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太监，不管是当什么差都需要填写。
就连一宫之主柳嫔、敏嫔都不能免去。
关键，东华宫的大家填完，柳嫔收起来一看，就也是惊讶。
【哈哈哈，梳头的不想梳头，扫地的不想扫地，笑死。】
萧楚楚在襁褓中嘎嘎乱笑。
【也是，这种枯燥工种，很容易厌倦的。】
【这时候就该轮岗了~】
柳嫔挑眉。
【哎呀，真想看看，武力99的端茶小太监怎么填的，他会不会早就厌烦端茶工作，想要同将军一样在边疆马匹上奔驰~】
萧楚楚好奇，心声活跃。
但萧云州好几日都不来东华宫，也没让魏正来抱她过去。
她也只能想想。
但才刚念叨一会，柳文昌就又奉皇命来了。
柳文昌身边，还跟着捧了一叠‘调查问卷’的太监。
柳嫔正好奇呢，“父亲，你把这带来给我们看，是否不合规矩？”
但刚说完，柳文昌身边的太监，就抬起了头。
这太监不是别人，竟是萧云州扮的！
萧云州朝柳嫔苦笑，“不要声张，朕是有事情与柳老、还有澶娘你商量。”
柳嫔被封作女官，等阶如今算作是九品，俸禄也就是与九品芝麻官一样少。
如今萧云州叫她闺名，不称呼她柳嫔，显然不是因为亲近，而是此刻将她看做女官，想与她议事！
柳嫔刹那表情严肃，让秋梨去守门。
萧云州深感欣慰，与聪明人沟通真是不费力。
“刺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你们也是宫中唯一知道的人。”
今日萧云州乔装打扮，跟着柳老过来，瞒着端茶小太监。
还让魏正去给所有御前小太监，训话了。
这刺客的事情，萧云州都没和魏正说，也没告诉内阁大臣。
“如今，朕也只能与你们商量。”
可能是小格格心声的秘密，让萧云州感觉，这没有证据的刺客一事，只能和与小格格血脉相连、又忠心无比的柳家人说。
萧云州从闺女的心声就知道，柳家人都不对他死心塌地。
但这很正常。
有仙子般的小格格在，柳家人就该先敬着小格格。
萧云州一点不吃女儿的醋，反而还乐见其成他们柳家人都宠楚楚，把她当宝。
毕竟他这个地上的皇帝，与仙界仙子比不了一点。
萤火怎敢与日月争辉！
“你们来看看朕跟前的这几份太监答卷。”
萧云州朝柳嫔、柳老爷招呼。
他们拿起这一份份字迹相同、都经过隽抄的匿名宣纸，端详之后，就哭笑不得。
【卧槽，皇帝爹身边的太监，竟然都是马屁精，没什么人敢在匿名问卷里说实话！】
萧楚楚被萧云州抱起，她也看了个清楚。
【艾玛，就算字迹都经过统一隽抄，我还能看出来，这个最想当的差是‘给皇帝做牛做马万年’的肉麻调调是马屁精总管魏正！】
“咳。”
萧云州脸红。
魏正爱拍马屁，连闺女都知道了？
但很快萧云州肃然，确实，他看了匿名答卷才知道，他身边竟没有一个伺候的敢说真话。
——除了那个刺客！
【哈哈哈，这个人好牛逼，对皇帝有何不满——“全部”，笑死我了。】
萧楚楚看到最后一张，心声嘎嘎乱笑。
【这勇士谁啊。】
【最想当的差——“远离皇帝”哈哈哈哈！】
萧楚楚不知道自己心声能被听见，简直是笑出了特效。
柳嫔、柳文昌的嘴角一瞬紧绷，双手紧握。
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笑出声。
【我的天，这人是要笑死我好继承我的花呗吗？】
萧楚楚的心声简直停不下来了。
【我去，这人不会就是那个武力99的刺客吧，技高胆大啊！】
萧云州嘴角抽搐，脸黑了又白，白了又红。
没错，就是那刺客。
谁能想到，他身边最耿直诚实的竟然是刺客。
除了刺客，全是不会说真话的马屁精。
萧云州深吸一口气，沉重地看向柳嫔、柳老，“你们有何想法。”
有何想法？
柳嫔、柳老好不容易忍住笑，忙清了清嗓子，开动脑筋。
“对方是愿意与我们沟通的，皇上，这是天大的好消息啊。”柳文昌道。
柳嫔也跟着点头，在一群马屁精说假话的人里，这刺客简直被衬得像是清流忠臣。
而且，她能听见小格格的心声。
感化进度昨日小格格还说已经百分之九十了。
柳嫔细思之后，就觉得事情有很大的转机。
“我这边的宫女问卷，还请皇上一览。”柳嫔将秋梨等人写的递给萧云州。
萧云州身边的太监怕他，不相信匿名是真的匿名，不敢说真话。
但柳嫔身边的秋梨等人，却是没这么畏惧。
尤其经历烤肉之后，东华宫内太监宫女的工作气氛良好，秋梨等人也敢实话实说。
“皇上，秋梨她们服侍我多年，但她们的问卷都显示，想要尝试新的差事。”
萧云州挑眉。
柳嫔已经想到了刚才闺女所说的‘轮岗’二字，“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刺客也并非生来就想做刺杀之事。他其实志不在此，他想做别的。”
“不如……让大家在各差事处轮值。”
“将刺客调离皇上你身边？”
萧云州瞪眼。
【嗷呜，对啊，我额娘说得对！感化进度已经92%了，但皇帝爹说能感觉到杀气，这不科学！】
【我猜，刺客是在挣扎！前阵子感化进度反复横跳，估计刺客是在与任务下达者斗争，有时有杀气，有事没有。】
【将刺客调离皇帝身边，也许他就因为刺杀困难，顺水推舟，放弃刺杀任务了。】
萧楚楚一波推理。
萧云州都信以为真了，求救般地看向柳嫔，“让御前太监都在各处当差，调转轮值？”
【嗷呜，这就是轮岗！让大家选一个最想去的部门跟岗位！】
【不准与旧的重复。】
萧云州向来相信闺女的，立马一拍大腿，“朕听你的，澶娘！”
但又下发一次调查问卷，给御前当值的太监与宫女后。
萧云州直接傻眼。
“什么，你竟然想去皇子念书的上书房端茶？”
萧云州收到问卷，第一时间翻阅后，直接忍不住抬头问一身清瘦、看着人畜无害的武力99端茶小太监。
他不敢置信。
同时不敢置信的，还有东华宫中准备午睡的萧楚楚。
【刺客感化进度19%→0%。】
【刺客感化进度0%→100%。】
【刺客感化进度100%→0%。】
【刺客感化进度0%→100%。】
【刺客感化进度100%→0%。】
萧楚楚惊呆了。
系统坏了，还是任务宕机了？
这感化进度在清零与完成间，两极跳跃。
前进一步，收拢刺客，后退一步则是重伤与死亡。
一秒天堂，一秒地狱。
【我了个大草，皇帝爹在干嘛？】

肯定是闺女知道什么了，有仙界的旨意！
“小格格降生以来，从没如此哭闹过……”柳嫔还没被侍卫放行，在门口正与御前侍卫说话。
“快请进来。”萧云州急切。
八成是他这个人间帝皇在灭亡的边缘，仙子转世的小格格才会哭闹不休。
他还未说完，他就听到外面传来的闺女啼哭声。
父女连心啊。
一瞬，萧云州就感觉到自己听到闺女的哭声，仿佛在他心头割肉般，声声让他疼痛。
而且他也一瞬，读到了闺女夹在哭嚎声中的心声求救。
【嗷呜，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只能大力哭，让额娘把我抱到御书房来！】
【嗷出大事了啊，刺客的感化进度，一念之间就可能清零了。】
【皇帝爹你在做什么啊？不行啊，我要阻止！我要大哭阻止！】
萧云州的人呆住。
不敢置信地看向站在御桌前的武力99小太监。
感化进度清零？
萧云州懵了。
刚发生了什么？
他不过是看了小太监的真心回答，惊讶反问，这就激怒对方了？
“你个木头东西，你还不下去！要再惊着小格格，你百死都难辞其咎。”
萧云州看过去，正好见到魏正又在教训这武力99的潜伏小九子。
一瞬，萧云州的魂都快掉了。
“就你这呆样，不知变通，还想去皇子读书的地方端茶？平日也不见你上进！”魏正骂的起劲。
【啊感化进度又跌到0了！】
萧楚楚心声惊呼，都忘记了啼哭。
萧云州脸色都僵硬了，额头都是汗，啪地拍桌，“魏正！”
“放肆！朕与柳嫔，还没开口，你就在这里教训人。”
魏正张嘴。
小九子都看过来，但眼神晦暗不清。
萧楚楚嘤一声，【感化进度回到了19%，不行，又掉了0。】
【啊又回到了19%，嘤又掉0了。】
【还在反复横跳。】
“……”
萧云州的脸色青红交接。
怪不得小格格哭得如此痛心，这是仙子转世的闺女在用自己稚嫩的小喉咙，警示自己这个父皇啊！
他这个人间帝皇，何德何能，让闺女的仙子转世身体受损。
“魏正，你太让朕失望了。”
萧云州一瞬找到了思路。
仙界帝皇都设立了轮岗制度，让仙人们轮换当值的工作内容，为何景国人间不能有？
他这个人间九五之尊，理应学习。
他应该看到身边官员、宫人的多方面才能，以及他们的需求。
“朕与柳大人一起联合发起的宫人问答，旨在给每一个人机会。”
萧云州急切之下，思路清晰。
板着脸，教育魏正。
“魏正，你是朕身边的人。你应该理解朕的想法，只要一个人敢想，愿用心，朕就愿意给他一个机会试试。”
“去新的当差位置，试用几日。不好，就退回原职。好，就继续任用。”
萧云州深吸一口气，余光瞄向武力99的消瘦太监小九子。
“每个人生来，都有许多可能。”
“朕出生时，亦不是九五之尊。”
“没有人，生来就该是端茶倒水的。只要你有才能，你愿意上进，朕就给你机会。”
萧云州说话之间。
魏正懵逼，小九子则是第一次抬起头看向萧云州本人。
【嗷呜，感化进度重新稳定在19%了。】
萧楚楚松了一口大气，做戏的泪珠儿都留在她脸蛋上。
【吓死我，否则刺杀伤到皇帝爹肺叶，他估计还是难逃三年必死的结局。而太后也要被牺牲，还有无辜侍卫……】
萧云州眉间舒展，但很快又因为女儿的心声紧绷。
看来，他这个皇帝要对抗命定的悲惨结局，前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一刻都不能放松。
“小九子，朕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想去皇子上书房端茶？”萧云州看向这个隐藏刺客。
他也担心，刺客会对皇子动手。
“朕如果建议你换一个其他地方当差，哪里都可以……”
但他还未说完，——
【嘤，感化进度又归零了！】萧楚楚嚎叫。
“……朕答应你！你就去上书房！”
满头大汗的萧云州，立刻急转弯！
下一瞬，他屏住呼吸时，就听到楚楚大松一口气的心声。
【咦？啊，天啦，感化进度100%！】
【恭喜，感化刺客任务完成！】
萧云州瞪眼。
【系统说‘恭喜，得到了一个武力99的高手协助’。】
萧云州震惊，看向已经停止哭泣、被柳嫔抱进来请安的楚楚闺女。
他强忍住才没有转头去看小九子，这个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刺客。
这就成了？
是不是太随便了？
萧云州大松一口气的同时，一头雾水。
所以，皇子上书房，有什么好的？
【可能是刺客九霄被皇帝爹感化大半，早就不想杀皇帝爹了。】
萧楚楚每次临近情节，对小说的记忆就更清晰。
这感化任务一完成，她对刺客的掌握信息，就变得清晰起来。
【原来刺客真名叫九霄。小说里，九霄是被地月教长老从小收留的孤儿。地月教对他有养育之恩，教他杀人之术的同时，也告诉他，养他就是为了杀景国皇帝。】
【一边是感化他的皇帝爹，一边是养育之恩的长老，刺客九霄左右为难了吧？】
【忠孝两难全，唯有远离皇帝爹……此生不见皇帝爹，给自己画一条线，当做自己任务失败。】
萧楚楚一通分析猛如虎。
她知道小说情节，不得不说，她的分析像模像样。
萧云州对此深信不疑，抬头再看这消瘦的端茶小九子，他目光震荡。
原来如此。
“哎，明日，不，今日你就去皇子上书房伺候。”
“不用在朕身边了。”
端茶太监小九子，刺客九霄，猛然抬头。
目光中闪现一丝不敢置信，以及前所未有的光彩。
萧云州看得一清二楚，更为相信闺女的仙子分析。
“上书房皇子众多。”
“小九子，你自己选一个，或者谁都不选，就在上书房给所有皇子端茶。”
刺客九霄。
萧云州记住了这个只有他知道的名字。
这个武力99的刺客，被地月教抚养长大，终究无法追随他这个被地月教长老记恨的景国皇帝。
然而，九霄可以追随景国。
既然要去皇子上书房，那就跟随景国下一任新君吧。
萧云州释然，目光转向御书房外西南方向的上书房位置。
朕这个父皇已经尽力，替儿子解决了当前危机。
至于以后，能否彻底收复这个刺客的心，让他死心塌地跟随，忘掉地月教长老。
以后，就看你了，小五。
“行了，魏正，朕没新的端茶太监前，你先轮岗做这个。”
魏正：“？？？”
“除了拍马屁，你也该学点别的了。”
“……”
当日，成乾就见到新来上书房的端茶太监，低调且消瘦，沉默不语，一如当日所见。
【嗷呜，这事情终于解决了。】
【感化任务完成，我还以为皇帝爹可以收获一个高手的忠心，结果完全没有。】
【抠搜的系统啊……】
萧楚楚在哥哥怀里碎碎念。
成乾面色变化，很快就在其他几个哥哥弟弟先一步下课后，见到这消瘦的人，朝他一步跪下。
“五……皇子……”
“我、我想跟着你……念书……”
成乾怀里的萧楚楚，一瞬嗷地葡萄大眼瞪圆了。
“我……我想一直跟着你……”
【我去！啥情况啊？？】
【感化刺客的，是我哥？！】
【妈诶，系统更新了！】
【刺客九霄，我看见他身上的标签了——‘已被哥哥收复的刺杀高手！’】
【已解锁108精英图册……】
【目前收集精英：1/108。】
成乾：“！”

【除了九霄武力99，还有其他107个精英人物等待收集诶。】
萧楚楚激动地握拳，【加油，我的哥~】
成乾吸气，前路漫漫，但只要不放弃，便有希望。
他不由看向面前朝他跪下的九霄。
“小九子，起来吧。”
“以后在上书房，你便跟着我们读书。”
小禄子：“！”
他感到了一种危机感，怎么回事？
“每日二更，我会到校场练武，如果你想多读会书，也可以跟来。”
小禄子嗷地警惕，“皇子，你有我就够了！”
九霄瞥一眼他这啥啥不行的身体与脑子。
小禄子脖子后顿时一凉，“嗯？怎么今日有点冷？”
成乾：“……行了，小禄子，小九是新来的，你多照顾他。以后你们表现好，我都会记得。”
“……”小禄子哑口无言。
咋的，他不是五皇子最爱的那个小禄子了！
危机感顿时将他包围。
成乾也瞥了眼九霄，“你们好好相处，不准吵架，也不准……打架。”
【哈哈哈，小禄子武力值49，哈哈哈。】
【打不了一点~他头都会被九霄拧掉的，笑死了。】
萧楚楚现在放松，嘎嘎笑得不行。
御书房的萧云州，也是松了口气。
在确认感化任务完成后，他就觉得神清气爽，看各个大臣都顺眼了。
“柳老，还得是你跟澶娘啊。”
萧云州不忘柳文昌与柳嫔的贡献。
要不是这什么宫人调查，他至今可能都找不到解决刺客心结的关键。
谁能想到，对方想离开他这个皇帝，想去景国皇室下一代的身边，重新开始。
“对了，你写折子上来的那个解压疏导，以及让大臣们畅所欲言的举荐匿名渠道，朕都准了。”
“心结疏导十分必要。”萧云州经历刺客这件事，才知道厉害。
堵不如疏，就与河流一样啊。
让大家畅所欲言，天下才有长久的安稳。
“朕已经让昇平署每月排戏，供宫中、文武百官定期观看。”
“另外也让太医院的太医们，去研究如何帮大家疏导心结。”
萧云州琢磨着，让柳文昌去与吏部的讨论一番，再上具体折子上来。
“马上就是除夕沐休，你们且在家里想想。”
初一到十五，文武百官都沐休，宫中皇帝也基本不办公。
鞭炮烟花间，景国迎来新的一年。
祭祖之后，萧云州亲自写了不少福字，赠给今年有功的大臣、以及皇子妃嫔。
就连太后，今年他都尤其孝顺地亲自去写了一副春联。
元宵当日，京城张灯结彩。
不少百姓团聚的同时，也在回顾这一年的家中大小事。
“钱行我家挣了三文钱哩，白得的三文，一拿到我就去买了猪下水炒着吃。”
“嘿，咱家钱行的钱也生了四文……”
“我琢磨着，不知道啥时候，能存个一两，咱就去酒楼吃烤鸭~”
“新猪仔真是结实，不愧是皇帝老师，前首辅养出来的咧。”
元宵日一大早，萧云州就偷偷在宫墙外溜达一圈，偷听大家对他的夸奖。
晚上宫宴，他不由多喝了几杯，脸上潮红，“诸卿，来年，朕要与你们一起共创盛世繁华，给百姓更多安康和乐！”
文武百官都纷纷站起敬酒。
萧云州豪气万千地干了，但眼角一瞬看到离帝座最近的太后。
他心中咯噔一下，虽然感化完成，但看到太后果然在元宵宫宴离他这个皇帝最近，一切如闺女所说，他还是忍不住眼皮跳了。
再一转头，萧云州看向大殿皇子座位，就见到站在五皇子与六皇子之间的瘦弱身影。
萧云州酒杯直接一抖。
【艾玛，一切如小说情节啊。】
萧楚楚也在奶娘怀中观察场上情况。
【但如今都改变了，刺客九霄已经成了景国精英收服图谱中的一员。】
萧云州：“！”
精英收服图谱？
这是他第一次听说这事。
【元宵刺杀不会再有了。】
【嘿嘿，】萧楚楚是真的开心，【真是苦了今天在皇宫西城门茶馆二楼等消息的地月教长老~】
萧云州瞠目。
【嗷呜，可惜我不会说话，否则我就告诉皇帝爹或者哥哥了。】
萧云州猛地啪一下放了酒杯。
朝兵部尚书招手。
“今日元宵，朕也要守护百姓和乐。”
“你派人去巡夜，尤其是……”
萧云州压低声音，后面的话就连萧楚楚都听不清楚。

皇宫西城门茶馆二楼。
两个乔装成普通百姓的老者，一个高大肃穆，一个满脸皱纹看着颇有城府。
“不知九霄能否成功。”
“放心，九霄的身手，哪怕前朝侍卫都无人可挡。”
“哎，前前后后，我们培养了近百个孩子，合格的只有九霄一个，其他都死了。这次必须成功！”
“没问题，十日前，我还叮嘱过九霄如何行事。今夜，我们只要等消息。”
两个老者，面色闪过担忧，但很快坚毅且笃定。
想起过去那些非人的死士培养过程，许多孩子都坚持不到最后，唯有九霄坚持下来。
九霄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他就是天选的刺客！
“嗯，只要等，今夜一定会等到景国皇帝萧云州死掉的消息。”
老者说着，就相互举起斟满的茶盏，与对方相碰。
地月教，不，他们帝家很快就将起复。
只要等……
等到月上柳梢头，等到茶馆客人渐渐离去，等到街上小心火烛的锣声响起……
两个老者，等得喝掉了三壶茶！
面面相觑，都有点尿急，还没有等到意料之中的皇宫大乱、城门开，官兵包围宫墙的消息！
“怎么回事？宫里元宵宫宴还没结束？”
“不应该啊。”
“也许是已经成事，只不过封锁了消息。”
“有道理，继续等！一定快了！”
再等……
两个老者，轮流去茅房，再喝上第四壶茶。
就连茶馆都要歇业关门——
终于，他们等到了宫中急匆匆赶出来的身披铠甲军士，等到了自己被团团包围。
“深夜喝茶密谈，两位跟我们走一趟吧。”
“？？？”
“请皇上三思。”
宫内元宵宫宴已然结束。
兵部尚书、锦衣卫指挥使、大理寺卿、刑部尚书，都在萧云州御书房。
“无凭无据抓人，还是两位喝茶老者，是否太有失公允？”大理寺卿张威，向来依法办事，很不认可今日兵部出动，无理由在茶馆，兴师动众抓捕两个百姓的事情。
“皇上，你可有证据，他们所犯何事？”张威说着，就瞪了兵部尚书一眼。
自从皇帝搞出了羽绒服、即食饭面，与定国公穿一条裤子的兵部尚书，就有点听萧云州的话。
在张威眼里，这简直胡闹。
“还让我大理寺审，这从何审起？”张威不认可。
萧云州举手，示意他停，“张爱卿，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
张威：“？”
这还不急？“这是错案冤案，元宵举家团圆之日，皇帝派兵抓错人，我大理寺胡乱审问，让百姓如何作想？以后大家如何看待我景国法度？”
张威代表大理寺，不认可皇帝的冒失做法。
他说话间，刑部尚书也往后退了一步，显然也是无言的拒绝。
反正两个老者抓是抓了，但大理寺、刑部都不敢关押审问！
萧云州眉角抽搐。
“皇上，您不让老臣说，可是您无话可说？”张威到底是审判干多了，得理不饶人，“您要是不怕锦衣卫继续恶名昭彰，以后都冠上偷鸡摸狗、肆意关押屠杀百姓的名头，就把这两人交给锦衣卫。”
“总之，大理寺不收押不审问不用刑！”
“刑部……咳……”刑部尚书也低头看地，“也如此。”
萧云州吸气。
他张嘴又闭上，端起茶又放下，捏着眉起身。
“朕……好像听到了三格格在哭。朕先去看看小格格，待会再回来。”
“？？？”
萧云州没等他们说话，就从御书房溜了。
子时已过，如今已是第二日凌晨。
天色依旧一片沉寂的漆黑，只剩满月当空。
萧云州走出来，转到后面的侧室，才感到冷风拂面，吹散了一脑门的燥热与冒失。
是的，他冒失了。
在元宵宴席，一听到闺女心声，说到地月教的长老，刺杀自己的始作俑者在茶馆，萧云州就没忍住，直接让人去抓这前朝余孽！
天晓得，他离死只有一步。
若是今日放这两个地月教长老离开，下次他们又培养一个死士来刺杀他……那他别的事不用干了，天天就只能防东防西！
“小格格睡了？别把她吵醒。”
萧云州到了侧室，就见到魏正与奶娘守着萧楚楚。
这几日他一直忍着，不敢多见闺女，现在总算一切都过去了。
萧云州想女儿想得厉害，就让柳嫔将女儿留在他这边过夜。
萧云州被大理寺张威烦的不行，现在只想与仙子转世的女儿贴贴。
萧云州走到摇床边，把手捂热才敢轻轻地摸闺女的小脸。
冲动之下，他把地月教的人抓了。
没借口没理由没证据，审问用刑都不合适。
萧云州有点后悔，但也不想放人，否则放虎归山！
【唔……】
萧楚楚感觉到自己脸上痒痒的，迷迷糊糊间睁开一条眼皮缝，看到是熟人，才有些吃力地又合上，小小地吐了个泡泡。
萧云州被女儿这想睁眼又睁不开的模样可爱翻了，止住奶娘想动的动作，拿过帕子，亲手给女儿擦小嘴。
【我是做梦喵，怎么梦到皇帝爹了……】
萧楚楚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闭上眼接着睡，心里还不忘嘀嘀咕咕。
【说到做梦，我差点忘了，地月教为了给教众洗脑，教主说自己梦到一个石像，上面写着‘反景复帝’，从此，核心教众都把一个’反‘字刻在背后。】
萧云州：“！”
【嗷……那个石像现在，好像还在那里……是东门吧。】
【他们本来准备，今天茶馆得到好消息，就立刻挖出来的，搞反景复帝的大业。】
【嗷，大理寺、刑部都有他们的人……好像都有不低的官职……】
萧云州瞠目，一瞬站起来。
大理寺、刑部，都有叛徒！？
御书房。
“简直岂有此理，皇帝说不过老臣，就去哄女儿了？”
大理寺卿，张威气得要命，直接不管了，大步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