一群模范且走且聊,终于渐渐深入动物,拐向了狮子园。
钱园长早就带着动物园里的兽医卫生员在狮子园外等着了,瞧见孙主任带队走进来,立即大步相迎,伸手与每一位模范握手,格外热情。
待孙主任介绍了林雪君后,钱园长更是双手握住林雪君,连道了两句“欢迎啊,欢迎”。
牧区的兽医都在兽医站里,更多的是给牧区的牲畜们看病。现今还没有条件专门在动物园里设一个兽医站专门看顾园区里的动物,只有一位饲养员跟兽医们上了几期兽医扫盲课,兼职兽医卫生员。
入秋后动物出栏需要兽医做体检,冬储帮助运输的工作马需要兽医们看顾,入秋动物们的人工授精要兽医去做,实在忙得没空来动物园给动物们做体检。近两日狮子没胃口,哪怕它是外部引进的草原王者,也只能先等着兽医们忙完病马的事才能赶过来。
事有轻重缓急,园长是理解兽医们先给病重的工作马群医治的,毕竟病马们都死了好几匹了,狮子只是胃口不好而已。
但雄狮毕竟是园区里的贵重资产,这两天不吃饭不喝水,园长心里也焦急得厉害。
能迎来一位兽医游客,还是全内蒙表彰的劳动模范,这也太对症了,完全解了园长的心头之急,他接到孙主任的电话后便一直期待着了。
不等动物园派给孙主任的领队给狮子做介绍,钱园长已拉着林雪君走到狮园另一侧,指着几棵大树边的遮阳棚,道:
“林同志你看,这两天雄狮几乎一直呆在遮阳棚下面,吃的送到它嘴边都不吃。”
林雪君凑近了几乎有三米高的栅栏,隔着一层铁丝网一层木栅栏,艰难地往里望。
除开外部的层层间隔,近十米的距离等观察难度,雄狮伏着的地方还是一米来高的凉棚下方阴影处,黑黢黢的,除了能看到一只偶尔甩动一下尾巴的雄狮外,根本啥也看不出来啊。
要让她诊断,她只能说“那里有头狮子,成年雄性。”“活的。”,她是医生,又不是修仙者、异能透视眼……
“它最近两天有没有走动?四肢行动正常吗?”林雪君只能对着雄狮先做问诊。
“行走是正常的,虽然不爱动,但昨天傍晚我看到它走出去上厕所,姿态与往常没什么区别。”饲养员兼兽医卫生员小波忙上前一步,翻出自己的登记本,对着本子仔细作答。
“排便怎么样?成型吗?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林雪君也掏出本子,就自己的问题和小波的回答做记录。
“排便正常,排尿也正常。”
“它病前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与以往不一样的地方?”
“也没什么吧,冬天快来了,生产队牛羊出栏季,动物园就也买了四分之一头牛,一部分喂给狼,剩下的大部分都喂给狮子了。那顿它吃得很多,骨头都抱着啃了两天。我起初以为它是不是吃坏肚子了,但是母狮吃得都没什么事儿,它排便也正常……”兽医卫生员还尝试过把健胃的药片塞进肉里投喂,但雄狮只是闻了闻,并没有将肉吃掉。
“别的呢?”林雪君又问。
“没了吧,最近白天虽然大太阳,但晚上一日比一日冷,我们还放置了许多干草堆让它们取暖。但是它好像也不冷,晚上并不去干草堆睡觉,还整日张着嘴哈哧哈哧地喘,毕竟一身毛,被太阳晒着还热呢。”小波低头看看本子,又看看林雪君,完全没有头绪。
“……不行,你这样说根本什么都分辨不出来。我得亲自过去看看。”林雪君皱起眉,小波说的似是而非的,就算是神医也做不到这样就诊断出是什么病吧。
“进去看看?”好奇地凑过来查看情况的满达日娃愕然地转头盯林雪君,这栅栏笼子的围着的可是狮子,进去看看?看不看成病倒是其次,别给人家当晚餐留里面。
“这……”钱园长也有些为难,他们倒是可以给狮子打麻醉针,但那枪针十分珍惜,现在什么情况都看不出来就打一针,会不会太浪费了。
万一就是前几天吃太撑了,这几天没胃口,那不是白打一针嘛。
钱园长踌躇得直抽冷气,想了好半天还是犹豫着道:
“要不我们想办法将它赶出来,赶到靠近你的地方,你仔细看一看咱们再考虑要不要给狮子打针?”
“能赶吗?怎么赶?”
十几分钟后,两个穿着超厚棉袄、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饲养员手牵着手走进狮园里。他们这样一穿倒的确显得高大强壮许多,加上他们脑袋上都带着铁帽子,动物们瞧起来肯定害怕,也不知是什么大型怪物。
再加上他们拎着锣,走到雄狮庇荫处轻轻一敲,不止雌狮和小狮子远远躲开,一直伏卧着的雄狮终于也坐不住了。
它戒备地不时回头望,尚算敏捷地从遮阳棚下跳起跑开。
两个拎锣的饲养员又追着它往围栏边赶。
这下围在外面的所有游客都忍不住瞪大眼睛凑过来看了——往日你来动物园还只能看到狮子,今天能看到‘人类敲锣打鼓地追狮子’,这才稀奇呢。
两对结伴过来的游客啧啧称奇,不禁感叹超值票价了。
钱园长忙回头朝模范外的游客嘘声,请他们安静,不要把刚被驱赶过来的雄狮又吓跑了。
大家于是都捂住嘴巴,不发出一点声音,只睁大了眼睛看。
林雪君顾不上四周人的反应,凑近了栅栏,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雄狮,抓紧时间尽量视检到最多信息。
雄狮奔跑无碍,四肢都很灵巧,每个关节运动轨迹都正常;
眼睛不时回头张望,偶尔前看时与林雪君短暂对望,瞳色正常,瞳孔反应不像有异常;
从鼻子的反光情况来看,尚算湿润,应该没有发烧;
狮子张着嘴,好像的确有点……喘……
喘呢嘛?怎么又好像没喘呢……
“?”林雪君忽地眯起眼,视线不再环顾雄狮其他部位,只盯死了它的脸。
钱园长看两眼狮子,又看两眼林雪君,瞧着对方专注严肃的表情,秉着呼吸生怕打扰到她。
“啧!”林雪君忽然嘶一声。
钱园长瞬间张大眼睛紧张地看林雪君——林同志因何嘶声抽冷气啊?又为什么啧一声呐?
啥意思啊?
狮子到底有没有病啊?
林雪君忽然站直了身体,不再紧盯狮子不放。
掉转头看向钱园长和饲养员小波,她摇头叹息:
“哪是什么胃口不好啊?!”
伸手指向被驱赶的狮子,她一边朝内喊一声“不用再赶它了,你们都出来吧。”,一边对小波和钱园长道:
“你们仔细看它的嘴!”
在园子里拎锣的饲养员快速倒着走路退出狮园时,钱园长和小波顺着林雪君的指点打量向站在原地有些茫然的雄狮。
它嘴咋啦?喘吗?不是胃口不好,难道是肺里的病?
俩人盯了半天,仍未想明白症结。
其他人也重在参与地跟着一起看,虽然林雪君一副‘这不很明显嘛’的表情,大家却仍旧一脸迷茫。
林同志是已经看出雄狮有啥毛病了嘛?
它,它那嘴也看不出来有啥不对劲啊——
因为昨天下了雨, 今天狮园里也还有些泥泞。
雄狮见闯入狮园的‘怪物’已离开,踟蹰几息后便又垂头往回走,眨眼睛又到了遮阳棚下, 寻个舒服位置, 懒洋洋地卧下去了。
“钱园长,请安排给雄狮打麻醉吧,得把雄狮运出来,寻个合适的地方——”林雪君嘴上跟钱园长讲话,脑子却已经开始思索治疗需要的工具和手续。
“哎?到底什么病啊?”钱园长瞠目, 忙不迭地追问。
“啊……”她还没告诉大家吗?恍惚了下, 林雪君从自己脑内已进行一遍的治疗流程中回神, 怔了几秒才道:“它下巴掉了。”
“……”
众人齐刷刷愕然望着林雪君, 仿佛都听不懂她的话了一般。
好一会儿后, 钱园长才猛抽了一口冷气,惊讶道:“啃牛骨头啃的?”
“应该是。”林雪君点点头。
“啊!”饲养员兼兽医卫生员小波终于反应过来, 猛拍一下自己大腿,低呼之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怪不得它一直张着嘴,原来不是热得喘——”
他又猛拍一下自己脑门, 到底是学艺不精, 脑子也有点不灵活,他真是一点没想到会是这么回事。
怎么……居然……
“啧!”小波不禁又啧一声, 真是没想到,光考虑生病了,哪成想是……哎呀!真是!
“啊啊啊,是是!”卢大春也恍然大悟, 惊声道:“我老舅啃骨头也掉过下巴, 坐马车去隔壁生产队找老中医帮忙正骨回来才能讲话。之前那几天可把他饿坏了, 之后好长时间都不敢啃硬的东西,花生瓜子都不吃了。”
“哇,不愧是兽医,给我看了半天都是白看。”满达日娃方才也盯着看了半天,思考了半天,完全没看明白。
这也就是林雪君吧,瞅几眼就诊断出来了。真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啊。
“之前遇到过牛、猫、狗下巴脱臼的情况。”林雪君前世在动物医院实习的时候,猫狗下巴脱臼都遇到过,在牛场里也听说过有牛下巴脱臼,是以虽然第一次看到狮子脱臼,但瞧见这症状,也就明白了。
在猫科动物里应该也不算很少见的病,尤其是宠物猫。野外狮子打架,应该也常有下巴受伤的情况。
林雪君长吐出一口气,自己也不禁摇了摇头。
来动物园给狮子看诊,真有点赶鸭子上架,但幸好似乎不是什么大病。
“打麻醉,把雄狮运出来,需要胶皮手套,消毒清洁的地面环境,要一根消毒擦拭过的……大概得是擀面杖那么粗的棍子,随便找根结实的大小合适的树枝就行。还要绳子,就算打了麻药也得给狮子做一下保定工作。”毕竟是狮子,万一麻药过期了之类,她正举着棍子把着狮子的巨头给它找咬合呢,它忽然醒了,嗷呜一口,她可受不住。
“再准备点消炎药吧,它这么张着嘴掉了两天了,多少也会有点炎症。再煮点盐糖水,它两天没进食水,现在身体状况肯定也不太好,得给它恢复下。”
“好的。”小波应和一声,不用园长开口,已主动跑去找其他饲养员帮忙为林雪君接下来的治疗工作做筹备去了。
站在不远处的游客脸上已露出兴奋表情,跃跃欲试地凑过来问:“能看一看这位兽医同志给狮子治疗的场面吗?”
人这一辈子,能遇到几次给狮子推下巴这种事儿啊?!
千载难逢啊!
想看……
“……”钱园长。那就是另一个票价了,“当然不行。”
饲养员用肉食吸引走雌狮和小狮子,走进狮园很容易便用麻醉枪扎晕了本就因为不舒服和饥饿口渴等原因没什么力气的雄狮。
等到药劲儿上来,穿着厚衣裳的‘怪物’饲养员们颠颠小跑冲进狮园,以迅捷不及掩耳之势弯腰抬狮腿,掉头快跑着将雄狮抬出狮园——仿佛一群奇装异服的偷狮贼。
“!”游客眼睛冒光:看不到给狮子治疗,光看偷狮子也还行。
可惜游客们追随‘偷狮贼’和威信全无、被抬走的雄狮跑了几步,饲养员们就拐向了建在不远处的兽医站,人和狮子都消失在大铁门内,再瞅不着热闹了。
狮子虽大,好在兽医站的地面也够宽敞。
小波在地上铺上了大布单,室内里里外外都喷洒了来苏水消毒。
两个饲养员脱掉防护服,用绳子给狮子做好保定。
小波给林雪君准备好一件全新的白大褂和一双胶皮手套,见林雪君需要打下手的林春桂及卢大春,眨眼又掏出两套旧的白大褂——真富。
林雪君系好白大褂的扣子,爱不释手地抚平衣褶,很想顺走一套。
大家都穿戴整齐后,全站直了齐刷刷看林雪君,等她的调度。
林雪君照旧先给狮子做好全面检查,确定它心率、肺音等全都正常,又给它测体温,做了遍全身检查。
拎起狮子尾巴,她盯着雄狮后部如小猫咪般挂着的两个毛团蛋蛋,和菊口……犹豫了几秒,在众人不敢置信的眼光中,将手指并在一起,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插了进去。
“嘶——”
“啧——”
“嚯——”
在林雪君有生之年居然也给狮子做了直肠检查的同时,围在兽医站屋外院子里隔窗隔门探看的模范们,也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看到了别人插狮子菊花。
人都说老虎屁股摸不得,林同志这……虽然还没摸到老虎屁股,但狮子屁股不止摸了,还……还……唉!
能触摸到的大猫体内脏器都没有红肿、黏连等不正常状况,表情淡定实则内心不平静的林雪君缓慢抽出手臂,清洗过后,转头对一脸痛苦的园长和饲养员们道:
“肠胃没问题,体温正常,肺音心音等都没有毛病。”
“嗯嗯。”钱园长点点头,后退一步又紧张地看着林雪君走到狮子头脸前方。
林雪君蹲身先照着雄狮毛发浓密的脑袋脖子撸了两把,才面不改色地将双手扣在狮子颌骨两侧。
低头凑到狮口前,内里牙齿只有一些正常的磨损,并没有崩掉或其他牙齿和口腔问题。
林春桂望着林雪君往狮口凑的动作,即便狮子现在被麻痹了,他仍忍不住心跳砰砰加速。
雄狮体型和利齿带给人类的紧绷感是天然的,哪怕它睡着,余威仍在。
实在是……太刺激了。
站在林雪君身边随时待命的卢大春只觉得浑身汗毛一根根往起竖,后脑勺直发麻。
亏林同志还能专注给狮子看病,没哆嗦都算她胆大的了。
听到身边人悄悄抽冷气的声音,林雪君收回凑近狮口的脑袋,扣在狮子脸侧的手指顺着错位的下颌描摹轮廓,寻找关节错位的位置。
摸到问题所在后,她又将手指插进狮子厚长的毛发,仔细触摸辨认,沉心感受了好半晌,才将拇指托在狮子下颌下方,顺着下颌的运动轨迹尝试向上托推。
狮子下颌的合动幅度非常小,显然是卡住了。
林雪君微微皱了皱眉,又尝试下拉狮子下颌,完全拉不动。
颧弓下方能摸到凸出的下颌关节突,后面有凹陷……
不是掉了,没有骨折等症状,也不止是脱臼。估计是它走神状况下啃骨头,一下没用好力,被别住后受痛,大力挣扎直接把下巴别错位了——下颌骨双侧脱位后错位。
“有冰袋吗?或者冷水袋之类能帮狮子冷敷的东西都行。”林雪君抬起头,“一会儿给狮子下颌复位后,得给它冷敷一下,不然周围组织肿胀和疼痛会很严重。”
现在就肿着呢,再把下巴掰下来推回去,一切疼痛肿胀等症状都会加剧。
“我这就去准备。”一位饲养员只得舍下给狮子推下巴的场面,转出去打深井水给狮子做冰袋。
林雪君让小波将狮子绑成侧躺,接着单膝跪在狮子头边用力拉拽狮子下颌,企图将狮子错位的下巴拽脱位。
奈何使了几次力都没能达到效果,她擦了擦汗,转头喊了卢大春和林春桂过来,低声叮嘱了几句后,便带着他们一起使力拽狮子下巴。
林雪君交代过后,他们无论是手法还是用力的方向还是节奏当然都是有序的,但看在周围人的眼里可不是这样。
钱园长一手掐腰一手捂着嘴和下巴,焦躁又害怕,他只觉得林雪君带着俩男同志对着狮子脑袋就是一通胡搞,生怕她把狮子搞坏了,想制止。奈何理性又明白毕竟是能来呼市领奖的优秀模范,又是在报纸上刊登了好多专业文章的兽医,肯定不会乱来,于是进退两难,围观得很是煎熬。
兽医站院子里的模范们倒是很兴奋,虽然他们也不由得呲牙咧嘴,可谁也不舍得闭眼。抱着狮子脑袋脖子,对着狮子嘴巴一通拖拽,使劲儿使得脸通红、满头冒汗——这画面实在精彩,好看得眼也不眨。
林雪君同志的头凑在狮子脑袋边,对比之下她头脸可真小啊,感觉狮子只要一张嘴,就能把她生吞了……
围观的孙主任忍不住紧张,她搭在窗台上的双手不自禁攥成拳。这帮模范可都是她带着的,大家的安全都得她负责,林同志可不能出一点事儿。
口干地砸吧了下嘴,孙主任深吸一口气,就……觉得更刺激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