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徐宁随便穿了身衣服去地下车库,凌晨三点开车出门。
一个半小时后,黑色雅科仕停在别墅门前,一层正在打牌的保镖见着她,皆是迅速起身,变颜变色:“大嫂…”
徐宁:“人呢?”
偌大客厅,一片死寂。
徐宁转身往二楼方向走,无人敢拦。
推开二楼某扇双开门,迎面扑来的颓败荼蘼,男男女女,无一衣衫完整。
徐宁扫视一圈,面无表情往里面休息室走,中途有人踉跄着来拉她手臂,舌头都捋不直:“嫂子…”
话音刚出,徐宁转身的同时就是狠狠一巴掌。
啪的一声,抽得男人整张脸侧过去。
徐宁一眨不眨:“周遇要是沾了半点,今天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死!”
男人似乎被徐宁这一巴掌打得清醒几分,脸色登时变得难看。
徐宁没空收拾他,快步往休息室方向走。
房门推开,里面漆黑一片,徐宁按了开关灯也没亮,她只能边往里走边道:“周遇。”
走了不到三米,从身后照进来的光突然消失,随之而来的是咔嚓一下关门声。
徐宁已经反应过来,迅速转身,目光没办法一秒适应全黑,她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沉下声音:“周遇你别太过分了,之前你再怎么闹家里都能容你,现在你跟一帮毒鬼混在一起,你是彻底不想好了!”
轻佻男声从对面传来:“你担心我?”
徐宁:“你爸出门前特意嘱咐照顾好你…”
周遇讥笑声更大:“嗤,是照顾还是看狗一样看着?”
说着,不等徐宁开口,周遇声音一秒变冷:“少跟我提周历新,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自己不恶心吗?”
“大家都心知肚明,周历新不在乎我的死活,但我怎么死对省公安厅一把而言很重要。”
“包括你出现在这,你在意我是死是活吗?你在意的是你那个缉毒大队长的老公!”
徐宁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庆幸,思维这么清晰,不像是磕了药。
暗自松气,徐宁好声好气:“有什么话回家再说。”
周遇不辨喜怒:“命令我?”
徐宁一字一句:“我【请】你回家。”
周遇不咸不淡:“请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徐宁沉默片刻:“…我【求】你回家。”
黑暗中,徐宁听到周遇的笑声。
黑影迈步向她走来,徐宁心脏提起,面上还得不动声色。
两人本就离得不远,不过三秒,高大黑影已经站在徐宁面前。
“求我…怎么求?”
男人放低声音,带着明显的试探和浓郁的暧昧。
徐宁浑身汗毛顿时竖起,抬着头,她面不改色:“你需要我怎么求?”
周遇往前跨了小半步,身体完全贴在徐宁身上,垂目,低声道:“你陪我睡一晚我就回去。”
徐宁没有恼羞成怒,甚至没有退步,淡定道:“我是你大嫂。”
周遇勾起唇角,挑衅又乖张:“所以呢?”
徐宁坦然拆穿:“我不姓周,不是你报复周家的工具。”
周遇一瞬觉得有趣:“周振连这种事都跟你说了?”
徐宁默认。
她嫁给周振五年,也是最近才知道,当了周家十几年养子的老公,其实就是周历新的亲生儿子,周历新瞒了所有人,包括原配季雪,也就是周遇他妈。
三个月前季雪突然意外身故,死前给周遇发了条消息:【周振是周历新亲生的】
哪怕多方检测季雪的死就是意外,可周遇咬死他妈是周历新和周振害死的,回国这几个月闹得周家人仰马翻。
不得不说,周遇很懂高官家里怕什么,不怕死,怕身败名裂。
徐宁不想掺和周家家务事,奈何周振跟周历新都去夜城开会了,她正在想怎么劝这祖宗回家,又不会惹到他。
周遇已经低声说:“你知道还敢半夜三更一个人来找我,那我只能默认你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说着,他低下头,欲吻徐宁。
徐宁本能扬手,巴掌没等落到周遇脸上,被他先一步抓住。
他一手抓着她手腕,另一手去搂她腰,徐宁不敢抓破他的脸,也不能大声喊,黑暗中,她空着的左手直奔周遇喉结。
周遇没想到徐宁这么狠,喉结被抓,他抬手去拽,徐宁知道拼力气拼不过,下一秒就会被周遇扯开。
就是这一秒的功夫,她屈膝,高抬腿,以往都是往男人命根子上顶,但周遇毕竟是周历新亲生的,老爷子气他是真,爱他也是真,所以徐宁只能往上抬高十公分,顶周遇小腹。
周遇不了解徐宁,算上今天,这是他跟徐宁的第四次见面。
在他印象里,徐宁只是五年前穿着婚纱,站在周振身边,让人一眼惊艳的漂亮女人。
漂亮女人不仅会骗人,还会伤人。
周遇吃痛,黑暗中看到徐宁还有后招,他怒火腾一下达到顶峰,扣住她手腕,一弯腰,将人扛在自己肩上,大步往床边走。
哪怕到了这步,徐宁还是一声不吭,在周遇想把她摔下来的同时,一把揪住他头发。
“咝…”
猝不及防地刺痛让周遇闷哼出声,徐宁偏还火上浇油,人在床上,腿用力一蹬,给了周遇一记窝心脚。
这是周遇这辈子第二次体会到心脏疼的滋味。
第一次是三个月前,知道他妈去世的那晚。
原本只想吓吓徐宁,可这一连番的遭遇,周遇一下血上头,顶着心口痛,他一步没退,冲上去扯徐宁脚踝。
徐宁本想从另一侧下床,结果被周遇生生扯回来,他整个人压下,她腰部以下瞬间动弹不得,抬手还击,被他在三秒内攥住双腕。
“打,你再打!”
周遇咬牙切齿地声音就在面前,徐宁控制不住,胸口用力起伏。
周遇气没消:“你不是很能打吗,来,今晚你不搞死我,我一定搞死你!”
徐宁不吭声,努力让自己从心跳顶峰尽快回归平静。
周遇呼出的温热气息就扑在徐宁脸上,她一动不动,三秒,五秒,十秒…
本想冷处理,直到徐宁突然察觉,她小腹以下,腿根往上处,有什么东西从无到有,精准点说,是从软到硬。
现在已经达到无法忽视的地步。
怪不得周遇突然不骂人了,徐宁脸色一沉,浑身同时绷紧用力:“滚下去!”
徐宁掀不翻一米八五的周遇,摩擦中某处反而更硬。
不敢动,徐宁恼羞成怒:“我让你滚下去听见没有!”
周遇声音低沉:“你吼我?”
“周…”
徐宁刚开口,身上人忽然低下头,唇毫无预兆地落在她脸颊上。
脑袋嗡的一声,徐宁大怒:“周遇!”
周遇唇角勾起:“我在。”
徐宁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肉都在用力,但身上周遇纹丝不动。
他肆意窥视她的努力,就像大人在纵容孩子的小脾气。
短短数秒,徐宁脸色泛红,身上汗都燥出来了。
周遇下腹胀得难受,他故意折辱:“…你是故意的吧。”
徐宁嫁给周振后就再也没受过床上之辱,周遇让她想起了从前那些恶心事。
咬着牙,她一声不吭,怕脱口而出的难听话会刺激周遇。
周遇却当徐宁是欲擒故纵,笑意明显:“周振平时满足不了你吗?”
徐宁沉默。
周遇:“周历新那么想要孙子,你俩结婚五年,为什么一直没要孩子?”
徐宁:“……”
周遇:“是你不行还是周振不行?”
这句话,周遇快要贴到徐宁耳边。
徐宁往反方向别开脸,周遇也不恼,顺势咬住她耳朵。
徐宁浑身蚂蚁爬,四肢动不了,她想用头撞周遇脸。
周遇咬她耳朵的力道不轻,可徐宁根本不在意这只耳朵,他要是不松口,她能毫不犹豫地带血拔出。
周遇被气笑:“你就这么喜欢周振?”
徐宁面红耳赤,声音冷到极致:“你要死就死远一点,别连累无辜的人。”
周遇:“谁无辜?你还是周振?”
徐宁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周振比你还晚知道他到底是谁儿子,你妈的死就是个意…”
徐宁说到一半忽然就不说了,因为周遇掐住她脖颈。
窒息感兜头而来,徐宁本能去拽周遇手腕,直到她耳边出现嗡鸣声,周遇才松手,空气涌入,徐宁被呛地咳嗽。
周遇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你再说一遍。”
徐宁胸口快速起伏,“周振是无辜的,他选择不了父母是谁,不是只有你被骗,你妈的死跟他无关。”
周遇揪住徐宁衣领:“你真以为我不敢弄死你?”
徐宁被折腾的没有力气,平静道:“我替周振死,你以后别找他麻烦。”
周遇怒极:“你算什么东西?周振就是个私生子,他命贱,你比他还贱!”
徐宁:“你不就想找人给你妈陪葬嘛,她还活着的时候我见过她几面,她很喜欢嗯…”
她又是话说一半戛然而止,这次不是被周遇掐脖子,而是被他咬住嘴唇。
两人都知道怎么戳对方软肋,周遇吻上徐宁的唇,手在她腰间摸,找到衣摆,作势往里钻。
徐宁抬手抓他,周遇一把按住,两人在床上扭成一团。
嘴里突然多了条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徐宁羞愤交加,合口要咬,周遇早就料到,抽出一只手来捏她下颚。
徐宁的牙齿没有落到他舌头上,但她手快,啪的一声,巴掌同一时间落到周遇脸上。
周遇还咬着徐宁的下唇,空气静止了四秒钟,他不退反进,更加深了这个吻。
徐宁又要扬手打他,周遇松开她下颚,迅速扣住她手腕,把她两只手用一手扣住,举高到头顶。
徐宁呼吸急促,不等她开口骂。
周遇:“周振上过你吗?他是只爱男的,还是男女通吃?”
徐宁犹被点穴,瞬间僵住。
周遇居高临下,催促:“嗯?大嫂,你这几年在守活寡,还是捏着鼻子跟其他男人共侍一夫?”
徐宁反应过来:“你胡说什么!”
周遇假模假式:“你不会不知道周振在外面养的情妇是个男人吧?”
徐宁冷汗都快下来,周振的秘密,她替他守了五年,就连周历新都不曾察觉…周遇是怎么知道的?
周遇‘啧’了一声:“我就说周振不是好人,gay怎么了?街上多得是,但他不能找同妻,这不损阴德嘛。”
徐宁嘴硬:“你想往他身上泼脏水也找个靠谱点的理由,我俩不要孩子是我不能生,你爸也知道。”
周遇不急不缓:“周历新要是知道他背着老婆在外面藏了三十年,苦心栽培,委以大任,等着延续周家香火的儿子是个同性恋,应该挺有意思的。”
徐宁干脆利落:“你有病。”
周遇笑了,轻飘飘的说了三个字:“黄浩宇。”
徐宁如遭雷击,这是周振爱人的名字,是周振真正想光明正大厮守终生却不能的那个人。
不等她回神,原本压在她身上的重量骤然一轻,周遇要下床。
徐宁条件反射,弹起抓住他衣服:“你去哪?”
周遇风轻云淡:“把你老公和男小三的床照发到网上,给你出出气。”
话音刚落,徐宁也不知哪来的蛮力,一把将周遇推倒,连滚带爬地骑到他身上,双手去掐他脖子。
事出突然,周遇也手忙脚乱了一下,几秒后,他攥着她双腕,重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你疯了?!”
徐宁浑身绷紧:“你敢!”
周遇觉得可笑:“有什么不敢的?周家都烂到骨子里了,还怕锦上添花再多一件丑事?”
徐宁:“你妈的死跟周振无关!”
周遇收起眼底讥笑,冷声道:“因为周振的存在,我妈才会不开心,该消失的人不是我妈,是他。”
徐宁知道自己没本事劝醒周遇,话锋一转,她软下口吻:“周遇,我求求你,自己家的事关起门来解决,别…”
周遇打断:“家在哪?我妈死了,我爸现在也是别人的爸,你告诉我,我跟谁是一家人?”
徐宁不敢激怒他,顺着道:“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你我都知道这件事的源头不在周振,你报复他没用。”
周遇:“你的意思是,让我直接报复周历新?”
徐宁这会儿也顾不得许多:“冤有头债有主,季阿姨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
周遇:“你说的也是…”
徐宁知道周遇不可能这么好说话。
果然,周遇接着道:“我想过直接杀了周历新,但死对他而言惩罚是不是太轻了点?他今年六十六,风光了快四十年,死了都得在新闻上说一句哀悼同志,凭什么?他就应该活着,活着看这个家是怎么一步步被他搞到家破人亡的。”
垂目睨着身下徐宁,周遇几近温和:“你别担心,我也不要周振的命,被曝形婚同性恋而已,不过是大家茶余饭后的一点谈资,他三十几岁的大男人,总不至于这点坎都过不去吧?”
第5章 求求你,别搞周振
徐宁还记得五年前,某八卦周刊爆料周振和一男子在香港街头贴脸热吻的照片,对方的脸被周振挡住,但周振的脸拍得清清楚楚。
几张照片迅速在网上吵翻天,群众看个乐呵,无所谓,但那年周振三十岁,刚刚升职闽城缉毒大队一队队长,身负公职,形象不容半点受损。
徐宁第一时间找到周振,主动提出:“我跟你结婚。”
周振愣了,那年徐宁二十岁,大学都没毕业。
徐宁目光坚定,再次道:“我跟你结婚。”
周振沉默半晌:“谢谢你,我有喜欢的人。”
徐宁不假思索:“我给你打掩护,你不能有事,你有事就不能保护你喜欢的人了。”
周振看着她,坚定道:“我喜欢男人。”
徐宁眼都没眨:“喜欢就是喜欢,别在前面加男女。”
周振:“这样对你不公平。”
徐宁:“我能活到现在,命都是你给的,我觉得公平。”
徐宁不到五岁被人贩子拐走,十年内被倒了三四手,是周振抓毒贩的时候顺带给她救了,还出钱资助她读书受教育。
徐宁信因果,周振好人有好报,他应得的。
这是她跟周振共同的秘密,现在这个秘密又多了一个人知晓…
徐宁抬眼看着面前黑影,缓缓开口:“我求求你,别难为周振行吗?”
周遇想起五年前周振婚礼上,因为身份不能大办,徐宁就是一身简单白纱,素到连朵花都没有,可她发自真心的笑容那样耀眼,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再看一眼。
“你就这么喜欢他?”周遇不带嘲讽,就是疑惑。
徐宁抓着周遇袖子:“求你了…”
周遇:“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要这么保他?”
徐宁抿唇,因为脑中都是一些不堪入目的画面,要是没有周振,她活不到今天。
周遇分明看不清徐宁的脸,可他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摸了下她的眼尾,果然是湿的。
她在哭。
周遇慢半拍察觉,身下人在微微发抖。
喉结微动,周遇低声问:“你在怕什么?”
徐宁咬牙吞下所有,开口:“你能不搞周振吗?”
周遇差点脱口而出,你是怕做不成周家大少奶奶吗?
可话到嘴边,周遇突生厌恶,凭什么连私生子都有人不遗余力地保护?
那谁来保护他?
原本季雪可以,但现在他妈死了,死前最后一句话:【周振是你爸的亲生儿子,他骗了我这么多年】
他妈是带着怨气和不甘死的。
跨在徐宁身上,周遇沉默良久:“给我个不搞他的理由。”
不待徐宁说话,周遇补了句:“别说那些我不想听的。”
徐宁没有过多犹豫,甚至干脆利落:“有任何不开心的事,冲我来。”
周遇心头一动,“你什么意思?”
徐宁:“你保证不拿这件事威胁周振,我保证让你多点开心事。”
周遇不吭声,没答应也没反驳。
徐宁一下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只要周遇没有下意识的讥讽,那说明他骨子里就是想。
手腕从周遇手里抽出,徐宁抬手抓住他衣领,稍稍用力,将人拉低。
两人脸对脸,徐宁扬起下巴要吻他的唇,周遇别开脸:“你当我是垃圾桶,什么破烂都收。”
周遇浑身一紧,暗暗吞咽,抓住她手腕:“我嫌脏。”
之前徐宁因为挣扎,浑身乍汗,这会儿她冷静下来,反倒是周遇体温急速攀升。
房间落针可闻,徐宁听到周遇有意压制却还是越发粗重的呼吸声。
大概半分钟的样子,周遇忽然用力扯开徐宁的手。
徐宁心一沉,还以为周遇铁了心要曝周振,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今晚她死都不会让周遇出这扇门。
徐宁脑子里下意识出现好几种杀人画面,结果周遇把她扯开,只是为了抬腰。
徐宁咕咚吞咽,有种生死一线的错觉。
周遇重新压下来,徐宁也不扭捏。
周遇在黑暗中蹙眉,体温很高。
徐宁了解男人,了解他们心里想什么,更了解他们身体想什么。
周遇显然已经忍到极致。
二十分钟后,周遇下意识扶着徐宁的脸。
周遇在天堂足足待了十几二十秒,徐宁这才抬头,转身下床。
有个瞬间,周遇竟然想把她拉回来,他手指都动了,还好忍住了。
周振的老婆,玩玩而已,她只配在他身上给他服务,没有在他身下,让他出力的道理。
徐宁进洗手间整理,洗手间的灯好用,等她再出来时,床头灯也是亮的,周遇靠在床边抽烟,内裤提上了,外裤拉链没拉上。
他想光明正大地羞辱徐宁,徐宁却像无事发生一般,“回家吧。”
周遇看着徐宁那张不红不白的脸,就像狐狸精心找的美人皮,好看,但是假。
吐了口烟,周遇道:“现在周家的丑闻又能再添一项,大嫂帮小叔子口。”
徐宁面不改色:“你有开心点吗?”
周遇跟徐宁四目相对,险些破了功,愣是顿了一下才道:“你说呢?”
徐宁:“我当然希望你开心。”
周遇视线微眯:“你有什么把柄在周振手里吗?”
徐宁一眨不眨:“现在我的把柄在你手里。”
周遇抽烟,明知故问:“我要你的把柄有什么用?”
徐宁:“不开心就来找我,别找周振。”
周遇忍不住骂:“你真贱。”
凌晨五点多,天都快亮了,周遇跟徐宁一起从二楼下来。
徐宁跟来时一样,头发丝都一丝不苟,周遇则懒洋洋的状态,像微醺,又像是刚被叫醒。
没人敢问徐宁是怎么劝动周遇的,没敲晕也没绑,周遇就这么乖乖地跟她上了车。
徐宁开车,周遇坐后面,她能感觉一道目光从后面投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侧脸。
徐宁目视前方,淡定如钟。
周遇靠在黑暗里,回忆着他们的第二次。
没错,第二次。
她喊他回家,他不回,美其名曰,心情不好。
徐宁也不揣着明白装糊涂,单膝跪在他腿间。
床头灯亮着,周遇看到徐宁垂着的睫毛和挺翘的鼻梁,喉结多次翻滚,他不止一次克制想要把她拖上床的冲动。
可只要一想她这活注定不是第一次,一看就是千锤百炼的技术,周遇脑中出现周振的脸,立马兴致全无。
对徐宁,他既憎恶又需要,一会儿想召之即来,一会儿又想挥之即去。
人跟人性注定就是两种东西。
通程无言,徐宁把车开回市区,怕周遇又躲起来作妖,徐宁送他回周家老宅。
见徐宁不准备留宿,周遇:“你去哪?”
徐宁:“回家。”
周遇讽刺:“现在这也是你家。”
徐宁跟周振结婚时,周历新确实到场了,以干爹的身份,毕竟周振‘亲生父母’八年前就因公殉职了。
但徐宁知道,周振从来没想过占这位干爹的便宜,他们住的婚房也是周振单位分的。
“你早点休息。”徐宁没想留。
周遇看着她,明目张胆地挑衅:“你不看着我,不怕我跑了?”
徐宁不答反问:“我在这你就不跑了?”
周遇双手插兜:“有大嫂坐镇,我还往哪跑?”
说完,他转身往里走,徐宁站在原地,三秒后熄火关车,跟着周遇一起进别墅。
这是周历新的住处,也是周遇的家,虽然他从初中开始就去国外念书,但家里总归有他的一间房。
周遇听见徐宁跟上的脚步,头也不回地上了二楼。
一大早,连阿姨都没起来,徐宁也不好自己找房间进,索性去了后院。
她打了两通电话,一通是撤换周遇身边所有保镖,等周历新从夜城回来处置;
另一通打给周历新在闽城的生活秘书,“陈秘书,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有件事需要你帮忙处理…”
她言简意赅说清凌晨状况,‘主观断定’是那些瘾君子把周遇带去别墅里嗑药。
“晚上那些人我已经让保镖把他们挨家挨户送回去了,虽然周遇没碰,但也保不齐有人在外面乱说话,未免影响不好,还得麻烦您挨家挨户走一趟,看是让他们把孩子送到国外,还是我们来想办法解决,总之昨晚的事过了就要撕掉,废纸都不能让人捡到。”
“我明白您的意思,我这就去办。”
周遇站在二楼窗边,外面天早就大亮,他看着徐宁在花园里打电话,还不止一个,听不见她说什么,但脸上表情跟和他在一起时截然不同,没有假笑,没有隐忍,更不存在做小伏低。
正说她脸上没笑,徐宁接了个电话,第一瞬间就勾起唇角。
周遇一眨不眨,第一反应,是周振的电话。
周振:“有点阴天,还没下。”
两人闲话家常,半晌徐宁主动说:“周遇找到了,已经把他送回周家老宅了。”
周振第一反应:“他没难为你吧?”
“没有。”
周振:“你怎么把他送回去的?”
徐宁:“你身边有人吗?”
周振:“没有。”
徐宁:“他跟一群吸毒的富家子弟混在一起,其中还有一些家里当官的,总共八个人,我让保镖悄悄把他们送回家里,刚让陈秘书挨家走一趟,虽然周遇没碰,但人太多了,而且吸毒的人别指望他们脑子有多清醒,保不齐什么场合就要说走嘴,我先让他们各家把人送出去,暂时还没想到更稳妥的办法。”
周振:“你一夜没睡?”
徐宁:“睡了,你不用担心我,我在想周遇一直这么闹下去,早晚是个雷,其实该送走的不是那些人…”
是周遇。
徐宁话未说完,周振温声打断:“辛苦你了,这些事本来不该落在你头上的。”
徐宁立马明白周振的意思,她也早就知道,周振跟她不一样。
她护短,自私自利,哪怕她理解周遇发疯的原因,但她也不许周遇伤害周振一根头发。
有气朝周历新撒去,关周振什么事?
在得知自己是周历新亲生儿子时,周振比谁都震惊,他从来没想过伤害谁,哪怕周遇把火撒到他身上,他也是一再忍让。
徐宁只是想把周遇搞到国外,周振都不接话茬,如果他知道,她曾经对周遇动过杀心,不晓得是什么样的心情。
徐宁心烦意乱,关键周遇现在已经知道周振的秘密,掐着这个软肋,周遇随时随地都能让周振死。
周振有两秒钟没听到徐宁说话,他主动问:“你生气了吗?”
徐宁回神:“没有。”
周振也不装:“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季阿姨出事连我都很难接受,更别说周遇,我能理解他的心情,要让他把心里这口气出了。”
徐宁应声:“我尽量劝劝他。”
周振意外:“你跟他在一起?”
徐宁:“我也在周家老宅。”说罢,她自己补了句:“我怕他再跑出去惹事。”
周振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后天回去。”
两人通话期间,徐宁一直想找机会提醒周振,让他注意身边有没有跟踪的探子,为什么周遇会知道他跟黄浩宇的事。
但周振是聪明人,无论她怎么旁敲侧击,他都会一下猜出她不是空穴来风。
周振已经活得很谨小慎微了,徐宁不想再让他走投无路,直到挂断,她还是只字未提。
转身,徐宁回别墅,家里阿姨看见她,很是意外,徐宁也没力气多解释,找了间空客房先住下。
躺在床上,徐宁很累却一点睡意都没有,她在想怎么替周振彻底解除危机。
要么周遇不恨周振,转移攻击目标;
要么周遇从这个世界消失;
没有第三个选项。
等等,也不是完全没有,如果她能想到更好的方式替周遇泄愤,那他就不会纠缠周振。
徐宁上午十点多才勉强睡着,再睁眼,下午六点。
从房间出来,阿姨问她吃点什么,徐宁:“周遇吃了吗?”
阿姨在周家做了快二十年,季雪突然车祸离开,她心里也不好受,闻言更是眼眶一红:“小遇一整天都没下楼,中午我去敲门叫他吃饭,他也不吃,您受累去叫他一下,不吃饭怎么行呢。”
徐宁上楼,敲门,敲了半天里面才传出低沉男声:“我不吃。”
徐宁:“是我。”
里面没人应,徐宁:“我能进来吗?”
意料之中,还是没人应。
几秒后,徐宁推门而入,外面还是大亮天,周遇房间里一片昏暗,他挡着窗帘。
这里她没来过,也不敢冒然开灯,几乎摸黑往里走。
视线适应昏暗,徐宁隐约看到床上隆起的阴影,驻足道:“想吃什么,我给你端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