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马上又爬起来跪在她面前,继续去拉她的手:“我给你解释,我以前犯下的错误,都是因为还没有认识你,都是有原因的,圣人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早就已经改邪归正,心向正道,今天我和武叔叔都是遭人算计了,罪魁祸首另有其人,你相信我好不好?你可怜可怜我,只要你听了我的故事,你会可怜我的。”
“你还在试图蛊惑莺莺!”江渔怒不可遏,悲愤欲绝,“你从一开始就别有用心心思不纯地接近她,你现在说你改邪归正,那你武叔叔是怎么死的?!当初那个109号泡泡的事,是不是也是你的主意?里面有十万人,你怎么下得去手!你的手上到底沾了多少血!”
在这样的关头,被一次又一次打断解释,而这个人还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江清的情绪也抵达了临界点,他骤然吼道:“我为什么下不去手?!更何况我只是袖手旁观,甚至救了他们一次!我已经仁至义尽!江渔,我的妈妈啊,你有了新的丈夫,新的家庭,过去的痛苦对于你来说,早就已经被新的幸福治愈和取代了,却从来没有注意到,我还留在原地吗?!”
江渔瞬间呆怔住。
“从我大声哭求,无人回应,每一个都以冷漠自私的面目应对我的时候;从我去裁决司报案,却被一踹五米远的时候;从我在大街上流浪,却只有组织的人对我伸出手的时候,这个世界的人的死活,就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怎么了?世界以痛吻我,我要报之以歌?做什么春秋大梦!这个世界给我什么,我就会回报什么!”
他的吼声仿佛染着鲜血,字字锥心。
江渔脸色煞白,大概今晚发生的一切过于刺激,她无法承受,终于在发出一声悲泣后晕了过去。
江清对江渔吼完,见她终于闭上嘴巴,又看向了武瑛,对母亲控诉愤怒的神色又变成流浪狗一样可怜兮兮的充满哀求,“但是,我现在已经变了,真的,姐姐,只要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变成很好的人的,我爱你,我会为你变成一个好人,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武瑛看着他,重重闭了闭眼,眼泪很大颗落下,颤抖着问:“爸爸是不是你的人杀的?”
江清的胃痛苦地搅在一起,“……是。”
“那你觉得,我们还有机会吗?”武瑛眼中爱恨交织,被他紧抓着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武叔叔不是没有活过来的可能,还有机会,真的!”
“怎么做?”
“你等我,等我!”江清连忙爬到自己丢下的手机旁,将其捡起,他很快找到了情报贩子的电话。龙锦的手机关机了,没关系,他还有另一个电话。
三个人静静地看着他。
江清快速拨出号码,心跳声几乎要将耳膜震裂了。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电话那头传来机械的女声。
江清怔住,不甘心地再打了一次。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的手指颤抖,再一次拨了一次龙锦的那个电话号码。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江清如坠深渊。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约他来这里,却两个电话都无法打通。这意味着,今晚他的绝望,至少有一半是她带来的,既然如此,他希冀的情报贩子能救武家主这件事,是不可能实现的了。
武瑛也听到了那声音,她惨淡一笑,“我疯了才会再信你。”
“不……不是的!我没有骗你!”
“直到刚刚,你还在骗我,你说我爸爸是为了救你死的,你说你是被控制过来的,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江阿姨没有及时赶到,你要骗我到什么时候?或者如果我没有及时赶到,你是不是要把我爸爸的尸体藏起来,直到腐烂生虫了我都不知道他已经离开我了?”武瑛逐渐崩溃,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痛苦,“我绝对不会原谅你,江清。”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再给我一点时间……”
“少主,别再听他的鬼话了!”那个武家返祖人再也忍不了了,他才不管江清过去有多惨,只知道他们的武家主被他害死了!这对于武家来说,是多么沉重的打击,深仇大恨之下,还说什么情情爱爱!
他吼着,已经瞬间冲了过来,江清被一脚狠狠踹了出去,砸在了一棵树干上,摔在地上,很快就吐了一口血。
但是他很快又半撑起身子,急切地看向武瑛,“姐姐,信我一次……”
然后再次被踢开,“不许你再蛊惑我家少主!狗杂种,让你进了我们武家的门,我们武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武羌毫不留情,他是个返祖人,要不是江清在组织经过特殊训练,受过一些特殊药物的滋补和改变,恐怕不到五下就已经被打死了。
“够了,武羌。”
“少主!”
“还有事要问他。”武瑛走到江清面前,“说吧,你费尽心机进我家,到底要做什么?”
江清趴在地上,身上沾着眼泪鲜血落叶和泥土,很是狼狈,疼痛从内到外,从上到下,他咳嗽了两下,咽喉里满是腥甜的铁锈味。
“咳……没……没有。”
“什么?”
“我没有要对武家,做任何事。”他又爬了起来,伸手去抓武瑛的手,“真的,我从来没有想要对武家做什么,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你到现在还要撒谎!”武瑛再次甩开他的手。
“我没有撒谎!是真的,我爱你,相信我,姐姐……”
武瑛深呼吸了两下,讽刺地笑了,“我不认为我有这么大的魅力,如果真有,如果你真的能因为我改变,真的想要悔改,怎么会这几年都对组织的一切视若无睹?你的这份爱,我不要。”
江清就像被冻结了,他整个人呆在原地,好一会儿突然伏在地上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他笑什么,疯了吗?”武羌不悦地拧起眉头。
“哈哈哈哈……”江清越笑越大声,越来越癫狂,眼睛发红,身体颤抖得厉害,“哈哈……我怎么会落到这种境地,狼狈,没有尊严。也好,也好,这样以后再也不会半夜梦到真面目被戳穿而惊醒,再也不会因此恐惧到胃疼,再也不用努力去做出好人嘴脸。”
他看向武瑛,“没错!悔改?我有什么错?我为什么需要悔改?我的心里,从来不觉得我做错了任何事!我只不过是视若无睹而已,就像当年我父亲被杀后躺在马路上时他们做的那样,他们可以为了防止惹上一点点麻烦而袖手旁观,我不可以?我吃尽了苦头才成为了少主,可不是为了当个救苦救难的圣父的!我只是袖手旁观,没有加以祸害,已经是最大的仁慈!就算到我死的那一天,我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认为我错了!”
但是,虽然他对这个世界的冷漠永远也不会改变,他却可以像一个机器人一样,没有感情地去做慈善,去救人,去当个圣父,如果论迹不论心,他可以比当初的龙玲做得都更完美,只要武瑛要求他。
可是武瑛不要他。
“这家伙已经没救了!”武羌怒道。
武瑛看着江清,心如刀割,却不再说什么,只是看向武羌,“把他送去裁决司。”
“好!”武羌立即就动了。
然而就在武羌碰到江清的瞬间,场面瞬间变化,武羌被摁在地上,一支灌满了红色液体的针管抵在了他的脖颈处。
“抱歉了,武瑛小姐,我们少主,可不能去裁决司。”费先生缓缓走了出来。
“是你杀了我爸?!”武瑛眼中杀意沸腾。
“我们是敌人,杀与被杀,理所当然。”费先生笑道:“但是你已经死了一个家人,应该不想再死一个吧。”
武瑛嘴角咬出了鲜血。
“少主,我们该回去了。”费先生看向江清。
江清却没有动,而是看着武瑛,“如果我去裁决司自首,你会原谅我吗?”
“少主!”费先生语气加重,多了几分威胁的意味在其中。
武瑛看着他,一字一句:“绝、不、会!”
“我死了呢?”
武瑛一愣,随即涌起一种又惊又怒又痛又恨的情绪,让她浑身发抖:“你死了我爸爸能回来吗?!你不要再跟我说话,你让我恶心!滚!”
“……好。”江清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看了武瑛一眼,那一眼情绪很多,很重,似含着泪,含着爱与恨,以及一些别的东西,最后全部被掩盖在重重合上的眼睑下,转身离开。
费先生礼貌地朝武瑛点点头,“那么我们也先走了,武先生出殡的那天,我们就不送上花圈了。”
“他妈的!”武羌一被放开,就气得想要冲上去,被武瑛制止了。
“连爸爸都死在他们手上,你去送死吗?”
“……混蛋,混蛋!”武羌流出眼泪,他是武瑛的表哥,大了武瑛好几岁,已经是快要结婚的人,此时却再也忍不住了。
武瑛抱起江渔,武羌背起武家主的尸体,转身往另一个方向离开。
另一边,湿地森林外,数辆车子停靠着,一群返祖人或站或靠,见江清和费先生出来纷纷站直身体,整齐划一得好像训练过,弯下腰,齐声:“恭迎少主!”
费先生亲自拉开车门,江清面无表情地坐上车。
费先生:“您受了不少伤,先去治疗一下吧。”
“不必了,这么急着让我回去,不是因为老巢快被掀了吗?还等什么?”江清讥讽道。
费先生面上露出一丝笑意,“如果你能马上开始工作,自然是最好的。”
车子启动,江清看向窗外,拳头攥得几乎要捏碎自己的指骨。
龙锦,你让我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放出了一只恶鬼。既然不想跟我做朋友,那就当敌人吧!
夜幕低垂,一弯月牙半掩在云层之中,整个世界仿佛都静谧无声,因此连远处的湖里的鲤鱼在荷叶下摆尾,将露珠抖落的声响都听得一清二楚。
景姵坐在卧室窗边,看着天上挂着的明月,心里算了算时间,觉得差不多了,把手机重新开机。果不其然,在两个手机号里都看到了江清的未接电话。她完全可以想象到江清打电话时是有多么急切。
于是她给江清回拨了过去,电话很快就被接起,那边传来对方冰冷的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龙锦。”
“哎呀,不好意思啊,我不小心睡着了,没能赴约。”景姵笑道。
“你、很、好!”
“谢谢,我也觉得我很好。”景姵知道自己肯定很欠打,但是怎么说呢,别人看自己不爽却怎么也干不掉自己的样子,真的很爽啊。
江清气得很想挂掉电话,但是什么也不说实在是不甘心,他胸腔的火焰和恨意在燃烧,同时还有困惑,“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怎么也想不通,明明他们可以站在一条战线,他甚至可以马上带她端掉至少一半组织成员,她却选择跟他做敌人,这个人的脑子是怎么想的!
“唔……那个有名的电车难题,你知道吧?真的非常抱歉呢,我也没有办法,事到临头,只能做出选择,你们,是被牺牲掉的人。不过事先声明,这个扳手,可不是我一个人拉下的。”
现在等于是两个拥有上帝视角的人在博弈,她和逆子都想要将江清逼回组织。站在景姵的角度,她需要江清最后站在自己这边,那只需要将他的身份暴露,他在白道就没有容身之所,自然只能返回组织了。
所以她给了武瑛王方的情报,让他的身份暴露,约他见面,则是为了加速这个进程。
但是从逆子的角度,它知道她所知道的,也知道她想要江清做什么。那它就需要加码,让江清必须返回组织的同时,没有再离开的机会,而且憎恨上景姵,断绝了他最后被景姵策反,站在她这边的可能性。
这样一来,它要下手的对象只有两个,武家主和武瑛。
但是如果武瑛死了,江清肯定会发疯,首先他要干掉的就是组织,这就跟逆子期待的走向背道而驰。对武家主下手就不一样了,武家主死了,他不至于发疯对组织下手,但武瑛绝不会原谅他,又是景姵约江清出门的,他的绝望会化成强烈的恨,这恨理所当然会朝她倾泻。这样一来,无论如何,江清就绝不会再被景姵策反,成为她的帮手。
因此它在景姵计划的基础上,引导了组织主持人让费先生带上一批战士和新型病毒来杀死武家主。
固然闵跃的能力可以让时光逆流,救下武家主,但是这样一来,逆子一旦发现没办法杀了武家主,就会冒险干掉江清这个巨大威胁,这对景姵来说将大大不利。因为江清是未来唯一一个知道所有密码的人,没有密码,就算最后胜利了,死的人也会多很多很多。
所以,武家主是必须牺牲的。
武家主死了,她和逆子就达到了平衡,逆子可以先利用江清来为组织拖延时间,增加赢她的可能性,而她也可以赌未来还有手段能够让江清交出密码,他们都暂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你可真高尚啊!电车难题,哈!那么下一个会被你牺牲的人,是谁呢?武瑛吗?”
景姵:“如果需要的话。”
电话那边骤然沉默,随即声音越发如刀刃般危险,“那么,如果下一个被绑在轨道上的是裘法呢?”
江清已经从种种迹象看出,她跟裘法怕是互相喜欢着。
他以为景姵至少会沉默一下,不料他竟然听到她发出一声轻笑,没有丝毫停顿地说:“你以为,我没对他下过手吗?”
江清瞬间几乎把手机捏到发出承受不住的声响,屏幕裂开了一条缝。一般人很难在他面前撒谎,他可以通过对方的表情、眼神、语气甚至是呼吸的频率知道一个人有没有在撒谎,只有景姵,他怎么也看不穿,他怎么听都觉得她是在说真话。
那她可真是比他像个魔鬼啊。
“我要杀了你!你给我等着!”
“好啊。等你哦。”
景姵结束通话,起身伸了伸懒腰,往床上一扑,该睡觉了。
抵达目的地的时候,江清的手机已经彻底报废了,他手被碎片划破,鲜血滴滴答答往下淌,脸色阴沉得吓人。
太阳已经快要从海平线升起。他们的车子穿过树林,开向了海边的悬崖,海浪拍打着崖壁,下方是嶙峋耸立的礁石,什么东西掉下去都要粉身碎骨。
然而那几辆车子却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仍然往前驶向悬崖外,第一辆车子的前轮离开悬崖后,却并没有往下栽去,而是仿佛驶上了一条看不见的道路,并且很快消失在了空气中。
车子一辆辆消失在悬崖上。树梢的松鼠仿佛都惊呆了,翘着蓬松的尾巴,抱松子,一动不动地看着悬崖。
目前人们的认知中,泡泡都是粘附在这颗星球的时空壁上的,一旦将泡泡从时空壁上撕开,泡泡就会坍塌成一个奇点,就像109号泡泡险些遭遇的危机一样。
其实并不然。
组织总部就藏在一颗游离在外的泡泡里。像这种游离在外的泡泡十分罕见,组织找到的这一颗,很可能是全世界唯一的一颗。
这个泡泡就像一座隐形的巨大的移动城堡,需要去哪里,他们就操纵它飘到哪里,除非触碰到入口,否则既看不见,也摸不着,内部还有设置防探测系统,想要定位它极其困难。
如今总部移动到了这里,迎接他们的少主回归。
此时,泡泡内入口广场上,黑压压的一群人,早就已经等候多时。
“应该快到了吧。”
“我第一次知道我们组织有少主耶!是教父的孩子吗?”
“不是教父的孩子,是通过层层选拔选出来的最厉害的那一个。”
“是什么返祖种族啊?”
“是普通人啦白痴!”
“……”
各种小声议论的声音混杂,像一群苍蝇一样嗡鸣,直到入口被打开,这些声音海浪般一波波迅速安静了下去。
一辆辆车子开了进来,被护在最中间的那一辆停下,人们很好奇,却并不敢明目张胆地看,只能偷偷努力抬眼瞄。
司机打开车门,一条腿先下来,他们按照训练好的那样,整齐鞠躬,“恭迎少主回家!”
江清将鼻梁上的眼镜摘了下来,露出一双他们熟悉的令人胆寒的眼眸,仔仔细细地从每一张脸上扫过,叫他们胆战心惊。
“让治疗师过来。”费先生下车,看到江清手上的血,吩咐道。
此时所有组织高层都在,听到这话马上有人立即安排。
“那位饱受灵光青睐的高层,在哪?”江清没有表情地问道。
“他因为失职,正被关押着,哪有资格来迎接您呢?”一位高层连忙说。
“把他带过来。”
“带……带去哪呢?会议室?”高层一时困惑道。
江清:“不,在正式工作之前,我需要先回想起一些东西。把他带到那里等我。”
所有人顿时一愣。紧接着立即反应了过来“那里”是哪里。
那双腿的主人在最高层那一拨人的簇拥下,没有停顿地从他们面前走过。
“倒是没想到是他。”人群中,有人摸着下巴上个性的小胡子,喃喃道。
“老汤!”等他们走远,可以解散后,一条沉重的肩膀一下搁在他肩上,一绺泡面一样卷曲的刘海那人的额前,正是那害惨了温雨弦和张丝妙的,曾经的返祖基因药剂组织的负责人。
他兴奋道:“老汤,你立大功了,你研发的那个药,听说真的一下就把武家主给毒死了,厉害,太厉害!不愧是我们返祖药剂部的扛把子!”
汤沃雪露出笑,“那就好。”
主持人一直在被关押的房间里等着,这房间就像警察局的审讯室,除了一张桌子两张椅子之外什么都没有,冰冷冷的,叫他坐立难安。
费先生应该成功在湿地公园里接到少主了吧?
等得心焦如焚,外面终于传来动静。
“是少主回来了吗?要见我吗?”
“对。”
主持人喜上眉梢,快步跟上领路的人来到了一栋建筑物前。
这栋建筑散发着一种阴寒的腥气,门一打开,这种味道便浓烈刺鼻起来。鲜血从地面流淌过一遍又一遍,因此渐渐怎么洗刷也刷不干净,变成一种不祥的黑棕色。
当初,江清就是从这座建筑里满身是血地走出来,走上了少主之位的。
此时江清又回到了那扇门内。而他的面前,还有今晚跟随费先生外出行动的几个返祖人,其中一个,正是那个伪装成武瑛杀死了武家主的画皮返祖人。
主持人上次见到江清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但是此时见着,看到他的那双眼睛,他便一下子认出来了。
“啊!少主!少主回来了!费先生!”他高兴地叫起来,这下费先生一定会保他了!
江清转头看过去,染血的手上拿着他已经破破烂烂的眼镜,没了眼镜的遮挡,那双古典的丹凤眼看起来美丽又冰冷,毫无人气和温度。
主持人心中陡然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笑容有些僵住了。
“费先生,这!”他急急忙忙看向费先生。
费先生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上,灰色西装,鹰头面具,笑容温和,话语残酷:“少主想要回想起在组织浴血奋斗的感觉,你们陪他一起练练吧。”
江清:“别怕,我断了五根肋骨,两根手指骨折,你尽管逃,尽管攻击,游戏规则你记得吧?最终让我倒下的人,会有奖励。”
江清只是换了一套衣服,身上的伤势一直没有处理,体内断裂的骨头产生的疼痛足够让人冷汗一刻不停的流淌,发出不间断的呻吟,他却丝毫不显,不知道的人根本看不出来他受伤惨重。
主持人脸色煞白,又求救地看向费先生。
费先生一句话也没说。
他可从来没有答应过主持人一定会保他,江清被以这样的方式强行接回来,他需要发泄怒火,他也愿意让他发泄发泄,主持人就是一个很好的发泄对象。
主持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瞬间,他恐惧万分,想要求饶,但是又知道求饶无用,9号的残忍,他亲眼见过。
强烈的求生欲激发出了一种侥幸,于是在费先生宣布开始的瞬间,主持人不像其他返祖人是闪身隐藏进这栋楼里的其他地方,而是袭向了江清。
他想要先下手为强,马上将江清打倒。
然而,他才动,一只手比他更快!他被按住了脸,那只手就像暴扣一颗篮球,他整个人瞬间往后仰去,双脚飞起。
“砰!”被暴扣的篮球重重砸在地上。
主持人的世界刹那间安静了下来,嘴巴大张着,瞳孔渐渐散开。
江清缓缓站起身,对身后的费先生等人说:“下手重了。不过反正是个意志力数值不超过5的家伙,一旦被敌人抓住拷打两下,就会把组织卖了,死不足惜,你们觉得呢?”
“您说的对!”
“对对对,本来就是等着您回来亲自处理他的。”
江清:“把门关上。”
江清手上拿着返祖武器,脑子又好使,这座危险的迷宫对如今的他来说就是一个独属于他的狩猎场。
那扇危险的门,渐渐关上了。
第174章
裘法一早就醒了,再三确认自己的西装没有问题,衬衫没有褶皱,礼物包装完好,自己没有任何遗漏的地方。
他打开备忘录,今天一天的行程安排是这样的,先去告白的地点,跟景姵告白,等她同意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约会了,吃饭,逛街,看电影……梅烟岚建议晚上去开房,被他马上皱着眉头毙掉了,
随后梅烟岚露出的失望表情,更是让他确定了她在搞事。
他已经提前跟安彦说好,没有大事今天一天都不要打电话给他。
他准备好,提前两个小时出发赶往约定地点,却不料路才走了一半,安彦就打电话过来了。
一瞬间裘法脑子里冒出三个大字:减大分。
他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
“司长,我知道您今天有人生大事要解决,但是这件事我确实没办法。”
“什么事。”
“武家主被杀了。”
武家主被杀了。
全华兰返祖圈大地震,政府也同样如此。
武家,或者说是武家主一直以来都是返祖家族圈里的二五仔,表面跟其他家族是同仇敌忾的,顶多有些混不吝,其实是政府一派的,这么多年来政府与返祖家族之间的博弈中取得的成果,与武家主是脱不开关系的。
而这样一个大功臣,竟然突然死了!
更令人震惊的是,杀死武家主的人,竟然是他的继子江清,他就是那个组织的少主!
安彦电话才打来没多久,总统便也亲自打了电话给裘法,语气严肃悲愤,“这件事,你亲自去查。”
“知道。”裘法已经掉头在去武家的路上了。
武家浓云惨淡,强烈的哀痛笼罩在整座湖心岛内。
裘法到的时候,听到好些武家人在争执不休,大意就是江渔是江清的妈,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应该把她送去裁决司,或者赶出去,怎么能还留在他们武家。
江渔醒来后就一直在床上,一口水也不喝,呆呆流泪。武瑛派一个女性家臣看着她,免得她做傻事,也免得有哪个失去理智的武家人对她做些什么。
很多武家人不理解,却又没办法,如今武家主死了,武瑛就是新的家主,作为武家返祖纯度最高的人,他们无法依靠武力来要求,那就只好依靠言语了。
“当初就不该让她进门,不过是睡一觉而已,给点钱就算了,还娶进门,真是引狼入室啊!”
“现在还留着,保不准还要死人!”
“真是丧门星,她嫁给谁谁就死!”
“她哪里配当我们家主母!”
眼见着他们越说越难听,武瑛忍无可忍,“闭嘴!有本事就滚去把组织的人都杀了,在这里针对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人家至少把家管理得井井有条,你们一群干吃饭的废物,少在那里逼逼赖赖就想假装自己是有功之人!再多说一句给我滚出去自立门户,别以为我像爸爸那样宽容!”
现场逼逼赖赖最多,平时只花钱不干活的武家哑炮们顿时一噎。
这群人平时一天都未必能见到武家主一次,哪里谈得上什么感情。这也是大家族的一个弊端,虽然依靠血缘链接,但是并不见得有多少真情,他们只不过是一直看不上江渔,借机发泄自己的情绪而已。
见武瑛发怒,他们便趁着裘法的到来,赶紧散了。
大厅终于安静了下来,武瑛喘息了几下,强压下心中的情绪,做出镇定自若的模样接待了他,带他和几个裁决司的人一起去看武家主。
裁决司会接走武家主,然后法医会解剖他。
想到这个,武瑛就几乎维持不住表面的平静,眼泪又涌了出来。
裘法看了安彦一眼,安彦连忙掏出纸巾想要安慰几句,武瑛已经快速抹掉眼泪,调整好情绪说:“组织少主就是江清,江渔应该确实不知情。那个费先生不知道是什么返祖人,好像有进入别人身体掌控对方的能力,那时他在一个女人身体里……”
武瑛将自己看到的信息一一交给裁决司,包括江清说的那些话,这些话一直在她的大脑里重映,清晰到一个字都不会记错。
那时裁决司还是史罡在做主,但是安彦已经在裁决司打杂了,因此听着听着他便想起了什么,说:“我想起来了,当时确实有个小孩来裁决司报案,但是被赶出去了。接受报案的裁决司警员肯定是给那个返祖人报信了,很快他就赶了过来,一脚把人给踹飞了,好在是在裁决司门口,他也不敢太过分不给史罡面子,不然搞不好都要被他杀了。”
安彦有些唏嘘,“这样就破案了,那个返祖人的家族,在几年后全族一夜之间被屠了,是罕见的返祖家族灭门惨案,全部都是被各种返祖武器杀死的,那个返祖人死得尤其惨,是被虐杀的。一直是个悬案,现在看来,应该是江清去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