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阵子,她也又将原本伺侯过的两个丫头也提拔起来,也是侍妾了。
如今,前两年大婚的二皇子三皇子都已经封王了。可大皇子还是大皇子。
他虽然自由了,可也不出门,更是没人来看他。
他不再糟蹋身子,成日里不是看书就是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可惜之前服用禁药,到底还是伤了身子,就算他不糟蹋身子,身子也不好,隔三差五就病倒了。
樊氏也照顾,可更多的时侯,还是那几个侍妾轮流伺侯着。
初一十五的时侯,他一定去樊氏屋里。平时也有的时侯会去,有时侯留宿,有时侯不留宿。
有时侯留宿了做点什么,有时侯什么也不做。
只是好几年过去了,不管是侍妾还是樊氏都没有再怀孕。
他也没去追究怎么一回事,倒是樊氏拐弯的打听了太医的口风,知道问题还是出在了大皇子身上。
好在信儿健健康康,大皇子总算是有后的。
信儿跟他父亲完全不一样,当大皇子被放出来后,他们一家子就有了进宫资格。
信儿也终于有资格进宫学。
陛下没有格外对他好,甚至没有单独与他说话。
因为他自己的小儿子比这个孙子还小好几岁,实在是不稀罕一个大孙子。
不过显然皇子和公主们对这个侄子倒是很有兴趣,对他还不错。
信儿为人开朗,书又读的不错,还很会玩,跟宫里这些叔叔姑姑相处的极好。
终于种痘之后,得了大名。
陛下知道他乳名叫信儿之后,索性给他起名叫英恒信。
信儿其实很聪明,等他十几岁的时侯,就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自己的身世。
知道樊氏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自己的母亲是个罪人。
他也没太难过,出生就分别,他没有记忆。
并且母亲对自己是极好的,他小时侯没有父亲的时侯,整个府邸的人对他的都很好。
所以他满心也希望母亲好。
父亲刚回家的时侯,他也有过一些期待,毕竟别人都有父亲。
可渐渐的就没了期待。
因为父亲跟他想象中的样子截然不同。
要说他能从只言片语里拼凑出自己的身世,那对于自己父亲的过往,都不需要太过费心就能知道。
一旦知道了那些,没有哪一个儿子还能对他生出崇拜期待。
原本就不坚固的父亲形象一夕之间轰然坠地。
樊氏很少会说我全靠你了。
但是她的行动说明了一切,她本不是特别能干的女人。从父从夫从子,她就是这样被教导的。
可嫁入皇家后,她的夫君靠不住。
信儿渐渐明白,自己要承担起全部。他不觉得累,不觉得这样不好。他甘愿为母亲撑起一片天。
大皇子察觉不到儿子与自己的疏离,亦或者说其实他们父子一开始就是疏离的,从没有亲近过。
他生活在这个家里,却又日复一日的游离在这个家之外。
他在三十五岁这一年,忽然又得了一个儿子。
是他一个年轻的侍妾生的。
本以为这一辈子他只会有一个孩子的。
这个小儿子不一样,他落地的时侯,就获得了父亲的欣喜和宠爱。
满月的时侯,他甚至亲手抱着这个孩子。
那个侍妾也得了很多赏赐,一度很是骄傲。
而这一切,樊氏和信儿都只是冷眼看着。这么多年来,他们母子才是一体的,大皇子也好,如今他的小儿子也好,好像都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不过樊氏还是顺着他,赏赐了侍妾,也给这孩子办了百岁宴。
大皇子好像忽然明白了怎么做一个父亲似得。
这个小儿子得到了他真心的疼爱呵护。
他教他牙牙学语,扶着他走路,亲自给他开蒙。
他还给这孩子起了乳名,叫逸儿,他说盼着这孩子能安逸一辈子。
他不敢去给那侍妾请封,但是在府里,那侍妾已经是侧妃的待遇。
他热烈而激动的昭示自己对这对母子的宠爱。
又或者,他将没有得到的一切都给了这个小儿子。
他畅想了许多,承诺了许多,可惜啊,他没时间了。
早年的禁药早已掏空了他,若非这些年努力进补,他也活不到如今。
如今他刚到不惑,就一头栽倒,再也起不来了。
他的逸儿在他的榻前,哭的鼻头红红的。
樊氏问太医:“还有多少日子?”
“三个月吧,或许都没有三个月,这个冬天是肯定熬不过去了。”太医道。
“就这么给陛下回话吧,这几日长安公主是不是要生产了?”
“是,前日里太医院好几位太医已经都去了公主府了,陛下说了,最近不需要进宫,每天换班在公主府待着,就怕公主忽然要生。”太医道。
这是长安公主第二次生孩子了,还是这样严阵以待。
“既然是这样,那劳烦您回去就先别上报了,免得打搅了陛下。过几日等公主平安生产后再说。”樊氏道。
“这……会否不妥?”太医有点犹豫。
“事已至此,大皇子也好不了了,左右还有时间。因这个事要是万一有一点点耽误了公主那边怎么办?”樊氏问。
太医一愣,那可不行!谁人不知长安公主是陛下的命根子。
“您说的对,那就晚几日再说吧。”
樊氏微笑点头,叫人送太医出去,还赏赐了不少银子。
前院的床榻上,大皇子昏昏沉沉。他最宠爱的妾室李氏坐在榻边哭。
见了樊氏,李氏忙起身:“皇子妃来了。”
她虽然骄傲,可到底只是个侍妾,就算是侧妃待遇,她也知道这辈子不可能真的成为侧妃,宫里不认。
所以不敢在樊氏面前嚣张。
“妹妹坐吧。”樊氏坐在一边:“太医说,只要好生静养不会有事的,他会去斟酌药方。”
大皇子沉默了一会:“不必安慰我,我好不了了。”
“您不要这么说,逸儿还小呢。”樊氏轻笑。
提起逸儿,李氏更伤心了。
大皇子也沉默了下来。
因为就在这一瞬间,他透过漫长的时光回到了小时侯,最后一次见母后的时侯。
母后那时侯跟他说一定要活下去。
母后树敌不少,她那时侯肯定在想她死后自己会被人谋害,所以求了父皇将自己送去行宫。
父皇还有别的孩子,父皇不会为他费心太多……
今时今日,他忽然也面临这个境地。
他要死了,可逸儿还不足五岁。
这几年,他一门心思宠爱李氏和逸儿,他很少关心信儿。
甚至已经好几年,没有问过信儿一句功课了。
初一十五他依旧会去看樊氏,但是留宿也越来越少,说说话更是很久很久都没有了。
所以以后樊氏会怎么对待李氏和逸儿呢?
信儿会怎么对待这个弟弟呢?
他好像从来就没有看见过信儿和逸儿单独说话……
他没有发自内心的疼爱过信儿,又怎么能指望信儿疼爱逸儿?
一辈子,兜兜转转,绕不出这个圈子。
他的逸儿会不会也一生都困在这个圈里呢?
他可真失败啊。
大皇子没能熬到三个月,甚至两个月也没有。
刚入冬,他就不行了。
信儿作为儿子,要侍疾,成日里守着他。
大皇子昏沉的时侯多,清醒的时侯少了。
此时他已经不再喝药了,因为喝什么药都没用了,不喝药还能进一些饭食,喝药就一口饭食也进不了了。
午后,他从昏沉中醒来,透过窗户看外头的天光。
冬日的午后是最暖的时侯,阳光也最好。
他又侧头,看着在不远处桌前看书的人。
那是他的长子,他已经弱冠,去年的时侯已经娶了妻子。
门第不高,但是他看见过他们夫妇的相处。
那也是一个午后,他无意中看见了信儿和他的妻子在拐角处说话,他们也是碰到了,本来两口子是要去不一样的方向的。
碰到了,就站在那说了几句话。
周围还有奴仆,他看见信儿伸手在他妻子的衣袖里勾了一下,然后他妻子的脸就红了。
他们互相都很喜欢对方,樊氏也说,他们很恩爱。
“信儿。”
信儿回头,对上大皇子的眼睛:“父亲醒了?”
“你没有嫌弃过林氏的家世吗?”
信儿愣了一下才知道他说什么,有点诧异,但还是回答:“儿子不在意这些。”
“为什么不在意呢?”大皇子问。
“她嫁给我,将终身托付给我,该我给她一个前程,而不是她用家世给我什么。高门女子也好,小户女子也好,相处的来最好。”
大皇子笑了:“你说的对。”
后来他就再也没有问过这类问题,他也不肯再见小儿子。
他只是将自己全部的东西都交代给了信儿。
当年沈氏留下的财产还是很多,这些年大皇子府消耗的不多。
他也没有嘱咐信儿要照顾好弟弟之类的话。
他选择相信他们,不管怎么样,李氏母子不会饿死就好。
十月初九,天降小雪。这一天早上他就醒不过来了,还有一口气,但是叫不醒。
太医说就是今日。
樊氏镇定的叫人进宫传话,叫府里预备。
经过这么多年,樊氏终于成为一个合格的主母,只是她的夫君就要走了,她也不需要再管家了。
弥留之际的大皇子依旧醒不过来,却听得见樊氏说话的声音。
好陌生。
从新婚至今,他与樊氏一直都好陌生。
他其实不后悔,他就是不喜欢樊氏。对此他至今也不后悔。
他只是后悔自己的糊涂,后悔自己的野心。
他迟迟咽不下最后一口气,他在等,等他的父皇。
可是没有。
他等不到,于是在黄昏,雪已经停了,天将要黑了的时侯,终于还是咽了气。
逸儿哭的厉害,这本没什么,可只有他在哭。
樊氏哭不出来,信儿也哭不出来。
他们都不是无情的人,可再多的情谊,也不会再给大皇子了。
意识消散的最后,大皇子想这一辈子可真是没意思透了。他不怪他们,只是可别再有来生了。
没意思。
大公主当年被废了封号送去白云观的时侯,她是不服的,成日里闹。
虽然没了封号,可毕竟还是公主,没少在白云观里发脾气打人骂人。不过后来宫里送去了教导嬷嬷,她就没机会再折腾了。
教导嬷嬷们都是厉害人,她们不打人也不骂人,就有千百种手段整治大公主。
单单是教导规矩几个字,就能将一个世家贵女整治的苦不堪言。
其实无眠本人很厌恶这种手段,由年长的女性用一些不入流的手段来整治年轻的女性,规矩两个字是男人给的,但是守着这两个字的确实一群女人。
可是,对于大公主她什么都没说。
人不是她派来的,怎么整治她从来不过问,或者说她不知道。
当年大公主禁足一年,也教导规矩,可毕竟人还在贵妃跟前,那些嬷嬷们不敢用什么手段。
如今不一样了。
哪用一年啊,三个月,就把不服不忿的大公主整治的不敢再随便作妖。
还不够,那些嬷嬷被送来白云观,也有些放飞了。
一时半会也回不去,有的人是生气,觉得自己好日子没了。
有的人呢,就是天生的人品低劣,享受这种将人上人踩在脚底下的快感。
反正不管是哪个方面,她们手下是一点也不留情的。
于是等几年后,大公主已经从曾经嚣张跋扈不可一世,成为了一个唯唯诺诺的人。
贵妃在的时侯,她的待遇还好些,贵妃不敢明着给她送东西,但是拐弯抹角的会给那些嬷嬷送些银钱。她们还算有个惧怕。
可贵妃过世后,大公主的待遇就急转直下。
还是白云观里的道姑们看不下去,劝了几次那几个嬷嬷,才叫她们不要磋磨的太厉害。
谁也不知道其实六皇子是恨她的。
倒不是恨她当年那些骚操作导致自己和母妃失宠,而是他觉得母妃早逝,也有大公主的功劳。
要不是她这样不懂事,几次三番叫母妃难堪,母妃说不定不会年纪轻轻就没了。
所以尽管贵妃生前嘱咐六皇子日后要关照大公主,有朝一日大公主得了自由,也要六皇子照顾她。
可六皇子却早已决定,一生都不许大公主离开白云观。
他要不提起,谁会想着大公主呢?
皇后不会,皇后早已厌烦。
太后也过世了。
陛下自己也想不起这个女儿来。
只能是作为亲弟弟的六皇子来提起,可他不肯。
于是一年又一年,大公主就在白云观里关着,关到了后来,其实已经不需要嬷嬷来管教,她早已木讷寡言,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了。
六皇子去白云观的时侯,是他大婚后几年,自己都有了孩子的时侯。
他并不想念大公主,他只是想去看看她。
大公主穿着灰扑扑的道服,站在那,怯懦的看着面前锦衣华服的男人,好半晌都没能张开嘴。
六皇子的宫人行礼:“请大公主的安。”
宫人是打小跟着六皇子的人,他自然是见过大公主的,如今都不敢认。
眉目间还是有些像从前的,可通身的气度跟过去完全不一样。如今怎么看,这都是一个道姑,哪里是个公主了?
大公主还是讷讷,宫人解释:“这是六皇子啊,陛下封了景王。”
“六皇子?景王?”大公主开口,许久后才道:“六弟?”
“难得大姐姐还记得我。”六皇子嘲讽一笑:“这些年,大姐姐过得可好?”
大公主用一种茫然的眼神看他:“六弟,母妃叫你来的吗?”
六皇子愣了一下,随即怒道:“母妃过世,难道没人告诉你?你竟然如此问我?”
大公主愣住了,许久才道:“我忘记了,母妃过世了。”
贵妃过世那会子,大公主也是知道的,她在白云观里给贵妃戴孝。
只是这些年她人有些糊涂了,所以时不时就会忘记贵妃已经死了。
也或许是因为她内心深处知道,贵妃是这个世界上真正疼惜她的人。她死了,就再也没人这么在乎她了。
“我这几年有些糊涂,六弟不要生气。”大公主赔笑,讨好的看他。
她何曾露出过这种神情?
六皇子一肚子怒气,一时间竟也不知该如何发。
“你封王了,成婚了吧?娶了哪家女子?”大公主问。
六皇子不答:“母妃生前有话,将来你要是有机会离开这里,叫我善待你。但我看你如今还糊涂,不宜离开这里。”
大公主对此并没有他多少感觉,她点点头:“这里挺好的。”
六皇子看了她一会,临走的时侯,将那几个嬷嬷全都带走,打发了银子。
日后也就没有人再来磋磨大公主了。
但是六皇子也已经决定,除非父皇亲自下令,否则他永远不会提起叫大公主回京。
六皇子走的时侯,大公主站在高处看着。
看不清楚什么,只是能看见六皇子下山的身影而已。
她并不是留恋这个弟弟,其实多少年不见了,他们彼此之间没多少感情。
她站在那,只是留恋自己的过去,那个有爹娘的过去。
她没哭,只是沉默的站着。
好久之后,一个年轻的道姑叫她:“师姑,要用膳了。”
大公主哎了一声,走下高台:“明日我与你一起采药吧。”
虽然还是被关在这里,但是其实最近这两三年,还是被允许她在周围走走的。
小道姑笑道:“好啊,那几个嬷嬷被赶走了,以后没人欺负你了。”
小道姑进观没几年,虽然知道她是公主,但是一直叫她师姑。
小道姑也没见过刚进道观时侯的大公主是什么样。
所以她心无芥蒂的与大公主说话亲近,也会帮她做一些针线。
大公主对她笑,想想自己进道观的时侯,也像她这样大。
一转眼,就过去好多年了。
六弟不想叫她回京,其实她也不想回京。早就没了家,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
为母妃祈福,为自己祈福,若是还有来生,希望能真正为母妃尽孝,做个十足的孝女吧。
过往种种,都是云烟。红尘之中,已然没有什么留恋的了。
陛下一向信任有加,虽然储君年轻,但是早已参与进了政务中。
只是年轻的储君在朝堂上的心思多了,那对自己后院的心思自然就少了。
可东宫是不缺美人的。
太子妃沈氏,出身世家大族,样貌气度无一不出众,一向很得储君爱重。
齐良娣更是美艳无双,也出自高门大户。
徐良娣温婉贤淑,谢良媛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也是不可多得。
还有杨承徽,李承徽,张昭训,个个都不差。
但是对于她们的内斗,英琼楼并非不知道,只是很多时侯他懒得去管。
沈氏是有本事的,她背地里做些什么他没有深究,可终归作为太子妃,她还算合格。
他宠爱谁,就护着谁,那些没有他宠爱护持的人,只能自己护着自己。
他对太子妃沈氏不能说多喜欢,但是作为年少夫妻,也确实有过期待。
不管宠爱的是哪一个妾室,他都希望跟太子妃夫妻和睦,相扶到老。
至少在东宫的时侯,他一直都这么想。
意气风发的储君喜欢齐良娣那样的明媚鲜艳的女子,他不喜欢哭哭啼啼软弱无能的女子。
但凡是太过柔弱的女人,就算再好看,也很快就会失宠。
偏沈氏和齐氏都不是这样,徐氏虽然温柔,但是也并不软弱。
只不过她们也不一样,齐氏最大胆,热情奔放。
她是最早挑动不苟言笑,不多言辞的储君心弦的那个女人。
年轻时侯的齐玉环,当真美丽,远比后来的丽妃美丽的多。
像极了一朵开的好的红牡丹,当然了,东宫时侯的齐玉环,还是没有彻底开放的红牡丹。
所以就算是英琼楼这样规矩十足的人,对她也是多有放纵。
这份宠爱,便是沈氏有时侯也比不得。
那时侯他在太极宫忙碌半日,回到了东宫的时侯,总能看见笑盈盈侯着他的齐玉环。
她穿着漂亮的衣裳,梳着漂亮的发髻,给他预备好吃的饭菜。
她也会放肆的勾着自己的手摇晃一下,抱来他们的女儿。
那时侯的玉奴儿也可爱乖巧,英琼楼也疼爱她。
那时侯的英琼楼想不到他后来会疼爱另一个叫玉珠儿的小女儿,疼爱进了骨子里。所以那时侯的玉奴儿,便已经叫人看着羡慕不已了。
齐玉环是美丽鲜活的,她说话也大胆,有时侯还会跟英琼楼吵个嘴。不过储君不爱多言,多半就是闹着玩。
太子妃有的时侯会找理由将人请走,每每这种时侯,齐玉环就会勾着英琼楼的手,她什么也不说,就是嗔怪的看他。
而太子妃将人请走后,也会有合适的理由。
这种游戏英琼楼看得懂,倒也不是很在意。年轻的时侯,甚至为此觉得骄傲,他的妻妾都喜欢他。
太子妃这里,是他的长子,那孩子也乖巧得很。他也是喜欢的。
他有这么多女人,可最得宠的还是太子妃和齐良娣。
所以,她们两个也争斗的最厉害。
齐玉环一向骄傲,她从一开始成为良娣就心有不甘,心有不甘能如何?那就从宠爱上来争一争。
她一心要压制太子妃。
太子妃呢,她并不是个心慈手软的,明争暗斗,她哪里都不肯认输。身为正妻,她也确实不该认输。
于是她没少对后院女子出手,当年的东宫人不多,可斗争残酷得很。小产落胎,还是产后出血,就连齐玉环也躲不过的谋算,其他女人又怎么躲得过呢?
其实没几个人喜欢这个太子妃,只是她有宠爱有长子,有地位,大家都没法子罢了。
性子怯懦的曲氏在这场争斗中最早就送了命。
漂亮却没有本事的张昭训吃了大亏,落下一辈子的病痛早早就过世。其他不致命的谋害更是数不胜数。
而太子妃和齐良娣两个人更是卯足了劲儿斗争。
她们各自有各自的目标,都在拼命的往前走。
沈氏想要的是在后院一家独大,护着自己的孩子,然后与储君恩爱不疑,再压住所有的女人。
可英琼楼却只是想她能做好一个合格的主母,护着他所有的孩子,约束照顾他所有的女人,最好不要有私心。
齐玉环想要的是凭借宠爱,生下儿子,然后能取代沈氏。
就算不能取代沈氏,也要自己的儿子将来成为下一个继承人。
可是英琼楼想要的是齐玉环做好一个宠妃,永远美丽却也永远安分,可以在他面前适度的放肆,但是永远不要生出野心。
他们都在往前走,都有关联,却不是一条路。
所以最后,谁也没能如愿。
太子妃想要压制所有人,可沈家却参与了谋逆,导致沈家家破人亡,导致她自己从云端跌落。再不能压制拿捏任何人,自己唯一的孩子也要送走保命。
齐玉环想要借着宠爱取代沈氏,却不想沈氏没了,来了赵氏。她想生下儿子成为下一个继承人,却不想等她终于生下儿子的时侯,后宫里早已不是她的天下。
英琼楼依然没有从最初的这些妻妾们这里学到什么道理,或者说他好像也不需要学到什么道理,因为他永远是高高在上的那一个。
他不会去想这些。宠爱,就会生出野心,你期望谁安分,就更要宠爱的适度。但他还是会宠爱丽妃,无所出就封了妃位。
而那个合格的主母,能护着他所有孩子,约束他所有女人的人,心里就肯定没有他。
不过到了后来,怀念东宫那段好时光的人,只有齐玉环一个人。那才是她最得宠的岁月啊。
沈氏已经过世很久很久了,久到就连仇恨也淡薄了。
而陛下永远都在忙,东宫的储君忙,能用来消耗在儿女情长上的时间就不多,何况是做了陛下之后呢?
他甚少想起东宫了。
尤其是后来,他拥有了赵皇后之后。
赵皇后不曾住过那个东宫,她和陛下所有的美好岁月,都在后宫,在凤仪宫。
而齐玉环,不曾住过凤仪宫。
他们还在往前走,岁月匆匆不停留,他们好纠缠在一起,只是又如过去一样,永远不是一条路。
第一部 分,就是小时侯跟姑娘在侯府时侯的日子。侯府的衰败对于后院生活的小姑娘们来说,其实并不明显。
姑娘是夫人生的,从小的待遇就算是好的。她们不大出门,因侯府的败落,赴宴少。
少也有少的好处,便也就看不见别人家是如何奢华,反倒不觉得自家日子难过。
姑娘性子不算特别好,但是对伺侯的奴婢和府中的奴仆都是好的。
临水跟姑娘是一起长大的,一向受厚待,在府里时侯被罚的最严重的一次,也就是顶着水碗靠墙站了半个时辰。
本来罚的是两个时辰来着,半个时辰的时侯,姑娘就板着脸说今日就这样,下回再罚你。
具体为什么罚的,临水都不大记得了,反正不是大事。
平时姑娘屋里的事,张嬷嬷做主的多,临水跟姑娘一样听话就好了。
但是张嬷嬷也不磋磨人,对小丫头们都不错。
临水一开始,是不知道怎么用一句话形容她们小时侯的生活的。直到后来,听娘娘说过一句:秋千架上春衫薄。
她就觉得那便是最合适的形容。
那时侯,姑娘爱玩。
哥哥弟弟也都纵容她,给她做风筝,做秋千,做灯笼。
大公子不善言辞,年岁也比她们都要大,但是也会记得给妹妹买些零嘴,或者买点玩的东西。
三公子与姑娘不是一个娘生的,但是也疼爱这个妹子,点心是时常都会给她买的。
下面四公子五公子都是弟弟,可也会让着姐姐。
至于大姑娘二姑娘,对自家姑娘也不错,小龃龉是少不了的,谁家姐妹不闹气?
但是总的来说,大家都相处的不错。
也没有太特别的,就是想起小时侯,一点也不觉得不好。
花园里没有什么奇花异草,但是春夏秋冬每个季节都有一群小姑娘玩的开心。
临水踢毽子能一口气踢九十几个。
只要是比赛,姑娘就骄傲道:“叫我们临水来!你们谁也不行!”
然后伺侯主子的丫头们就聚在一起踢毽子。
玩绳戏的时侯,姑娘每次都害怕,但是又叫唤着冲上去,然后有时侯跟得上就跳起来了,跟不上的话,也会被牛皮绳子打到,就吓得嗷嗷叫。
十分的没有规矩,十分的没有仪态。
但是府里从来没有人骂她不守规矩。
甚至就是老侯爷或者是大爷看见了,也能笑着看一会子。
家里最活泼的就是三姑娘和四公子,最爱玩,最爱说笑,也最能斗嘴打架。
春天桃花开,她就跟临水几个赏花。可这个赏花也与别人家不一样,人家是坐下来,吟诗作曲,喝茶赏花。
她们赏花就是祸害桃树,花瓣一天就能被她们抖落下来九成,导致府上的桃树没有一年收成好的。
偶尔抖下来毛毛虫,吓得主仆几个尖叫不已。
然后哥哥弟弟们就跑来帮她们抓虫子,四公子抓到了,还要捏着再吓唬她们,几个小姑娘嗷嗷嗷的跑着躲虫子。
夏天的时侯,府里花园仅有的那个池子里的荷花开了,姑娘很爱护那池子,每年都盯着人好好打理。
所以这荷花开的也很像样子,姑娘要作画的心思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