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灿灿by说给月亮
说给月亮  发于:2024年07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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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景毓无奈摇头,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未时,田嬷嬷急匆匆跑回来,一脸急切,眼中全是难掩的震惊。
沈昔月独自出去见她。
“夫人!您料事如神,大爷竟然跑去见那个钱玉娇了!”田嬷嬷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激动和气愤,“他们关系绝对不一般!老奴亲眼看到那个贱蹄子挽着大爷的胳膊呢!大爷一路躲躲闪闪,一看就是去做见不得人的事!”
沈昔月捏紧了手里的帕子。
看来梦中的一切再次成了真,她心中既惊喜又后怕,一时间心情复杂。
田嬷嬷愤愤不平,“他们分明是当三爷死了,想来个死无对证,要把大爷做的那些腌臜事,全都污蔑到三爷头上,让咱们三房替他养孩子、养女人呢!”
沈昔月想起梦中的情形,心中也是一片怒火中烧,却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询问道:“他们幽会的地方还在东门胡同吗”
田嬷嬷摇了摇头,气冲冲道:“幸好夫人是让我们跟着大爷,不然恐怕很难抓到他们,他们幽会的地方是在城外的安屯镇,那两个孩子也在那里!”
沈昔月心里道了一声果然。
他们故意让钱玉娇带着两个孩子搬去东门胡同,假装住在那里,一来是为了抹去他们过去生活的痕迹,免得被人发现真相,二来是为了冤枉苏明迁,因为那里距离苏明迁读书的地方近。
苏明迁以前的生活很有规律,除了在家基本就是去学堂,想要冤枉他在外面养了个外室,还生了两个孩子,只能在他去学堂的时间上做文章。
沈昔月心底既恨又怒,这些人为了一己之私,竟然如此处心积虑的诋毁苏明迁的名声,真是一点兄弟情都不念。
她定了定神,吩咐道:“你亲自去城门口通知绿丹,一旦老爷子进城,让绿丹直接把人带到安屯镇去,最好能把他们堵在房里,你继续派人盯着,尽量想办法阻止苏明德离开。”
“如果到了戌时末,老爷子还没有进城……大家就尽量藏着,先不要打草惊蛇,待他们离去,到周边问问住在那附近的邻居,既然那里是他们幽会的老巢,就一定有不少人见过苏明德,总能找到证据,我们从长计议。”
沈昔月只能期盼着自己在梦中没有听错,最好苏昶能及时赶回来,不然就算她把真相捅出来,老太太他们也会想办法维护苏明德,一旦打草惊蛇,他们只会倒打一耙,等老爷子真的回来了,恐怕所有证据都被他们消灭了。
不过就算苏昶今日回不来也不是全无对策,以前是她在明、他们在暗,如今却是他们在明、她在暗。
只要把那些证据牢牢握在手里,她就不至于腹背受敌,她只要想办法拖延时间,无论他们再使出什么计策,她都要咬死不认钱玉娇和那两个孩子,尽量拖到苏昶回来。
田嬷嬷一刻也不敢耽误,劲头十足的立即去办,简直是脚下生风。
田嬷嬷刚走,红丹就回来回禀,说老太太今天见了几个账房和管事的,留他们说了一个时辰的话,不知道谈了什么。
沈昔月一时摸不准老太太想做什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让红丹不必继续盯着,反正已经抓住苏明德这条大鱼了,老太太今天应该不会再出府了。
日光西斜,热腾腾的饺子出锅。
沈昔月带着几个半大的孩子守在锅前,弯腰往外捞饺子。
杳杳被窦嫣抱在怀里,偷偷朝苏景毓扮鬼脸。
苏景毓板着一张小脸,无动于衷的抿着唇。
妹妹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会不会是捡来的
沈昔月端着杳杳的小碗,故意逗她,“今天可以允许杳杳吃两个饺子哦,杳杳想吃谁包的”
杳杳毫不犹豫地指了指沈昔月,又指了指窦嫣。
苏景毓:“……”一定是捡的!
沈昔月嘴角抿出一丝笑来,循循善诱道:“杳杳如果吃哥哥包的饺子,可以多吃一个哦!”
杳杳看着锅里的饺子咽了咽口水,内心挣扎半天,看了看苏景毓包的那些奇形怪状的饺子,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苏景毓满脸错愕:“!!!”小东西竟然宁可不吃都不吃他包的
苏景毓悲从心中来,最后化悲愤为力量,气哼哼地把自己亲手包的饺子都捡进了碗里。
杳杳心满意足的吃了两个芝麻糖馅的饺子,又喝了半碗杏仁糊糊、半碗山药泥,最后竟然还意犹未尽的尝了一口饺子汤。
吃完饺子,就到时辰该去正堂用晚膳了。
沈昔月给杳杳换上她亲手做的小衣裳,杳杳美滋滋地拽了拽裙摆,在沈昔月脸上吧唧一口。
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是小厮在放鞭炮。
沈昔月带着他们站在门外看鞭炮,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雪。
杳杳开心地拍着小手,咯咯笑着,沈昔月蹲在她身旁,给她捂着耳朵。
苏景毓站在屋檐下,伸手接下一片飘下来的雪花,莫名觉得这个年竟然透着一丝莫名的温馨。
可在这个温馨的时刻,他却有些思念父亲了。
从他有记忆起,母亲就已经不在了,父亲是他唯一的至亲,父亲失踪以来,没有人比他更害怕。
沈昔月察觉到苏景毓情绪的失落,轻轻拂掉他肩膀上的落雪,低声道:“我们一起等你父亲回来。”
苏景毓眼眶泛红,吸了吸鼻子,低下头去,第一次袒露自己的害怕和恐慌,“他还会回来么”
“说不定他正在努力回来呢如果连我们都放弃了,就更没有人找他了。”沈昔月轻声道:“所以你和杳杳要好好的长大,让他无论什么时候归家,家里都有人在等他。”
苏景毓坚定地点了点头,他一定会带着妹妹等父亲回来的。
杳杳听到他们的对话,迈着小短腿走到苏景毓身前,握住苏景毓的手,靠到苏景毓的肩膀上。
站着多累,有便宜哥哥为什么不靠!
苏景毓偏头看向倚在自己身上的小不点,心里暗暗下定决心,长兄如父,他一定会照顾好妹妹,妹妹比他可怜,出生后就没见过父亲呢。
苏景毓看了看杳杳身上的小红袄,不自觉想起沈昔月给他做的那身衣裳,待鞭炮声停下,沈昔月把杳杳抱进屋里取暖,他就赶紧跑回屋里,想把衣裳找出来穿。
于娟在门口把他拦了下来,一把抓住他的手,“快让乳娘看看,累坏了吧你才几岁,那个女人怎么舍得让你包饺子真是太过分了,我们现在就搬回二房去住,不在这里受这个窝囊气!”
苏景毓把手抽了回来,“是我自己想包的。”
“你别听她哄骗你,包饺子如果是好事,她怎么不让她自己的女儿动手”
“杳杳才大多……”苏景毓推开她,跑进屋里找衣裳。
他记得衣裳放在箱笼里,跑过去费力掀开箱笼,果然看见衣裳躺在里面。
苏景毓兴奋的把衣裳拿出来,却面色一变,衣裳不知道什么时候撕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已经没法穿了。
沈昔月刚往杳杳手里放了个暖手炉,就听到隔壁传来苏景毓愤怒的声音,沈昔月赶紧把杳杳交给窦嫣,自己匆匆忙忙的跑了过去。
苏景毓拿着撕毁的衣裳,愤怒的站在原地,丫鬟站了满屋子,却都说不知道衣裳是怎么损坏的。
沈昔月了解情况后,愈发下定决心,得把苏景毓屋子里的人都换了,面上却不动声色,蹲下安慰苏景毓。
于娟扭着身子走进来,慢悠悠道:“都怪这些死丫头做事毛手毛脚的,不知是谁不小心撕坏了少爷的衣裳。”
沈昔月抬眸冷冷看了她一眼,心里清楚,这衣裳十有八九就是她故意弄坏的,于娟分明是对上次的事怀恨在心。
于娟眼中带着几分得意,话锋一转道:“不过不打紧,还是二夫人设想周到,二夫人也亲手给毓哥儿做了套衣裳呢。”
她去柜子里翻了翻,找出一身衣裳,对着沈昔月得意的晃了晃,“毓哥儿,你快看,这件衣裳针法密实,布料极好,结实的很!这次绝不会轻易撕坏的。”
沈昔月冷冷看了一眼她手里的衣裳,没说什么,一言不发地给苏景毓换上了,衣裳稍微有些小,勉强能穿。
苏景毓皱眉看着她,眼中流露出几分担忧。
沈昔月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顶,“没关系,就穿这一件。”
她暂时没功夫收拾这些下人,得一步一步来,现在没必要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去生气。
戌时初,沈昔月带着两个孩子来了正堂,窦嫣踩雪湿了鞋,半路回去换鞋,到的稍晚些。
正堂里乌泱泱坐着一屋子人,除了苏明德外,大房和二房的人都到齐了。
窦如华看到苏景毓,扬着唇角站起来,对待苏景毓态度比往常还要热络,简直比亲儿子还亲。
她略显得意的想,大房想分三房一杯羹,他们二房当然也想,绝不能让大房全都独吞了!
老太太坐在上首,不悦地看着沈昔月,待看到沈昔月怀里的杳杳,却是一愣。
小孩子一天一个样,一段时间没见,杳杳变得更好看了,肌肤白里透粉,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嘴唇红嫣嫣的,穿着红色小袄裙,扎着双髻,像年画里漂亮的胖娃娃。
老太太一想到这是王氏的亲孙女,无论杳杳长得多讨喜,她都喜欢不上来。
她冷哼了一声,瞥开眼睛,“三媳妇的本事如今是越来越大了,看来是不将老身看在眼里了,你哥哥嫂嫂可都比你先到。”
苏明善跟他娘打配合道:“弟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大家这么多人就等你一个呢!”
沈昔月想到梦中他们得意忘形的嘴脸就气不打一处来,现在看到他们每一个人都觉得面目可憎。
锦澜苑离正屋最远,大房、二房就住在老太太旁边的两处院子里,来的当然快,何况还有两刻钟才开饭,她不但没晚到,还早到了。
若是以前,她定会早早过来服侍老太太,可如今她再也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与其自讨没趣,还不如随便他们挑剔去,反正无论她怎么做,老太太都不会满意。

第13章
沈昔月压下怒火,目光在屋子里扫视一圈,故作不知问:“大哥不是还没到吗今个是除夕夜,都这么晚了,大哥是去哪了”
老太太心虚地看了一眼孔宜,清了清嗓子,“明德定是被风雪耽搁了,很快就会回来了。”
孔宜喝着茶水,不悦道:“现在老爷子不在,府里的事都要靠大爷做主,大爷自然事忙,不像三弟妹你,只管着一个院子,照顾两个孩子而已,还没有男人需要你照顾,当然清闲。”
沈昔月望着孔宜高高在上的嘴脸,心里止不住的叹息。
她本来觉得孔宜被蒙在鼓里十分可怜,生出了几分同命相怜之感,还在考虑要不要提前告知孔宜,让她有点心理准备,如今听她说的这番话,又想到她在梦中指责她心胸不够豁达的模样,一颗心顿时变得冷漠起来。
算了,她还是别操那多余的心了!
沈昔月和颜悦色道:“雪天路滑,我带着两个小的,不敢走的太快,所以来得迟了些,如今明迁不在,我们三房弱的弱、小的小,不像大嫂二嫂有大哥二哥帮衬,母亲素来通情达理,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怪罪我吧”
老太太一阵气恼,沈昔月这般示弱,她还真没办法罚她,不然传出去她就得落得一个刻薄儿媳的名声。
沈昔月见老太太沉着脸不说话,轻轻勾了勾唇角。
老太太出身差,因此最重名声,不然也不会明明是苏明德养了外室,她却宁可不认孙子也要把脏水泼到苏明迁头上。
她恨不能别人指着王氏的脊梁骨骂她养了个道德败坏的儿子,最好她的儿子能把王氏的儿子比下去。
窦如华一直默默听着,眼看沈昔月要反将一军,她故意牵着苏景毓的手左看右看,笑容热络说:“毓哥儿穿这身真好看,不枉我日夜亲手缝制,好不容易才在年前做好,看到你能穿上,我很高兴。”
“……谢谢姨母。”苏景毓低头看着身上的衣裳,心里却忍不住想,姨母做一件就如此辛苦,沈昔月同时做两件岂不是更辛苦
他正愣神,智哥儿突然冲了出来,狠狠把他推到地上,气冲冲道:“娘本来是做给我的,都怪你,抢了我的衣裳!”
窦如华赶紧捂住智哥儿的嘴,把他抱了起来,讪笑道:“这孩子总觉得我做什么都是给他的,他年纪小,还不懂事。”
苏景毓低头看着短了一截的衣摆,抿唇没说什么,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
杳杳看到便宜哥哥被欺负了,顿时握紧了小拳头,拍了拍丫鬟的肩膀,指向智哥儿。
丫鬟不明所以的把她抱了过去,她两只小手一叉腰,对着智哥儿叽里呱啦的说了起来,说到激动的时候还使劲跺了跺脚。
“&#*&εδ……!”
智哥儿疑惑地瞪圆眼睛,“她在说什么”
苏景毓表情一言难尽,沉默片刻后,幽幽道:“应该是在夸你。”
众人:“……”你确定
杳杳小嘴巴动个不停,继续对着智哥儿骂骂咧咧,虽然还不会说话,但丰富的小表情足以表达她的所有情绪。
苏景毓:“……”明明听不懂,但总觉得妹妹骂的超大声。
“什么夸我,分明是在骂我!”智哥儿反应过来,挥舞起小拳头,蹬着腿就想从窦如华身上下来,“你敢骂我!看我怎么教训你!我打你!我打你!”
苏景毓赶紧挡在杳杳面前,小小的身躯将妹妹遮得严严实实。
窦如华心中虽然不悦,却只能压着怒火,抱着智哥儿不撒手。
沈昔月也赶紧把杳杳抱了过去,杳杳还太小,真打起来是要吃亏的!
智哥儿抻着身子,咧着嘴冲杳杳扮鬼脸。
杳杳不甘示弱的隔空挥舞着圆圆的小拳头,嘿!吃杳杳一拳!
老太太气得用鼻孔出气,狠狠剜了杳杳一眼,“还没学会说话,就先学会骂人了,以后还得了我看你还是赶紧找个大夫给她瞧瞧吧,说不定有什么毛病!”
沈昔月面色一沉,两个小孩子的矛盾而已,别说杳杳没错,就算杳杳有错,老太太也不应当这么当众咒一个小孩子!何况今日还是除夕!
苏景毓看着气得发抖的继母,抿了下唇,出声辩驳,“谁说杳杳在骂脏话刚才我已经说过了,杳杳是在夸智哥儿,昨天杳杳还这么夸我了。”
……虽然‘夸’的是个傻字。
众人气闷,毕竟他们也没有证据,谁知道杳杳究竟在说什么。
智哥儿怒气冲冲指着杳杳,对苏景毓怒吼:“你从哪里听出来她是在夸人,她说的分明就不是人话!”
苏景毓淡淡瞟了他一眼,“与能听懂人语的人沟通自然要用人语,与听不懂人语的人沟通,自然无需用人语。”
正隔空挥舞小拳头的杳杳动作顿住:“……”你骂的更狠好么!
智哥儿反应过来,气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踢倒了桌上的茶杯,茶水洒了孔宜一身。
他分明是骂他不是人!
屋子里一片鸡飞狗跳。
窦如华赶紧把智哥儿抱去隔壁厢房,才总算安静下来。
孔宜看了眼身上的茶渍,黑着一张脸回去换衣裳。
老太太眼看着自己的宝贝孙子被气哭了,怒气冲冲地直拍桌子,“沈氏!看看你养的两个好孩子!没有一个有教养!赶紧让他们给智哥儿道歉!”
沈昔月把苏景毓揽到自己身旁,不卑不亢地看向老太太,“母亲,刚刚你也看到了,是智哥儿先推的毓哥儿,要道歉也该先由智哥儿来道歉。”
苏明善对自己的独子十分看重,不悦开口:“智哥儿年纪小,毓哥儿当然得让着智哥儿,推一下而已,又没有磕着碰着。”
沈昔月唇角勾起讥讽的弧度,反唇相讥:“原来二哥知道毓哥儿比智哥儿大,那么智哥儿不敬兄长,就更该好生管教!”
苏景毓总被教育要让着弟弟,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新奇的说法,不由好奇的昂起小脑袋。
苏明善噎了一下,皱眉道:“毓哥儿作为兄长,该包容幼弟。”
沈昔月抱着杳杳,淡淡一抬下巴,“智哥儿身为兄长,也该包容妹妹。”
苏明善看着沈昔月身畔的一大一小,被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觉得她简直是立在不败之地,毕竟她身边这俩一个大一个小,而智哥儿年纪正好夹在他们中间。
杳杳看着娘亲‘舌战群雄’,简直想给娘亲拍手叫好。
娘亲终于不是受气包了!
苏景毓看着继母牢牢牵住自己的那只手,抬脚往继母身边挪了挪。
屋子里几人面面相觑,莫名有一种感觉。
沈昔月好像也不像以前那么逆来顺受了。
老太太脸色沉了又沉,忽然拿起旁边的账册,狠狠摔在沈昔月脚边。
“今日是除夕,我本来不想提起此事扰了兴致,既然你这么精力旺盛,不如把这些账册好好看看,你们三房的铺子、田产这一年收益足足降了两成!”
既然沈昔月不听话,那她就好好给她一下马威!必须把沈昔月的气焰打压下去,绝不能让她有机会造次。
沈昔月愣了一下,难怪红丹说老太太今天见了不少账房和管事的,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
这一年来,她把三房能派出去的人手都派出去找苏明迁了,动用了不少人力、物力、财力,账面上只是少了两成收益,已经十分不容易。
她嫁进苏府,至今满打满算也就两年多,这些物产都是底下的管事在管,她根本就没经过手。
老太太如今冲着她发难,无非就是寻个由头,想趁着老爷子不在,把三房的田产和铺子都抢去管着。
这样天长日久下去,他们慢慢就把三房的东西都占去了。
还真是贼心不死!
沈昔月当然不会让他们得逞。
她轻轻一笑,不慌不忙道:“婆母,你可还记得,苏家不曾分过家,如今三房手里的这些田产铺子不是苏府的产业,而是明迁母亲留下的嫁妆。”
老太太面色顿时难看起来,王氏是王家嫡女,出嫁的时候极其风光,嫁妆更是数不胜数,她至今还记得当时的宏大场面,想起此事便忍不住妒恨。
苏明善脸色也十分难看,正因为苏家还没分家,大房、二房、三房每个月能动用的月银都是一样的,但三房只凭着王氏的嫁妆就能衣食无忧,哪怕苏明迁一心只读圣贤书,也能花钱如流水,这些年来他们早就眼红已久。
苏明善哼了一声:“那又如何王氏既然嫁到了苏家,那她的嫁妆自然就是苏家的东西,既然是苏家的东西,那就是我们的,我们有权利插手。”
“好大的胆子!竟敢不敬嫡母!”沈昔月冷下脸来,毫不留情道:“你这番话若是被父亲听去,小心父亲要训斥你,咱们苏家是什么人家何曾贪图过女子的嫁妆这么多年来,父亲哪怕遇到再大的难处都不曾动过母亲的嫁妆,外面的人要是知道你这么想,恐怕要笑话我们苏家觊觎女子的嫁妆,会丢尽颜面,还有……”
沈昔月微微一顿,冷道:“二哥,母亲是父亲的原配,是你的嫡母,你该称呼一声母亲,王氏岂是你能叫的”
苏明善怒拍桌子,“你敢教训我!”
老太太气的直喘,却不敢公然不敬王氏,不然此事传出去,王家那些人能用唾沫星子淹了她。
沈昔月神色从容,声音仍然四平八稳,“按照苏家家规,不敬尊长是要跪祠堂的,二哥若是执意不改,那便该去祠堂跪着!”
苏明善顿时没了声,现在可是寒冬腊月,祠堂里又黑又冷,他才不去跪呢!
老太太不耐烦起来,睨着沈昔月,“你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沈昔月捡起地上的账册,拍了拍灰,“别说是赔了两成,就算是全赔了,那也是三房的东西,容不得旁人插手。”
老太太和苏明善没料到向来知书识礼的沈昔月会这么强势,一时间都愣住了。
僵持半晌,老太太话锋一转,语气忽然软了下来。
“三媳妇,我是你婆婆,难道还能害你你现在管着两个孩子,确实是力有不殆,何况你生了杳杳后身子一直很弱,我是体谅你,才想让明德和明善帮你,他们如果不是看在弟弟明迁的份上,还懒得插手呢,你要明事理,懂得感恩,不要无理取闹。”
沈昔月悠悠冷笑,真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其实老太太话里话外意思还是一样,就是想让她把三房的产业交出来。
交出去容易,收回来难。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松这个口。
沈昔月心中打定主意,斩钉截铁道:“除非父亲发话,不然没有任何人能动明迁亲娘的嫁妆。”
老太太和苏明善没料到她态度如此坚决,脸色全都难看至极。
屋子里的气氛剑拔弩张,苏景毓虽然不懂,却逐渐意识到继母在这个家里的处境似乎有些艰难。
他抬头看着继母挺拔纤细的背影,觉得继母很像院子里那棵柳树,看起来弱柳扶风,但寒风骤雨来临的时候却不会倒下,还能给他们遮风挡雨。
他看了老太太一眼,微微拧了拧眉。
小孩子最是敏感,他以前总感觉老太太在祖父面前会对他格外亲近,祖父不在时,老太太就算在笑,看向他的目光也透着股冷意,那时不曾有人跟他说过府内的关系,他弄不清楚原因,傻傻的把所有人都当做亲人,现在通过继母和老太太的谈话,才隐约明白了一些。
他逐渐明白,看起来花团锦簇的苏府,其实暗藏汹涌。
苏景毓抬头望向杳杳,担心她会害怕,却发现她握着小拳头,聚精会神的听着,目光灼灼,显然听得正兴起,小脚丫还激动的晃了晃。
苏景毓:“……”

气氛焦灼,两方僵持不下。
婢女们不知道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到了时辰就鱼贯入内,把热腾腾的饭菜端上了桌。
窦如华把智哥儿哄睡了,黑着一张脸回来。
孔宜换了身新衣裳,回来的时候把她的两个女儿也带了过来。
站在她左侧的是大房长女苏采婷,今年刚及笄,正在议亲,站在她右侧的是大房幺女苏雨姗,今年七岁,两人长得像孔宜,细眉、高颌骨,五官秀丽,身上穿着款式相同的罗裙,神态清傲。
一屋子人既然来齐了,饭菜也都摆到了桌上,老太太只能让众人先坐下用饭,但沉着张脸一言不发,屋子里的气氛十分古怪。
“明德怎么还没回来……”孔宜低声抱怨,似乎不想让大家开饭。
沈昔月见桌上没有单独给杳杳准备辅食,心中有些不悦,不过反正他们早就用过膳了,杳杳根本不饿,便没有计较。
她拿起筷子,想给杳杳盛碗汤喝,一低头却发现杳杳聚精会神的盯着桌上的鸡腿,眼睛里都快冒出光来了。
沈昔月既无奈又好笑,想着今日是除夕佳节,纵容些也无妨,就把杳杳放到苏景毓怀里,自己拿着筷子给杳杳撕了块鸡腿肉。
杳杳两只小手紧紧抓住那细细的一条鸡腿肉,小猫吃鱼干似的迫不及待往嘴里塞。
苏景毓看着努力干饭的杳杳,“……”他以后不会有个小胖墩妹妹吧
杳杳把最后一丝鸡肉塞进嘴里,就感觉苏景毓伸手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颊。
她晃了晃小脑袋,躲开他的手,指了指桌上的鸭腿。
苏景毓不为所动,假装没看懂。
杳杳又指了指桌上的油焖大虾。
苏景毓继续装作不明白她的意思,还努力摆出茫然的神色。
杳杳:“……”哥哥原来是笨蛋!
沈昔月看着他们兄妹俩机灵的小模样,忍不住憋笑。
杳杳捏着鼻子在苏景毓怀里坐了片刻,等窦嫣一到,她就伸着小手让窦嫣抱,香香软软的姐姐抱着才香!
原本有些拘束的窦嫣,不由被她逗乐了,坐到苏景毓旁边,把她抱在怀里,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些。
杳杳靠在窦嫣怀里,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看得苏景毓牙根痒痒,很想把人抱回来使劲揉搓一顿。
老太太瞅着他们其乐融融的样子,忍不住生闷气,正想发作,就听到外面传来吵闹声。
她顿时怒道:“何人在外面喧哗胆敢惊扰了主子们,明年的月银都别想要了!”
李婆子快步跑了进来,一脸惊色:“老夫人!老爷回来了!”
“老爷回来了”老太太面露喜色,站起来就往外面迎,“赶紧命人添双碗筷,再多上几个菜来。”
李婆子急得跺脚,“老爷还带着大爷和钱娘子!”
老太太脚步猛然顿住,屋子里其他人也纷纷变了脸色,只有孔宜还不明所以。
沈昔月心里的那根弦骤然一松,知道今日她十有八九是赌对了。
她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让窦嫣抱好杳杳,带着苏景毓坐到一旁去。
苏景毓虽然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但他猜测,这就是继母说的那场好戏。
杳杳晃了晃腿,也露出看好戏的神色。
嗨呀呀,美人娘亲那么聪明,坏人一定会有恶报的!
苏昶迈着大步走进屋,带着一身风霜,满面怒容,他身后两名小厮押着苏明德,苏明德一边挣扎一边嫌丢人的低着头,羞得面红耳赤。
孔宜一下子站了起来,急道:“父亲,您这是做什么!有话不妨好好说,明德到底是您的亲儿子,您怎么能让人把他绑了呢今个可是除夕,你让他以后怎么出去见人”
苏昶气的吹胡子瞪眼睛,“他自己做的好事!”
孔宜正想辩驳,就看到一名女子带着两个孩子跟在后面,神色慌张,依赖的拉着苏明德的衣摆,不由愣了一下,所有话都堵到了喉咙里。
沈昔月适时站了出来,递给田嬷嬷一个眼神。
田嬷嬷会意,立即惊呼一声:“呀!你这贱蹄子怎么又来了你休想冤枉我们三爷!我们三爷向来一身正气,行事光明磊落,绝不会做出养外室那样的恶心事!谁家好人家的儿子能在外面养外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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