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还不会说话表情就这么丰富,以后会说话了还了得
于娟很快被带了过来,胆颤心惊的站在屋子里。
她早就习惯了这样暗戳戳的挑拨,没想到苏景毓这次竟然不按常理出牌,直接跑去问沈昔月!她不免一下子就慌了神。
田嬷嬷听到消息后飞快赶了过来,身边还带着几个锦澜苑里的丫鬟和嬷嬷,乌压压站了一屋子。
杳杳人小,坐在榻上也小小一只,屋子里站着这么多人,一下子阻碍了她的视线。
她还想看好戏呢!
杳杳撅起嘴巴,蹭蹭蹭爬到暖炕边,拽了拽苏景毓的衣裳,拍了拍暖炕。
苏景毓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只能顺势在暖炕边坐了下来。
杳杳眼看得逞,动作麻利地爬到他腿上,一屁股坐下来,两只小手捧着竹筒装的羊奶,一边看戏一边啜着喝。
苏景毓:“……”
他莫名其妙也多了几分置身事外的悠闲感是怎么回事忽然就觉得这些事跟他们小孩子有什么关系吃吃喝喝才跟他们有关系!
苏景毓看了看旁边桌上的栗子,轻轻咽了下口水。
田嬷嬷听明白事情经过后,顿时火冒三丈,指着于娟鼻子就开骂。
“我那天为什么训斥你你那是随便煮了点东西吃吗你是私自拿了少爷的燕窝去炖!你真把自己当主子了敢随便动主子库房里的东西你竟然还敢倒打一耙,至今都不知错!”
于娟眼见情况不妙,一时想不出应对之策,只能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简直是欲哭无泪。
她刚生完孩子不久,看苏景毓的库房里有燕窝,就私自拿去煮了,反正她做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次。
苏景毓年纪小,平时又信任她,根本不知道库房里都有什么,一般很难察觉到,就算他发现了,只要她哄上几句就能蒙混过关。
可没想到这次却被田嬷嬷发现了,还被田嬷嬷多管闲事的训了一顿。
苏景毓平时对她十分倚仗,她何曾受过这种气当然是心怀愤懑,刚才就忍不住说了出来,没想到苏景毓竟然给她捅到了沈昔月面前。
她现在简直是自尝苦果,有苦说不出!
于娟咬紧下唇,憋着气道:“嬷嬷教训的是,是奴婢不对,奴婢是那天给少爷收拾库房时,发现不知是哪个丫鬟办事不利落,把燕窝的碎渣落在了匣子外面,都已经受潮了,奴婢不忍将受了潮的燕窝碎渣熬给少爷喝,才想着不要浪费就熬了自己喝。”
田嬷嬷一听更气,“瞅瞅!她说的倒像她吃了亏一样!你那天炖的燕窝我可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上好的血燕呀!夫人做月子时都没舍得多喝!”
于娟仗着她口说无凭,有恃无恐道:“嬷嬷,你年纪大了,恐怕是眼花了吧那就是点普通燕窝的残渣碎末!”
田嬷嬷气不打一处来,恨不能上前撕了她的嘴。
沈昔月淡淡开口:“这件事暂且不提,听说你觉得我一直刻意打压你们这些伺候毓哥儿的人,不知道是我哪里做的不对,你说来给我听听我有则改之,绝不罚你,若是没有,你就是诬陷主子,按家规处置该打该罚。”
于娟根本就是无中生有,自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嘤咛一声,努力挤出几滴眼泪,转头想跟苏景毓求情,却见苏景毓正在低头剥栗子,怀里还抱着杳杳。
杳杳盯着栗子,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苏景毓还故意拿着栗子在她眼前晃,然后在杳杳眼巴巴的小眼神中,把剥好的栗子一口塞到了自己嘴里,故意吧唧了两声。
于娟:“……”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少年老成的毓哥儿吗
于娟见苏景毓指望不上,只能咬咬牙,先扇了自己一巴掌,“哎哟,夫人,瞧奴婢这张嘴,奴婢是读书少,话没说清楚,让毓哥儿误会了!奴婢回府这些天,您知道奴婢刚生完孩子,又是派人给奴婢送红糖,又是让奴婢多歇息少干活,奴婢感激您都来不及呢!哪里会抱怨……”
沈昔月转头问:“毓哥儿,是这样吗”
苏景毓抬头看向于娟,眉心深深拧了起来,他不是不知道于娟喜欢偷吃的事,只是以前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可她这次故意污蔑沈昔月,实在是太过分了。
于娟露出哀求的神色,双手合十地朝他晃了晃。
苏景毓眸色微黯,终究是于心不忍,轻轻点了点头。
他不知道她是出于什么原因才撒谎,但她终究是他的乳娘,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挨打。
沈昔月心下一叹,知道苏景毓是有意护着于娟。
她思衬片刻,只能暂且放过于娟,免得苏景毓怨恨她。
现在苏景毓才刚回锦澜苑,如果骤然失去乳娘,恐怕会心生怨怼,说不定还会搬离锦澜苑,她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只是于娟这样心术不正的人,不可以再留在苏景毓身边,她得徐徐图之,想办法让苏景毓明白这样的人留不得。
沈昔月心中有了决定,冷着脸训斥了于娟几句,罚了她一年工钱,警告她如果敢再犯,就将她赶出锦澜苑。
于娟即使心里再不甘愿,也只能赶紧磕头谢恩,她知道这已经是最轻的处罚了。
杳杳喝完最后一口奶,放下小竹筒,擦了擦嘴上的奶白糊,扭过头望向兄长,慢吞吞地吐出一个字,“……洒。”
苏景毓:“……”
一时间满屋子的人都惊了,这可是杳杳第一次开口说话!
沈昔月听清楚女儿说什么后,一时不知道该激动,还是该训斥,最后只能干咳一声,无奈地戳了一下杳杳的脑门。
多年以后,苏景毓回忆起来,还深深的记得他妹妹人生中对他说的第一个字是——傻。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他妹妹好像是被他傻得受不了,所以才开口说话的。
……真是岂有此理!
第10章
杳杳把自己喂饱,又把自家傻哥哥气跑后,心安理得的在暖炕上睡了过去,舒服的瘫着手脚,露出圆滚滚的小肚皮。
沈昔月无奈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尖,给她盖好被子,才去外间跟田嬷嬷谈正事,询问苏景毓屋里那些人的表现。
田嬷嬷早就看不惯那些人的散漫和放肆,赶紧把实情跟沈昔月说了。
经过这次的事,沈昔月发现苏景毓屋里伺候的人都有些心术不正,都不是忠诚护主的,不过想想也不奇怪,苏景毓亲娘过世的早,苏明迁心思又都在读书上,从不关心这些后宅里的事,自然是疏忽了。
苏景毓房里恐怕被有心人安插了不少眼线,苏景毓年纪小,容易被哄骗,这些丫鬟婆子长期没有人管束,自然是越来越放肆。
沈昔月心里打定主意,为了不影响到苏景毓的心情,决定慢慢把他屋子里的人换了,只是不知道苏景毓会不会因此跟她生出隔阂。
她得一点点来,由外到内更换人手,不能做的太明显。
沈昔月心知继母难当,但无论如何她都一定会护好两个孩子,等苏明迁回来。
入夜后,沈昔月见杳杳睡得香甜,没忍心把她吵醒,就让她继续在暖炕上睡着,没有挪回小床上。
沈昔月洗漱后,在杳杳身旁早早睡下,明日就是除夕,有许多事情要忙,她得好好养精蓄锐。
沈昔月穿着里衣,阖上双目,很快就坠入了梦乡。
梦境竟然离奇的接上了上次那个梦。
梦里她昏厥后,钱玉娇和她的两个孩子被接回府中,还被认在苏明迁名下,等她醒来一切已成定局。
三房骤然多了一个妾室和两个庶子,大的那个庶子叫苏景耀,小的那个叫苏景祖,名字里都带着光宗耀祖的期待,老太太说一定是苏明迁对他们两个寄予厚望才会取这样的名字。
从那以后锦澜苑里就不得安宁。
钱玉娇不是个好相与的,她仗着自己生了两个儿子,搬进来后屡次生事,对沈昔月不敬,总阴阳怪气说沈昔月生的是女儿,没有给苏明迁传宗接代。
苏景耀也不是个善茬,表面装得知书识礼,背地里却偷偷欺负杳杳和苏景毓这两个年纪小的。
偏偏老太太偏帮他们,每次闹到她面前,反倒训诫沈昔月不像主母,没有容人之量。
大房和二房更是阴阳怪气,尤其是苏明德,及其维护那母子三人。
苏明善和窦如华则是在一旁煽风点火,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孔宜素来高傲,竟也说沈昔月拈酸吃醋是小家子做派。
沈昔月心力交瘁,又郁结在心,在这个春节竟然病倒了。
除夕夜那天,正房里极为热闹,老太太带着大房、二房、钱玉娇母子三人吃了一个热热闹闹的团圆饭,老太太膝下儿孙环绕,笑的合不拢嘴。
锦澜苑里却极为冷清,沈昔月病的起不来床,院子里弥漫着一股汤药味。
梦境一直持续到那顿团圆饭结束,孔宜有个吹风容易头疼的毛病,用过饭后就早早回屋歇息了。
她离开后,正屋里房门一关,苏明德竟然一把将钱玉娇揽到了怀中!
其他人面上不见丝毫惊讶,老太太还纵容的笑了起来,她将年纪最小的苏景祖抱到怀里,亲了又亲,俨然一副亲祖母的样子。
苏景耀站在她身侧,老太太往他手里塞了一匣子金元宝,“耀哥儿,今日是你生辰,祖母不知道你都喜欢什么,你拿着这些银子,自己去买些喜欢的玩意,今年是你回府的第一年,不宜大操大办,明年祖母一定让你过个风风光光的生辰,从此以后你就不是外室子,而是我们苏府堂堂正正的孙子了。”
钱玉娇眼睛亮了亮,赶紧帮苏景耀把金元宝收了起来。
“谢谢祖母!”苏景耀嘴甜的很,“只要您长命百岁,孙儿不过生辰也开心。”
窦如华眼中闪过妒忌,面上却笑盈盈道:“母亲,如今两个孙子都回到您身边,您日日都能看到,应当高兴了吧”
“嗯,这次两个孩子能顺利回府,多亏了你们的配合,我名下有间油粮铺子,就给智哥儿了,他们都是我的孙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我都疼。”
窦如华满眼欢喜地应下。
老太太望着苏景耀和苏景祖,眉开眼笑道:“我的亲孙儿当然不能流落到外头,就该回咱们苏府来,如果不是孔宜太过强势,咱们何至于出此下策。”
她摸了摸苏景耀的头,撇着嘴道:“耀哥儿多好,长得眉清目秀,还会读书,比苏景毓好了不是一星半点,只是可惜没人知道这么好的孩子是我的亲孙子!白白让三房捡了个大便宜!”
苏明德在旁边陪着笑道:“咱们暂且忍一忍,等父亲把家产分了,三房孤儿寡母就翻不出浪来,杳丫头是个赔钱货,毓哥儿是个败家子,咱们耀哥儿是三房最年长的,待父亲过世,娘再帮着使使劲,三房的家财就全是我们的了!”
众人想到将来整个苏家都是他们当家做主,一时间满屋子都是欢声笑语,那笑声极为刺耳,沈昔月一下子从梦中惊醒。
她心有余悸的抚着胸口,身体剧烈地抖了起来。
这些人当真是心思歹毒!竟然能使出这么阴邪的招数,苏明迁不过是失踪了,他们就急着将脏水泼到苏明迁头上!
沈昔月冷静下来,眼底逐渐露出惊异之色,莫非她真的能做预知梦
可过去的二十年她都没发现自己有这个本事。
若论这两次做梦有什么特别之处……
沈昔月看向旁边的杳杳。
她两次做梦好像都是跟杳杳睡在一起
沈昔月惊疑不定的沉思了一会儿,释然的笑了出来。
不管做梦的事跟杳杳有没有关系,杳杳都是上天赐给她的宝贝,有这个女儿是她的福气。
夜色寂静,还有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沈昔月想到梦中的情形就气得睡不着,翻来覆去想了一夜对策。
天光微亮时,田嬷嬷带着丫鬟穿过游廊,绿丹和红丹身上穿着湛蓝的袄裙,手里捧着盥洗用具,脸颊冻得泛红,脚步声静悄悄的。
田嬷嬷手里端着一碗冒热气的汤药,脚下步履如风,心里却有些发愁,怕沈昔月不愿意喝这补身子的汤药。
她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扉,率先走了进去,将汤药放到桌子上,回头一看,惊讶的发现沈昔月已经穿好衣裳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已经醒了多久了。
她压低声音走过去,“夫人,您今天怎么醒的这么早”
沈昔月带着她们去了外间,一边洗漱一边开口道:“你们帮我做几件事。”
三人见她面色郑重,赶紧点了点头。
沈昔月沉吟道:“嬷嬷,你带人亲自去跟着大爷,无论他去什么地方都派人回来禀报,小心一点,不要让他发现了。”
梦中的苏景耀既然是除夕这日过生辰,那苏明德今天就一定会去见他,以老太太和苏明德对苏景耀的重视,苏明德绝不会在这样的日子里缺席。
沈昔月拿着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水珠,心中微微庆幸,幸好她出嫁的时候,娘家给她派了些陪嫁的仆从,如今正好方便私下行事。
“绿丹,你去城门口守着,一旦老爷进城,及时派人通知我。”
沈昔月昨夜梦醒之后,仔细回忆了一遍梦中的情形,想起最后那片刺耳的笑声中,似乎夹杂着小厮的一声‘老爷回来了’,梦中的声音很遥远,听起来那小厮距离堂屋应该还有一段距离。
沈昔月不敢肯定自己有没有听错,但她想赌一把,现在老太太、大房、二房狼狈为奸,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她在苏府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苏老爷子,如果苏老爷子能在今夜赶回来,那会对她很有利。
“红丹,你去偷偷盯着老太太,有情况及时禀报。”
她得做两手准备,苏明德和老太太说不准哪个会亲自去给苏景耀过生辰,她得两边都派人盯着。
临走前,田嬷嬷把大碗药汤端给她,劝慰道:“夫人,老奴知道老太太曾经因为你身上有药味训斥过你,可你怀孕时忧虑过度伤了身,大夫叮嘱过您要好好养着,这些补药你该喝还是得喝……”
沈昔月没等她说完就接过汤碗,咬咬牙将补汤一口灌了下去。
她是得养好身体,再遇到事绝不能像梦里一样轻易晕倒了!
只有一个好身体,才能支撑着她保护想保护的人。
至于老太太会不高兴……那便由着她不高兴好了!
田嬷嬷喜出望外的接过空碗,眼中止不住的激动。
她是沈昔月从娘家带来的嬷嬷,从沈昔月小时候起就照顾她,一路看着她结婚生女,自然把她当做亲女儿一般疼爱。
自从苏明迁失踪后,沈昔月就有些忧思过重,坐月子的时候没有好好休养,还要忙着照顾杳杳,根本顾不上她自己,如今田嬷嬷见她肯好好养身体自然是万分欢喜。
杳杳一觉睡到自然醒,发现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娘亲坐在镜前描眉。
她没有出声,灵活地翻了一个身,两只小手撑着下巴,新奇地看着娘亲,阳光从雕花轩窗的缝隙落下来,她脚丫开心地晃了晃。
从她这辈子有记忆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娘亲描眉,她听田嬷嬷私下发愁的念叨过,娘亲从父亲失踪后,每日不是发愁就是忙着照顾她和管着三房内务,全然忘了顾及自己的生活,如今看到娘亲这么积极地面对生活,她忍不住感到高兴。
沈昔月放下石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浅浅笑了笑。
从今日起,她得好好打起精神,苏明迁如果能活着更好,如果苏明迁回不来了,她也得带着一双儿女好好活下去。
女子的一生也许只能困于内宅后院的方寸之地,但哪怕是方寸之地,她也得好好经营,努力过好这一生,只有她过得好,才能给女儿挡住哪怕方寸的风雪。
她回头一看,就对上杳杳亮晶晶的目光,眼眸弯弯,小手撑着下巴,笑容里全无阴霾。
沈昔月对上女儿的目光,昨夜的愤懑、担忧瞬间消散的一干二净,她含笑把杳杳抱起来,亲了亲杳杳柔嫩的面庞,一颗心柔软而安定。
屋子里暖融融的,窗外落了雪。
沈昔月对杳杳的事向来谨慎小心,屋子里一向只留田嬷嬷、绿丹和红丹伺候,现在她将她们都指派了出去,就自己亲自给杳杳梳洗。
杳杳柔软的发丝长了一些,沈昔月给她梳了一个可爱的双髻,衬着圆圆的小脸格外白净可爱。
窦嫣牵着苏景毓过来,见沈昔月在给杳杳梳头,顺势送上一对自己亲手编的红头绳,这是她给杳杳准备的年节礼物。
沈昔月欢欢喜喜地把红头绳扎到了杳杳小小的发髻上,窦嫣心灵手巧,红头绳上编着一对可爱的小蝴蝶,会随着杳杳的动作晃来晃去,生动又机灵。
沈昔月看得满眼欢喜,忍不住夸道:“嫣姐儿,你手真巧。”
窦嫣拘谨地笑了笑,“杳杳喜欢就好。”
杳杳摸摸头顶,从暖炕上爬过去,抱了抱窦嫣,用行动证明自己很喜欢!
屋子里霎时充满笑声。
杳杳看向唯一没笑的苏景毓,苏景毓板着小脸站在窦嫣旁边,神态一如往常的倨傲。
兄妹俩眼神对上,杳杳毫不犹豫的冲苏景毓伸出白白嫩嫩的掌心。
嫣姐姐都知道给她准备新年礼物,便宜哥哥不会不知道吧
苏景毓不为所动地背着小手,“礼物明天给你。”
杳杳嘟了嘟嘴,轻轻哼了一声,转过头扑到沈昔月腿边,让沈昔月抱她。
沈昔月嘴角漾起笑意,把她抱了起来,让苏景毓和窦嫣坐下说话,桌上摆着瓜果梨枣,都是小孩子爱吃的东西,沈昔月抓了一把饴糖塞到他们手里,让他们慢慢吃。
杳杳急切地挥舞着手臂,她也想吃!
沈昔月眼疾手快的把剩下的饴糖都收了起来,放到杳杳拿不到的地方。
苏景毓本来对这些小孩子的东西不感兴趣,可看到杳杳眼睛一直跟着他手里的饴糖转,便慢条斯理的拆了手里的糯米纸,露出里面甜滋滋的饴糖。
杳杳看的眼馋,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苏景毓抿起唇角,故意把饴糖拿在手里转了转,抬头冲杳杳一笑,然后不紧不慢的把饴糖放进了口中。
杳杳:“……”求求你做个人吧。
没看到隔壁有个小孩都快馋哭了么!
沈昔月给杳杳手里塞了碗甜奶,她才老实下来,两只小手抱着碗,仰头吨吨吨地喝起来。
她要努力长高高,等她长大,就把便宜哥哥的糖都抢走!
沈昔月看了一眼安静坐着的窦嫣。
窦嫣素来乖顺懂事,就是胆子小,总是怯生生的,一般不主动开口。
她抿了下唇,轻声询问:“我听说最近窦家和程家往来的很频繁,是不是婚期快定了”
窦嫣父亲生前给窦嫣订过一门婚事,对象是城西程家的五公子,程家世代做布料生意,跟窦嫣算得上门当户对,当初约定好在窦嫣及笄后完婚,窦嫣过了年就要及笄了。
窦嫣脸颊微红,搓了搓手指,低声道:“我也不知道。”
沈昔月委婉问:“你平时都做些什么”
窦嫣垂眸回道:“平时就待在屋子里做女红,偶尔会出去走一走。”
“识字吗”
“识字的,但读的书不多。”窦嫣眸色微黯,父母健在的时候,专门请过先生教她识字,可父母过世后,她就再没有读书的机会了。
沈昔月听出窦如华还没有教窦嫣出嫁前该学的管理庶务,想了想道:“年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学习管理庶务吧,多些准备总没错的。”
窦嫣眼眶一红,赶紧站起来给沈昔月福了福。
她命途多舛,父母过世的早,刚被小姑母接到身边养的那几年过得还算好,可惜好景不长,没几年小姑母也过世了。
她在苏府身份尴尬,窦府却早就没有了她的容身之地,她有家不能回,只能寄居于此,私下受了不少白眼,眼看着婚期将近,既没有人来跟她提起婚事,也没有人教她管家庶务,她心里忐忑不安,却无人倾诉,这段时间急得不知该如何起好。
窦如华虽然也是她的姑母,但窦如华跟她父亲毕竟不是一母同胞,待她颇为冷淡疏离,还嫌弃她命不好,说她会克长辈,不愿让她到二房去住。
沈昔月笑着握住窦嫣的手,“你别怪我多管闲事就好。”
窦嫣毕竟是苏明迁原配的侄女,按理说她不该插手,免得有不妥之处会反遭埋怨,可她看窦嫣孤立无援,实在是于心不忍,见窦嫣又是个懂事的孩子,便忍不住插手。
窦嫣感激地弯起唇角,眼中闪烁着泪光。
苏景毓皱眉看着她们,心中忍不住疑惑,他虽然不懂,却也知道这些事沈昔月本可以不插手的。
为什么沈昔月都能想到帮表姐,姨母却想不到呢
他仔细回忆起来,这才发现姨母对他和表姐的态度似乎是很不同的。
有些事不曾察觉就不会留意,一旦察觉就会发现许多蹊跷之处……
苏景毓两条眉毛紧紧的皱了起来。
中午几人坐在一起用饭,大年三十,饭菜很丰盛。
厨娘给杳杳蒸了软嫩的鸡蛋羹和南瓜泥,杳杳吃得香喷喷,恨不能把脑袋钻进碗里。
苏景毓看了她两眼,目光十分怀疑,小东西那么小一点,怎么这么能吃
他忽然觉得碗里的饭都变香了,忍不住低头努力扒饭。
等苏景毓反应过来,他已经吃了两碗饭,比平时吃的都多,撑得肚子饱饱胀胀的。
抬头一看,杳杳吃饱饭,又吨吨吨喝了半碗奶。
苏景毓打了个饱嗝:“……”比不过,根本比不过。
饭后,沈昔月见两个小崽子都吃得肚子滚圆,让厨娘把准备好的饺子馅儿和皮都端了上来,带着三个小的亲自包饺子。
面粉摆到桌上,苏景毓新奇地望过去,心中有些跃跃欲试,他还从来都没包过饺子呢!
沈昔月递给他一张面皮,含笑道:“你跟着我学,先把馅儿放到皮里,用两指掐着……”
苏景毓紧张的端着面皮,小心翼翼的不敢用力,感觉这面皮就像妹妹一样,又软又脆弱,好像用力一戳就碎了。
他学着沈昔月的样子,将馅料放到饺子皮里,小手拢着,就怕馅料会掉出来。
窦嫣显然是会包饺子的,用勺子熟练的帮他压了压馅料,鼓励的望着他。
沈昔月带着苏景毓一点点把面皮捏紧,还教他捏出花边的样子。
一个圆滚滚的饺子就这样诞生了!虽然不是很好看,但至少面皮把馅料包住了,苏景毓很欣喜。
沈昔月帮他把饺子放到竹篾上,用夸赞的语气道:“这是毓哥儿包的第一个饺子,独一份的捏了花边,等会煮的时候就能辨认出来了。”
苏景毓看着圆滚滚的饺子,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丝成就感,他从出生以来,每天除了玩乐就是玩乐,还从来没有做成过什么事,现在看着自己包出来的饺子觉得异常满足。
沈昔月摸了摸他的头,“毓哥儿又长大一岁,你娘亲如果看到你一定会很欣慰,等会儿去给你娘上柱香,把你包的第一个饺子供到她的牌位前,告诉她你学会包饺子了好不好”
苏景毓和窦嫣同时愣了愣。
“……可以吗”苏景毓小心翼翼问。
“当然可以,生恩不能忘,你是你娘在这世间活过一场最好的证明,你一定要好好记着她。”
苏景毓垂下眼眸,神色微微复杂,以前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这些话,别人也很少跟他提起娘亲,姨母就算提起娘亲,也总是要感叹一句‘福薄’,他虽然不懂,却有些不喜欢姨母的说法,所以也不愿意主动提起。
回锦澜苑前,姨母曾经反复叮嘱过,让他不要在沈昔月面前提起娘亲,说沈昔月会不高兴。
他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看,发现沈昔月仍在认真的包饺子,面上没有丝毫不悦的样子。
他想到之前乳娘的事,决定有话就开诚布公的说出来,便直接问道:“你不介意吗”
沈昔月爽朗地笑了一声:“我嫁给你父亲前,就知道你父亲曾经有过一位娘子,我如果介怀就不会嫁过来,将心比心,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父亲又娶了新的继室,我自然也希望杳杳能记得我的。”
杳杳年纪太小,不能包饺子,沈昔月不让她靠近桌子,免得她不小心把桌子掀翻,因此她坐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他们。
她听到沈昔月的话,立马拍了拍自己胸口,表示自己一定会把娘亲记得牢牢的!
沈昔月见状,忍不住笑了出来。
第12章
窦嫣跟沈昔月接触多了,发现她是一位很爽直的人,相处起来没必要那么弯弯绕绕,有话直接说出来即可。
她抿了抿干涩的唇,轻声开口:“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包饺子,晚上不是要去正堂一起用饭吗”
沈昔月将手里的饺子一点点捏紧,神秘的朝她眨了眨眼睛,“因为今晚也许有好戏看,说不定会顾不上吃饭,所以我们要先填饱肚子。”
苏景毓:“……”忽然觉得继母有些幼稚。
几人边说话边包饺子,时间过得飞快,苏景毓逐渐熟练起来,捏出一个个圆滚滚的饺子,只是模样都不太好看,歪七裂八,跟沈昔月和窦嫣包的形成鲜明对比。
杳杳在一旁呆着无聊,看到便宜哥哥努力捏饺子的认真模样,眼睛一转,小手指偷偷钻到面粉里戳了一下,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爬过去,一点点挪到苏景毓旁边。
苏景毓捏完一个饺子,一转头就对上妹妹弯弯的眼眸,十足的机灵,他还没反应过来,妹妹的小手指就戳在他的脸颊上。
他莫名其妙的抬起头,沈昔月和窦嫣就大笑了起来。
杳杳捂着嘴,笑得像只小狐狸。
苏景毓疑惑地朝镜子望去,他送给杳杳的那面杏花镜就摆在桌子上,他抻着脖子就能看到,一眼就看到了脸上的小白点,正戳在他嘴角的位置上,像颗媒婆痣一样。
苏景毓轻轻磨了磨牙,再低头去看,哪里还有杳杳的踪影,杳杳早就爬得远远的,让丫鬟把她抱了出去,屋子里徒留下她清脆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