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二夫人的疑惑与俞安世如出一辙:“侄媳妇在外边这么狂,侄媳妇的娘家人知道吗?!”
公孙宴料理完一干事项,将将回?到神都,就听闻越国?公夫人大战承恩公,最终将承恩公府搅弄的妻离子散的故事。
他听到热闹,便走不动路了,找了家饭店,要了碗面填饱肚子,一边吃面,一边吃瓜,最后面吃完了,瓜也吃了个七七八八。
公孙宴心想,原来乌氏背后倚仗的是皇长?子啊,敢敲诈我表妹这么大一笔钱,这不得?弄他一下?
去茶馆问了问,才知道乔翎那边一点风都没吹过来。
公孙宴因而撇了撇嘴:“噫~这胆小鬼,越活越没出息了!”
事实上,乔翎说的一点不错。
到了如今这地步,乌氏的危险早就不是来自于她?,而是来自于三省和乌氏的内部,甚至于隐藏于乌氏之后的那两只手了。
乌留良的反应堪称老辣,他给?乌氏争取到了喘息的机会,但是除此之外,就得听天由命了。
三省没有因为乌十二郎敲诈宗正’寺的事情致乌家于死地,抽走了二百万两?之后,又把乌氏那干巴巴的尸体?吊在风里叫神都城内别的豪商大户围观。
你们最?好真?的懂事。
别逼我们出手帮你懂事。
之于豪商大户们来说,这何尝不是无妄之灾?
乌氏给?了二百万两?,他们只给?个几十万两?,难道?就能过关?
非得要伤筋动骨不可!
而细细去想,这祸事是谁惹出来的?
当然是乌家的乌十二郎!
这厮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去敲诈一位公府主母!
没有人敢去攀扯越国公夫人——像乌十二郎那样?的蠢货,毕竟还是少数。
当阶级相差过多、实力悬殊的时?候,甚至于连恨意都失去了产生?和发育的土壤。
他们只会恨乌十二郎,恨乌家没教好自家儿孙。
乌留良没有当时?就把乌十二郎打死,并不是他舍不得自己的孙儿,儿孙如他先前所说那般——越国公夫人那边,其实并不需要他打死人作为赔罪,不然她?压根都不会多余给?他那两?次机会,但是别的人那里,还需要一个出气口!
留下乌十二郎,在别处还有用的!
因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乌家内部掀起了一场巨大的风暴。
乌家诚然豪富,但能挪动的趁手银钱也就是那些,仔细算一算吧——越国公夫人那儿给?了五十万两?,宗正’寺那边打点了十八万两?,再加上三省那边的封口费和人际往来,一百万两?都打不住!
这就几乎把乌留良手里能动用的现钱都抽空了!
可别忘了,他还许诺出去,要献金两?百万两?,资助朝廷修筑驰道?的!
话放出去了,乌氏的九族性命也暂且保下了,到时?候拿不出钱来?
先去敲诈宗正寺,之后又去诈骗三省,怎么着,活着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了是吧?!
乌留良叫了家里边各房的主事回?来,脸色发白,让各房出钱买命,家里边的生?意能脱手的也赶紧脱手,三天之内,起码再凑一百万两?现银出来。
至于剩下的那些,或许可以?用现成的钱庄铺面去跟朝廷抵债,有个一百万两?打底,剩下的那些都是可以?商量的。
各房的主事碰头之后,亦是惶惶,难免要去骂乌十二郎,只是骂完之后,或多或少都要有所表示,各自领了差事去办。
最?后只有二房夫人神色矜傲的开?了腔:“阿耶,您当时?就该先叫上我,一块往越国公府走一遭的。”
她?环视周遭,数给?满房的乌家人听:“越国公府的老太君,是我嫡亲的姑母,说句托大的话,越国公夫人见?了我,也得叫一声姨母呢,那章是越国公夫人盖的,解铃还须系铃人,再请她?去宗正’寺说和,可比咱们稀里糊涂的扔钱进去,来的容易多了!”
二房夫人出身赵国公府,因为这显赫的出身,从前在乌家,即便乌留良这个家主兼公公也会让她?几分?。
只是此时?此刻,家族已经到了倾覆的边缘,他也很清楚甘氏在打什么主意,当下语气平和,却?有力度的开?口问道?:“老二家的,你的意思是,只要你出面,越国公夫人一定会给?你这个情面吗?如果你没那么大的脸面,因而触怒了越国公夫人,此后的后果,你要一力承担吗?”
二房夫人脸上骄矜之色被戳破,稍显愤恨的看公公一眼,强笑道?:“这世间哪有咬定了能办成的事情……”
乌留良厉声道?:“那就给?我闭嘴,不要节外生?枝!”
他很少如此疾言厉色的同这个出身显赫的儿媳妇说话,如今骤然作色,威势不可谓不重,二房夫人面露惧色,回?神之后,又觉得羞恼。
我有什么好怕他的?
我可是公府的女儿!
只是终究没敢再开?口说什么。
长房的孙媳妇夏侯氏原本也是存了几分?不满意欲言说的——她?的丈夫可是承重孙啊!
按理说,以?后大头的家产都该是他们的,可现下飞来横祸,乌氏的家财几乎都要尽数付诸一炬了,这烧得可都是她?丈夫的钱,以?后也会是她?儿女的钱!
现下老爷子嘴上说的好,叫各房都尽心,可夏侯氏还不知道?自己那些妯娌和叔母们的秉性吗,这时?候不藏私才怪呢!
二叔母抢先开?了腔,她?也就想着再等一等,哪成想前者直接被老爷子给?怼回?去了。
夏侯氏察言观色,料得这会儿即便开?口,老爷子也不会给?多少情面,便也就歇了这份心,静静坐着,没再言语。
等这边散了,她?马上就叫人套车,回?娘家去打探消息了。
那边也有人去回?乌留良:“大少奶奶走了……”
乌留良浑不在意,摆了摆手:“随她?去。”
这个家马上就要散了。
但是也不至于彻底断绝。
破船还有三千钉呢。
再则,即便其余几房保不下来,二房起码也能保住几个,长孙那一支,皇长子即便是为了自己的脸面,也会保住他们的。
至于剩下的……
乌留良疲惫的合上了眼,听天由命去吧。
夏侯氏回?到娘家,却?也没得到的什么好脸色。
夏侯夫人目光不善的盯着她?的脸孔,头一句问的就是:“乌留良宁肯海了去的往外边撒银子,也不知道?往咱们殿下门下去求个救?!”
夏侯氏一下子就被问住了。
她?哪儿知道?太公公到底是怎么想的呀!
夏侯氏只是不安,跪到嫡母面前去,抽泣着哭了起来:“母亲,这回?的事情,可怎么办才好?不然,我就同大郎分?家出去吧?”
夏侯夫人没好气道?:“乌家人惹出来的烂摊子,我哪儿知道?该怎么收拾?且等着吧,看殿下怎么吩咐,照办也就是了!”
那边厢,楚王府里,皇长子极为恼火。
乌留良宁肯撒出去几百万两?的银子换取一线生?机,也不肯把这笔钱先给?他,以?此求救!
难道?他会是那种拿钱不办事的人吗?!
还是说乌留良以?为自己无法?在这场风波当中保住他?!
这两?个揣测,无论哪个,都叫皇长子极为不悦。
可是事到如今,又哪还有回?头重来的机会!
甚至于他都没法?阻止这件事——因为三省已经介入了。
难道?要他一个还不是储君的皇子为了一个豪商去硬抗三省的宰相们?
他又不傻!
再想到事情的缘由,就更觉得窝火了:“告诉乌留良,赶紧把那个没长眼的混账东西处置了!”
又难免埋怨越国公夫人:“与承恩公斗气,倒是阴差阳错折了我一只臂膀!”
只是在这等关头,他甚至没法?儿对外表露出埋怨的态度来——因为他毕竟是一位皇子,且还是神都城内势力不算小的一位皇子。
他比其余人更早的知道?,越国公夫人支付给?乌十二郎的那张五十万两?的票据,究竟是哪里来的。
那是宗正’寺代付的产物!
什么人能够使唤宗正’寺动用如此大额的票据?!
自家事,自家知——反正皇长子自己绝对不敢开?一张五十万两?的账单叫宗正’寺代为支付!
这叫圣上知道?了,不得被骂烂啊……
越国公夫人敢这么干,且宗正’寺也默许她?这么干,本身就透露出很多讯息了。
她?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是先帝的遗珠,还是太后娘娘跟男宠悄悄生?下来的、自己不能公之于世的姑姑?!
能兑付五十万两?的银票,一定有人在庇护她?,甚至于可以?说是极为宠爱她?!
事态未明之前,皇长子不想犯险。
神都城里的人很多,有好奇心的人更是不少。
他相信,会有人帮助自己,把越国公夫人的根底翻出来的。
而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大公主的幕僚往文思殿去给?她?问安,告知她?今日城中变故的同时?,也不免谈及三省对于乌氏的处置来。
“师氏的家主不久之前去见?了我,说现下最?多只能调用出来一百万两?的现银,剩下的那些,请您给?她?一点时?间,她?会筹措出来的……”
师氏,是依附于大公主门下的豪商。
大公主彼时?正在水榭的栏杆前喂鱼,听了不由莞尔:“师氏比乌氏识趣的多。”
甚至于没有假惺惺的来试探,就开?门见?山的抛出了结果——作为公主的门人,我们愿意在第?一时?间配合三省的行?动,这是心甘情愿的孝敬,而不是威逼利诱的产物。
幕僚却?道?:“乌氏能有今日,乌留良功不可没,只是子孙不肖,阴差阳错将家族带上了另一条路……”
大公主不太在乎这些小事,随手将手里的鱼食尽数洒出,说的却?是:“去探一探越国公夫人的背景。乌十二郎无心插柳,一不小心,却?引出了神都城内的另一个谜团啊。”
是日晚间,关于那五十万两?的一笔纠葛,就引爆了舆论。
那可是五十万两?啊!
毫不客气的说,有些落寞了的府第?,譬如说淮安侯府,现在总共都未必值这个钱!
可是越国公夫人说掏就掏出来了!
为了买一个原本作价十两?的女奴。
而实际上,那个女奴既无绝色倾城之貌,也非交好人家之女。
甚至于其父王长文,曾经同越国公夫人微妙的生?过一点龃龉。
可即便如此,当承恩公威胁你不买我就买,买完我就要杀掉她?的时?候,越国公夫人还是把她?给?买了下来。
再次重申——那可是五十万两?啊!
这不叫侠肝义胆,什么叫侠肝义胆?!
这不是君子,谁敢说自己是君子!
姜裕替嫂嫂收获了无数钦佩的目光,回?去之后告诉乔翎:“弘文馆还喊出了‘葬爱老祖,洪福齐天’的口号呢……”
乔翎听得头皮发麻!
你们学校的人看起来真?的很像黑粉啊你们知道?吗?!
不要给?我乱起外号,更不要乱喊一些莫名其妙的口号!
同时?引起热议的就是承恩公夫人公然宣称打算与承恩公义绝一事。
这倒是没什么争议。
大众的舆论方向?就是——我要是承恩公夫人,怨气能萦绕神都三百万圈!
赶紧离开?那个王八蛋,迎接新的生?活吧!
而除了这两?桩新闻之外,又掺杂了一些形形色色的小新闻。
譬如说承恩公居然公然宣称要采买官家之女,为泄私愤,意图将其杀死!
对于三省乃至于官宦来说,这是绝对无法?容忍的事情。
这跟王长文品性如何无关,而是作为曾经隶属于他们当中的一员,王长文之女的遭遇让他们物伤其类。
太下作、太没品了!
群情激奋,联名上书,请求除承恩公爵。
再譬如说,八卦党津津有味的议论着,越国公夫人愿意花五十万两?买一个女奴也就罢了,她?向?来有点侠气,会做这种事情也不奇怪——但越国公居然也赞同越国公夫人这么做呢!
再再重申一次,那可是五十万两?啊!
这晚中书令府上,小鱼家吃完饭的时?候,俞夫人就仿佛若无其事似的问丈夫:“你要是有五十万两?,会给?我花吗?”
俞安世稍觉柠檬的默然了几瞬,才道?:“夫人太看得起我了,我没有五十万两?……”
俞夫人又问:“那你有多少钱?”
俞安世反问她?:“我们家不是你管账吗,钱都在你手上,你不知道??”
俞夫人于是从容改口,紧追着就说:“好吧,你有二十来万两?,就算是二十万两?,你愿意这么给?我花吗?”
俞安世默默的低头扒饭,一声不吭。
俞夫人“啪”一声搁下筷子,面露愠色:“俞安世,你聋了吗,为什么不说话?!”
小俞娘子在旁边听着,稍觉同情的看一眼爹爹,忍不住说:“可能是因为我阿耶他真?的有二十万两?吧……”
俞安世一边忍气吞声的扒饭,一边心想,天杀的,乌家怎么这么有钱?!
我们俞家几代诗书传家,地方名门,而我官居宰相,也算是位极人臣,提起来拎一拎也就是二十来万两?的身家,乌十二郎动动嘴皮子居然就能敲五十万两?回?去!
整个乌家,居然能掏出二百万两?银子来买命!
真?该死啊,你们这些豪商!
又忍不住想,越国公可真?是能为人所不能为!
你把我们这些成家了的男人给?害惨了你知道?吗?!
又忍不住酸溜溜的想,越国公你也怪有钱的呢……
于是乎又开?始有人羡慕起越国公夫妇的和睦与亲近来。
虽说越国公身体?不好,但是人家相貌好、家世好,人也大方啊!
有几个愿意掏五十万两?给?妻子出去英雄救美的?
还有人说,越国公难得,越国公夫人的行?径,又何尝不难得呢?
原本是冲喜凑成的姻缘,现下看来倒是性情相投、相得益彰了。
只是很快又有人提出了新的八卦——那五十万两?可不是越国公付的!
不是说越国公不想给?,而是越国公夫人没有要!
也不知道?越国公夫人在契书上盖了个什么章,继而告诉乌十二郎可以?去兑现,结果乌十二郎还真?的去兑出来了!
很快就有懂行?的人戳破了其中的情节——什么财庄连预约都没有,就能直接兑现五十万两??
超过五万两?就要提前预约的好吗?!
现场围观的人坚持说,真?的!
乌十二郎自己说的,兑出来了!
再继续往下挖一挖,就有人发现乌十二郎去了什么地方,再往下挖一挖……为什么宗正'寺要替越国公夫人结账啊?
艹啊,怎么挖出雷来了?!
如同乌留良同乌十二郎说的那样?,无数人的目光不动声色的聚集了过去,意图窥探那个被皇室遮掩住的禁忌。
是皇室血脉的话,为什么不敢认祖归宗,名正身份?
不是皇室血脉的话,为什么宗正’寺要替越国公夫人还债?
哦嚯——让我来猜一猜,是圣上的丑事还是天后的秘闻?!
“应该是圣上的丑事!”
私底下有人信誓旦旦道?:“先前越国公夫人入宫觐见?太后娘娘的时?候,太后娘娘都没见?她?,要真?是跟男宠悄悄生?下来的孩子,亲生?骨肉啊,怎么也会想见?一见?的吧?”
又有人好奇道?:“你说是圣上跟谁生?的,先帝的嫔御?”
“本朝又不是没有过这种例子,不至于不敢认吧?应该还要再禁忌一点!”
“……我靠,这么刺激的吗!”
更多的人暗地里说,难怪越国公夫人那么癫呢,原来人家也有背景的!
更难怪她?领头孤立承恩公府,圣上那么偏颇舅家的人,居然都没说什么!
可是这么一想,就更叫人好奇了——圣上又不缺儿女,凭什么独独这么偏爱越国公夫人?
还是说越国公夫人的生?母,是圣上刻骨铭心的挚爱,所以?爱屋及乌,也如此偏爱越国公夫人?
是圣上的挚爱,偏偏还不能公开?的禁忌人物……
天呐,好想吃这个瓜啊!!!【阴暗爬行?】
寻常人家不敢公开?议论此事,宗室内部的忌讳反倒少些。
京兆尹太叔洪之妻成安县主是韩王之女,也是梁氏夫人的表姐妹,听闻诸多风声之后,实在觉得离奇。
辗转一夜之后,第?二日清早,成安县主顶着两?个黑眼圈,同丈夫道?:“不行?,我去找表姐探一探风声……”
太叔洪看似不在意,实则很在意的道?:“我今晚早点回?来!”
成安县主就往梁氏夫人处去了,因为交情深厚,是以?并不遮掩,进门之后,便开?门见?山道?:“我听说,你那儿媳妇,其实是位公主?”
梁氏夫人这会儿还不知道?外边的风言风语,因而听说之后,当场就怔住了。
她?回?想起先前乔翎问她?自己像不像一位公主的事情来了。
梁氏夫人心下惊疑:怎么成安也这么说,难道?那个乔霸天还真?是位公主?!
可她?看起来真?的一点也不像呀!
奇了怪了!
成安县主自打问出来之后,就紧盯着表姐的脸,一丝目光都不错开?,这会儿见?她?反应,着实惊住:“原来她?真?的是?!”
梁氏夫人大惊失色,赶忙解释道?:“不是!不……”
她?想说“不是”,但是想着乔霸天跟成安的反应,又觉得或许其实是?
不然怎么可能一个两?个的都这么说?
辗转几回?,却?不得结果,梁霸天终于恼怒起来,愤愤吐出去一句:“少管闲事!!!”
成安县主目光锁定了她?,很自信的丢出去一句:“你放心,我都懂的!”
梁氏夫人:“……”
你懂个屁啊!
梁氏夫人心说,我这儿还云里雾里的呢!
那边成安县主兴冲冲的回?去跟丈夫分?享八卦:我表姐暗示我了,真?的是!
太叔洪两?眼放光:哇哦~
好大的瓜!
我媳妇真?厉害,不仅自己吃瓜,还带回?来给?我吃!
又迫不及待的问:“那越国公夫人的生?母是?”
成安县主摇头:“我没问,即便问了,表姐估计也不会说。”
两?口子躺在床上不睡觉,一起琢磨起来。
什么人既被圣上异常爱重,身份又足够禁忌,生?下孩子,但是不能公之于众呢?
太叔洪脑子里转了几个圈儿,却?怎么都想不出,睡到半夜迷迷糊糊之际,脑海中忽然间闪现过一个念头来……
不会是……
外边流言满天飞,乔翎反倒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在梁氏夫人叫了她?过去,小心翼翼试探之后。
“什么乱七八糟的!”
乔翎很生?气:“我跟皇帝才没关系呢!我自己有爹爹,有阿娘!”
梁氏夫人也有点不高兴了:“你朝我发什么脾气?我也是听人家说的。”
静默了会儿,她?又忍不住悄悄问:“你跟圣上没关系,为什么宗正’寺会替你付账单啊?”
乔翎:“……”
这解释起来,可就太麻烦了……
这样?那样?,酱酱酿酿。
乔翎于是恼怒起来:“婆婆,你少管闲事!”
梁氏夫人:“……”
出了梁氏夫人的院子,乔翎尤且气闷,踯躅几瞬,终于决定去寻韩少游。
这事儿当初是他经手的,出了麻烦,还是跟他商量一下比较好。
马车到了韩家门外,正好瞧见?卢梦卿打里边出来,见?来人是她?,赶忙拦住:“你千万别去,少游正在家冒火,见?了你,火能冒三丈高!”
乔翎颇觉莫名其妙:“为什么?”
卢梦卿神色古怪的看着她?:“你知不知道?近来外边有些关于你的流言?”
乔翎听罢,旋即愤慨起来:“都是胡说八道?的,你不知道?那些人有多过分?,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真?是——”
卢梦卿打断她?,说:“那都是小事。”
乔翎有点生?气了:“不是小事,是很大的事!”
她?说:“他们编的太夸张了,我以?后还怎么出门,居然还说皇帝其实是我爹爹——”
卢梦卿又一次打断她?:“真?的都是小事。”
乔翎面露愠色,眉毛一竖,正待发作,卢梦卿抢先一步,递了张花花绿绿的报纸给?她?。
乔翎狐疑的接到手里,展开?一看,便见?到了那个硕大的、耸人听闻的标题!
惊!当今与韩少游或育有一女,疑为越国公夫人!!!
乔翎:“……”
乔翎:“!!!!!”
好熟悉的文字,组成了好陌生?的词条!
卢梦卿拍了拍她?的肩,神情唏嘘:“我就说你那都是小事吧。”
乔翎:“…………”
“天杀的,神都人都是王八蛋!”
乔翎面容扭曲,怒发冲冠:“我要报官把你们统统都抓起来!!!”
还是这么离谱的黄谣!!!
他火冒三丈,朝前来告知他这消息的卢梦卿咆哮:“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跟当今——我可是个男人?!”
再一想那几乎炸掉头?皮的一行字,不禁潸然泪下:“人?心居然败坏到了这种程度……”
转而又愤愤道:“我看起来像是那种媚上?之人?吗?当今天子即便想找男宠,也不至于找我吧?!”
“别太?妄自菲薄。”
韩夫人?在外边浇花,提着水壶觑了丈夫一眼?,笑吟吟的揶揄道:“我看你现?下也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呐!”
韩少游:“……”
卢梦卿:“……”
韩少游勃然大怒:“喂!”
那边京兆尹府上?,太?叔洪还在跟妻子成安县主?小声又难掩兴奋的议论着:“你说这事儿有着那么多疑点?,怎么从前咱们就没?有发现?过?”
成安县主?说:“韩相公少年时候就侍奉东宫,他们是青梅竹马!”
太?叔洪说:“圣上?亲政之后,就破格擢升了他,尤其倚重!”
成安县主?说:“老承恩公可是圣上?嫡亲的舅舅啊,被韩相公打破了脑壳,人?都死了,居然只是轻飘飘的判了个贬官,都没?有流放——他超爱的!!!”
太?叔洪说:“为什么外边人?不猜卢相公,不猜唐相公和俞相公,偏偏只猜韩相公?还不是因为他们两个平素就过于亲密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成安县主?说:“一个巴掌拍不响!”
太?叔洪说:“韩相公同老承恩公结了梁子,越国公夫人?就带头?打承恩公府的脸,这很合理!”
成安县主?说:“越国公夫人?到了神?都,韩相公就几乎没?怎么出现?了,这不是欲盖弥彰,什么是欲盖弥彰?!”
太?叔洪用?力的附和妻子:“不错,这很合理!!!”
乔翎浑浑噩噩的回到了越国公府。
脑海中不自觉闪现?出刚才看见的那个标题。
乔翎气呼呼的锤枕头?:“你们神?都人?都有病!都有病!!!”
姜迈稍显诧异的看了过去:“神?都人?怎么你了?”
乔翎没?作声。
姜迈于是转头?去看张玉映。
张玉映欲言又止,干咳一声:“其实都是些无稽之谈,娘子不必放在心上?的。”
看夫妻俩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便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他们。
乔翎在床上?绝望的摊成了一块小饼干。
姜迈到床边去坐下,轻声问?小饼干:“到底怎么了?”
乔翎歪头?看着他:“你都不奇怪的吗?”
姜迈道:“奇怪什么?”
乔翎问?他:“你不觉得我身上?奇怪的地方很多吗?”
姜迈道:“很多啊。”
乔翎奇道:“那你怎么不问?我呢?”
姜迈道:“你想说吗?”
乔翎将枕头?抱在胸前,埋脸在上?边,想了想,摇头?。
姜迈道:“那我有什么必要?问?呢。”
乔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的说:“其实你也挺奇怪的!”
姜迈理所?应当道:“因为神?都人?都有病。”
乔翎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外边谣言传的满天飞,承恩公府的人?当然也会有所?耳闻。
刘四郎初次听闻的时候也愣住了。
不同于寻常人?的云里雾里,因为自身所?担当职位的缘故,他是清楚宗正寺会对哪些人?群提供兑现?业务的。
刘四郎惊疑不定,心想,难道越国公夫人?果真是当今的公主??!
太?叔氏悄悄问?他,他迟疑着点?了点?头?,倒是没?把话说死,只说:“……可能真的是。”
太?叔氏倒抽一口凉气:“所?以越国公夫人?真的是当今跟韩相公的孩子?!”
刘四郎目瞪口呆:“什么?还有韩少游的事儿?!”
太?叔氏道:“你想呀,当今这么偏爱越国公夫人?,一定是很喜欢她的生母,偏又无法光明正大的给她们母女二人?一个名分?,再算一算越国公夫人?的年纪,还有韩相公很早就侍奉在东宫……”
“……”刘四郎忍不住道:“韩少游是个男人?吧?能不能有点?逻辑,别乱传啊!”
太?叔氏小声道:“又不是没?有男人?生孩子的前例,志怪小说上?有好多这样的呢!”
又津津有味的说:“你再想,越国公夫人?跟咱们家对上?,还是因为老爷子的葬礼——韩相公之所?以被贬官乃至于居家反省,不也是因为老爷子的缘故?越国公夫人?为了韩相公跟府上?闹翻了,这多合理?简直是严丝合缝!”
刘四郎头?皮发麻:“……”
真怕叫圣上?知道了,把神?都街头?的狗都抓起来车裂掉……
他只能告诉自家人?:“别乱说话!”
转头?承恩公又去找他,很不自在的道:“早知道都是亲戚,还斗什么气?大水冲了龙王庙,怪不得劲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