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婉良媛这么说了,谢美人眉头蹙的更紧。
 “论容貌,她不及婉姐姐你,论家世,她不及杨妃娘娘,不...她母家一脉可都是已经死绝了的罪臣呢,按理,连丫鬟出身的云采女都不如,我当真是想不到皇上究竟喜欢她哪儿。”
 “人各有所爱罢了。”
 婉良媛扯了扯嘴角,末了又道。
 “不过依我看,说到底她还是沾了孩子的光,两个孩子呢,皇上无论想着哪一个,都回去瞧她,见面三分情呐。”
 “那要是她身边一个孩子都没有,皇上定然很快就会把她给忘了!”
 顺着婉良媛给出的思路,谢美人极快的脱口而出。
 而她这么一说,婉良媛便苦笑了一下。
 “这怎么可能呢,二公主已经没了生母,从小便是昭妃养大的,四皇子更是昭妃亲生,谁能夺去抚养?除非是昭妃自己骤然抱病,不能养孩子了。”
 “那倒是难。”谢美人也叹了口气,“说是生四皇子的时候损伤了身子,这一年多,早也养好了吧。”
 想要和那瓷娃娃一样,一碰就碎,那才容易生病呢。
 可惜,方玧最爱惜身子了,自己日日谨遵医嘱,照着曾太医的话调养自己和四皇子的身体。
 这不,体弱的母子俩,这一年多也安安稳稳的。
 婉良媛也跟着她叹气摇了摇头。
 不过旋即又想起什么似的,立即道。
 “说到这生病,今儿才有消息说浣衣局里有个新进宫的小宫女得了天花,你可知道?”
 “竟有这样的事!”谢美人吓了一跳,赶忙捏了帕子捂唇,“那可是会传染人的呢,如今怎样了?可赶出去没有?”
 婉良媛摇了摇头,“没呢,这般赶出去,她要是乱走乱跑的,岂非传染更多人,听说关到冷宫里去隔起来了,现如今浣衣局的人都不许出来呢,派了太医去查看。”
 听说人出不来,谢美人才松了口气。
 又蹙眉,“既然是病了,怎么不早说,怪吓人的。”
 “昨儿是四皇子的周岁宴,这近期后宫里都忙着预备呢,谁会留心一个浣衣局的小宫女,不过那管事嬷嬷发现的也算快了,人才刚发病呢。”
 边说话,婉良媛边喝了口茶,淡淡道。
 “索性与咱们无关,那病还能传到外头来,叫谁染上不成,都有太医看着呢。”
 而在她这么说的时候,谢美人眼底忽的划过一道暗光,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手里帕子。
 旋即放开,才又点头附和了一句。
 “姐姐说的是。”
 两人又闲话了一阵子,婉良媛才回了自己的屋里。
 玉璋宫里,这会子也已经知道消息了。
 方玧这儿有两个孩子,自然也格外的注意。
 元和在旁安慰,“娘娘不必太过担心,按着娘娘的吩咐,娘娘和公主皇子的衣裳一直都是在咱们玉璋宫里洗的,没有拿去外头,也就是咱们奴才的衣裳送去浣衣局。”
 浣衣局也分工呢,有负责给主子们洗衣的,也有洗奴才们的衣裳的。
 毕竟有些宫女太监是日日跟在主子身边伺候的,哪有功夫自己洗衣裳呢。
 因为出过事,所以方玧警惕性更高,所以玉璋宫不仅吃食不从外头拿,有自己的小厨房,这衣裳也都是不出玉璋宫的。
 “这段时间辛苦辛苦你们,衣裳也都放在玉璋宫里洗吧,省的有个什么万一,染病就不好了。”
 方玧一边吩咐,一边又对青容道。
 “去本宫匣子里取些银两分下去吧,日子不太平,大家都辛苦些。”
 “是,娘娘放心。”
 青容点点头,立即就去了。
 其实这也不用方玧格外吩咐。
 天花如今是传染性强,又极不易治好的病,大家都惜命,也愿意辛苦一二,自己洗衣裳。
 尤其方玧为安抚人心,还又额外补贴了辛苦钱,更是没人有怨言了。
 一时间,玉璋宫上下倒是更觉得昭妃娘娘体贴下人,愈发忠心。
 皇后这边对浣衣局发现天花患者的事,处置的也极妥当。
 现下是控制在浣衣局内,没有往外传的,得病的也就是和那小宫女同寝室的几个,都已经隔离到冷宫去,着人看守起来了。
 因为事态没有扩大,过了六七天,倒也渐渐就不叫人那么记得了。
 而这段时间,北境那边,战事又开始吃紧了。
 秦国公夫人去了北境军营后,很是鼓舞了人心,加上小霍将军又打了场胜仗,倒是占了一段时间的上风。
 但上阳国既然是敢挑起战争,那绝对也是准备好了的。
 现如今对方也派出了名将,很快将场面又拉回了不分上下的状态。
 战况焦灼,谁都不敢轻易先出手,怕露了破绽,正是僵持呢。
 这般情况之下,裴曜自然又是没心思进后宫,嫔妃们没得争抢了,倒也面上和平不少。
 但后宫的事情没有烦心的,可宫外却有牵挂。
 战事一焦灼起来,方玧总是会想起刘勤。
 那可是她辛苦挑选的第一张好牌呢,又算是姐弟,怎么能不担心呢。
 尤其现下刘勤从未传回过任何消息。
 战场上刀剑无眼啊。
 义弟尚且如此,亲弟弟自然是更放不下了。
 宋良媛便是如此了。
 几乎是每天都要往方玧宫里去坐坐。
 而这一天,正是要去玉璋宫呢,半路竟然碰上了谢美人。
 “给宋姐姐请安。”谢美人甜笑着行礼,“姐姐这是要去哪儿?”
第三百二十四章 军情
 两人从前在东宫的时候住一个院子,倒也有几分面子情,但是谢美人现如今站了杨妃的阵营,所以宋良媛只是对她疏远淡漠的笑了笑。
 “去玉璋宫陪昭妃娘娘说话,你这是去哪儿?”
 “这几日闲来无事,自己学着做点心呢,刚好遇上姐姐了,姐姐赏脸,尝一块儿吧。”
 谢美人热情的很,立即从玉怜拎着的食盒了端了碟子出来,递到了宋美人跟前。
 她动作快,宋良媛根本是没拒绝的机会。
 只好吃了一块儿。
 “妹妹手艺不错呢,味道极好。”
 “是嘛,姐姐若是不嫌弃,这碟子点心就送与姐姐吧。”
 谢美人得了夸奖,高兴的很,笑吟吟的就要把食盒塞过来。
 不过宋良媛这回却是抬手拒绝了。
 “这倒是不必了,我这会儿正要去昭妃娘娘宫里呢,不便带着,下回若有机会,我再尝尝妹妹的手艺。”
 见状,谢美人也没再坚持,收回东西,目送着她离开了。
 这边宋良媛走远后,贴身丫鬟念霜就小声道。
 “谢美人当真是个没什么心思的糊涂人,她与杨妃交好,良媛您和昭妃娘娘交好,她还与您亲近,也不怕杨妃疑她。”
 “从前在东宫的时候一起住了那么久,她就是个拎不清的,你还不知道么。”
 宋良媛淡淡说了一句,就没再多言了。
 到了玉璋宫里,这会子方玧正陪四皇子玩儿呢。
 周岁一过,四皇子就开始要走路了。
 现如今还不稳当,只能扶着东西或是由人牵着走,但小家伙很乐于尝试,倒是累坏了一众跟着他的乳母。
 这会子方玧就正牵着他在殿内走。
 “娘娘。”宋良媛笑着行礼。
 方玧回头见是她,便摆手叫雁微把孩子抱下去了。
 “你来了,坐吧。”
 “谢娘娘。”宋良媛坐下,开玩笑道,“这几日闲的紧,臣妾总来,娘娘可别烦臣妾呢。”
 方玧抿了口茶,“这宫里头,也就你能陪我说说话,你不来,我才要闲的发慌呢,总是围着两个小的转,二公主去读书了,陪着四皇子学走路,可要把我腰累断。”
 虽说着牢骚话,但面上却带笑,显然还是乐在其中的。
 所以宋良媛也跟着露了笑意。
 “四皇子健健康康的,娘娘高兴才是呢。”
 “是啊,我也就盼着孩子平安顺遂了。”方玧勾唇,末了才道,“怎么样,你弟弟可来信了吗?”
 两人都是互相问消息的,都牵挂呢。
 宋良媛叹气摇头,“没有呢,也不知在那边情况如何了,书研那孩子,从小也算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不晓得这一去,惯不惯。”
 “男孩子,总是要历练一番才会更有担当。”
 方玧安慰了一句,又道。
 “我和秦国公夫人是通过气的,她为人正直,想来不会食言,两个小的没来信,估么是无恙呢。”
 现下得不到别的消息,宋良媛也只能点头。
 两人说了会子话,方玧本预备留宋良媛在这里用午膳的,但没想到这时候福喜过来了。
 “昭妃娘娘,皇上因朝中的事儿,发了好大的脾气,咱们实在是劝不住,师傅派奴才过来请娘娘去看看呢,还望娘娘垂怜奴才等,帮着劝劝皇上吧!”
 听他这么说,方玧也是奇怪。
 “究竟是怎么回事?”
 “奴才也不太清楚呢,娘娘去了就知道了。”
 福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脸苦气。
 见状,宋良媛站起身来,“娘娘去看看吧,臣妾就先告退了。”
 方玧点了点头,换了件外衣,就跟着福喜去了。
 刚走到御书房门口,就听得屋里传来了裴曜发怒的声音。
 “卑鄙竖子!竟用此等下三滥的手段伤我军民!”
 “皇上好大的火气。”青容扶着方玧的手紧了紧,眸中露出几分担忧来,“娘娘进去可要小心才好。”
 方玧蹙眉,点了点头,“放心吧,皇上不是随意迁怒的人,想来是北疆的事情,你在外头等着吧。”
 青容应声,目送着方玧跟在福喜身后,进了御书房。
 屋内,洪正站在裴曜身边,大气都不敢出,瞧见福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忙就对他使了个眼色。
 福喜也没含糊磨蹭,赶忙上前小心道。
 “皇上,昭妃娘娘来了。”
 彼时裴曜正在气头上,眉头紧锁。
 但听闻是方玧来了,还是沉声道,“请进来吧。”
 得了这话,方玧才从屏风后头走了出来。
 映入眼帘便是书案旁边散落了一地的折子,还有被裴曜砸碎的砚台,墨汁溅的到处都是,洪正的身上都被染脏了一大片。
 “皇上。”方玧欠身行礼。
 裴曜揉了揉眉心,朝她伸手。
 见状,方玧安静的走过去,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皇上怎么生这么大的气,可是北边出事了?气大伤身呢,凡事总有法子应对,皇上先喝杯茶,消消火。”
 边说着,边对洪正使了个眼色。
 后者赶忙倒了杯新茶端过来。
 方玧接过,亲自递到了裴曜的面前。
 裴曜深呼一口气,还是接了茶盏,浅抿了一口。
 见状,方玧便示意洪正和福喜先退下去了,又亲自弯腰,将地上的折子先捡了起来。
 这时候,裴曜才沉声开口,说了事情的原委。
 军中来报,说上阳国派了一群老弱妇孺,假扮成受战火波及,无家可归的无辜百姓,前来投奔我军。
 秦国公和下属的将士们,见她们手无寸铁,又都是妇孺,还有重病重伤将死之人,便生了怜悯之心,将人收留了下来。
 不过心有谨慎,也还是将这群人单独看管起来了的。
 可没想到这群人里,两个孩童,乘人不备,溜了出来,稍大些的那个,假意要烧粮草,引得军中生乱,而另一个竟趁乱在将士们的饮用水里下了毒!
 虽然暴露了行踪,全都被杀,可不少将士因为喝了那水,还是不同程度的或死或伤了。
 就在这个后方军心不大安宁的时候,上阳国又派兵夜袭。
 隔一个时辰就来骚扰,不到半个时辰又退兵,等我军疲累之际,在凌晨忽然又派主力军强攻。
 仅仅以二十个左右的老弱妇孺为代价,却大伤了我军。
 这叫裴曜怎么能不气!
 而听得此消息,方玧也是心中一紧。
 刘勤还在军中呢,也不知这时候是生是死。
 但此刻即便记挂着他,也只能先按捺在心里头,得先安抚裴曜的情绪才是。
 “虽说是兵不厌诈,但上阳国此计的确是卑鄙了些,这是以百姓们的命为代价来行事了,不过军中既然是来信,想来一定是稳住了情况,这一回也算是给将士们提了个醒,日后必定再不会因慈心出事,全军戒备森严,将士们怒火高涨,一定能迅速调整反扑的。”
第三百二十五章 找到了
 “秦国公的能力,朕自然是不疑的,朕只是没想到上阳国竟是妇孺皆兵了。”
 裴曜垂眸,浓密的睫毛在清俊的脸上剪出一片月牙阴影,叫人看不见他眼底的心绪。
 但此刻方玧明白他的心境。
 上阳国是掀起战争的那一方,若只是上阳国的君主野心勃勃,军民并不好战,自然是对大齐有利。
 可现如今上阳国的老弱妇孺都甘愿站出来为国家卖命,这说明整个上阳国恐怕是全民主战了。
 无论是战争时期还是和平年代,人心齐泰山移,这个道理是不变的。
 大齐军民一心,抵御外敌,这毋庸置疑,可对方也是军民一心,想扩张版图呀。
 “上阳国既然敢宣战,必定内政稳定,早做了准备,臣妾虽不懂朝政,但也知咱们帝王常用仁君二字,可见仁心的要紧,上阳国国君此举虽于军事上得胜,但必定失民心。”
 方玧不急不躁的说出自己的见解,适时的顿了顿,话锋又转。
 “所以皇上何不借此机会,使我大齐民众百姓,愈发团结对外,有百姓家人之支持,又被对方无耻背刺了一回,想来,军心也会更加沸腾,天下少有人是愿意舍己为人的,臣妾不信上阳国那么多百姓,都愿意效忠于把他们当做可随意丢弃的棋子的国君。”
 这些事情,裴曜冷静下来后,自然是也能想到的。
 不过现在被方玧先说出来,多少有些受启发的感觉了。
 轻叹一口气,牵住方玧的手拍了拍。
 “昭昭当为朕之军师也。”
 这当然是玩笑话了。
 不过能开玩笑了,自然是心里的怒气已经过去了。
 所以方玧这会子也是轻松不少,柳眉一挑,浅笑着把手从他掌心抽出来。
 “皇上惯会取笑臣妾的,这会子先叫人进来把这一地的墨汁先收拾了吧,待会儿可别弄脏了臣妾的衣裳鞋子,都是新做的,臣妾心疼呢。”
 “好好好,都怪朕,待会儿把库房里那盒宝石叫你拿回去,做些个首饰头面儿的。”
 裴曜顺势哄了两句,也就没叫方玧走了。
 来都来了,自然是留着一起用了顿午膳。
 心情不好的时候嘛,自然是想要人陪着了。
 凤玄宫,椒房殿。
 “娘娘用膳吧,景乾宫那边应当是无碍了,奴婢打探了一下,说是皇上留了昭妃用午膳呢。”
 撩开珠帘,添墨脚步轻快的进了室内。
 皇后正在看书,闻言才放下手里的书本,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昭妃到底得皇上宠爱些,总能平复皇上的怒气,景乾宫的人都知道去找她。”
 “娘娘也不要多想。”敏思扶着皇后起身,小心道,“许是那群奴才昏了头了,才径直去了玉璋宫。”
 这么说,也是怕皇后不高兴呢。
 毕竟这样的事情,请一位妾室去劝,而没有来请皇后。
 刚才皇后也是知晓裴曜发了脾气,也预备去走一趟的呢,听说福喜去了玉璋宫,才没动身。
 但没想到皇后这会子根本不气。
 只淡然道,“我能多想什么,多想给自己找事儿做?有人替我分担,还踏实本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你当去哄皇上高兴,是多好的差事呢?一个不慎,说错了话,没得把自己都搭进去,后宫多添两个昭妃这样的,我才更轻松些。”
 对于这一块儿,皇后看的很开。
 原本她和裴曜之间也没有什么爱情不爱情的,都是夫妻一体的责任罢了。
 也不指望着去裴曜面前多晃悠晃悠,就能得宠什么的。
 所以方玧能替她安抚裴曜的情绪,她自然没意见了。
 皇帝生气的时候,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便是少说少做便少错。
 见皇后是真的不介意,两个丫鬟也送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而方玧这边,在景乾宫陪着用了顿午膳,下午便回来了。
 裴曜有政务忙,她一直杵着也不合适。
 回来后,便将元和叫了进来。
 “近日北境军营里不太平,我有些担心刘勤。”
 “娘娘的意思,是要奴才给军中送信吗?”
 元和很快就理解了方玧的心思。
 方玧长呼一口气,想了想,还是按捺住了。
 摆了摆手,“算了,再等一等吧,如今皇上恐怕对军营那边盯的也紧。”
 要是裴曜知道她背着自己,偷偷支持刘勤去了军营。
 那之前的安排就会打折扣了。
 刘勤的赤子之心明着染上了为名为利的杂质,日后真的建功立业了,也不纯粹。
 人各有命吧,既然是选了这条险路,那就不能急躁。
 元和看出了方玧心里的不畅快,立即拱手,带了一个新消息。
 “娘娘,奴才还有一事要禀报。”
 “何事?”
 方玧没转头,低声随口问了一句。
 谁知下一刻元和说出的话,却让她意外了。
 “奴才找到娘娘的表兄,陈勋陈公子了。”
 “找到了?!”
 这一说,青容都跟着激动了一下。
 当初方玧的姨母宋秋荷,被杨氏指使诬陷方玧用厌胜之术,害三皇子,要不是方玧早看出其中不对劲,恐怕就被安了谋害皇嗣的罪名,至今不晓得身在何处了。
 而杨妃之所以能拿捏住宋秋荷,便是将宋秋荷的儿子,方玧的表哥,陈勋,抓在了手里为人质。
 原以为这事儿过去这么久了,陈勋那个心脏不好的病秧子已经死了,没想到竟还能找到。
 “今儿娘娘去了景乾宫后,刚传来的消息,说是找到了。”
 元和赶忙解释起来。
 “因为起了战事,各处人心惶惶,他在徽州乞讨为生,待不下去了,便跑来了京城,后因为偷窃被人抓住,那人将他扭送官府,他怕死,便说自己是昭妃娘娘的嫡亲表哥云云,衙门顾及娘娘,不敢妄动,派人查证,所以奴才派出去的人,便就顺势找到他。”
 听完这番话,雁微气的就啐了一口。
 “好个不要脸的东西,他娘当初想害死咱们娘娘,他竟还敢打着娘娘的名号行事!”
 “现如今抓住了,正好要他站出来指证杨氏呢,当初就是杨妃身边的另一个陪嫁丫鬟顶了罪,才没能拿杨妃怎么样的!”
 青容也是面色愤愤。
 方玧眸光冷冽,默默片刻后,沉吟。
 “叫宫外好好看住,别叫他出事,更不许跑了,着人仔细审问,看他究竟都知道些什么,别贸然接进宫了,他嘴里却问不出有用的话来。”
 “是,娘娘放心,奴才已经这般吩咐过外头了。”
 元和赶紧拱手应声。
 方玧听罢,才让他退下了,又开始琢磨起,怎样才能利用陈勋,把浪给掀起来。
 好好的用这件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让杨妃再脱一层皮。
 时辰已到,却见婉良媛和谢美人的位置还空着。
 何令仪打上回和婉良媛一挣,双双被降位后,就一直恨着婉良媛呢。
 这会子见人没按时来请安,立即就阴阳怪气起来。
 “哟,这怎么宜春宫的太阳升的比别处晚一些不成,竟是现在都还不见人,叫咱们等着?”
 她阴阳了一句,但是没人理会她。
 讨了个没趣,何令仪只好悻悻闭嘴。
 这时候,皇后不急不慢的从屋里出来,受了众人的礼后,坐下了,才道。
 “近些时候怕是时气不好,昨日下午婉良媛宫里来人禀报,说是病了,染了咳疾,今儿一早,谢美人那边也来说,晨起有些头晕恶心,估么是两人都着了风寒了,你们也得多加注意些才是。”
 听皇后这么一说,何令仪顿时变脸。
 “前七八日刚说浣衣局那边,有个小宫女得了天花,别是她们俩都被传染了呢!”
 “好端端的,你又再瞎说什么!”谨嫔瞪了她一眼,“都请太医瞧了,是天花还能瞧不出来不成,净说晦气话。”
 被谨嫔训斥了,何令仪自然是不爽,她没降位前,谨嫔在她面前算是个什么东西呀。
 这会子立即就恼了,“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样同我讲话!”
 “本宫是嫔位,你是令仪,你说错话,本宫怎么骂你不得!”
 谨嫔这回也是没退让。
 主要是,她有点想表现给方玧看呢。
 之前方玧说了要亲近大皇子的话,又说了谨嫔能升妃位之类的,谨嫔就记在心里了。
 而这,在四皇子周岁宴上,方玧亲自给宋良媛求了晋位后,达到了顶峰。
 现在谨嫔是很想跟着方玧干的。
 在谨嫔的理解里,方玧讨厌何令仪,讨厌杨妃,那她自然是要趁机表现。
 杨妃她不敢怼,何令仪位份都低于她了,她就敢了呀。
 主位上,皇后看着两人闹起来,当即沉声低喝。
 “好了,都闭嘴!”
 遭了训斥,两人才噤声。
 这时候杨妃便笑着开了口。
 “都说昭妃体弱,没想到这种时气不好的时候,竟然一次病了两个,都没病到昭妃妹妹身上去,看来大约是皇上身边龙气养人,昭妃常在皇上身边侍奉,得了庇佑的缘故吧。”
 说到这里,瞟了皇后一眼,又扫了扫方玧,故意道。
 “听闻昨儿皇上发了好大的脾气,还是御前的福喜公公去玉璋宫请了昭妃呢,现如今御前的人都晓得,昭妃是皇上的心尖尖,皇后娘娘,您说是不是?”
 一番挑拨离间,实在明显。
 方玧冷冷瞥她一眼,便淡淡道。
 “杨妃还真是人闲心不闲,又要盯着玉璋宫,还要看着景乾宫,椒房殿也一并瞧,当真是一颗心掰碎了用,本宫倒是不明白,像杨妃这么心细的人,怎么就不会体察皇上心意,留不住皇上在钟粹宫呢?”
 “哪里比得上昭妃,手段花样多,背地里,用了什么法子勾人魂呐。”
 杨妃嘴上也不客气,暗暗讽刺。
 偏她这么一说,方玧却忽然抿唇嫣然一笑。
 “呀,瞧着杨妃姐姐是好奇了,要不下回皇上去妹妹宫里的时候,我着人去请姐姐来在旁瞧瞧?”
 “那倒是不必。”
 杨妃讨了个没趣,别过脸去。
 而见她在方玧处碰了一鼻子灰后,皇后才缓缓开口。
 “昭妃擅于体察圣意,又是最心细妥帖的,不止皇上喜欢,本宫也喜欢,念着你身子弱,宫里又有两个孩子,本宫特意命人备了些温补的药膳食材,待会儿你带回去,叫小厨房做来吃。”
 这便是无视杨妃挑拨的意思了。
 方玧自然是笑着收下。
 等从椒房殿出来后,照例是和宋良媛一起走。
 也是这会子,方玧发现宋良媛似乎精神不大好。
 “昨儿晚上没睡好么?瞧着你不太舒服,要不要请太医瞧瞧。”
 “多谢娘娘关心,臣妾应当也是着了风寒了,晨起有些不适,但不严重,便没同皇后娘娘告假。”
 宋良媛捏了帕子捂唇,蹙了蹙眉,似乎有点犯恶心。
 见状,方玧自然是不留她说话了,让她回去好好歇着。
 等回了玉璋宫,便也立即将自己的衣裳换了,又命雁微和青容拿着曾太医给的预防时疾的熏香,将屋里内内外外熏了一遍。
 她倒是无所谓的,只是怕孩子体弱,万一被传染就不好了。
 尤其是四皇子,那瞧着康健,实则还是瓷娃娃一般。
 等做完这些之后,才歇下来,在软塌上坐着同丫鬟们说话。
 雁微一边给泡着茶,一边就道,“宜春宫怕不是地气儿太差了,竟一下病两个,前几天瞧着还好好的呢。”
 “心思不正,自然地气也跟着不正了,我瞧着是活该。”青容哼了一声。
 方玧接过雁微递来的茶,浅抿一口。
 “我倒是不关心她们的身体如何,只怕她们生病,是时疾,届时一旦多发起来,怕传染到咱们宫里。”
 这时疾也就是季节性流行病的意思了。
 传染人,但问题也不大,能治好。
 不过孩子自然是不得病最好。
 青容点了点头,正色,“娘娘放心,奴婢待会儿会吩咐下去的,叫不跟宜春宫那边的接触,伺候四皇子的人,都不许出玉璋宫。”
 “嗯,小心为上。”方玧点了点头。
 但是没想到,这玉璋宫里没事,宋良媛那边下午发起了高热。
 太医去瞧了瞧,一时也不确定是不是风寒所致。
 而等次日早上再去看时,发现宋良媛身上起了红疹,这边立即确定,是染了天花。
 这一下算是叫后宫里炸了锅。
 浣衣局那边的人都隔出去,确定没有感染更多人了,这也有十天了,都以为已经安全了呢,没想到又炸出个宋良媛患病。
 更要命的是,宋良媛昨儿还来椒房殿请安了的呢。
 后宫嫔妃,除了婉良媛和谢美人不在,大家可都到齐了。
 一时间,后宫人人自危。
 玉璋宫里更是第一时间又做起了全面的消毒措施。
 “娘娘,奴婢着人去问过曾太医了,说是天花染病的途径,有飞沫和直接接触两种,前天宋良媛来的时候,娘娘就吩咐人把四皇子抱下去了,倒是没叫她和四皇子共处一室,娘娘不必太过担忧了。”
 青容尽力的安抚着方玧。
 可方玧却依旧着急。
 “虽说是当时没见到,可后来四皇子又被抱来殿中玩耍过,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你去问问曾太医,有无法子预防!”
 青容不敢耽误,赶紧又着人去了。
 但没想到,四皇子这里还没出事,先出事的却是二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