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 by明晏灯
明晏灯  发于:2024年07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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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付清允住院间隙, 舒窈跟变了个人一样每天在医院寸步不离的守着付清允, 甚至还把在家偷懒不想写作业的何明熙揪了过来一块陪着付清允。张南每天跟上了铃似的定时定点的来医院打卡,其他少爷们也是想起来就带着个医院门口二百块钱的果篮来军区医院溜一圈看看付清允恢复的怎么样了, 顺便还能看看护士台新来的美女护士,那阵仗大的搞得整个骨科都知道宋部长那个帅的跟什么似的儿子英雄救美住院了。
临近年关,也到了付清允生日。加上胳膊恢复的不错, 主治医生仔细嘱咐好出院事宜后,忙不迭赶快让小护士安排付家少爷出院了。没别的理由,太影响整个医院的工作效率了。每天病房跟走马观花似的一波又一波的拎着果篮看病人, 模样一个比一个出挑,惹得大半个医院的小护士没事就往这溜一圈。争着抢着给付家的小公子换药,脸红的跟什么似的。
出院当天,几位公子哥到底是没敢多招摇, 毕竟是军区医院, 指不定碰见哪个大领导参自己家老爷子一本就够自己喝一壶的了。就简单派了张南和秦知聿作为代表风风光光的接了付清允出院。
一连被舒窈陪了几天床之后, 两个人的关系也慢慢的恢复了正常, 都极有默契的不提那天晚上的争吵。阮雾看着两个人又恢复往日的样子, 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滋味。
生日当天, 恰逢除夕前一天。
整个京港大街上张灯结彩的, 城北院里也一副红红火火的,各家各户门口上都贴满了对联。老一辈的人都注重礼节,又加上付清允胳膊伤了,十几个人凑在付家热热闹闹的给吊着胳膊的付清允过完了二十岁生日。
除夕夜,阮雾手心里的手机不停振动着,她趁阮明嘉不注意偷偷看了眼,群里消息已经要炸锅了,都在问她们家怎么吃个年夜饭这么慢。
阮明嘉看着心不在焉的阮雾,大手一挥发了话,“行了,别在这祸祸粮食了,赶紧出去吧,早点回来。”
阮雾得了话,二话不说放下了筷子,“谢谢爸。”说完拎着外套就往外走。
阮家门外,舒窈扒着车窗,大半张脸缩在围巾里,语气幽怨,“你们家怎么吃个饭这么慢啊。”
阮雾撇撇嘴,拉开车门上车后摊了摊手,“我也没办法,今天下午做饭的时候,阮将军非得亲自露一手结果不小心把厨房弄的一团糟。”
“行了行了,阿聿赶紧开车,晚了就赶不上市中心江边的烟花秀了。”张南催促着。
舒窈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的揭穿他,“拉倒吧,你哪里是急烟花秀呢,估计不知道和哪个姑娘约好一块跨年呢吧。”
张南不说话,眼观鼻,鼻观口一副事不在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仿佛舒窈说的不是他一样。
黑色轿车一路穿过熙攘的人流,街边的店铺张贴着各式各样的对联,漆黑夜色被绚丽的烟花一次又一次划开天际,耳边全是烟花盛开的轰鸣声。
五个人随便找了停车位勉勉强强把车停好之后,张南一溜烟的功夫人就没了。舒窈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小声嘟囔骂着张南重色轻友,下一刻,一身黑衣的秦知聿从她身边扯着阮雾的手大步往前。
转眼间,车旁就剩下惆怅无比的舒窈和吊着胳膊的付清允。
舒窈叹了口气,看了眼围在江边人头攒动的壮观场面,认命的拽着付清允挂在脖子上的悬臂带抬腿往人群中奋力挤着,“走吧,残障人士。”
付清允扬了扬语调,似是不太认同,“我说舒窈,我这怎么着也算是个英雄救美吧,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残障人士?”
舒窈没什么表情的回头看了他一眼,身上劲又大了些,大有如果他继续说个不停就拿悬臂带勒死他的节奏。见付清允消停闭嘴,舒窈拉着他一点点艰难穿过人群,还不忘让他注意着点,别让人碰着他受伤的手臂。
付清允心中暗爽,看着舒窈一如既往的关心他,忍不住洋洋得意的想着这姑娘是不是还有点喜欢他,事情还没遭到一定地步。
还没得意几秒,付清允迎面撞上了个和他身形差不多的人,舒窈在前面拽着悬臂带发现拽不动了,回头一看,熟悉的面孔。
她惊喜出声,“蒋方逸?!”自从放假前见过一次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只闲暇的时候在微信随便聊了几句,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碰见。
蒋方逸一脸温和的扶了扶眼镜,“窈窈?好巧啊,你自己来的吗?”
“当然是和我了。”不等舒窈说话,付清允幽幽答话。
他看着扶眼镜的蒋方逸,突然理解秦知聿住院的时候宋明远顶着幅金丝眼镜天天给阮雾送笔记的时候的心情了。眼瞅着自己窝边的小白菜就要被别人拱了,他快气死了,倏然,视线落到刚才不小心蹭脏的白球鞋上。
“我鞋脏了。”没头没脑,闷闷的一句话砸出来。
蒋方逸看着吊着石膏的付清允,点头致意,“原来窈窈和哥哥一起来的。”特地在哥哥两个字上咬了重音。
打蛇打七寸,付清允按耐不住想杀人的目光了。
舒窈看不懂两个男生眼底的暗流涌动,视线随便一扫付清允的鞋子,“就脏了一点点,忍忍你的洁癖。”
“对,是和哥哥一块来的。”
蒋方逸点点头,本来还想和舒窈继续说几句,奈何前方有人一直在喊他名字,他略带歉意的开口解释,“和朋友一块来的,先走了。”
付清允还沉浸在舒窈承认他是哥哥的悲恸里。先前他死活拗着舒窈喊自己哥哥,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她是舒家的妹妹,怎么真到了舒窈承认的这一天,心里怎么这么不爽。
秦知聿拉着阮雾很快就挤到靠前排的位置,对面的LED大屏上记录着时间,整个江边人头攒动,周围基本全是依偎在一起的情侣。秦知聿一身黑,侧脸冷削,气质清冷,站在人群里个子又高,很快就吸引了不少单身姑娘们的注意。
阮雾余光里注意到,有好几个小姑娘看起来年纪就不大,装作不小心的轻轻往前撞着秦知聿,她心里头一酸,醋意翻涌。拉住身边人的手轻轻晃了下,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要抱。”
本身阮雾就想着让秦知聿搂住她宣誓宣誓主权得了,谁成想这人懒懒散散的应了一声。然后微微弯了弯身子,一下把她抱到了肩膀上。
骤然失重感让阮雾睁圆了眼睛,条件反射的扶住他肩膀,她低头垂眸看向秦知聿,“你干嘛呀?”
秦知聿看着她笑,又偏头看了看身后那几个同样受到刺激的小姑娘,戏谑道,“不是方便让你宣誓主权吗。”
阮雾见自己的小心思被戳破,闹了个大红脸闹着要下来,秦知聿拍了拍她背,安抚道,“说错了,是怕我媳妇儿一会看不见大屏幕的倒计时。”
一声媳妇儿喊的周围那些小姑娘彻底没了音,仅剩一两个看着他们俩的动作捂嘴尖叫不停跺脚,嘴上不停嚷嚷着“好甜。”
阮雾敛下羞涩,在倒计时开始前跳下了他的肩膀。
秦知聿从身后拥着她,隔着一汪江水的另一边的高楼LED大屏上,数字不断跳动着,无数人开始跟着变换的数字疯狂呐喊:“5、4、3......”
随着零点钟声的敲落下,一大团烟花沿着江际在天空中炸开,而后无数五彩斑斓的小烟花接连不断的炸开,漆黑的夜幕被撕扯的如白昼一般透亮。
阮雾惊呼一声,“好漂亮。”
随即下巴被人轻轻勾起,在人群中看不见的地方两个人十指相扣,双唇紧贴,接了一个绵长又热烈的吻。
阮雾和他额头相抵,她看着眼前人,展唇轻笑,“新年快乐,阿聿。”
“新年快乐,满满。”
似是许愿般,秦知聿薄唇轻启,随着烟花炸裂爆开的声音注视着阮雾小小声开口,“想要永远和满满在一起。”清痞脸上满是笑意。
两个人安安静静的伫立在江边,等到烟花散去,人潮退却之后。
正打算转身离开,身后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是何明熙。
“羞死啦,怎么你们每次亲亲都让我看见。”
阮雾脸色一红,故作凶巴巴的看着何明熙连同她身后试图捂着她眼睛的清冽少年,“信不信我告你状。”
何明熙吐了吐舌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扯着身后男生的手蹦蹦跳跳的往前走。秦知聿看阮雾撅着嘴鼓着腮帮子的样子轻笑一声,凑过去轻啄了下她的侧脸。
“这么容易害羞那可怎么办。”
驱车回去的途中,张南负责开车,付清允跑到了副驾驶上,不知道两个人又怎么了,舒窈偏着头靠在车窗上不说话。群里的红包一个接一个的往外蹦,阮雾也无暇估计他们俩幼稚的不得了的破事儿,手指灵活的在屏幕上点着,抢的不亦乐乎。
秦知聿看她每次在群里抢个几十几百的,直接在大群里转账给阮雾,五位数的转账数字,秦少爷一出手就是五六个。
阮雾看傻了眼,愣愣的问他,“你有钱没地方花?”
“都给你。”说罢拿过她的手机一下下点了接收,又从微信上送了张亲属卡给阮雾,额度直接拉到最大,“你对象,有的是钱。”
口气张狂,眼神玩味。
阮雾慢吞吞的看着他,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我收了你那么多钱,分手了你不会和我要回去吧?”
他气极反笑,咬着牙捏了捏她脸颊上的软肉,阴恻恻的开口,“阮雾,新年第一天能不能说点吉利话?”
付清允从车内前视镜里看见两个人在后座上旁若无人的亲昵,想想自己最后落得一个和蒋方逸一块跨年倒计时的下场,故意给秦知聿找不痛快,眯了眯眼开口,“妹妹,哥给你当见证人,分手了哥给你证明这些财产都是自愿赠予。”
“滚一边去,别他妈吊着个胳膊嘴也不好使。”
翌日,大年初一。
阮家从早到中午,客人就没停过。自然是也听说阮家的姑娘和秦家那个小子谈起恋爱了,从进阮家门就开始夸两个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更有几个客人直截了当的跟阮明嘉开口说等两个小孩订婚了之后激的一定请他们。搞得阮雾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僵着一张脸赔笑。
下午,秦知聿带着阮雾直奔表白的小洋房里。两个人窝在沙发里看了一下午的电影。临走的时候,阮雾还对整个二楼的装修嗤之以鼻,说他不是打算当婚房的,是给自己金屋藏娇用的,要不然怎么满屋子都是放的他那些宝贝收藏,一点温馨的感觉都找不着,黑白灰满满当当的铺满整个家。
秦知聿咬着烟说:“你不喜欢等过了初三家居开业了一块去选你喜欢的。”
“好!”
接下来几天,阮雾就跟陀螺似的,拽着秦知聿不停的往家居超市跑,从小摆件到窗帘被罩全给秦知聿换了一个遍,就差把墙重新糊了。阮雾还买了不少锅碗瓢盆扔在那栋房子里让秦知聿好好锻炼厨艺。
秦少爷大手一挥直接一模一样来了两套,原封不动的送去学校附近的公寓里一套。
阮雾不解,“你送那干嘛,开学你又不去住。”
现在她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秦知聿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暧昧不明的笑了笑,“谁说不住?周五周六周天,你不都没课。”

假期结束前, 阮雾飞回了曲海,陪了两位老人过完正月十五才返校。
没见面的一个周时间里,秦知聿只能每天靠着定时定点的一个视频电话才能见到女朋友, 每天必问的一句话就是她什么时候回来。阮雾每次硬着头皮讪笑打着哈哈说快了快了, 拖着拖着再见面就已经是开学了。
下高铁后,阮雾看着靠在车边一言不发的人, 自知理亏, 主动凑上去讨好的抱了抱秦知聿。
“哎呀, 我整个假期基本上都在京港了, 不得多陪陪外公外婆嘛。”
秦知聿冷睨她一眼,“你陪外公外婆我没意见, 但是我发十条消息你回一条,是不是有点太说不过去了?”
阮雾忙不迭解释,“有事, 真有事。”
阮雾没骗他,她刚到曲海的时候,陈教授联系她参加一个医疗创新项目, 一旦获奖,履历漂亮的不是一点半点,放眼整个医学院大一新生只有她和宋明远成绩够,索性连同计算机系的蒋方逸同学三人组成小组一块代表京大参赛。
她一边费力的扯着安全带一边给秦知聿解释陈教授让她参加的这个项目。
秦知聿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 伸手帮她拉过安全带, 皱了皱眉, “还有宋明远?”
“啊—”她拉长尾音, 故意吊他胃口, 眼神狡黠灵动, “好像是吧。”
阴阳怪气的声音再度响起, “怎么还好像呢。”
阮雾一只手被他捏在掌心里,耳边充斥着他的声音,她干脆利落的点了点头,不费余力的又添了把火,“对,有宋明远,听说还得一块去曲海封闭几天比赛呢。”
话音刚落,车子正好急刹停在女生寝室楼下。
封闭的,不知道几天。秦知聿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心里窝火着偏偏他还答应阮雾不乱吃醋,压了又压。
压不住了。
他粗暴的扯开安全带,剑眉一横,一字一顿的开口,“我也要去!”
阮雾捧着肚子笑着的看着他一副有火发不出的样子,抿紧了唇,矫揉造作,“你去干嘛呀。”
“干、你。”
“我呸!”阮雾推开车门拎着箱子丢给他一句话就扬长而去。
没等阮雾先忙起来,秦知聿就已经开始忙了,整个京大法学院一般都是秦家的分支,各个都是在教科书上查到的人名儿,使起秦少爷来也是丝毫不用手下留情。京大和检察院每年都有合作,定期往检察院输送一批见习生,留着好苗子等毕业直接签合同。
正好今年的见习生工作由秦知珩负责,看着名单上排第一的亲弟弟,唰唰低头签了字交了名单上去。检察院的领导又把名单送了回来,说年年都来男孩子,今年上面多下了几个指标,着重倡导男女平等,让秦知珩去京大挑几个拔尖的姑娘来。
不是多麻烦的差事,秦知珩给法学院的院长打了个电话让人送来份成绩履历,捡着最出彩、履历最漂亮的选准没错。他定下来的人总共就八个,可是发放名单的时候,横空多了个叫楚涵的姑娘。同事拍了拍他肩膀,摇了摇头,一切尽在不言中。这检察院每年的见习生名额每年都抢的头破血流,这姑娘动了多大的关系才把自己硬塞了进来。
周五的选修课秦知聿没来,旁边本坐着楚涵的位置也空着,阮雾歪头看着桌子上的空位百无聊赖的转着手里的笔,叹息声一下接着一下,惹的舒窈频频看她,“别抻着了,下了课赶紧去检察院吧,在这么下去,都快成望夫石了。”
阮雾嘿嘿笑了几声,下课后开了付清允的车就往检察院走,路上还不忘拐个弯儿去他常吃的那家私房菜菜馆里打包几份他爱吃的饭菜和水果。
检察院可不是一般人说进就能进的,前台穿着制服的接待人员面带微笑的问他要见谁。
她顿了片刻,缓缓吐出三个字,“秦知珩?”
接待人员也愣了愣,看向阮雾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打量,也没听说他们检察院的黄金单身汉有女朋友的啊,这姑娘看着年纪也不大啊,模样一等一的好,手上还拎着饭盒......
她按捺不住好奇心,多嘴问了句,“请问您和秦检是什么关系?”
阮雾四处张望着来来回回往门口出出进进的工作人员,心下有点焦急,生怕秦知聿出去了自己没看着扑了个空,飞快的答了话,“妹妹。”
“好的,右拐上三楼左手边第一间就是。”
“谢谢。”
她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带了两份饭盒,先去秦知珩办公室打个照面刷刷脸,然后问问秦知聿在哪,或者让他哥把他喊过来,最好是给他俩腾个地方。都怪这个破见习,她已经整整一个周没见秦知聿了,每天晚上打电话也是草草了事,疲惫嗓音透着电话筒都听的一清二楚的。
刚上三楼,她准备敲门的时候,不经意间往斜右边的透明会议室看去。
熟悉的侧脸映在她眼里,刚收回准备敲门的手准备往会议室走的时候,突然从她看不见的会议室死角里走出来一个更为熟悉的人。
是楚涵。
楚涵穿着精致的套裙,头发高高束起,妆容明艳,整个人青春活力的很,她笑着往秦知聿身边坐下,推过去一个本子,两个人低头不知道在交流什么。从她的角度看,两个人挨得极近,她感觉自己都能看见楚涵脸上害羞染上的红晕了。
她眼睛眨的极快,心却重重往下沉落,愣怔的站在原地脑中飞快的闪着,检察院当时发下来的名单是贴在公告栏里的,电子文件也能查的到,她当时分明记得名单上没有楚涵的,怎么又突然冒在他身边了呢。
一个和她一样,甚至喜欢秦知聿比她还要久的人,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和秦知聿每□□夕相处着。她控制不了自己不去乱想。
咔哒一声,身边的门突然开了,她看着有和秦知聿相似面容的秦知珩,脑子混沌着,一股脑的把手里的饭盒塞进秦知珩手里,艰难吐字,“知珩哥,我先回去了,我没看见阿聿在哪,你帮我给他就行,学校临时有事。”
随后逃也似的抛下了楼,白色衣角在转角处消息不见。
秦知珩垂眸看着手里的饭盒,又想起刚才阮雾失魂落魄的样子,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秦知聿拨了个电话。下一秒,手机铃声在会议室里响起。
他看见了和那个多出来的女实习生挨得极近的秦知聿。
电话接通后,他言简意赅的开口,“出来。”
秦知聿回头透过透明玻璃看见站在办公室门口的秦知珩,耷拉着眼皮打着哈欠出来,声音有点儿不耐烦,“干嘛?”然后视线往下停靠在他手边的两份印着他常去店名字的打包盒上,“哟,良心发现不压榨我了?”
秦知珩冷笑一声,“刚刚你女朋友来了。”
“啊?”他在检察院连轴转了一天,刚才还被贴上来的楚涵摁着一个小破问题问了半天,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谁来了?”
“你女朋友,阮雾。”
秦知珩大发慈悲的慢悠悠补充,“这透明玻璃的会议室,看东西就是清楚,刚才阮雾就站这来着。”
“人呢?”
“刚走。”
想也不想的,秦知聿飞快的跑下楼追,气喘吁吁的跑到检察院门口,扫视一圈后刚好看见在车旁边蹲着的穿着白色棉服的阮雾。
还好没走。
他心突然定了下来,慢慢走过去,蹲下,把人从环着的手臂里拽出来。
结果,阮雾一看是他,蹭的起身就要拉车门。秦知聿顾不得太阳穴突突的疼,半搂半抱着,轻声哄着,“我真不知道你今天过来。”
他以为阮雾是因为自己没能发现她然后还让她看见楚涵和他呆一块生气吃醋了。
一句话说出口,刚刚在怀里还安分的人又开始剧烈挣扎起来,拽了几下车门后,又松开手,秦知聿以为她愿意听自己解释了。
下一秒,阮雾抬脚就往付清允那辆新提的车上踹,嗓音染上哭腔,“付清允买的他妈什么破车,怎么关键时候没油啊!”
汽车报警器被她踹的一直响个不停,秦知聿头一次觉得车没油是个好事,要不然媳妇儿就跑了。
等阮雾稍稍冷静下来之后,秦知聿不由分说的拉着人直奔三楼他哥的办公室。两个人在门口闹得动静看的前台小姑娘都呆了,不是来找秦检的吗,怎么又和秦检的弟弟搂搂抱抱的。
进了办公室上锁之后,秦知聿看着眼圈通红含着泪的阮雾,心脏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了一般,又酸又涩。他轻轻擦着她眼角的泪,温声喊她,“满满。”
阮雾无声的落着泪,倔强的不说话,一直沉默着。
手边被放了杯温开水,她睁着黑漆漆的眼睛看向窗外,脸上面无表情。她心里乱糟糟的,带着好心情来找他,结果看到他和楚涵姿态那么亲密,如鲠在喉。
秦知聿粗粗的看了眼他哥发来的监控,发现阮雾在会议室门外基本上没停留,看见楚涵走到他身边后神色一僵就跑了。连问他一句都不问。
他叹了一声。
宽厚温热的掌心落在她散落在后脑的头发上,“你不信我,阮雾。”
她泪落的更凶了些,嘴唇无声翕动好几次,却仍旧沉默着。
他坐到她身边,慢慢靠近,继续开口。
“楚涵,我也是来检察院的时候才知道的,之所以没告诉你,是觉得,这根本不算是个事,如果我喜欢她,早就喜欢了,根本不可能看她喜欢我那么久。”
“你看见之后,想都不想的就要走丝毫不想听我解释。”
“阮雾,在飞机上,你亲口和我说的话,还记不记得?不让我胡乱吃醋,怎么到了你自己这就想不明白了?口口声声说相信我,怎么看见之后连上来质问我的胆子都没有?嗯?”
“要不是车没油了,我下午回学校是不是人都找不着了?跟上次一样,拉黑删除一条龙服务,这次还顺带着玩失踪的?”想想要不是车子没油了,指不定人都跑哪去了,周五车流涌动,如果她情绪控制不好,秦知聿不敢细想,全是后怕。
她听着秦知聿近乎控诉冰冷的语气说出一连串的话,擦了把泪,小声争辩,“这不一样。”
“哪不一样?”他气极反笑。
“楚涵喜欢你那么久,还一直给你写情书,还为了你换专业。你吃小南哥的醋就是无理取闹。”
他掀了掀眼皮,淡淡反问,“那你吃楚涵的醋就是有理取闹了?”
看着垮下肩膀背着他的阮雾,秦知聿缓了缓语气,“我心底是情愿你吃醋的,起码说明你在乎我,但是这得建立在我们互相信任的基础上,吃醋也仅仅是个增加感情的调剂品而已,就像你和我说的那样,如果和所有异性都保持距离,未免太偏激了一些。话又说回来,我真的不知道她突然冒出来,而且自从我知道她喜欢我之后就刻意保持距离了,所以我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让你反应这么激烈。”
阮雾抠着手,死死咬着嘴唇,呼吸声粗重带着几声咳嗽。这次是她不对,可是她又不知道怎么和秦知聿解释自己那点岌岌可危的安全感。
她总不能直接说,怕秦知聿像黎女士一样,一旦找到更好的,更适合自己的,就会毫不犹豫的抛弃她吧。
毕竟从小到大,她一直都在被抛弃。
她说不出口。
小时候被黎女士丢在京港后,又被阮明嘉像皮球一样踢给曲海的时候,被抛弃的自卑感就笼罩着她,一刻不停。哪怕她和秦知聿在一起很久了,她就是控制不住去想,她和秦知聿相处不过寥寥数月,两个人就在一起。楚涵那么喜欢他,两个人同班,同单位,她怕楚涵会代替自己,她怕秦知聿会像他们一样,毫不留情的抛弃她。弃她如敝履。
整个办公室陷进了沉默,两个人无声的对峙着。
阮雾看着手边那杯冒着热气的温水逐渐变凉,杯壁冒出小水珠。
身后的人又有了动作。
秦知聿叹了声气,把她脸转过来,握住她抠的通红的手指,额头相抵,唇瓣虚虚贴在一起摩挲着,“真是败给你了。”

僵下来的气氛以秦知聿服软结束。
秦知聿看着怀里吸着鼻子眼圈通红的人, 无端想起沈女士说的话,这姑娘可不就是倔的让人心疼。
只是看着她坐在一边沉默的掉泪,他就已经心疼的不得了。理智告诉他要好好跟她讲道理, 不能在这种事上惯着她。可是看见她低眉垂眼默不作声的时候, 所有理智全然崩溃,像决堤的河道一样, 底线一降再降。他和阮雾之间从来没有什么势均力敌, 从他喜欢上她的那一刻一直都是他兵败如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阮雾动了动被握住的手, 哑着嗓子开口, “我饿了。”
桌上的饭盒早就已经凉透了,秦知聿看了眼时间, 从秦知珩办公桌上随便撕了一张纸,咬着笔帽龙飞凤舞的留下一张纸条:谈恋爱去,下午翘班。
阮雾看见纸条上的字有些难为情, 又问了句,“你下午不来行吗?”
“本来就是整理案子的事,这地儿我什么时候来都行, 再说了,我要在这呆着,女朋友说不准又跑了。”秦知聿捏了捏她的手,似笑非笑的开口。
“那, 那桌上的打包盒怎么办?”
“留着给秦知珩当晚饭。”
“都凉了, 知珩哥吃了会不会不舒服啊?”
阮雾声音依旧沙哑着, 说话时瓮声瓮气的。两个人没走电梯, 顺着楼梯一起并肩牵手下去的。
秦知聿停住脚步, 笑了笑, “我说, 我忙了一天了,饭都没吃,没见你担心你我舒不舒服,怎么到了我哥那,你就关心的不得了呢?”
不等阮雾开口,他又继续说,“我怎么没见你叫我一声阿聿哥哥呢。”
越说越没个正形,阮雾舔了舔干燥缺水的嘴唇,忍不住反驳他,“我那饭菜给谁打包的,你别没数好不好,再说了,凉的吃了肯定会不舒服。”她顿了顿,“还有,我怎么没喊过你哥哥?之前当着我爸面,不是喊过你二哥吗?”
秦知聿耸了耸肩,侧头恶劣的在她耳边开口,“那以后留着在床上多喊几声。”
阮雾咽口水的动作猛然一卡,呛得她不停咳嗽,白皙没有血色的脸颊渐渐泛上了层烟绯色,人也比之前看着有生气多了。
“你能不能闭嘴,这么正经严肃的地方说这么不正经的话。”
得,还有心情拿话噎他,说明心情比刚才好多了。
两个人一块牵着手走出检察院门口的时候,阮雾看着门口黑色宝马上明晃晃的几个灰色脚印,还有踢歪了的轮胎。面色讪讪,“这可怎么办,付清允可是连续发了一个周朋友圈迎接这辆车,他自己没开几次就被我祸祸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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