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十九,我?打算去洛阳拜访你……]
这倒没什么,一个月前李白就跟她?写信说馋她?的酒了?。
历史上的李白天宝三载好像也来过洛阳……等等,她?记得李白历史上被赐金放还途经洛阳时认识了?谁来着?
李长安:“!”
李长安坐起来,把信仔细看了?三遍。
然后脸上露出了?如梦似幻的微笑。
对啊,天宝三载,诗仙和诗圣在洛阳相遇!
那岂不是说杜甫现在就在洛阳?
李长安立刻挥手招来了?身侧的随从:“查一查洛阳城内有没有一个叫杜甫,字子美之人。”
杜甫现在根本就没什么名?气,只是个破落户,也不怪李长安在每日送过来的情报中没有看到他的名?字……
李长安手下的情报收集速度十分快,尤其是现在洛阳城内几家稍有名?气的客栈与绝大部分平价客栈都是李长安所开,而客栈又要登记住客姓名?的情况下,想指名?道姓的找一个人再容易不过了?。
在确认了?杜甫目前正在参加洛阳科举后,李长安便要去找杜甫,可想了?想还是暂时按耐住了?见杜甫的迫切心思。
来都来了?,还是等李白一起去偶遇杜甫吧,这可是仅次于孔子与老子相识的会面,中华最?伟大的两?位诗人相见名?场面!
在确认杜甫就在洛阳后,李长安立刻写了?一封信,命人快马加鞭送到长安的沈初手中。
正在密切关注朝中局势动向的沈初忽然收到了?李长安快马加鞭送来的急信。
“三百里加急?洛阳那边出了?什么大事竟然如此着急?”沈初将信攥在手中,脚下步伐越走?越快,直奔书房而去。
他边走?边思索着到底是什么事情如此匆忙,可洛阳那边能发生什么措手不及之事呢?
前脚刚迈进书房,后脚沈初便匆匆打开了?信封。
信上却?只有一行字。
[老师,你还记得天宝三载洛阳发生了?什么事吗?不记得我?可以提醒您,我?要亲眼见证李白跟杜甫相遇了?哈哈哈哈……]
他不应该在长安,他应该在洛阳。
沈初紧紧攥着手中的信纸,磨着后?槽牙,真是逆徒啊,有这样的好事竟然第一个想到?跟她?的老?师炫耀!
不行,亲眼见证诗仙诗圣相?遇的机会两辈子加起来也?只有一回,长?安这边反正一时半会还闹不起来,而且就算是李林甫跟李亨斗起来了也?跟他没关系,他虽说得了左相?兼御史大夫李适之的看重,如?今已经升到?了从六品台院侍御史,可在这场太子与右相?的政斗中却也?只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思来想去,沈初心?中的天平渐渐倾斜到?了想个法子出一趟差,往洛阳去见证诗仙诗圣相?遇那边。
虽说本来也?就不在李林甫跟李亨身上吧。
沈初心?思一动,唇角微微上扬:“既然来都?来了,倒不如?凑得再圆满一些。”
左相?李适之对?他颇为看重,想来应该会允许他到?洛阳出一趟公差。
李适之近来却颇为焦虑,甚至焦虑到?了每夜都?睡不着的地步,白日他还要处理大量政务,焦急地他嘴上起燎泡,日日都?要与元虚生聊一聊道法还能获得片刻宁静。
这一日,李适之从太子府匆匆回到?了左相?府中,刚坐下便唉声叹气。
“将老?夫新买的美酒送过来。”李适之不焦虑的时候都?日日饮酒,一焦虑了就更喜欢喝酒了。
一醉解千愁。
酒水一杯杯下肚,李适之却并未感到?自己的头疼有丝毫减轻,反倒是觉得心?上压着的忧愁越发多了起来。
沉甸甸的,仿佛一座山压在他的心?上,让李适之喘不上气。
下人蹑手蹑脚走到?正在一杯杯饮酒的李适之身边,轻声道:“郎君,门外还候着许多人想要拜访您呢。”
李林甫近来在朝堂上被?太子逼得步步后?退,右相?失势,他这个原本没有多少权力的左相?也?变得炙手可热了起来,来拜访他的人络绎不绝,李适之却并没有感到?得意?。
“不见不见,你便说老?夫今日喝醉了,接待不了客了。”李适之挥挥手,觉得烦闷极了。
他其实算不上彻底的太子党,他也?没有那个胆量为太子冲锋陷阵结党营私大多都?有目的,他对?太子能有什么所求呢?
论关系,韦坚是李亨的妻兄,本来就跟李亨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可他跟李亨的关系要追溯,得追溯到?高宗皇帝跟他的祖父废太子李承乾上去了,按照这么算他跟圣人的关系还更近呢。
论所求,他又没什么要求着李亨的事情,官位他已经是两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相?了。实际上虽比起李林甫差了一点实权,可名义上都?是宰相?,做官已经做到?了顶点,就算日后?李亨登基,难道还能再往上提拔他吗?
李亨能给他的东西少,可想要他做的事情却多。
李适之满满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酒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沾湿了衣角,将他身上浸染上了一身酒气。
他哀叹一声:“麻烦,真是麻烦啊。”
太子想要让他联合皇甫惟明一同向圣人陈词,罢免李林甫的相?位,让韦坚为右相?。
可太子年轻没吃过苦头,李适之却不想太子那样天真。
太子只瞧见了李林甫虚伪奸诈的一面,李适之与李林甫同朝为相?,他很清楚李林甫的能耐绝对?不只有谄媚君王。
不提其他,圣人如?今能大手大脚花钱靠的是谁?只说一件事,今岁圣人刚封了杨贵妃的三个姊妹为国夫人,单单赏赐给她?们的脂粉钱就有数千贯,更不要提修建的国夫人府邸以及其他诸多赏赐了……这些钱从哪来?
圣人花的钱都?得李林甫弄来啊。
苛捐杂税那也?不是什么人都?有本事能弄得了的。能从百姓身上弄到?钱,还能让天下不乱,长?安城内一副盛世气象,那也?是李林甫的本事。
反正李适之自问他没有这样的本事,他也?觉得韦坚没有这样的本事……没本事,圣人凭什么换相??没了李林甫谁给圣人弄钱?谁帮圣人平衡朝局?
李适之是真心?不想掺和这一滩浑水。
“难难难。”李适之直接抱着酒坛往自己口中灌酒,却越喝越愁。
可他也?不敢直接拒绝太子啊,世人都?道他李适之生性豪爽,爱结交好友,可却不知道他李适之胆子是真不大啊,他这一脉的胆子早就被?他那胆大包天到?敢逼宫太宗皇帝的祖父李承乾都?提前预支用完了。
圣人都?六十多岁了,说不准哪天一个不好就没了,到?时候就是太子即位。倘若现在自己不站在太子李亨这边,日后?李亨上位肯定会记恨他。
“龟孙的,怎么就一个个都?不放过我呢。”李适之骂了一声。
李适之不想步他祖父的前尘,他只想安安稳稳过一生……怎么就这么难呢?
酒喝完了,却还有一堆公务没有处理,李适之醉醺醺翻看着御史台的折子,他直直望着沈初递上来请往洛阳去的公文?,笑?骂了一声:“你倒是跑得快。”
他也?想往洛阳去,避开这朝堂的腥风血雨。
他祖宗已经经历过一回了,他是真不想再亲身经历一趟了。
李适之还是批了沈初的折子,他很喜欢沈初,左相?日兴费万钱,饮如?长?鲸吸百川,他是个醉鬼,沈初恰巧又是个擅长?酿酒的酿酒客,二?人兴趣相?投。李适之也?喜欢沈初的性子,清正平和,还直言不讳,是个当御史的好苗子。
他也?知道沈初往洛阳去也?不是为了躲开长?安朝堂上的腥风血雨,毕竟沈初既不是太子党也?不是右相?党,还背靠寿安公主,寿安公主又跟杨贵妃交好,有这么深厚的靠山,沈初完全可以舒舒服服当他的御史。
可李适之身在局中,却很难不羡慕沈初的自在。
他自言自语:“李适之啊李适之,你说你非要做这么大的官干什么呢?你祖父李承乾都?做到?太子了,还不是说被?流放就被?流放……”
“左相?何事烦忧啊?”一道清冷的声音忽然从厅外传来。
自从李林甫开了宰相?在府上处理政务的头之后?,朝廷中其他重臣也?偶尔会将政务带到?家中处理,李适之便是在家中处理的政务。
一听到?这个声音,李适之便起身相?迎。
“元道长?怎么忽然来找老?夫。”
李适之已经对?元虚生十分信任了,从魏晋开始,士大夫们一旦遇到?烦心?事就喜欢论道排忧,如?今也?是如?此,李适之这段时间焦虑的到?了晚上都?睡不着的地步,只有跟元虚生论道之后?方能得到?片刻宁静。
元虚生面带微笑?,一身蜀锦道袍披在身上,头上以木簪系发,走动间颇为灵巧,更是显得仙风道骨。
元虚生负手走入厅中,面上的表情却不似平日一般轻快,而是压着眉毛,仿佛在担忧什么事情一样。
《二?十七天速成世外高人》第二?十条,想要告诉客人什么信息,不能由自己的嘴说出来,得想办法让客人先开口询问,然后?再让他猜。
李适之果然注意?到?了元虚生的脸色不太好看,他不禁开口问道:“元道长?莫非是遇到?什么烦心?事,老?夫观元道长?脸色似乎不好?”
可元虚生却没有说原因,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盯着李适之欲言又止:“贫道是方外之人,不入凡尘,哪来的烦心?事呢。”
口中一边说着,元虚生一边调节这自己脸上的表情,争取看上去更忧愁一些。
顿了顿,元虚生眼角余光偷偷瞥了瞥站在一侧的李适之,牙一咬,准备上猛药。
这是寿安公主写给他的信中所教的杀手锏,名曰“一走二?哭三吐血”。
元虚生长?叹一声,冲着李适之长?揖:“其实贫道今日来,是特意?向左相?辞行。”
“道长?何出此言?莫非是老?夫府上的下仆怠慢了道长?吗?”李适之果然面色大变,着急挽留元虚生。
元虚生却盯着李适之,忽然落下泪来。
“道长?何故如?此?”李适之也?顾不得什么尊卑,连忙上前去扶元虚生,嘘寒问暖,。
他是出了名的急公好义,喜欢结交宾客,这段时间元虚生帮他排解忧愁,加上元虚生的确有些“神异”,李适之早已经将元虚生当作了可以信赖的至交好友。
元虚生掩面痛哭:“我即将失去我的好友,我因此而哭泣啊。”
李适之连忙安慰元虚生:“人死不能复活,老?夫知晓元道长?心?里不好受,可也?要爱惜身体啊。是您的哪位好友离世?老?夫略有钱财,也?可帮扶一二?。”
用宽大道袍遮挡住脸的元虚生:“……”
糟老?头子,难怪公主特意?提醒我你脑子不太灵光呢,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你怎么不想一想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话吗?
真没眼力见!
不过李长?安用元虚生,就是他这个人底线比较低,人还灵活。
见着李适之联想不到?他自己身上,元虚生考虑了几息,眯了眯眼,计上心?来。
“左相?待我如?此情深,我却要眼睁睁看着你……痛哉!哀哉!”元虚生哭的不能自己,浑身颤抖着瘫坐在了地上,一边哭还一边锤着地面。
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李适之终于听明白了元虚生嘴里那个“死去的好友”竟然指的就是他,当下大惊失色,也?顾不得安慰元虚生,连忙追问道:“先生何有此言?我身体康健,并未有不适啊!”
“杀人又何须病疾?”元虚生看着李适之,满脸哀伤,眼睛已经哭肿了。
“老?龙与幼虎相?斗,还有豺狼伺机,您只是一头良鹿,为何要去掺和猛兽之斗呢?”元虚生喃喃道。
李适之脸已经吓白了,当下便大哭:“是啊,我为何要去掺和猛兽之斗呢,请先生救我啊……”
李适之这段日子本来就被?此事紧紧压迫着心?神,一根弦紧绷脑中,元虚生这一番话就是那最?后?一根稻草,直接压垮了他的心?理防线。
他已经被?吓破了心?神,丝毫没有留意?到?元虚生所说的是“老?龙与幼虎”而非“老?龙与幼龙”。
李长?安从洛阳三百里加急自然不是只为了向沈初炫耀,她?送到?长?安的信是两封,一封在沈初手上,一封则被?元虚生看过后?便化作了一团灰烬。
李适之还有用,李长?安要保一保他。
元虚生擦拭干净眼泪,拽着李适之的袖子道:“左相?可还记得前几日那颗陨星,那是大凶之兆啊。”
闰月辛亥,有星如?月,坠于东南,坠后?有声。
长?安百姓畏惧,传闻是鬼神挖人肝去祭祀天狗,人相?恐。
圣人也?对?此十分恼怒。
李亨正是因为此事认为时机已到?,让他联合皇甫惟明一同上书换相?。
“这是左相?您的杀劫啊。”元虚生信誓旦旦道。
仿佛他不是临场瞎编而是真有此事一样。
早在这次陨石掉落之前,元虚生?就已经向李适之发出了预警。
当然?消息来源依然是李长安的老师沈初。
有着预警在先,所?以元虚生?如今说陨石坠落是李适之杀劫的?征兆,李适之没有多少怀疑就相信了他。
毕竟元道长乃是能预测星陨的?神人?,他有沟通天地的?能力,自己有什么不相信元道?长?呢?
李适之脸色苍白,加上他先前还喝了些酒,被这么一惊,后背瞬间就被冷汗湿透了,他乞求道?:“还请元道?长?为我?指点?一条生?路啊。”
元虚生?心道?我?哪有本事给你给你指点?一条生?路,我?就只?会照着寿安公主信里所?写的?东西背,你要真想寻一条明路还是早早去投靠真·预知了星陨的?寿安公主去呗。
可表面上,元虚生?却还是一副前辈高人?的?姿态,他正欲开口:“你……”
可转瞬间又想到《二十七天速成世外高人?》中的?第十一条:不要轻易透露天机,客人?不会相信轻易得来的?东西,得想办法刁难客人?,让他有沉没成本,他才会更相信你的?话。
于是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变成了一脸高深莫测,他轻咳一声:“天机不可泄露,我?告诉左相的?这些事情,已经是泄露了许多天机了,逆天改命……唉,不行不行。”
可事关?李适之的?小命,李适之哪里还管什么天机不可泄露,他的?小命要是都没有了,那上天再神秘莫测也跟他没关?系啊。
李适之脸色悲伤极了,他拉着元虚生?的?手哭诉道?:“我?与道?长?以兄弟相称,还请元道?长?一定要救我?一命啊。”
元虚生?面露难色,看着李适之面露不忍,最后长?叹一声:“罢了罢了,左相待我?情深义重,我?又岂能看着左相赴死?呢?”
“我?只?告诉左相一句话万万不可掺乎老龙与幼虎相争,一旦参与,性命必定不保。”元虚生?面无表情背诵着李长?安的?吩咐。
关?系到自己的?性命,李适之也顾不得泄密了,他紧握着元虚生?的?手,试探问道?:“元道?长?的?意?思是让我?不可参与换相?”
元虚生?捋着胡须点?头。
“唉,并非是我?想要参与政斗啊。实在是太子求到了我?的?脸上,我?若是不答应,日后太子登基恐怕会迁怒于我?啊。”李适之愁眉苦脸。
他比李隆基要小许多,显然?他认为他能活到李隆基死?后李亨登基的?时候,他亲近太子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仅是李适之,朝堂中亲近太子的?大?臣几乎都是为了日后做打算。毕竟当今圣人?已经老了,而他们还很年轻,还能活到太子成为新一任帝王的?时候,所?以有上进心的?臣子几乎都会趁着太子还没登基之前就亲近太子。
日后太子登基,他们作为新一任帝王为太子时候的?党羽,自然?也会受到新一任帝王重用。
元虚生?一挥道?袍,脸色有些难看,训斥道?:“糊涂,现在你的?性命都要保不住了,你不先想着怎么保命反而先想着日后?太子能不能顺利登基……你的?祖父也曾是太子,他登基了吗?”
李适之顿时如遭雷击,他目瞪口呆:“道?长?的?意?思是说圣人?还会再换太子?可大?唐先前也没有换两次太子的?前例啊。”
大?唐的?确代代换太子,可都是换一次就行,帝王将原本他不喜欢的?太子废了,换一个他喜欢的?太子……没听?说过再废第二次太子的?事情,毕竟要是再换上来的?太子帝王还不喜欢,那帝王干嘛第一次不换自己喜欢的?太子,还非要折腾
合着皇帝天天不琢磨政务,一心只?想着换太子了?
可仔细想想,元虚生?所?说也十分有道?理?,起?码当今圣人?从?未表现出对太子李亨的?偏爱过。
李适之想明白了这一点?,脸色顿时变得更难看起?来。
“依照道?长?看,我?应当如何才能从?此事中抽离呢?”李适之深吸一口气。
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他并不擅长?智谋,能做到左相位置其中很大?一部分要归功于他李唐宗亲的?出身,所?以干脆就不自己想办法,而是下意?识依赖起?了元虚生?。
元虚生?想着李长?安在信中交代他的?东西,有些幸灾乐祸:“左相可病一场来躲过此事……为求真,不可装病,还是真病一场好。”
“真病一场?”李适之将这几个字细细品味一番,觉得自己脑壳有点?疼。
元虚生?瞥了眼?李适之长?袍下的?腿,轻咳一声:“既然?要病,就不能太假,若是骤然?称病,在这节骨眼?上旁人?也只?会以为左相装病。最好是能在众人?面前发病,还要病的?厉害,连家门都出不去……依我?看来,左相最好折断一条腿。”
“啊?”李适之单单听?着元虚生?的?话就觉得自己的?腿上传来了隐隐痛感,嘴里发苦,“非要折断一条腿吗?万一治不好,我?以后岂不是就成了瘸子?”
“命重要还是腿重要?”断的?不是元虚生?的?腿,他站着说话也不腰疼,只?管寻找李长?安的?意?思吩咐李适之,自然?不以为意?。
元虚生?安抚李适之:“左相位高权重,天下间什么样的?大?夫左相请不来?区区一条腿,顶多也就是伤筋动骨一百日,腿断了,便要卧病在床修养,出不得家门,正好躲过这次杀劫。”
李适之苦着脸,硬生?生?扯下数根胡须,长?叹一声:“理?是这个理?,只?是……我?家怎么就逃不过腿断呢?”
他祖父李承乾,就是因为腿瘸才性情大?变,造反失败被贬为庶人?,到了他这,又得故意?摔断腿才能从?政局中脱身。
莫非是他家祖坟的?风水不好?也不应该啊,祖父现在被迁入了昭陵,李唐皇室的?祖坟怎么可能风水不好呢?
李适之陷入了沉思。
一侧的?元虚生?看到李适之答应了下来,心中也是送了一口气。
终于完成了公主下达的?任务。
却又忍不住想,公主身在三百多里外的?洛阳城,却能将身在长?安的?当朝左相安排的?明明白白,真是可怕啊。
想必如今的?公主,必定是正坐在书房中殚精竭虑苦思冥想下一步应当如何安排吧……
洛阳地处河南盆地,在武皇当政时期一度成为大?唐的?政治中心。
可随着武皇去世,中宗玄宗代代打压,洛阳的?政治地位一年不如一年。
当朝圣人?年轻时也曾三次临幸过洛阳,每次临幸都对洛阳的?政治地位造成了巨大?打击。他前后三次到来,第一次拆毁了拜洛受图坛,将明堂改名乾元殿,第二次到洛阳,下令停止了在洛阳明堂享受祭祀之礼,第三次更是彻底拆毁了明堂。在连续三次削弱洛阳后,李隆基似乎终于满足了,于是再也不临幸洛阳,洛阳彻底变成了长?安的?陪都。
洛阳四周多山,只?有一条路贯穿东西,西至长?安,东出河南府,东侧有一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名为虎牢关?。
现在虎牢关?并不算太出名,虎牢关?真正出名要等到一本名叫《三国演义》的?小说出现以后。
传说中刘皇叔与关?张二人?正是在此关?与吕布战成平手,史称“三英战吕布”。十八路诸侯也正是在此处折戟沉沙,久攻不下,只?能无功而返,可见此关?之险要。
李长?安正站在虎牢关?城墙前翘首以盼,古朴的?大?道?上,一匹浑身玄黑没有一根杂毛的?矫健黑马正驮着一身白袍的?剑客踏着飞扬的?尘土而来。
远远的?,李白便瞧见了李长?安,于是改用一只?手抓着缰绳,另一只?手高高举起?挥舞着:“李二十九,好久不见!”
说话的?光景间,李白已经骑马到了李长?安身前。
李白猛拽缰绳,正正好将马停在了李长?安,身前而后,敏捷的?翻身下马就想给李长?安一个拥抱,在看到李长?安身上所?穿的?长?裙后,又硬生?生?改成了拍肩膀。
“一别三年,你可想我??”李白爽朗笑道?,冲着李长?安狡黠眨眨眼?。
“看在我?给你写的?那十七首诗的?份上,你也该想我?几回吧?”
李白总有着这样让人?一见到他便觉得高兴的?本事。
“想,怎么不想,李十二不在我?身边,我?都觉得度日如年了。”李长?安大?大?方方给了李白一个拥抱。
李白上下打量着李长?安,感慨道?:“你长?高了许多,再过两年说不准要长?得比我?还高了。”
三年前李长?安还不到李白的?肩膀,现在李长?安和李白已经差不多高了,其中纵然?有李白的?身高并不像哥舒翰那样高大?魁梧的?缘故,可更多的?原因还是李长?安这三年里身高疯长?。
二人?一边聊天一边牵着马往虎牢关?内走,刚接近虎牢关?,李白便觉出了不同,他抬头看着巍峨的?城墙,目露迷茫。
“虎牢关?的?城墙从?前有这么高吗?”
李白不确定问。
他多年从?蜀中到江淮地区游历时也曾路过虎牢关?,他记得虎牢关?的?城墙没这么高啊。
李长?安笑着挥挥手:“这两年洛阳财政宽裕,就修了修城墙。”
这是修了修吗?李白感受了一下从?城门穿过的?时间,眼?皮跳了跳。
城墙高了三分之一不说,这厚度可厚了不止一倍啊,洛阳是中原腹地,如今又是太平盛世,修这么厚的?城墙干什么?防止胡人?南下吗?
李长?安却已经不着痕迹的?把话题引向了杜甫,她仿佛只?是随口一提:“几日前洛阳刚刚结束了今岁科举,如今洛阳城中来参加科考的?举子都还没有散去,大?多都打算在洛阳待到牡丹花节之后。”
大?唐的?进士考试多在长?安举行,偶尔也会在洛阳举行,唐朝的?科举还是每年举办一次,遇到长?安财政压力比较大?或者朝局不稳定的?年份,当年的?科举考试便会设在洛阳,只?是选官还要在长?安选罢了。
杜甫今岁到洛阳来便是为了参加科举考试。
……然?后落榜。
诗圣这辈子运气实在有些差。
第132章
“哈哈哈,我早就听说了洛阳城今岁会举办牡丹诗会,我正是?为?此而来啊。”李白爽朗一笑,摇头晃脑道。
“天下之花端庄莫过牡丹,上一次我看到满园的牡丹花,还是?开元二十九年?在兴庆宫中,那次……害,不提也罢。”
李白挥挥手,实在不愿想起他那段不太愉快的仕途经历。
费尽数年?心血,好不容易一朝选在帝王侧,结果帝王却只拿他当装点盛世的漂亮摆设,实在是?让一心报国、立志辅佐明君的李白郁闷极了。
不过李白从来不愿意把烦恼放在心上,只一瞬间他便调节好了心态,专心期待起洛阳的牡丹诗会来了。
“今岁我也可要好好赏一赏花,还有诗会,说不准我又能结识二三?好友呢。”
出了虎牢关后,李白大笑两声,翻身上马,两腿一夹马腹,黑马吃痛嘶鸣一声,撒开马腿便在驰道上狂奔起来,带起道道烟尘。
李白一手紧紧拽着?缰绳,还不忘回?首邀请李长?安:“李二十九,咱们来比一比谁先到洛阳城如何?”
李长?安也开怀大笑,翻身上马,策马扬鞭,驱使着?身下的红棕马追赶李白。
“既是?比赛,那应当有彩头,李十二你要拿什么当彩头?”
李白的黑马虽说也是?价值千金的良马,可跟李长?安这一匹从数千战马中选出来的宝马相比就完全不值一提了。
只用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李长?安就追赶上了李白,随后硬扯缰绳降低速度,与李白两马并驾齐驱在驰道上奔驰。
马背上的风大,两个人?聊天要靠扯着?嗓子?吼。
李白双腿夹紧马腹,空出双手来一摊手,颇有些无赖道:“我现在双手空空,一贫如洗,李二十九看上什么彩头自取就是?。”
“你若是?没钱该写?一封信来问我要才对。”李长?安不赞同看着?李白,“你为?我寻访了不少?人?才,我该给你发俸禄。”
这几?年?李白也的确为?李长?安引荐了一些人?才,虽说如今这些人?大多都还是?微末小官,可能力都颇为?不错,李长?安还在其中看到了几?个日后史书上出现过的名字。
李白爽朗大笑:“哎,已经喝了你的酒了,岂能再向你讨要俸禄?李白在天下间也略有薄名,写?两首诗换些钱财便足够我花销了。”
他眨眨眼:“年?前我刚刚拜访了一位友人?,他欣赏我的才华,赠了我百贯路费呢,我还给他留了一首诗。”
“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李白高声唱到,他侧头看向李长?安,语气中不乏得意。
“汪伦兄是?汪华的五世孙,家中资财颇丰,与我也是?诗友,我只写?了这一首诗词,他便大喜过望,送了我一百三?十贯钱。”
李长?安愕然?:“什么?才一百三?十贯钱你就把这流传千古的好诗给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