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什么时候也有人这样与她说过。
“如果你想,可以永远做自己。”
是谁呢?
好像是云启。
似乎又不是。
想不明白,她长叹一声,转而问身旁之人:“你们二人呢?如果可以出宫想做什么。”
银杏扬眉笑道:“奴婢和绿竹当然是想着永远和大小姐在一起啦。”
被唤做绿竹的人接过话:“嗯,奴婢想永远护着大小姐。”
绿竹,也是一张熟悉的面容呢。
谢谭幽喉头翻滚。
就说呢,为什么从回了府便只敢信银杏的她,为什么会在第一次见到黑云的时候就不自觉的相信她了。
原来,都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什么绿竹,明明就是黑云啊,同银杏一样,在她难熬的宫中生活里陪了她一年又一年,还会武功,会医术,是本身就是燕恒身边的暗卫,为什么最后会来她的身边呢。
不必细想,就能知道了。
“回府吧。”谢谭幽哑声开口。
察觉她面色变化,银杏抿了抿唇,不知道谢谭幽在想些什。
她道:“奴婢从小陪着大小姐一起长大,其实这几月,奴婢有所察觉的,觉得大小姐不一样了,有了很多心事,有时候似乎很难过。”
“奴婢嘴笨不知道怎么安慰,可是奴婢会永远陪在大小姐身边的,无论大小姐成为任何人,永远都只会是银杏心里的大小姐。”
谢谭幽心中暖流划过,嗔她一眼:“你要是嘴笨还能说那么多?”
“若是说的太少,奴婢怕大小姐觉得奴婢不够真诚。”
谢谭幽被逗笑了:“那我还是想换一个身份,不想做什么大小姐了,我也不是了。”
“那便做燕王妃吧。”银杏笑道:“燕王爷对你那般好,你不若便永远留在他身边。
说着,还拜托似的看向谢谭幽:“也好让奴婢享享福。”
“好啊。”谢谭幽道:“那我便一直做燕王妃了。”
“……”
回到府中,谢谭幽迎面便瞧见了温凛,愣了一瞬:“表哥?”
“幽幽。”
“表哥怎么来了?”
“看你这话说的。”温凛有些不满:“来看看你还不行了?”
“昨日不是才见了吗?”
“……”
真没良心。
温凛笑容一垮,也不与她打哑谜了,直接坦白:“昨日你大婚又是你生辰,我未能及时与你说生辰快乐,今日来,是给你送生辰礼来了。”
谢谭幽顺着温凛视线看去,只见,在他身后,被推的如小山一样高的多种盒子,她瞪大眼:“这是给我的生辰礼?”
莫不是把整条街该买的都买来了。
“那不是。”温凛道:“你与银杏一人一半。”
“……”
谢谭幽看看温凛又看看银杏。
银杏面色无常,道:“大将军可莫要拿奴婢开玩笑,这般贵重,奴婢受不得的。”
“……”
“我记得下月便是你生辰,到时,我许是要出征的,来不及送,便在今日与幽幽一起了。”温凛又看向谢谭幽:“你们二人分了吧。”
“……”谢谭幽不动。
温凛词穷,迎着谢谭幽的目光有些虚,又怕她们真的自己分,想了想,还是自己上前将那些礼物一分为二,整个过程,认真又安静。
分完了,又让自己身边小厮分别抱着站在二人身后。
上上下下打量一眼,似是很满意,拍了拍手笑道:“我走了,过几日再来看你。”
谢谭幽心头一叹,只能带着两个小厮将礼物放进院中,银杏的礼物,她本想拒绝,却还是被谢谭幽强赛着又用蛮力,迫使她留下了。
回了自己屋中不过半刻钟,黑云便回来了,外头已经下起小雨,见她衣服有些湿,谢谭幽道:“回去换件衣服便去休息吧。”
“是。”
也没问秦国公府邸如何,倒也不是不惧,而是,她是断定了秦怀安不敢说她,甚至还会担惊受怕,怕她登临秦国公府邸说些不该说的。
若是众人知晓,他们秦国公府岂不是会被吐沫星子淹死,秦国公夫妇又如何能忍这般丑文?
眼下,她只是可惜暂时拿不到云启的,回想梦中前世,云启似乎没有一个弱点,坚强又冷的可怕,若是可以寻到,或许,燕恒便不会那么艰难,她也可从中帮他护住孟南溪。
又是一声叹息,日子还长,她不急,那就一个一个的来,欠命还命,欠债还债。。
外头传来脚步声,谢谭幽抬眼看去,“刚才表哥来了,听他说下月许要出征,你也要同去吗?”
燕恒在谢谭幽对面坐下,摇头道:“不确定。”
对战南燕,朝中之人对温凛怨恨颇多,纷纷都想止战,这几日上朝每每都是骂战,会不会出征还难说,若真出征了,他若与温凛一同带兵前去,其中定然会出现问题。
“但如果要去,我会在你彻底站稳脚跟之前在离开。”
“?”谢谭幽没听懂。
燕恒挑眉:“不是说要查案?看你这样子是忘了?那我是不是又白忙活了?”
谢谭幽心口一震,她并非忘了,而是没想到燕恒说的会是这个。
如今再与他谈这些,谢谭幽心头心思是纯的,没有利用之心,反而有些担忧燕恒如今处境。
再者,她原本已经有了其他打算的。
谢谭幽道:“你如今这般,还要帮我,会不会给你带来大麻烦?”
“哪般?”
谢谭幽咬了咬唇,盯着燕恒不知道怎么开口。
燕恒也看向她,一瞬后立马反应过来,低低笑出声,笑声清朗又好听,声音里透着几分无奈:“放心,即便我动弹不了,也还是能助你走你想走的铿锵大道。”
又是因南燕一事文武大臣吵的不可开交的一幕。
经过这几日,武将已经统一,本就是军人性子,现下漓国又属强国,何惧南燕?又为何要忍呢,南燕人阴险,用瘟疫屠戮边疆百姓,温凛杀了南燕皇帝,不就是在反击?不然,旁人还以为漓国好欺负。
皇帝被杀,不好好躲在自己国家苟且偷生,还敢前来引战事,挑衅,若此次他们退,南燕才更是会嚣张。
而文臣却觉此时不宜开战,毕竟,前线有消息传来,南燕与蜀国已经签订盟约,若南燕决意战,蜀国定然会出兵帮忙,到时,若两国夹击,他们胜算并不大。
也是因此,甚至有人又提出用公主和亲,与南燕赔罪止战。
此话一出,一个脾气暴躁的武将气的撸起袖子就将那文臣撩到在地:“又不让你去打仗,你在这瞎掺合什么?怕死就给老子滚后边去。”
文臣力气哪里比得武将,被武将死死按在地上,疼的他哎哟哎哟叫,直呼陛下救臣。
金銮殿又是一阵嘈杂争吵。
云崇被吵的头疼,用力按着额角,无奈的让他们静声,可下面早已乱作一团,朝臣不似朝臣,武将便也罢了一直都是粗鲁之人,如今就连文臣也要撸起袖子与人对骂。
云崇胸腔燃起一阵怒火,一把夺过高公公手上正给他轻轻扇风的扇子往群臣身上砸去。
他脸色沉沉,怒道:“都给朕住嘴!谁再说朕便要了谁的脑袋!”
朝臣听这怒吼,终于静了下来,反应过来后齐齐下跪:“陛下息怒。”
“息怒?”云崇站起身来,“朕看你们是巴不得朕早点死才好。”
这般严重的话语,众人大气不敢出,只得将头低的更低了些。
“朕不说,你们真当以为朕不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
云崇冷笑:“何人真正忠心,何人又忠心他人,你们当真以为朕不知?”
群臣心头震震。
这是云崇登基以来,头一次这般发怒。
“只是南燕一事你们便要如此,若此时三国夹击我国,你们可以是要收拾金银细软投奔他国了?”
“臣永远忠于漓国,永生只做漓国臣。”朝臣匍匐在地,忙高声道。
云崇冷哼,心头怒气未平,偏眸扫到站的仍旧笔直的燕恒,怒气更甚,这三年来,燕恒就从未跪过他,更别说是臣服。
已经是忍了燕恒很久,想杀他之心越发浓烈,可他也知晓,还得忍,原先,他以为只要拿了他的兵权,等他可以全部控制住燕家军就可以随时杀了燕恒,可是后来他却从云启口中得知,燕恒并非他想的那般简单。
燕恒的身后不止一个燕家军,而燕家军除了燕恒谁也不能全权掌控,他不信云启,云启太过阴险,可他又不得不靠着云启,因为他,这几年好多事做起来才顺风顺水,他似乎是能知道一些常人所不知,提前避免灾难。
是以,这几年,漓国境内从未出现过什么难事,就算有,也被快速的解决。
依靠云启的同时也是防着他,给他无尽宠爱,却不会真正将太子之为交与他。
这几夜,云崇总会做梦,梦到燕恒带着燕家军直入皇城,屠尽漓国人。
他疑心是重,是以,他也不得不防,也不会一点都不信,昨夜已经派人先到燕家军各处查探,如果真如云启所说,他恐怕不能留燕家军了,不能铲除全部,也要让一半的人死在战场。
云崇开口:“南燕胆敢犯我国,我国便不能退,三日后,秦国公带领府中诸位将军前往南燕战场,此战,定要将胆敢犯我国之人绞杀于战场之上!”
群臣闻言,纷纷震的瞪大眼。
竟然是秦国公,不是温凛,亦不是燕恒。
燕恒眸色顿了顿,心头嗤笑,并不言语,只淡淡扫了云崇一眼便又垂下眸去,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意,看上去有些冷。
秦国公也很是意外,他手里有十万兵权,而这十万,可以说是上过战场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大多都是用来守护城都安危。
他共有六子,老大秦澜和老二秦威从小就只对文感兴趣,便入了文臣,其余四子在军中历练,也只是个小小将军,他想让秦国公府如定国将军府一样,可后辈太过不成气,几个孙子只会吃喝玩乐,气的他头疼。
是以,他才会开始支持老大和为老二铺路,今日,却是没想到,云崇竟然点了他去征战南燕,若此次胜了,他们秦国公府在朝中地位怕是更会稳当,而云崇也会更加仰仗于他。
想清楚,心头沉寂许久的热气直冲天灵盖,秦国公带着四子高声道:“臣定不会让陛下失望,定会将他国贼人斩杀干净,踏平南燕。”
云崇颔首,眼底有幽幽笑意却是不明,看群臣都还跪着,淡淡道:“都起身吧,将士出站在即,希望你们此时能够团结,准备好前线需要的所有东西。”
“是。”
“若无事便退朝吧。”
众臣:“臣等告退。”
云崇刚换下朝服,正准备执笔写下一封信,便听高公公回禀云启来了,他动作一顿,皱眉道:“让他进来。”
云启进来,还是一身白衣,唇角含笑,可面容早已不似以往那般看上去的温和而是有些阴沉渗人。
云崇垂眸掩住眸中冰冷,唇角勾起笑来:“近日身子可好些了?”
“多谢父皇挂怀。”云启道:“儿臣身子无碍。”
自从云启眼睛受伤以来,这是二人第二次见面。
“你眼睛因燕恒这般,朕不杀他,你可怪朕?”
“儿臣知晓,燕恒此时还不好杀。”
“既如此,你为何要用谢谭幽威胁于他?还让他臣服于你?”
云启笑容淡下:“燕恒是这般与父皇说的?”
“难怪,这几日父皇不见我府中人,亦是没来瞧过儿臣一眼。”云启强忍心头厌恶冷意,说出的话有几分受伤委屈。
云崇冷眸打量云启,“此事还有其他说法?”
“自然。”云启道:“儿臣从未想过要让燕恒臣服,燕恒此人傲气太甚,不会像任何人屈服,那日也没有抓谢谭幽,不过是想试探一下谢谭幽在燕恒心中份量。”
“为何要试探?”
“只有知道燕恒弱点,才好将其杀之。”云启看向云崇:“这都是父皇教儿臣的,不是吗?”
“孟南溪这枚棋子怕是无用了,不若换一个更好的,不止是燕恒,就连温凛也能被牵制其中。”云启伸手拿起桌边棋盘之上的一枚白棋落于正中的位置,唇角又涌上笑来:“父皇觉得,此棋子如何?”
云崇心头乌云散开,“若棋子在朕手心,前后都只会为朕所用。”
“是。”
“那朕用何方法才能将其收进掌心。”
“南燕起战事,燕恒不是会离京?”
这几日云启一直都未上朝,还不知朝中发生之时。
闻言,云崇道:“朕已经下了圣旨,此战让秦国公府的人前去。”
云启皱眉:“秦国公?”
云崇颔首:“南燕边境有十万的燕家军,此次我便是要让秦国公带领燕家军上南燕战场。”
秦国公带领燕家军,云崇是要再给秦国公兵权?
应该不是。
云启太了解云崇了,让燕家军壮大是他最后悔的事,如今他更不可能再让任何人壮大势力。
若不是,便只有一种可能……
他盯着云崇看,见他眼底浓烈笑意,心头一震。
云崇是要让秦国公吃败仗,从而使十万的燕家军死于战场?
在他想清楚的一瞬,云崇开口道:“届时,秦国公在带领自己手下的兵打退南燕。”
云启明白了。
云崇不仅是要燕家军死,还是要燕恒曾经响遍列国的战神称呼无存,风一吹,到时,列国便都是燕家军不敌南燕兵力,到头来还是要靠其他兵力支援,也可削弱燕家军之势。
他这是要一箭双雕。
也是狠心,那是十万,不是个小数目,说送给敌国就送给敌国了,也没想过,若是真败了,秦国公赢不回来,南燕就此踏破他们边疆城池呢?
上一世,就是因云崇的胡乱作为导致漓国腹背受敌,若非燕恒,漓国早就被灭了,他又何至于,做个皇帝还需要看人脸色,整日演戏。
可他并不打算阻止云崇,他不在乎过程,只管结局,既是要乱那便乱吧,四分五裂才好,民不聊生更好,燕恒忙于战场百姓之间如何顾得住后方,既是顾不住便护不了谢谭幽,而他,才能趁机做成他想做之事。
到时,历史才会重演,还是谁都阻止不了他。
正午,太阳很大。
谢谭幽今日没有出府,而是在屋内看书,再过一月便是春闱,昨夜她已经与燕恒商谈过,明日便去报名,报名之时恐怕会掀起不小的轰动,严重的怕是会被天下之人辱骂。
毕竟,在漓国她是第一个以女子之身报考科举的。
此时此刻,心头反而莫名的平静。
以女子之身的确很多人不能接受,可就是因此,导致很多女子只能屈居后院,她不想,曾经她想平安,过完平平淡淡的一声,自由快乐,可是后来,太多不得已,朝中官官相护她厌恶又无法,求助他人虽解眼下困境,可若是一生呢?
谁能保证,谁真的能陪着另一个人一生,永远护着。
既是不能,自己便要有足够的权势,这条路兴许艰难,可若是不走,便更艰难。
而她也有必须要走的理由。
她想亲手将温栖之死大白于天下,杀了谢靖,上一世,云启一开始很喜欢她的,她没权,云启答应她,会替她报杀母之仇的,可是后来呢,他将谢靖捧至最高位置,甚至娶了谢音柔为后,独留她一人在冰冷寒风中。
所以,这一世,她一定要亲手报仇。
还有定国将军府,她要一步一步查清楚,将所有凶手诛杀。
也是要护着身后之人。
暮色时分,燕恒才回府。
天气阴转不定,又下起了小雨,他长袍有些湿透,在外面抖了抖身上寒气水珠才抬脚进屋。
一眼便瞧见谢谭幽正坐在小塌上看书,神情静而认真,他脚步放轻了些,谢谭幽还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
抬眼,只见燕恒红色长袍有些湿暗,墨发还沾染了滴滴水珠,她微怔:“外头下雨了?”
燕恒颔首。
屋中没有婢女,在成婚之前也没有人教过谢谭幽这些,而自己无论在上一世又或是何时,也没遇到过这种时刻。
怎么说呢。
与燕恒成婚,似乎有点自由,又有点快乐,没有人一直盯着她,或是紧紧跟在她身边
她回想记忆深处,这种时刻的温栖和舅母们是如何对待归家的夫君的。
瞧着燕恒踏进里屋,谢谭幽也跟了进去,燕恒察觉身后之人,回眸,以为是谢谭幽有话说,他转身询问:“怎么了?”
哪知他话才出口,就见谢谭幽红着面颊伸手为他解长袍,燕恒心头狠狠一跳,然后就无法平静下来,喉头不知滚动几次,却还是伸手制止了她。
别过眼,燕恒道:“有些凉。”
这几日,天气并不算好,若是不小心受凉可是要生好久的病,而谢谭幽是最不能生病的。
谢谭幽手心收紧,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忽而道:“你会帮我取凤冠,梳头发,我也想帮你做点什么。”
抿了抿唇,心下也是很紧张,却还是将想说的话说完:“我们是夫妻,都是理所应当,若有一日,我们不再是夫妻,便不能为彼此做任何事。”
谢谭幽总觉与燕恒似乎很近却又很远,而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看着燕恒一个人的背影,心头就很乱,只想着去站在他身边,做好他的妻子,让他不至于孤单,而其他的,还很久远。
谢谭幽的声音入耳,燕恒心跳忽上忽下,每每面对谢谭幽都会有些无措,她的一句话甚至一个字似乎都能影响他很久,很久之前他很厌恶自己这般,可后来,还是清醒的看着自己沉沦下去,再也无法自拔。
他缓缓松手,垂眸,盯着面红耳赤的谢谭幽慢慢为他解下身上长袍,这是互相清醒之时,二人离的最近的一次,也是似乎,只能到这里了。
燕恒忽然想起,上一世,最后一次见到谢谭幽,还是一身华丽的宫妃服饰,面上施了粉黛,好看的令人失神。
是夜,宫宴结束。
她主动上前拦住他的去路,二人身后无一人,抬眼,靠着月色,只能看见对方。
谢谭幽看他时,好看的眸子是那样的陌生,全是怨毒狠辣,开口,便是侮辱:“燕恒,你贱不贱?”
“本宫是陛下最宠爱的妃子,你虽是王爷,没了兵权还不能射箭,跟废人有何区别?谁允许你在朝堂为本宫说话?”
“陛下与本宫之事,又何时轮到你一个废人插手?”
“哦,忘了。”谢谭幽仰头轻笑出声,语声嘲讽:“每次只要本宫装模作样的求你,你便什么都顾不得了,无论何时,也不管自己艰难的局面,依然会帮本宫。”
“蠢货。”
“本宫又怎会看得上你这般?本宫要的从来只有陛下能给,前几年给你点好脸色不过是你能为本宫所用,如今你与废人无样,又如何再能帮本宫?别再自不量力。”
她一直都在笑,似乎是在嘲讽燕恒又或是其他。
临走之际,又丢下一句:“陛下与本宫很是相爱,不会对本宫如何,到是你,别总做那些犯贱之事,什么要出战他国,小心别死在了战场之上。”
那个时候,漓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蜀国大军逼近,漓国大臣前去讲和,对方却指名要谢谭幽,也就是那个时候,宫中传出谢谭幽与人苟且,各种难听话语。
一开始所有人求着云启处死她,只有燕恒在力理据争,后来,所有人又求着云启将谢谭幽送出去,只要能保国就好,也是燕恒力理据争,声称他愿出战,打退蜀国。
可那时,他因上次一战,众人对他早已没了信服和好脸色,燕家军也只剩下不到三十万人,蜀国那大军可是近百万,如何胜?人人嘲讽他不自量力,唯有他依然坚持。
要将谢谭幽留在漓国,甚至还求云启,若是此次他胜了,让他放谢谭幽出宫,还她后半生自由。
云启没有应,生辰日他大办宴会,所有人都来了,热闹非凡,舞姬多到看不清,这样看着是一点都不慌,酒气弥漫,很多人喝多了酒开始说胡话。
全是难听之语。
谢谭幽没有反驳,旁人藉着酒劲更加肆无忌惮,甚至有人将她与燕恒牵扯在一处,只是话头起,宴会厅便静了。
因为,云启将那人杀了,帝王怒,众人怕。
宴会散去。
燕恒抬脚入御花园,他没有想到谢谭幽会追过来,说这些话,他一句都没回。
那个时候,他不恨谢谭幽吗?
他还是去了战场,不该恨啊,那不是谢谭幽所愿,可是时间久了,他都有些麻木,分不清真假了。
只是想着,此次回来,二人便真的不要相见,他也要离开这里,就只是最后帮她一次。
后来,便是她的死讯传来,紧接而来的就是被他留在京城的黑风站在他面前。
那个时候,燕恒才猛然惊觉,那夜,她不是在笑,是在哭。
也是猛地惊觉,那是他的阿谭啊。
是想起所所有有的阿谭,是永远将他放在第一位的阿谭。
她说最狠的话,是让他不要管她,是独自想去报仇,银杏,黑云为护她而死,表哥一家又被送上了断头台,那段时间,都是她一个人熬过来的,她比任何人都难受。
可她再次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承受众人侮辱谩骂,不开口像是默认,眸光若有似无掠过他时,不过是想看看他,又是想着怎么告别。
那夜很好看的妆容和服饰也不过是让自己看起来真的过的很好,说那么多的话,她也很疼,可她还是选择自己一个人承受。
燕恒快马回京,已经是来不及。
那时,他又不恨吗。
为什么明明想起还不告诉他,独留他一人呢。
不是约好了,要永永远远在一起的,却一年又一年的食言,燕恒也很疼啊,为什么就不告诉他呢,只要跟他说,他就留在京中啊,又怎么会去什么战场。
他就算真的是废人了,也是会护着她平平安安的啊。
为什么不说啊。
为什么又留他一个人,为什么做不到还承诺。
他恨死谢谭幽了。
那几个月,就连老天也在陪着他哭。
燕恒喉头发疼,垂眸看着身上被谢谭幽换上的长袍,拳头攥紧又松,真的是忍不住,他伸手攥住要离他而去的谢谭幽,嗓音暗哑又低沉:“我能不能抱抱你。”
谢谭幽怔住,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被燕恒搂进怀中。
熟悉之气铺面而来,感受着彼此心跳。
耳畔,燕恒声音慢慢落下:“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他声音很轻又很重,带着无法言说的情绪。
谢谭幽眼睫微颤,察觉了燕恒的情绪变化,她第一感觉便是燕恒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前世?又或是其他。
她也不自觉的伸手抱住燕恒,语音轻轻,似安抚:“过得挺好的,虽然时常踏入鬼门关,但有人一直在我身边。”
“那你呢。”她问道:“这些年,你又过得好不好?”
二人互相慰问,像是许久不见的爱人,都在关心对方自己不在时过得如何。
可只有他们清楚,燕恒问的是上一世,那几年她过得好不好,想起所有之时会有多崩溃多无助,却还是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独自报仇,明知死路一条,还是去。
而谢谭幽,问的却是今生的燕恒。
她在青龙寺那三年,燕家军似乎一直在打仗,老燕王还死了,燕恒那么累又那么难过,却还是每每在她生病之时赶来,辛不辛苦,又过得好不好呢。
“我吗。”燕恒眼底隐隐泛红,以轻笑掩饰即将滚落的泪水,他将谢谭幽拥得更紧了些:“很好。”
“现在也很好。”
“你在,就很好。”
耳畔气息温热划过,有些痒,燕恒的话语每落下一个字谢谭幽心头便狠狠跳动两下。
“燕恒。”谢谭幽头脑有些晕,这种时刻最容易被蛊惑,她道:“你很像我梦中的一个人。”
“是吗。”
谢谭幽点头:“可我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是如果你是他,他是你,我想,我会想永远留在你身边。”
“如果不是呢。”
“我会学着做一个好妻子。”
前者是满心爱慕之情,想永远陪着他,而后者,是做好一个妻子,二人相敬如宾。
燕恒道:“我也曾在梦中见过一个和你很像的少女。”
“所以,我想你一直很好。”
二人互相拥抱很久很久,燕恒才放开谢谭幽,发现天已经黑了。
四目相对,燕恒道:“饿不饿?”
谢谭幽大大眼睛转了转,“有点。”
“去母妃那吧。”燕恒道:“今日回府还未去见过母妃。”
“你和母妃感情很好。”谢谭幽语气有些羡慕。
燕恒给她披上一件大氅,在夜中提灯为她指路,“母妃也很喜欢你,若闲来无事,你二人可以一起去外面玩,或是听曲,如果玩的开心,也可以吃酒,但要提前跟我说。”
“为什么?”
“我若无事便跟在你二人身后,若是有事,我就让人保护你们。”
谢谭幽笑出声:“母妃是名门贵女,怕是不会像你说的这般。”
“母妃以前也是个爱玩的性子。”
闻言,谢谭幽笑意淡了些,渐渐陷入沉思,如果真是那般性子,如今这样,怕是因燕荣的离去,想来,她日日都会难过,怪不得,燕恒或早或晚都要去陪孟南溪用膳。
偏眸看着燕恒,心头软了软,什么冷心啊,简直瞎说,燕恒明明对很多人都很好。
二人说着,也到了青枫院。
庄嬷嬷正带着端着托盘的婢女退出来,见到二人,恭敬道:“王爷,王妃。”
燕恒轻轻颔首,带着谢谭幽进去了。
“母妃。”二人齐齐唤道。
孟南溪招手让谢谭幽坐下,笑道:“今日庄嬷嬷做了很多好吃的,我也不知你平日里喜好,你且看看,可有喜欢的?若不喜欢我让人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