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双神色微微僵硬。
“嫂嫂她不会出来的。”
姜卿意闻言,这话就说明,赵代柔还活着。
姜卿意,“怎么了?”
“嫂嫂水土不服,刚来大梁没多久就病了,在后院养着呢。”
“是么。”
姜卿意道,“我们可否去探望一二?”
慕容双神色为难,“怕是不太方便。”
他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要不是看在梁紫衣的面子上,压根都不会回答姜卿意这两个问题。
姜卿意朝梁紫衣看去一眼,梁紫衣会意,“前面水榭景致不错,小公子可有时间陪本公主去逛逛?”
慕容双欣喜若狂。
姜卿意退后一步,等他们二人离开,才轻轻拧眉,再次替赵代柔掐算。
可是,仍旧掐算不到。
“我去看看。”
越修离不知从哪里出来,避开梁紫衣跟姜卿意说完,纵身一跃而去。
赵代柔不论怎么说,与他也算血缘上的妹妹。
越修离一走,姜卿意的身份不便四处走动,也不能离梁紫衣太远,便在水榭附近隔了一堵墙的长廊边坐了下来。
围成四方的廊中央种了一把笔直的青竹,修长挺拔,遮天蔽日,让这里的光线都有些昏暗,以至于对面走来的人一时间都没发现这里有人。
“确定他要对本公主动手?”
宇文萱阴狠的问。
侍从低声道,“巫族大祭司今日来慕容府,就是为了拉拢慕容家的人,您到底是来借给大梁兵马的公主,他明面上肯定不敢直接动手,要防着暗处。”
宇文萱不屑的冷呵一声。
侍从小心翼翼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只要公主把狗奴交给那巫族大祭司就行了。”
宇文萱脸色一变,冷冷睨着那侍从。
侍从心底暗叹一声,立即跪下认罪。
宇文萱这才哼了声,“狗奴呢?”
“公主不是说今日不便让他出来么?已经妥善藏在安全的地方了。”
“把那能让男人雄风不倒的药给他喂了,本公主今夜,要好好享受!”
“是!”
宇文萱和侍从说完便离开了,竹林后一动不敢动的姜卿意和桑榆终于呼出一口气,对视一眼,一时间不知道该气愤赵嘉禧还真是命长,这个地步了还有女子为了保他一命,情愿得罪大祭司这等权贵。
还是该同情他,这个保护他的女人,有点儿变态。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姜卿意叹一声。
桑榆,“姐姐,不要说着怜惜的话,还笑得那么开心。”
嘴角都快翘上天了,可见赵嘉禧如今沦为变态的玩物她有多么满意。
姜卿意矜持的扒拉下嘴角,“咱们做人要有怜爱之心。”
桑榆觉得自己又学到了。
无耻,才是做一个完美女人的至高境界!
既然都见过了宇文萱,不去渐渐这位巫族大祭司,似乎有些对不起今日这番运气,姜卿意稍稍打听了一下,便在一个假山后的凉亭,见到了正在烹茶的巫族大祭司——巫昊。
不同于在郑国时,见到的那两个落魄到差点被人卖了的巫族人,巫昊不但不黑不壮,反而纤细白皙,一身绣金文的宽大白袍穿在身上,束着发辫,额间描着巫族特有的花纹,很有几分异域美男子的风范。
当然,姜卿意见到这张脸的一瞬间,想到的不是这人长得还不错,而是他被宇文萱用几个老女人给糟蹋了的事,眼底的笑容瞬时真了三分。
“不知大祭司在这里,叨扰了。”
“你是何人?”
“大祭司可以将我当朋友。”
姜卿意上前,将一张纸放在他面前,“就算不是真心的朋友,做一场交易的朋友也可以。”
巫昊本来并不在意这个样貌普通、衣着也一般的女子,但她气度从容,不似常人,他还是允许她靠近了,直到看到她递上来的东西,脸上云淡风轻的神色微微一顿。
“哪里来的?”
“不是在大祭司手中,那自然是另一个与大祭司合作的人手中了。”
除了真无道长,还能有谁呢。
巫昊脸色一沉。
“你想要什么?”
“大祭司别急。”姜卿意继续抛出深水炸弹,“我还知晓宇文公主手边那个狗奴是何人,大祭司想要救他,应该不止是出于仁善之心吧。”
仁善这种东西,巫昊面对同族人都没有,更别说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赵嘉禧了。
姜卿意浅笑,“那位狗奴身上,有大祭司想要的东西,让我来猜猜是什么?大祭司擅巫蛊,我却听说前两年,大祭司受了伤,巫蛊之术便不太灵了,可大祭司愣是稳住了虎视眈眈的朝堂,利用一种可以让人吊住一口气、堪称小长寿蛊的蛊虫稳住了地位。”
“但小长寿蛊毕竟带着个‘小’字,它能让人吊住一口气,却不能让人恢复正常。而恰好,赵嘉禧似乎吃了这小长寿蛊,还从一个被折断四肢的废物,成了一个能跑能跳的人。”
姜卿意越说,巫昊的脸色就越难看。
这是他的底牌,居然被这女子全部知道了!
“大祭司的朋友呀。”
姜卿意轻巧的转了转手里的空酒盏,笑道,“或者,大祭司的敌人。大祭司自己选。”
巫昊自从当上大祭司,顺风顺水,大梁人害怕巫蛊,又暗暗渴求着巫蛊的力量,除了前两年巫族那老不死的找上来重伤了他,导致他失去对大部分蛊虫的控制,他几乎从未有过被人威胁到这个地步的时候!
但巫昊是个圆滑而聪明的人。
“你想要什么?”
“不急,咱们一步一步来。”
姜卿意当然不会立马暴露自己的真正目的,“首先,我们解决这张纸上的事。”
把水搅浑,才好顺水摸鱼!
巫昊脸色微青,脑中划过无数想法,但最后却觉得,这女子的提议不错。
他与真无道长联手收受的那些贿赂,他以为双方已经是同盟了,可他居然私底下竟留着账目。
就算这账目不是他主动给出来的,那真无也一定存了将此作为把柄日后要挟他的主意!
他不仁,我不义!
“天时地利,今日正好。”
巫昊收起纸。
姜卿意浅浅一笑,“那就静候大祭司佳音了。”
姜卿意离开,她也不怕巫昊去查她的身份,毕竟骆意实在是一个弱小的谁都可以来碾死的小姐,只看他敢不敢赌一把来碾死她。
不敢,那就只能受制于她!
姜卿意回到水榭旁,正好慕容双被慕容家的人叫走了。
姜卿意过去,“紫衣公主。”
“那位大晋来的公主,情况恐怕不太好。”
梁紫衣探究的看着她的表情。
但姜卿意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哦,如何不好?”
“她嫁来后,慕容林待她不但没有嫡妻与公主的尊重,反而像个暖床的女奴一般日日折辱,折辱后还要再拖拽到门外羞辱打骂,让下人观看。”
梁紫衣见得多了,神色很是淡定,“但有一次,不知这公主怎么了,突然吐血晕厥,只剩下一口气在。”
“慕容林便将她关在了屋子里,遣散了她从大晋打来的奴仆,打算等大晋与大梁战事分出胜负,便将她处决。”
姜卿意闻言,心底冷笑,还真是个狠毒的狗男人!
“你想救她?”
“我自身难保,况且别人的妻子如何轮得到我来救?”
没做之前,姜卿意不打算信任梁紫衣。
梁紫衣心道,你连太子府深藏的罪人都敢救,区区一个慕容少夫人你还不敢了?
但姜卿意到底如何打算,她猜不透,也懒得再猜,毕竟她的确不算什么好人,保不齐哪天就给她捅出去了。
“一会儿大宴你随我去。”
“可以。”
“最重要的是,帮我分辨分辨,来我身边的男人的真心。”
姜卿意冒出个问号,哈?
梁紫衣优雅喝了口茶,“本公主也不是只有大晋一条路可走。”
姜卿意默然,梁紫衣也没说实话。
恰在这时,有下人过来,说要开宴了,请梁紫衣过去。
梁紫衣朝姜卿意使了个眼色,优雅的抚了抚发鬓,提步往前而去。
宴会设在慕容府后院的一处大园林中,园林傍花随柳,秋景宜人,中央辟出了一个空地,置了桌椅,客人依次入席,置身花园之中也算有趣。
这时,慕容林扶着慕容老夫人缓步朝这儿走来。
再见慕容林,他已不复在大晋时一身书卷气的模样,两颊瘦了些,以至颧骨更高,一双眼也更加阴沉,目光扫来时,在姜卿意身上略停。
倒不是他认出了姜卿意,而是姜卿意那双眼睛,乌黑清透,让他下意识,就想起了跟赵代柔洞房的那晚。,
她含着泪,小心翼翼的说她离开了父母家人,以后只有他了,请他不要辜负她。
慕容林那晚喝醉了,不记得怎么回答的,但记得那双眼,像是要看透他的灵魂似的。
自那以后,那双眼就慢慢的失去了光泽,直到彻底黯淡。
慕容林心底泛起一阵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绪,略有些烦躁的收回目光,“祖母,慢些。”
“公主身体还未好?”
慕容老夫人不满的哼了声,“到底是公主,给老身做寿都懒得来看一眼。”
慕容林没回答。
慕容老夫人很快与宾客寒暄起来。
梁紫衣自在的带着姜卿意在上首宾客的位置坐下,刚坐下,便不断有男人上前来说话。
或真心或假意,但无一例外,目光都很轻挑,且含着不愿意被玷污的清高。
姜卿意忍不住想笑,一群什么狗东西呀!
令她意外的是,没多久,慕容林也来了。
“紫衣公主。”
“慕容大公子。”
梁紫衣轻轻往桌上支着手臂,撑着下巴,“慕容公子许久不曾来我别院了,本公主还以为你成婚后,就没时间了呢。”
姜卿意挑眉,她要是没看错,慕容林一直倾慕的是梁楚华吧。
“怠慢公主了,不知这位是……”
慕容林看向姜卿意。
姜卿意差点被这狗东西打量的目光噎住,怯怯道,“民女骆意,见过慕容大公子。”
“原来是骆家的小姐。”
慕容林风度翩翩的问好,他长得不错,此刻又温文尔雅,加上微深的目光,要是真的没见过什么世面、对未来夫君满怀期许的小姑娘,或许真的就被他迷惑住了。
“慕容公子……有事吗?”
姜卿意问。
慕容林浅笑,“只是觉得与骆小姐一见如故,若是有机会,小姐可常来慕容府走动,府中有与你同龄的小姐,应当玩得来。”
姜卿意脸颊微红,垂首应声。
慕容林见猎物轻而易举的跳入陷阱,满意的笑着离去。
“你对他有兴趣?”
“有啊。”
只不过,是那种迟早要弄死他的兴趣。
梁紫衣看着这发展,差点没笑出声来,慕容林自以为是个完美的猎人,却不知自己已经成了踩进罗网的猎物,还沾沾自喜呢。
“你看了刚刚靠近我的男人们么?”
梁紫衣笑问。
姜卿意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
“贱人就是贱人,不论到了哪儿都只会卖弄风骚!”
“齐哥哥,你当真看上了那人尽可夫的贱人不成?”
“怎么会。”
那被叫‘齐哥哥’的男人温柔低声说,“一个玩物罢了,我祖父都玩过,我跟她不过是场面上的做戏罢了,毕竟谁叫她顶着公主的身份呢,让我娶她,还不如让我去死。”
“没错。”
另一个方才来梁紫衣面前献过殷勤的男人压低了声音嘲讽道,“那种烂货,谁娶她,还不怕被其他男人踏破门槛,以后府邸都要改成窑子。”
一群人笑起来,时不时不怀好意的往梁紫衣这儿打量。
第四百九十七章 活该
他们以为声音很小,梁紫衣听不到,或者说,以为梁紫衣听到了也无所谓,因为是事实,她依旧会敞开大门,欢迎这群男人去玩乐然后嫌弃她如敝履。
“公主不生气吗?”
“我有资格生气吗?”
梁紫衣神色淡淡的笑,“我就是这种女人啊,除了跟那些老东西玩得不尽兴以外,其他人还算可以的,我也快活了么。”
姜卿意看着她眼底隐隐的水光,道,“既如此,不如诈他们一笔。”
“什么?”
“公主附耳过来。”
姜卿意如此这般的与她嘱咐一番。
梁紫衣听后,脸色几番变化,很是古怪的看她,“若是这样的话,以后我们的情分岂不是断了?”
“公主还考虑以后?”
梁紫衣想到跟姜卿意的交易,她既然决定要去大晋,大梁这些牲畜的情分自然不用在意了。
她噗呲一笑,“也对。”
说罢,便起身走了。
走时,还媚眼如丝的朝之前那位‘齐哥哥’看了一眼,那齐哥哥咽了口口水,很快丢下自己的未婚妻跟了上去。
两人就在一处假山后,气氛很刺激,眼前雪白的香肩也很美丽,‘齐哥哥’已经被扒了个干净,只待扒干净眼前的美人,他就能享用了。
可就在他伸手继续去剥时,梁紫衣却突然推开了他。
“公主,你这是要玩强迫的吗?”
齐哥哥笑得大声,就要来满足她这小情趣。
结果还没靠近,就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靠近,而梁紫衣径直往假山外走去。
齐哥哥吓一跳,赶紧去穿衣裳,却发现衣裳不见了!
“公主,我……”
“一万两白银,外加三间王都的商铺,和五十亩城外良田。”
梁紫衣微笑,“我就将衣服还给你,不然,齐公子就与本公主一样,变成一个跳梁小丑吧。”
“贱人你……”
“本公主再贱,也还是公主,你以下犯上,就不怕本公主状告到太子面前吗!”
她不说去告诉皇帝,因为知道皇帝不会理会她,但太子不一样,那是她的入幕之宾,所有人都知道。
齐公子愤恨咬牙,“好,我给你!”
她提的条件刚好是他底线内最大化的数额,虽然肉痛,但比起在这么多达官显贵面前赤身裸体要来的好一些!
梁紫衣没想到他居然真的答应了,心中突然泛起一股难言的委屈和畅快。
她压下声音的喑哑,“来人,递上笔墨,请齐公子签字画押,留下私章。”
到时候他想赖账都不可能!
“你狠!”
齐公子恶狠狠的剜她一眼,愤恨离去,以后梁紫衣怕是要失去这个裙下臣了。
以前梁紫衣会怕,因为皇宫真的没人给她撑腰,皇后一心要折辱她到死,她只能辗转这些男人之前艰难求存,她害怕任何人抛弃她。
但现在,不一样了。
她会逃离这里,她会富贵荣华,她要狠狠榨干这些狗东西的钱袋子!
“适可而止。”
跟桑榆两个人搞出一群人脚步声的姜卿意从假山后走出来,“过犹不及,利益最大化才是最妥当的。”
梁紫衣不甘心,可下意识的听从姜卿意,默默看她一眼,“那现在,去找下一个目标。”
梁紫衣的行动很顺利,没人怀疑这个草包美人会别有用心,而齐公子之流更加不可能到处囔囔自己被仙人跳了,再加上巫昊很快就将真无贪污之时借由一个来讨公道的人嘴嚷嚷了出来。
宴会很乱,更加适合梁紫衣趁火打劫了!
“已经五个了,还继续吗?”
梁紫衣拿着手里他们立下的字据,短短时间,已经八万白银外加十几间商铺和几百亩良田。
她从未有过这样的富贵!
“继续。”
姜卿意道,“过了今儿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那些人再爱面子,私底下一合计,肯定就知道被坑了,一个人被算计的时候觉得难堪,可一群人就会不会再有这种羞耻感了。
梁紫衣听姜卿意的。
等到前面慕容家收拾完真无道长被爆出贪污受贿之事,梁紫衣已经把场上适合的男子全叫走了一遍,并在散场前,拿着厚厚一沓的字据,有些轻飘飘的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姜卿意见越修离还未出来,有些不放心,谢景主动留下接应,姜卿意才不得不跟梁紫衣同坐一辆马车走了。
上马车前,宇文萱从一侧出来,看着她的背影,轻轻皱眉,总觉得眼熟。
“那是谁?”
“骆家的远方小姐,不怎么起眼。”
闻言,宇文萱不再多看,“之前让你查的那位让狗奴激动的女子,查出身份了吗?”
“她们好像……不见踪迹了……”
侍从艰难道。
宇文萱脸黑沉,想起什么,眯起眼看向姜卿意主仆离去的方向,轻轻咬牙,“那就好好查查这位骆小姐!”
姜卿意被梁紫衣亲自送回别院。
梁紫衣走时,看姜卿意,“我知道你不信本公主,但本公主还是跟你说一声,只要你要帮忙,在不损害本公主利益的情况下,本公主都会帮你。”
“多谢公主。”
梁紫衣知道她还是不信,也不再多言,高兴的走了。
姜卿意看她马车远去,才回了别院。
但进去时,她总觉得有一道视线在盯着自己,回头,却什么也看不到。
“察觉到了吗?”
姜卿意问桑榆。
桑榆有身为杀手的敏锐,当然察觉了,不止察觉了,还嗅到了一丝血腥气。
“先回屋。”
“嗯。”
二人关门回屋。
殊不知一墙之隔,宇文萱派来的侍从已经捂着汩汩冒血的脖子倒在了地上,“你是谁!”
来人一身红衣,身形娇小。
不,不应该说是娇小,而是她本来就那么小,才几岁的孩子,眼眸却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偶,或是杀人无数的杀手。
她一声不吭,在他说完后,在他心口补了一刀,才抬头朝姜卿意的身影看去。
姐姐,这一次,阿鸾会保护你。
等桑榆赶来,只剩下一具尸体和代表他金国侍从身份的腰牌。
桑榆拧眉,赶回去告诉了姜卿意。
“宇文萱。”
姜卿意轻轻点着桌子,“那杀那护卫的是谁呢?”
“不知道,但那人出手很是干脆利落,应当是个经验丰富的熟手。”
“是么。”
姜卿意一开始怀疑是小阿鸾,但小阿鸾还小,再怎么经验丰富又,应当也到不了‘熟手’的地步吧。
正想着,一只黑猫已经优雅跳上了窗户。
姜卿意会意,打发了桑榆出去,才抱住黑猫,越修离从黑猫中出来,开口便道,“赵代柔没救了。”
“‘没救了’是什么意思,总不会比十九叔伤得还重。”
姜乘风是凭着意志力撑到今日的,姜卿意虽然花了很大的功夫才勉强稳住他的伤势,但毕竟也算救下了。
越修离看着她,凤眼微动,语气下意识的柔了一些。
“就算死了,也不是你的错,你不用在意。”
“我知道。”
姜卿意见他来安慰自己,笑起来,“我没有想过我能救下所有人,但既然遇见了,拉一把,也不错不是吗?”
越修离眼底的担忧渐散,她不是那么脆弱的人,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死而陷入低估,但她又是那样的热烈,能成为被她记得的人,是那样的幸运,就算天塌地陷,都还能留一丝期盼。
“赵代柔现在与活死人无异。”
每日靠着打量的药续命,而慕容林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居然还时常过去与她同塌而眠,让她本就脆弱的身子更加不堪一折。
越修离提醒姜卿意,“慕容府与太子府不一样,太子妃本就心中有鬼,又无母家支持,而太子的根基其实更加薄弱。可慕容府是大梁经营几代的世家,根基庞大,后院守卫重重。”
“慕容林更安排了人在赵代柔身边,一旦有人营救,那人会立即杀死赵代柔。”
慕容林情愿赵代柔死于‘刺杀’,也不会让她活着离开。
这的确有些棘手,要救赵代柔,要面对的,就是整个慕容府,乃至大梁所有世家!
此事要慢慢绸缪。
“不过,慕容家最近要办一场为期半年的善学,学堂就设在慕容府中,你们或许可以进去试试,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接近后院。”
“我知道了。”
姜卿意刚说完,外面桑榆便过来,还带了一张请帖。
“慕容大公子送来的,说是慕容家要办善学,问小姐愿不愿意参加。”
桑榆刚说完,越修离便冷笑一声。
姜卿意没理会他这别扭,接下帖子,善学开学是在三日后,看请帖上说,去上学的小姐公子们会暂住在慕容府安排的宿舍中,以便教学。
“慕容家家风倒是不错。”
姜卿意道。
慕容家占据文官半壁江山,可见家学之厚,可慕容家却不藏私,时常开办善学,这次是针对世家小姐公子们的,下次就可能是针对平民百姓的。
只不过办学的地方不同罢了。
但能得当朝大儒轮流教学,那些有志求学之人只怕蹲在大街上吃糠咽菜也是甘之如饴。
越修离也难得没再阴阳慕容家,“慕容府的几个老儒还是有几分善心的,否则大梁朝堂全是汲汲营营之辈,岂能斗得过我大晋?”
“那……”
姜卿意要问什么,越修离面色微变,不等姜卿意看清便回到猫中跃到床上蜷缩在了被子里。
“你怎么了?”
“没事。”
虽然看似平静的说出这两个字,却声音都在发抖。
姜卿意手脚顿寒,难不成这样灵魂的状态不能维持太久?
还是离开身体太久,所以不适了?
可明明前世,她死后飘了那么多年也不见不适啊?
姜卿意一时间心乱如麻,想去摸一摸他,揭开被子却发现他的身体也在抖,嘴角还有血迹。
“我没事。”
越修离觉得自己实在不该是个有耐心的人,偏此刻所有的耐心好似都涌了上来,怕她害怕。
“歇会儿就好了。”
姜卿意紧紧攥起掌心,是她疏忽了,她不该以己度人,耽搁了寻找长寿蛊。
看来赵代柔的事要尽快,长寿蛊的事也要尽快了!
夜里,姜卿意是将他踹在怀里睡的,但睡得不踏实,稍有动静她便醒了,直到快天明,才沉沉睡去。
在她睡后,越修离才从猫身体里出来,魂魄却不再凝实,而是虚了三分。
看来继续下去,他就要魂飞魄散了。
越修离看着沉睡中的人,回到猫身,陪她安稳睡了一觉,待她起身后,才跳上窗户直奔国师府。
“小姐,于将军昨夜跟于老将军大吵一架,离家出走了。”
桑榆过来,“谢景出城去看了,应该不会有事。”
姜卿意挂念着越修离的事,闻言,打起精神,为姜乘风卜了一卦,微微挑眉,有些小风波,但会逢凶化吉,安下心来。
等到下午,谢景带着两个熟人回来,姜卿意才真正诧异。
“于将军半夜出城,接到十九叔后本要直接乘船离开,却在上船时撞上了太子妃手下那位张奇统领。”
谢景回忆起来都捏了一把汗。
当时张奇应该只是偶然去码头转一圈,就那么碰巧,撞见了准备登船离开的于淡星。
于淡星身侧,就是坐在轮椅半昏迷的姜乘风。
张奇立即警觉的朝于淡星走来,于淡星也准备拔剑杀出去,偏巧冒出两个巫族人,对姜乘风哭喊着说着蹩脚的大梁话。
但张奇好歹听明白了,那两个黑瘦的巫族人是来接他们族长要医治的病人的,却不知怎么走散了,这才‘看起来’像是于淡星带着那病人。
“多亏了金藏和金木,否则这次真是凶多吉少。”
“张奇没有怀疑金藏金木吗?”
姜卿意看着这两个曾在郑国,帮她逼出郑国国主体内蛊虫,后来又匆匆离去说要来大梁救朋友的二人,不得不感叹一句缘分奇妙。
“怀疑了。”
金木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可那位于将军很聪明,扔下我们就匆匆走了,那位张统领怕她藏了什么,赶紧跟了上去,我们便立马带着姜公子上了另一艘客船,到下一个渡口才跟于将军汇合,重新包了一艘船离开。”
金藏点点头。
姜卿意微微松口气,看着眼前这两人,“没想到你们会是十九叔的朋友。”
“算不得朋友,姜公子与我们少族长才是朋友。”
姜卿意闻言,心底莫名再次感叹一声缘分,“先前你们去郑国时说,你们少族长出了事,到底是什么事?”
金藏微错愕,没想到她还记得。
“少族长入王都,想解决我巫族败类,却失去了踪迹。”
金藏说,“差不多两年前,老族长查到了那败类身上,想找他对峙,却爆发争斗,老族长重伤不治,至今只吊着一口气等少族长回家。”
两年前……
姜卿意忍不住目光幽幽,“你们那巫族败类,该不会就是如今的大祭司巫昊吧。”
二人脸色顿时阴沉,“小姐知道他!”
姜卿意仰头望天,她大概猜到了,姜乘风回大梁,一是彻底来与宁晚枝做了断,另一个,便是来救朋友少族长吧,却不想中了宁晚枝的计,被囚于地下水牢。
这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看样子你们会暂时留在王都。你们现在可有去处?”
金藏和金木顿时尴尬又局促的看了对方一眼,低下头,“我们随便找个地方就行。”
随便找个地方,大概是大街上打地铺。
“这小院还有些空房间,你们暂时住下吧,我与巫昊有交易,可以顺便打听你们少族长之事,你们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小姐愿意帮我们!”
“算不上帮你们,只是顺手之事,且我不保证能找到你们少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