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娘子重生儿,春风十里伴崽行by橘香袭人
橘香袭人  发于:2024年08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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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宗现在有活干又有住所,他就踏踏实实等着姑姑离开唐家。
半个月过去,大理寺审案结束时,皇帝的亲农活动也终于结束,金湛随驾回城。
他第一时间就来了梨花巷。
玉嬷嬷和宁阿婆准备一大桌丰盛饭菜接待。
才半个多月不见,金湛黑瘦了些,而且神情也更冷。
饭后两人独处,安春风忍不住问:“怎么又瘦了,好不容易才养胖点,是不是皇上这几天拉你干活,还扣你饭?”
金湛摸摸自己吃得微突的肚子,瞥她一眼却岔开话题:“今天菜不错,就多吃了些!”
安春风抿唇,这又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吧!
自己以后跟金湛说话得注意一点,一不小心就捅着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金湛的事不能问,安春风就自顾自说起自己跟玉嬷嬷和秋水要办的服装作坊。
安春风道:“我们准备开一家大型服装城,里面各种衣服都有。
从普通衣料到高档布料。衣服也从粗布麻衣到绫罗绸缎,满足各种层次的要求。”
金湛不懂生意,他只端着消食的山楂水喝着,默默听安春风的鸿图伟业,偶尔才问一句:“粗布麻衣有人买?”
大梁女子都要学女工,做衣做鞋是基本工,只是手艺高低有区别。
原身安氏也会做针线的,属于勉勉强强那一类,更多是在打络子。
要买衣服必定都是银钱不错的人家,没有谁要买粗布麻衣。
安春风笑:“货栈那边,那些南来北往的商队身边可没有带娘子,他们的衣服破了烂了除去自己缝补,还是需要买。若我的服装城里有,他们不也就方便!”
金湛想想也是,可粗布麻衣价格便宜,一件的利润太低,怎么有人会做?
安春风掰着指头给他算:“我的布料买得多,可以直接从产地进货。
雇工用得也多,工钱可以从牙行打折。一件衣服不挣钱,可十件就能挣。
最重要的是,大家会知道,这里的布料便宜,各种价位都有,就会过来。”
这还是玉嬷嬷前些天说出来的事,她认为货栈也是一片客源,不需要只盯着高门大户。
干活的人衣服破得快,又舍不得钱添新衣,都是缝缝补补,补丁叠补丁。
不如投入一些价廉物美又耐磨的布料,不图挣钱多少,可以给服装城赢些好口碑。
她这话才说出来,安春风就积极叫好,连夸玉嬷嬷真是心善又细致,怎么就能想到那些平民百姓,自己是不如的。
听到安娘子的夸赞,玉嬷嬷却是但笑不语。
安春风是真的佩服玉嬷嬷,不提货栈她都差点忘了。
在现代,每一处车站,都围绕有一片繁华商圈。
只不过在大梁朝,每一处货栈就意味着一堆堆一滩滩的牛马屎尿粪水。
而且位置在城门边,又脏又乱又臭,地痞流氓横行,没有人会去那里逛街。
但依安春风看,只要管理好,规划好,也是能利用起来。
开服装城还有些浪费资源,能弄一个购物中心最好。
省下商队在东城每条街巷倒腾货物,还要遇到每晚闭坊的麻烦。
只是这个饼太大,安春风还不敢说,现在还是老老实实折腾集生产销售为一体的服装城。
金湛听得稀罕,不由笑道:“你这脑袋里都装着什么。
货栈那样的地方,都是赤膊干活的汉子,女人能去那里买衣服?”
安春风一噎:“人都是能适应周围的,若是真的修整好,到处干干净净,也就无人打赤膊进店铺。”
金湛却道:“要人学会自觉很难,多安排些护卫就行了!”
这倒是,安春风又忘了这是大梁朝,面对平民那就不需要人权的,不听话都是当街直接打板子,打死都无妨。
两人又闲话几句,金湛才道:“我的官职已经有安排了!”
安春风道:“是到兵部当将军?”
她心中早有准备,按照穿越惯例,自己嫁不了王爷世子,也应该嫁个将军什么的,最后还要参与夺嫡……
金湛没有给她遐想的时间,直接道:“还是任兵马司指挥使,官阶是五品升从四品!”
说完,就盯着她的眼睛喝水不吭声。
安春风:“……喔!”
没什么反应!
原职,只是品阶升半阶!
皇帝有点小气啊!
差点丢命才升半级,而且在崇文抑武的朝代,武官从四品还是比不上那些清贵的五品文官。
不过想想,皇上是念旧情的,砍了皇帝亲叔叔,奖励越丰厚越是要小心。
就这样的官职也好,当了将军就要去边外,夫妻分离。
自己虽然不是离开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女人,但前世是没有结婚的单身狗也就罢了。
这一世定了亲,总得体会不一样的人生,才不枉重来一次。
要不然明面嫁给一个精壮男人,结果看不到吃不着还守空房,那不就亏死了!
见安春风只微微诧异就露出笑脸,还喜滋滋一副傻样。
金湛垂了眉眼依然喝水,杯沿后,唇角微扬:自己的安安果然淡泊名利!

等安春风乐够,才想起一个问题:“你是哪城兵马司,还是北城?”
大梁朝京都分东、西、南、北四城,再加上一个皇城。
四城的治安分别由各城兵马司指挥使所负责。
皇城治安则由左镶卫,右镶卫负责。
几城各管各的。
案件则是各县审查,审不了再报京兆府和大理寺。
现在金湛只说一个兵马司,还不知道具体位置。
其实,安春风对金湛具体是几品官也没有概念,在她眼中,身穿官服的金大人都很帅。
金湛端茶抿了一口,淡淡道:“五城兵马司指挥使!”
“五城……兵马司指挥使!”
这个官职安春风可就感觉耳熟了,要是来一个“九门提督”,那就是妥妥的大反派。
兵马司日常工作内容为京城巡捕盗贼,疏理街道沟渠及囚犯、火禁之事,相当于公安城管消防交警的合并。
官微事杂,做的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小事,更没有统兵将军威风。
但对想挣些小钱钱,过过小日子的安娘子来说,就太合适不过了。
安春风笑得眉眼弯弯:“五城都归你管,那不就是,我以后能在上京城的大街小巷横着走了!”
金湛一口水没有含住,“噗嗤”就喷出来。
他大笑:“来,就你这小身量还想横着走,我看怎么个走法,滚着才合适!”
安春风恼了,想捶死这个直男,一通暴雨梨花拳后,再一脚将人踹出门。
离开梨花巷,金湛脸色冷冷,心情却很舒畅,他并没有给安娘子说清楚自己的官职。
只要不是无事生非故意去惹那些皇亲国戚、高门贵族。
在京城的街面上,安安别说想横着走,就是竖着走也行。
兵马司指挥使这个官职最高也就五品到头。
所以自己的从四品,并不是统领五城升上去的,而是另外一个官职:右镶卫副都卫兼五城兵马司指挥使。
从四品,月银二十两,还有各季冰敬炭敬,加上每月从户部领取五匹绢帛百斤米粮,算是涨俸禄有钱了。
右镶卫副都卫虽然只是一个头衔,并无实权,但有这个近卫身份,金湛就可以直面皇帝。
通过这场事,荣帝发现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底下那些阴私事他根本就听不到,也有人不要他听到。
显然单凭御史台对官员、皇族进行监管还不够,皇帝需要属于自己的耳目。
金湛身为兵马司指挥使,做的本来就是缉凶巡捕,对街面动态全盘掌握,现在五城联动都交由他负责,就再无疏漏。
更重要的是,金湛的升职看似无声无息,可在能站在殿上的高官那里,却是当头棒喝。
皇帝的事,就没有小事,此时的沉默惊天动地。
一个将大宗正送上死路的小武官,没有远遣出京,反而站在了皇帝身边。
这意味着什么?这就意味着皇帝在身边放着一把屠龙刀。
若是让安春风知道金湛现在真正的职务,肯定要说一句:这不就是牛批哄哄的锦衣卫吗?
时间很快就到五月,艳阳高照,每个人都穿上薄薄夏衫。
顺安坊唐家,刘氏疯疯癫癫,又将刚刚送来的药水打翻,还差点烫到过来伺疾的唐月熙。
严氏阴沉着脸,对特意挑选的粗使婆子道:“现在天气渐热,夫人心情烦躁耐不得热,汤药放凉些再送过来。”
那婆子粗声粗气道:“厨房除去给夫人熬药,还要给跨院里那个奶奶煎安胎药。
夫人的药才煎好就让送出来,说怕混了药味。”
孙如意这一胎怀着就遇上事,动气动怒,现在又整日哭哭啼啼,胎相很是不稳,安胎药已经吃了半月还不见起色。
严氏的脸色更加阴沉了,她本来长得不够秀气,此时再一动怒,很是骇人。
唐月熙旁边正极力安抚刘氏,不敢看自己发怒的大嫂。
也不怪严氏脸色不好,从在梨花巷来谈过之后,果盘铺子就有了生意。
可是,那钱她只能看着,不能到手,只能干着急。
那个叫肖林的小管事说,银钱不会少一厘,都记在帐上,什么时候萍姨娘的放妾书拿到,就什么时候全部移交给自己。
入夏后,开始有了时令鲜果,生意自然更好,每天单子都在打着滚的往上冒。
可是,公爹唐品山根本就不答应萍姨娘离开。
自己只是说姨娘想回家乡养老,就被公爹骂不孝,说什么把好铺子给自己,还想撵走他的心上人。
此时,严氏才明白安春风为何愿意将这样的旺铺白交给自己了。
这事的确不好办。
萍姨娘如今对公爹冷冷淡淡,每天避而不见,可公爹也只当是姨娘在耍小性子。
还说以前是因为婆母要欺姨娘才答应出外开店。
现在姨娘老了,在家有吃有住只管享福就行了,还闹什么要铺子放妾书,丢脸!
哪怕养到死也不会放她走。
自己前几天让萍姨娘住去外面,公爹就砸了家里一套茶具,还说要唐大郎休了自己。
严氏眉头紧锁,那生意就像一块悬在鼻端的肥肉,馋得慌却吃不着。
时间已经过去十几天,公爹还没有一点松口的意思。
再这样下去,她怕安氏要把铺子收走。
看样子自己得另外想法子了。
唐家跨院里,兜兜转转又回到原地的秦氏叉腰站在门口,指着孙如意住的厢房喋喋不休:“你也是奴婢贱人,不过是怀着孩子就这样娇气,不能洗衣还不能扫地,总不能等着我这个老太婆来伺候你。
以前安氏一样能生孩子,人家可是啥都没有耽误过!”
厢房门紧闭,孙如意正抱着枕头默默流泪。
唐玉书三人要过来借住,严氏原本不允。
是唐品山拿出铺子账本,又让萍姨娘回家才迫不得已答应。
但精打细算,手指缝都不漏一丝银子的严氏也挑明了话。
唐玉书一家可以住房子,看在同宗的情分上就不要房租,但饭钱,柴禾、水钱每一样都要给钱。
若是想要下人伺候,还需要自己掏钱雇人,自己的奴婢不会到跨院做事。
秦氏之前住来唐家时,受到刘氏殷勤接待,什么钱都不需要给。
现在换成严氏掌家,竟然要付钱,一时间气得暗骂不已,可时过境迁,她再没有那傲气,只能接受。
饭菜水费钱自然是孙如意给。
只是孙家给孙如意的嫁妆银子在被查抄宅子时就充公,现在身上就只有广安伯府给的十两银子和一些匆忙带出来的首饰。
孙如意要吃药,又需要给严氏付饭钱,自然舍不得再花钱雇下人。
她以前虽然是奴婢,但作为广安伯府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做的都是端茶倒水,捶腿逗趣的活计,哪里会洗衣服。
于是,孙如意每天花几文钱请主院的婆子帮忙给自己和唐玉书洗衣服。
秦氏的衣服就要她自己洗,气得秦氏天天骂人。
孙如意还没有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心里怨毒早已经是翻江倒海。
可现在情况不同,不得不委屈承受,只等熬过这些日子,以后再收拾老乞婆。

第234章 大势已去
孙如意心心念念的过些日子,不过是惦记着广安伯府老夫人念着旧日自己主仆之情,能拉她一把。
现在唐玉书考场失利,才考了一个三甲同进士,几乎失去价值,她想和离过回到广安伯府重新嫁人。
只是自己肚里孩子已经六月有余,想要堕胎已经来不及了。
又怕以后再嫁难寻好的,跟着唐玉书又心中不甘,就这样半死不活的熬着。
孙如意在熬着,殊不知广安伯府也在熬着。
虽然孙家被下狱明面对伯府没有影响,但这次皇上出宫亲农之游,带着大皇子和二皇子,也带了两位皇子的母妃,偏偏没有带丽嫔和三皇子。
都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若是伯爷像以前一样,被皇帝叫到宫中责罚痛骂一顿,或者丽嫔被降位还有辩解机会。
现在就这样不冷不热晾在旁边,可不是好兆头。
在那些眼热心亮的官员眼中,选边站队的心思就更活了。
唐大郎也是如此想,他心中焦虑得吃不香睡不好。
自己好不容易攀上的大船,怎么看着看着就要沉了!
唐大郎不是刚出炉的愣头青,他办事能力是有的。
再加上从唐二郎死后,唐大郎在户部就收敛性子,小意奉承周围同僚,挟着尾巴做人,旁人说几句还能笑着忍受。
所以哪怕现在广安伯府前途难测,同僚言语试探,他依然心志坚定应对自如。
唐玉书就不同了,从殿试结束知道自己只是三甲,他的精神就崩了,回到唐家后大病一场。
好在有唐大郎宽慰,如今同为难兄难弟,誓要抱团取暖。
四月初在唐家养好病,就开始考虑官职的事。
以前孙家许诺过,只要科举一出就进礼部吏部平步青云,飞黄腾达,现在这些话自然不存在了。
广安伯府更是连孙如意都不许上门,他这个三甲同进士在伯府眼中也是不稀罕的。
唐玉书就请唐大郎帮助谋差事,不要高官厚禄,只图一个清静自在。
其实他多想了,以唐大郎也只是一个户部主事的地位,怎么可能有高官厚禄,但想清静还是有的。
凭借唐玉书的进士功名,很容易就在户部下面衙门找了一个誊抄卷宗的文书差事。
虽然是不入流的小吏,每月还是能挣三两银子,吃得简单点,勉强够养家糊口,最主要是天天待在卷房安静。
唐大郎劝慰唐玉书,以后路还长,你现在是明珠蒙尘,以后总有人慧眼识珠。
别在女人身上跌倒就起不来,至少孙如意现在还怀着你的孩子,这日子还得过。
唐大郎明白唐玉书跟孙如意成亲是娘办的错事,可现在万事都需要小心谨慎,暂时动不得,只能这样过下去。
于是,唐玉书披星戴月、早出晚归,天天呆在那个小格子间不回家,只有那里才能让他放松心情。
一为公事繁杂,二为不用见到孙如意,也不会听到婆媳的天天骂架。
皇帝回城,朝政回归正常秩序,每个官员按部就班的上朝。
只是这一次,站在大殿的官员里多一些新面孔,也有了新动向。
陈槐主审成王一案,现任大理寺丞,正六品。
对于需要在京官熬资历,熬到头发花白才到六品。
或者在外任官从八品一步步攀升的官员来说,他这个已经是青云直上。
给陈槐担任助手的探花和榜眼入翰林院七品,虽是清闲之职,却是为相的必经之路。
在逍遥山庄受伤的黄御史和晁御史被任为监察御史,出京巡访北地各处军需物资。
这倒是大家意料之中的事,本来陈槐等人就该悄悄放出京去,能留京已经是另类。
黄御史和晁御史知道的太多,出京去走一走也能避开风头。
让众人最诧异的还是金湛这样的小武官,也站在大殿上。
按大梁规定,文官五品以上,武官四品以上方能上朝。
金湛一个兵马司指挥使却是站在大殿旁边侍卫的位置上,不引人注目却让人如芒在背。
还没等殿上各高官勋爵展开头脑风暴,刚刚才宣布上任的监察御史晁然就有奏上禀。
洋洋洒洒千字的奏折连同账册、书信一道成交了上去,
在这里面一口气弹劾礼部尚书等几名朝廷命官,说他们官商勾结,逼良为娼,收受贿赂,包庇杀人等数条大罪。
这些都是在审查成王一案时查出来的,皇帝早已经清楚。
礼部尚书也已经锒铛入狱,此时递上弹劾折子,只是杀鸡儆猴走一个过场。
可看着奏折上的名字,荣帝脸色阴沉,奏折上还提到一个商户孙氏,为广安伯府送银万两。
孙家,荣帝记得还牵扯到琅琊台案里。
他拿起朱笔,在广安伯府的名字上重重一点。
前面数次放过还不知收敛,无论无辜与否,这勾连之罪是脱不清了。
只是丽嫔育有皇儿,她的母家也不能处罚太过。
很快,随着散朝,丽嫔迁出丽华殿,住进妩水宫,三皇子交由萧贵人抚养的消息也传回广安伯府。
广安伯夫人哭得晕厥,她是经常进宫的,知道妩水宫名字好听,其实就是一台水榭,住在那里等同是冷宫。
而且,三皇子交给萧贵人,这就是将广安伯府跟皇子分割开。
一个贵人养大的皇子,注定跟皇位无缘了!
女儿她做错了什么,她什么都没有做呀!
广安伯老夫人砸了几个茶盅:“皇帝无情!自家老伯爷以前可是为先皇出生入死过,又送女进宫为妃,现在连一个皇儿也保不住。
来人!更衣备轿,老身要去见太后!”
广安伯从下朝就呆坐一旁,自己的外孙是皇子,自己早些做打算有何不对。
没有损坏江山社稷,没有乱朝纲法度,怎么就让女儿进了冷宫。
他心下惶然,但见母亲要见太后也反应过来,除了告罪,其他的话万万不能说。
前一段时间皇帝陪同太后出宫亲农,是为成王和几个郡王之死,就连长公主都没能求情,立意之绝始无仅有。
现在母亲还要入宫再去求太后,恐怕广安伯府才真正是灭顶之灾。
广安伯当机立断,将府中库房打开,倾家荡产凑够纹银五万两,捐献宫中内库,以赎失德之罪。
虽然皇帝没有将广安伯府查抄流放,但府中上下人心惶惶,大势已去!

夏日炎炎,安春风坐在两院的中庭一边纳凉,一边跟采青采蓝绣花。
她订婚了,也需要准备嫁衣。
原身手巧擅长打络子,这绣花做衣的水平就要差点。
可玉嬷嬷还是要她亲手绣盖头和做里衣,哪怕已经在筹建中的服装作坊有的是针线娘子,也不许别人帮忙。
人一辈子就这一件嫁衣,经过千针万线,才能天长地久。
玉嬷嬷是没有机会给自己做嫁衣,在安娘子这里,就特别上心了,生怕她偷懒坏了寓意。
尤其是给金湛的衣衫鞋袜都需要亲手缝制,才能显示出新嫁娘的心灵手巧,贤惠持家。
如此美好的事,安春风却绣得咬牙切齿,她的手被扎了几次,疼得心烦。
“唉!这个鸳鸯戏水绣好,一定要歇几天!”安春风揉着手指抱怨着。
她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坐在这古色古香的庭院里绣花。
采青端着刚刚冰镇过的雪梨水过来:“安娘子,这雪梨子都不怎么凉了,不如你喝!”
大梁朝没有冰箱,上京城的井水也不是随便就能挖出来的,想吃冰镇饮料还得每天去冰铺子买冰。
现在炖的一锅雪梨水原本用冰镇着,想等玉嬷嬷和荣雪回来再喝,看样子快搁不住了。
安春风将手上的绣绷一丢:“好,不绣了不绣了!剩下没有炖的梨你让几个小丫鬟分着吃,记得给出门的木莲和玉竹留着。”
入夏后,宁老爷子身体不适,玉嬷嬷就让宁阿婆回家去了,家里琐事是采青采蓝两个大丫鬟管着。
炖汤没有用完的雪梨还剩下,就让几个女孩子分着吃。
采青现在跟她时间长,知道安娘子平时最是随和,嘻嘻哈哈的也爱逗乐子。
可最恨有相互欺凌的,只要丫鬟们之间敢使坏暗害别人,发现就会挨打。
荣雪身边八岁的木莲最得宠,有一次诬陷别人偷零食,自己却多占多拿,就被安娘子打得屁股肿了三天。
宁阿婆和荣雪求情都没用,玉嬷嬷只淡淡说了一句:“你们以为安娘子真是软脾气就去试吧!”
现在采青听到给几个小丫鬟均分梨儿,自然不敢有私心。
安春风刚端起冰梨水,就见玉嬷嬷带着荣雪和黑豆丫鬟回来了。
“你们回来得正正好,梨水都快化完了!采蓝,给嬷嬷和雪娘打水洗手吃冷饮子!”
今天玉嬷嬷又带荣雪去看诊了,现在玉嬷嬷也不让黑豆在半道拦沈小郎中,而是让黑豆直接带着荣雪进了回春堂。
安春风没有跟着去,但看此时荣雪的反应,好像也不紧张。
前一段时间里,玉嬷嬷跟荣雪为自觉卑贱哭哭啼啼。
听过安娘子的劝解,玉嬷嬷也想通了,女儿如今十二岁,该懂的也需要懂,既然已经接受外室女的身份,也就明白各人处境。
她百般隐瞒,最后还是一样的下场,经过母女一番深谈,荣雪一夜之间就褪去天真幼稚。
虽然瞬间苍白得有些让人心疼,还抱着安春风大哭了一场。
有前面从大年三十开始的循序渐进,如同剥洋葱一样,哭着哭着,荣雪到底还是接受了母亲玉嬷嬷教坊司出身。
也知道崔御史不会将自己认祖归宗的事实,没有精神崩溃。
荣雪说,“季棠”大师说过没有十全十美的人生,小林子和黑豆、小豆子没有父母,没有身份,同样也天天开心,自己以后还是要好好生活。
不管是什么大师说的,荣雪能想通就是好事。
只是没让安春风想到的是,荣雪居然还是想学医。
看样子也不单纯是想跟沈小郎中接近了。
出去走一趟,荣雪微微出了薄汗,她在廊檐边坐下就道:“安姨,我今天取了矫正支架,感觉走路已经没问题。”
天气渐热,薄裙无法遮挡腿部器具,荣雪出门就将戴了大半年的硬套取下,今天去回春堂都没有再酸痛麻木。
安春风笑道:“以后就多出门走走,城里那几个书斋也可以去,说不定有你需要的书。”
荣雪微微点头:“娘说我现在读书太少,若只学医书,很多道理都不懂,还是需要多识字多看杂书,也不耽误学医。”
她虽然现在能识字背医书,也还在死记硬背阶段,僻字涩句都理解不了。
年纪小,缺了对生活的感悟和内涵,其中天道阴阳更是不懂。
玉嬷嬷也不再拘她在家,一有机会就让小丫鬟和小林子几人带她出门。
两人正说着话,黑豆过来道:“安娘子,杨宗来了!”
杨宗虽然住在梨花巷,但白天在余家木器店干活,有空又要去看萍姨娘,倒是很少过来见安春风。
此时听到他过来,定是萍姨娘那边有什么事。
果然,杨宗进来脸色很是不好,他先是对在一旁的玉嬷嬷行过礼,就对安春风道:“姑姑被唐家关起来了!现在连我也见不着人!”
安春风的眉毛顿时竖起:“严氏在骗我,她三天前还说什么就快办成!”
小林子每天去铺子送订单,跟严氏自有接触。
玉嬷嬷已经知晓萍姨娘想要离开唐家的事,想到有严氏这个当家儿媳帮忙,花些时间就能拿到放妾书,就并未插手此事。
可此时听到唐家将人关起来,她也微微蹙眉。
杨宗抹了一把汗:“那个唐大奶奶说姑姑年纪大了,留在家也伺候不好人,就要给唐老爷买一个年轻的婢女。
本来唐品山也有些答应的意思,可被那孙如意说了一句大户人家的姨娘只有病死老死,还没有放出府去让人评说的道理。
唐品山听到这话就不答应,还把姑姑关起来了。”
安春风顿时搓起下巴,孙如意真是该死,可这个唐品山究竟是几个意思?
突然不顾情面将萍姨娘的铺子收走,现在萍姨娘要跟他断绝关系,他又死捏着不放。
玉嬷嬷喝一口茶,淡淡道:“一个穷酸老男人的心态就是这样的,看似颜面大过天,其实为的还是利。
以前萍姨娘的生意越做越好,他有银子用,自然宽宏大量,反正姨娘挣的钱就是唐家的。
可杨宗来了,还说过想接萍姨娘回去,看着就要人财两空,老男人肯定先会抢走银钱,再扣下人。”
说到这玉嬷嬷停下,看了安春风和杨宗一眼,继续道:“孙氏说得也没错,大户人家的姨娘是不能活着出府门的!”
杨宗脸色大变,他慌了:“那,我姑姑就只能一辈子给唐品山当奴婢?”

顺安坊唐家,萍姨娘静静躺在床上,她已经一天一夜汤水不进。
严氏撇开下人,亲自端了碗银耳羹进屋,片刻后又神情凝重的端出来,站在门口叹气。
转头就让人去隔壁太常寺司乐家,把在听琴消夏的公爹找回来。
唐品山回来了,还带着一包萍姨娘平日最喜欢的黄豆酥饼。
以前为了照顾瘫痪在床的唐老夫人,萍姨娘就住在正房旁边狭窄的耳房中。
现在唐老夫人已经去世,她还是没搬,说住了十几年已经习惯了。
唐品山进去时,被里面的闷热熏得微蹙眉头,可到底以前他也时常在这过夜,同样习惯了。
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女人,唐品山眉头蹙得更紧,他走到床边,将糕点放在桌上温声道:“萍娘,我给你买了最喜欢的黄家黄豆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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