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份烧砖的活就是王三娘推荐他做的,到了这?个工地上,工作又有?张石头这?样的老手带着,遇到组长解决不了的问题还可以直接找宁行。
宁行是漳县本地人,而且是李长安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对漳县各类章程熟悉,又只忠诚于李长安,从他手下走出?的百姓,虽然没见过李长安,但是各个都对李长安忠心耿耿。
一个外?来?者,从踏上漳县土地开始,每一步都有?人告知他需要做什么。从定居流民区熟悉环境,到分配工作,再到拿到酬劳,然后?用劳动所得的酬劳换新房和土地,彻底搬出?流民区融入漳县,这?一套流程每一步都给安排得明?明?白白。
不会有?人欺负这?个外?来?者,他也不用怕流离失所,也不用怕找不着活干。
一个外?来?者,只需要努力干活就能得到房屋和田地,其他什么都不用他思考。
只需要三个月,一个外?来?者就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对李长安心怀感激的漳县人。
李泌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忍不住吸了口气。
“李娘子……”
宁行看着李泌失神?的模样,好奇问道:“李娘子如何?”
“我不如李娘子甚远。”李泌垂头丧气。
大唐的天才神?童遭到了深深的打?击。
宁行哈哈大笑:“你居然觉得你能跟李娘子比?李三水,你还没我识字多呢!”
饱读诗书,被张九龄评价为宰相之才的李泌睁着一双死鱼眼看着宁行,面上表情十分微妙。
“识字少不怨你,我给你说,你好好干活,咱们县里?有?政策,只要是定居漳县满一年的百姓都可以免费上识字课,到时候你多去几?回,认个百八十个常见字不成问题,到时候你跟我差不了多少了。”宁行拍着李泌肩膀鼓励他上进。
李泌:“……”
我博涉经史,精研易象,善做文章是大唐文坛领袖张九龄亲自认证的,比不上李长安的只是治理地方一项本事罢了,倒也不必跟你差不了多少。
不过李泌也只是看到了“安定流民”这?一项,他更想?知道的“如何把其他地区百姓吸引过来?”还没有?学会,得先把人吸引过来?才能再谈如何将他们留下来?。
所以李泌依然兢兢业业干活。
时光一晃而过,李泌胳膊上戴着的青色组长袖标已经换成了深绿队长袖标。
这?日,李泌依然辛辛苦苦搬·真?砖。
一人打?马停在李泌身侧,下马问他:“这?位郎君,县衙怎么走?”
李泌看了眼这?个男子腰间悬挂的宝剑和他骑着的矫健黑马,微笑道:“一直往北走,到宣衣坊前向西?转就是。”
男子看着李泌挑了挑眉,面露诧异,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上马离去。
目光炯炯,虎口带茧,见到他不看脸先看剑。这?漳县搬砖的劳工竟也有?一身好武艺。
到了县衙,男子将手中的令牌往守门的门仆手里?一扔:“劳烦通报一下孟县令,就说李十二应邀来?了。”
孟浩然正与李长安对坐,他读书,李长安处理事务。
李长安终究还是对孟浩然的清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也不能为难山水田园诗人来处理这些杂务,若是孟浩然有为?官之志就罢了?,可?孟浩然年少时求官也只是为了?父亲的遗愿,后来求官不成他也?就潇洒隐居,没什么非要踏上仕途的心思。
李长安宠溺看了孟浩然一眼?,心想不愿意干活就不干活吧,全当他是个吉祥物了?。
当然,这和孟浩然月前赠她的那首《赠李二十九娘》也?有那么亿点关?系。
气氛正好间,门仆小跑进来,附在孟浩然耳边耳语几句,还将手中拿着的信物递给了?孟浩然。
孟浩然面上带笑,霍然起?身,对着李长安招招手。
“故人上门,二十九娘可?愿随我一见?”
李长安上次见到孟浩然这样愉快的模样还是在王昌龄登门的那日?,她好奇跟着孟浩然站了?起?来,走出了?廊舍。
孟浩然脚步轻快,边走边给李长安解释:“先?前听?闻你在学剑,又苦无?名师,我便想起?我的一位友人,他剑术超绝,比我要强十倍。”
“只是我这友人性情?跳脱,我也?没把握能将他邀来,他能过来也?是意外之喜,你可?以?多说两句好话夸赞他,说不准他就愿意教你习剑了?。”
孟浩然轻笑两声,显然是想起?了?什?么愉快的往事。
李长安好奇更盛,她已经知道了?孟浩然七岁就开始学剑,剑术在李长安看来已经十分优秀,竟然还有人剑术比孟浩然更强十倍吗?
说话间,已经走出了?县衙,远远就有一人大笑着走过来。
“孟夫子啊孟夫子,故友上门,你可?备好了?美酒相迎?”
孟浩然无?奈摇头:“唉,我今岁生了?一场小病,二十九娘不许我再多喝酒啦。”
眨眼?间,来人已经走到了?眼?前。
白衣银带乌皮靴,目光炯炯,身材修长,剑眉斜飞,鼻梁高挺,宽肩窄腰气宇轩昂。
大笑走来,只让人觉得爽朗清举,笑如朗月入怀,他腰间系着一柄长剑,右手牵着一匹玄黑矫健黑马,更显得丰神俊朗,英气逼人。
孟浩然指着来人,向李长安介绍:“这是我的好友,李十二,李白,李太白!”
李长安倒吸一口冷气,瞳孔收缩。
她死死盯着李白,脸颊上的肌肉都?在微微颤抖。
李长安声音发紧:“李白?可?是写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的李白?”
李白朗声大笑:“正在某,小娘子也?听?说过某的诗?”
谁没听?过你的诗啊!
李长安再看李白,只觉得他实在符合一句诗。
亦狂亦侠亦温文!
“我对李太白,心向往之。”李长安终于反应了?过来,一下子就蹿到了?李白身边,仰头眨巴着眼?盯着他看。
满眼?都?要溢出来的崇拜和喜爱。
“我叫李长安,也?叫李安娘,姐妹之中排行二十九,太白也?可?唤我李二十九。”
主要是以?后给我写诗,已经要记得署名是“赠李长安”啊!
李白赞道:“李长安,这个名字好,我正是要往长安去呢。你在姐妹中排行第?二十九,我在兄弟中排行第?十二,李二十九也?可?唤我李十二。”
“李十二!”李长安立刻喊了?出来,眼?巴巴的看着李白。
假如她身后有尾巴,现在肯定转的快要飞起?来了?。
李白看出来了?李长安对他毫不遮掩的仰慕,他眨眨眼?:“哎~李二十九。”
李长安捂住了?胸口。
啊啊啊,李白让我喊他李十二!他还喊我李二十九!
她面上忍不住露出晕乎乎的表情?。
孟浩然摇摇头,提醒二人:“先?入府衙再聊吧。”
走到舍内,三人坐下,这才提起?“正事”。
主要是李长安,她觉得只要李白站在那让她看就已经是了?不起?的”正事“了?……
李白掏出两封信来,在孟浩然和李长安面前晃了?晃。
“说来也?巧,我收到了?两封信托我给人做剑术老师,没曾想这从两个地方来的两封信推荐给我的学生却是同一人。”
李长安想起?了?她娘半年前给她的信里提到过的“托一个商贾给你寻了?个老师”。
只是从塞外来的信实在是太远了?,李长安收到时?候距离曹野那姬写下那封信已经过去数月了?,李长安就没有太在意。
哎呀,要是知道寻的老师是李白,她早就一日?一封信催进度了?!
李白丝毫不知道李长安心中所想,他是真觉得此事好玩。
“我阿爷从老家给我寄信,说他经商的伙伴家中小辈正在寻剑术老师。我才刚收到这封信没几日?,就又收到了?孟夫子的信,也?是邀我来做剑术老师,再一看,这推荐的学生竟然是同一人。”李白举起?茶盏冲李长安举了?举。
“有缘至此,我不来漳县一趟是不行了?。”
李长安眼?皮都?不眨一下,开口就是一声:“老师!”
我,李长安,李白亲传弟子!李长安心里下定决心日?后一定要在史书和文学典籍里将此事大书特书。
李白愣了?一下,没想到李长安这么自来熟,上来就喊他老师。
好在李白本身也?很自来熟。
他挥了?挥手,道:“教你剑术可?以?,叫老师就免了?,喊的我怪不自在的,你喊我李十二就行,我们平辈相交。”
“而且我也?不一定能教好你。”李白嘟囔着,“我曾教过家中弟妹写诗,一个都?没能教会他们,我的剑和我的诗水平差不多……”
他是个好学生,却实在不是个好老师。自幼学文习武,看一遍就能融会贯通,根本不用?老师费心,轮到他教旁人的时?候,他就不知道该怎么教了?,只觉得那些人怎么那么笨。就像是写诗,写诗这东西,不是有嘴就行吗,分明闭着眼?往外念几句,就是一首诗嘛。
可?不,谁能学得了?李白呢。
李长安心想,后世学杜甫的诗人比比皆是,到了?宋还发展出一门以?杜甫为?祖的江西诗派,可?学李白的人还没听?说有能学成的。
不过李长安在看到李白的一瞬间,就打定了?主意对他死缠烂打,不为?别的,就只问谁不想喊李白一声老师啊?
再说了?,李白有效仿姜太公为?帝师的志向,她这也?是帮着李白实现他的志向嘛!
“教我本事,就是我之师,就算我只能学会一招半式,那也?只怪我天赋不行。”李长安走到李白身边,深情?款款拉着他的手。
“老师既然觉得称呼奇怪,那就不口称老师,只平辈相称,可?我向先?生学剑,这是有名有实的事情?,不可?轻怠,在我心中,先?生永远是我的老师。”
李白觉得李长安这人实在是妙不可?言,说话真好听?啊。
于是也?笑了?。
“老师便老师吧!”李白本就是放荡不羁之人,李长安觉得他是老师就任她这么想呗,总之他拿李长安当朋友看就行了?。
一个性格洒脱最爱交友,一个有心和偶像贴贴,没用?半盏茶时?间,李白就和李长安相谈甚欢。
忽然,李白长叹了?一声。
“有友人,无?美酒,可?惜可?惜。”
孟浩然抿了?口茶平淡道:“酒伤身,我自病后,已经数月未见过酒了?,太白若是想要饮酒,我这县衙中却是没有的。”
“怎么没有。”李长安反驳,她一双眸子紧紧落在李白身上,“有李白的地方就有酒,我宅院中有的是酒,我这就派人去取。”
“李十二郎想喝多少就有多少。”李长安迎上李白惊喜的目光,顿时?觉得自己的理智溃不成军。
她笑容更深了?:“我在长安城里还有一家酒肆,等回长安后,定让十二郎尝遍天下美酒。”
孟浩然不可?置信的缓缓将视线移到李长安身上。
你昨日?还告诉我没有酒!怎么今天李白来了?就有酒了??
李长安只当做没看到孟浩然的眼?神。
又聊到漳县,李白对李长安赞不绝口:“我游历天下,所到过的郡县不知凡几,如今我大唐虽盛世鼎盛,可?百姓也?多是只能糊口,整日?劳作面上不带喜色。”
“漳县百姓虽也?忙碌,却个个面带期盼,实在是大治之所。”
孟浩然也?想起?来他写信邀请李白来是做什?么了?。
孟浩然轻咳一声:“太白打算在此待多久?实不相瞒,漳县实在是缺人手,若是太白不嫌弃,可?否先?在漳县帮衬一二?”
“咦?”李白惊讶,“我看这漳县人才济济,实在不像是缺人手的模样啊。”
“我从城外来时?,途经一处地方,有数人在搬运砖瓦,我下马问路,为?首那个搬砖的郎君虎口带茧,看到我的第?一眼?先?注意到我腰间的佩剑,我敢断言,此人精通剑术。”
“难道他不是你们派去的人吗?”李白道。
李白还以?为?李泌是孟浩然和李长安派去维持秩序之人。
孟浩然下意识看向李长安。
李长安思索片刻,道:“不是我的人。”
“负责烧制砖瓦之人都?是别处来的流民。”
漳县本地的百姓或者外县来的那些和本地百姓有关?系的编户一般不会被分到烧制砖瓦这样的活,烧制砖瓦时?间短几日?一结报酬,更适合以?谋生为?第?一要紧事的人。
“莫非是奸细?”李白年少时?跟随父亲在碎叶城生活,那个地方处在边关?,隐瞒身份探查消息的别国奸细有许多。
李长安纳闷:“应该不是奸细吧,奸细不该想方设法从县衙探听?消息吗。这个人听?着好似一心一意只想在工地上搬砖……”
主要是她也?没什?么遮着掩着的秘密啊,她在漳县做的这些事情?都?是公开做的,就算别人知晓也?只会称赞她一句治理有方。
再说荆州离长安和边关?都?相隔甚远,哪个奸细会来荆州一个普通县里打探消息啊。
“让县尉带人去将他带来一问便知。”孟浩然出声道。
李白起?身笑道:“何须再麻烦旁人,此人我认得,我去将他带来就是了?。”
话里话外都?是没把李泌当成对手的意思。
“我也?去,我也?去。”李长安跟在李白身后,想要一观大唐第?二剑客的风姿。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名。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李长安初读此诗,便觉胸有澎湃气,如今能有机会看李白这位青莲剑仙亲自动手,这样的妙事怎能错过呢?
孟浩然在背后摇摇头,没有去凑小年轻的趣事。
他目光远送李白和李长安二人离开,随后伸舌头舔了?舔嘴角,转身回到房内拿出自己的酒壶和酒杯,抚摸着酒壶,欣喜万分。
“老友,这些时?日?真是亏待你喽,今日?终于能给你开开荤……”
孟浩然眼?巴巴抱着酒壶和酒樽等着李长安派去拿酒的人回来。
这一边,李白和李长安已经打马出了?城。
劲风吹起?李长安的鬓发,李白单手持缰绳,看着李长安的马称赞一句:“好马。”
他的黑马已经是他父亲亲自在塞外给他寻的上好宝马了?,可?和李长安的马相比起?来,却还是相形见绌。
“这是我家长辈送我的礼物。”李长安得意道。
虽然曹野那姬没法和她一直待在一起?,可?她身边却从不缺少曹野那姬的痕迹。
出了?漳县,李白边骑马在前引路,不一会就找到了?李泌。
二人将马远远停下,李白翻身下马,笑道:“你在此稍等片刻,我去将他带过来。”
李泌远远的就看到了?两匹马向这边奔来,他心里一咯噔。
待到看到李白向他走来后,李泌吊起?来的心终于沉了?底。
完蛋,被发现了?。
李泌可?还没忘这个来找他问路的男人是要往县衙去。现在又来找他,恐怕是已经从县衙出来察觉到了?他不对劲了?。
李白走到李泌身侧,拱手道:“小郎君可?否一叙?”
李泌满打满算才十五周岁,正是要脸的时?候,如今他对外称病,不在玉溪县当他的县令,私底下却跑到漳县偷师。
这样的事情?要是被李长安发现了?岂不是丢尽了?他的脸。
李泌思绪一转,面上就镇定了?起?来:“我还有活需要做,恕我不能玩忽职守。”
李白挑眉,反手一扣就往李泌肩膀上按,李泌下意识沉肩晃过李白的手,李白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这小子果然是个高手。
不过还是比不上自己。李白愉悦的虚晃一枪,将手扣在了?李泌肩上。
李泌又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幅度反抗,只能被李白半请半拽带走了?。
没走几步就看到了?他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
李泌心里哀鸣一声,自暴自弃抬手捂住了?脸。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你是何人?为?何要捂着脸?”
李长安打量着这个被李白带过来的陌生男子,目中露出一丝疑惑。
这个人她见过吗?
李泌将脸埋在双手里,支支吾吾:“我是一个普通流民。”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这熟悉的声音顿时?引起?了?李长安熟悉的记忆。
李长安恍然大悟:“李泌!”
怎么几个月不见这家伙变得这么黑了??
“你捂着脸干什?么?”
李泌闷声道:“泌无?颜见人,只能以?袖遮面。”
所以?搬砖穿的衣服没有宽袖你就拿手捂着脸了??
李长安沉默了?。
“现在我已经知道你的身份,李县令就不必再遮着脸了?。”李长安好心提醒李泌。
李泌自暴自弃把手放了?下来,露出一张和数月前李长安见过的那张俊脸判若两人的脸。
“你怎么黑成这样了??”李长安脱口而出。
几个月之前李长安见到李泌的时?候,还是一个白面美郎君呢,现在摆在李长安面前的却已经是一张灰头土脸到看不出先?前相貌的脸了?。
李泌哭丧着脸:“还不是搬砖晒的,我来漳县不到七天就被晒成这个样子了?。”
一开始他为?了?隐藏身份还专门往脸上抹灰呢,毕竟顶着一张白白嫩嫩的脸说自己是流民可?没有说服力。
本来李泌住进了?集体宿舍后还在发愁,怎么才能瞒过舍友每天往脸上扑灰,结果没干几天活,他就被晒得黄不溜秋,彻底省下了?扑灰的工夫。
“李县令为?何要到我漳县来搬砖?”李长安抓住了?重点,她狐疑地看着李泌。
根据她得到的消息,李泌感染风寒严重,现在应该在玉溪县县衙躺在床上养病才是。
李泌又默默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无?颜见天下人啊。
他心里斟酌“我不甘心比不过你,所以?偷偷摸摸来漳县偷师”和“我脑子有病就是喜欢搬砖”两个理由哪个听?起?来更有尊严一些。
尽管李泌知道后一个理由,连他自己都?不会相信。
好在李长安十分善解人意,既然确定了?来人没有恶意,那她也?没必要追究本该待在玉溪县养病的李泌为?何会出现在漳县的搬砖工地上。
左右不过是想来偷师罢了?。
玉溪县人口流失那么严重,要是李泌一点反应都?没有才奇怪呢
“李县令果然是人中龙凤。”李长安还贴心夸了?两句。
“这才一月时?间,李县令就已经成了?队长了?啊,不愧是天才神童,搬砖都?比旁人升职快。”
李泌:“……”
他低头看了?眼?系在自己胳膊上的深绿袖标,思索起?他要是一头栽进窑炉身体被烧得灰飞烟灭,还能不能保住他的清白名声?
论?他只想埋伏对手公司偷师,于是主动来给对手公司打工,却因为?绩效太好被迫升职加薪最后还被对手公司老板发现这件事。
最终,李泌还是垂头丧气,破罐子破摔。
“我好奇漳县为何能让那么多?的玉溪县百姓背井离乡也要将户籍转移至此,是故就装作流民亲自来体验一番。”
“你?想偷师?”李长?安把李泌冠冕堂皇的话自动翻译成了?通俗易懂的话?。
李泌脸一红,好在?现在?他整日搬砖脸晒得?黝黑,已经看不出脸红来了?。
“朝闻道,夕死可矣。”李泌支支吾吾道。
李长?安在?脑子里翻译了?一下,长?“哦”一声:“读书人的事不算偷,我懂我懂。”
这小?子的意思就是他为了?追求真理死不足惜,换句话?就是死都不足惜了?,偷学就更不算什么大事了?。
难怪日后能一次次躲过朝堂争斗,顺利老死名利双收呢,瞧瞧着脸皮厚度,偷学都能扯上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李泌到底现在?年纪还轻,被李长?安揭穿之后低着头?不敢去看李长?安。
李长?安看了?看来偷师的李泌,又眼冒星星的望了?眼一侧抱着手看戏的李白。
心里有了?计较。
她温柔地握住李泌的手,巧言令色道:“孔子曰:有教无类。李县令也是我大唐的官员,你?所作所为只是为了?治理好玉溪县,这都是为了?我大唐百姓啊。我不主?动教你?,已经是我的过失了?,你?主?动前来学习,难道我还要?怪你?吗?”
“我只怪我自己独木难支,无法如孔子一般教化三千弟子。若是李县令想要?学习治理漳县的方法,我愿意倾囊相授。”李长?安表情?诚恳,正义凌然。
李泌的理智告诉他李长?安对他态度这么好肯定是有所图谋。
可奈何李长?安的眼神太诚恳。
何况李长?安能图谋他什么呢?他辽东李氏的身份虽然高贵,可和李唐皇室圣人亲女的身份比起来就不值一提了?。他自己本身也只是一个微末县令,哪里值得?公主?图谋呢?
李泌犹豫片刻,对知识的渴望还是盖过了?他心中那点微妙的警惕,拱手道:“多?谢李娘子愿意倾囊相授。”
没经历过残酷党争的小?白菜竟然这么单纯容易相信旁人。李长?安乐了?,看向李泌的眼神越发温柔。
果然是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择日不如撞日,明日李县令就来漳县县衙开始学习如何?”
李泌懵懂点点头?,李长?安就满意让李泌回去交接目前他手头?的事务,告诉他明日直接到县衙中报道就行?了?。
直到李泌回到工地,一群人围了?上来问他出了?什么事情?时,李泌才反应过来他明日就要?去县衙正大光明地学习李长?安是如何治理地方了?。
顿时,李泌的表情?就仿佛吞了?一块发霉的饼那样难看起来。
不是,那他隐姓埋名住集体宿舍,天天顶着个大太阳搬砖这些?事,岂不都是白做了??
处理完了?李泌之事,李长?安又殷切看向了?李白。
“我往后数日都有空闲可随十二郎习剑。”
李白正看热闹看的正尽兴,李泌走了?他还颇为可惜地轻叹了?一声,忽然听到李长?安之言,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来漳县的目的不是看戏,而是来教学生?。
“哈哈哈,二十九年纪虽小?,肚量却?大,那小?子来偷学你?的本事,你?非但不和他计较还愿意教他学问,二十九有圣贤遗风。”李白拍拍李长?安的肩膀,夸赞道。
李长?安翻身上马,拽着缰绳道:“我是真心实意不介意李泌学这门学问,甚至若是有可能,我希望整个大唐上下所有官员都能学会这门学问,治理好大唐的每一个县。”
反正现在?是家天下,这些?臣子都是给她家打工。
自家人再怎么内斗,可让大唐公司利润更高应该是每一个李唐皇室人的共同目标才对。
这一点李隆基前期做的很好,后面做的就不行?了?,后面他就变得?公款私用,只想着将大唐公司的资产变成他李隆基的私产,为此还特意提拔了?一批只对他一人忠心的孬货当公司高层,于是大唐公司这个产业就败落了?下去。
可作为未来的大唐公司总经理,李长?安很看重自家公司效益,她恨不得?全大唐的所有员工都跟她一样厉害,一年就能把大唐公司的利润翻十倍,十年就能吞并其他所有公司,形成世界级垄断公司。
李白发现这个新朋友竟然无比契合他的性子,慷慨仁义,有教无类,这正是李白所崇尚的君子之道。
“快哉,今日又结交一挚友!”李白朗笑,“应当一醉方休!”
挚友的标准是什么呢?
对李白来说,只要?意气相投,这就是可以?托付生?死的挚友!
而现在?李白,就觉得?李长?安和他意气相投。
李白喜欢纵横术,学习击剑,四处游走奔波谋官。他渴望如古时候的士大夫一般,遍游天下,建功立业。
白,陇西布衣,流落楚、汉。十五好剑术,遍干诸侯。三十成文章,历抵卿相。
他太理想化,就连交友也只在?乎是不是符合他的心意,其他一概都不论,而这这也正是他浪漫的地方。
李长?安看着李白,面上也浮现了?意气风发的笑容。
“好,一醉方休!”
只是刚进县衙门,李长?安就遇见了?她一醉方休路上的阻碍。
裴素裴芸手里提着酒,裴素只是坐在?案后垂眸不知道思考什么,裴芸却?掐着腰气势汹汹站在?孟浩然身边。
“大夫说你?不能过量饮酒,你?还敢端着酒壶讨酒喝,你?背上的毒疮好利索了?吗?”
裴芸没有裴素那么一心只钻在?科研上,她这些?年重心放在?研究医药和人体健康这一块上,平时李长?安吃饭的营养配比就是裴芸研究出来的,为此她甚至还专门在?荆州拜了?一位名医为师学习医术。
孟浩然像只鹌鹑一样坐在?案前,手里还死死抱着他的酒壶。
“大夫说某已经痊愈,可以?饮酒了?。”孟浩然小?声顶嘴。
他生?毒疮至今已经有半年多?了?,早在?四个月之前他背后的毒疮就已经长?好了?。
“还是多?戒酒一段时间最好。”裴芸严厉道,“孟县令也读过医术,难道不知道治病治标难治本吗?依我看,你?最好还是戒酒一年,等将身体彻底养好再饮酒也不迟。”
裴芸又絮絮叨叨起什么喝酒伤胃伤肾脏,五脏六腑之类的话?,孟浩然不懂这些?,也不敢跟裴芸顶嘴,就在?他苦着脸挨训之时,孟浩然眼睛余光看到了?正从门外进来的李长?安和李白。
孟浩然顿时如同获救一般抬手指着二人:“二十九娘和李十二也要?饮酒,二娘不可只训某一人啊。”
裴芸恐怖的视线转移到李长?安和李白身上,最后定在?李长?安身上。
李长?安迅速怂了?。
她亲娘曹野那姬远在?草原,亲爹又跟没有一样,周围其他人也大多?是下属,沈初对她教育只停留在?知识和人品上,唯有裴芸,辈分比她高一倍,年纪也大上二十多?岁,更像是管着李长?安生?活的娘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