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回福运后我赢麻了by纳兰十七
纳兰十七  发于:2024年07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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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知道只是短暂分别了一日,她怎么又有了这么多的长进,但蛊虫确实不再躁动了。
他镇定下来,知道陈松意没有骗自己。
她真的可以解除自己身上的蛊。
两人离开了巷子,避开了所有耳目。
陈松意原本想要带他回客栈,可元六却给她指路去客栈旁边那家无人居住的民宅。
“客栈里人来人往,很难避开……昨天我把铁拐拿去藏起的时候,顺便在那里留了些东西。”
“好。”陈松意道,“那便去那里。”
要进入无人居住的宅子,甚至不用元六去开锁。
陈松意带着他,轻而易举就跃过了矮墙,落入了院中。
元六把他的一部分工具藏在了西厢房,陈松意便把他安置在了这里。
她找出了他留在这里的东西:有几套伪装的衣服、有伤药、有绷带、有银钱……不过解蛊毒的东西不齐,还要去找。
元六靠坐在灰尘堆积的床榻上,陈松意检查过了他的伤腿。
在他身上,她发现了两种不同的蛊,都十分的刁钻恶毒。
她画的符还在起作用,见元六看起来没有之前那么糟糕,陈松意便道:“你的腿是因蛊而伤,我要先给你解了蛊毒,再给你接腿,在这里等着我。”
元六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开,只闭上了眼睛,在这废弃的房间里调息养神。
公子爷把自己留在这里是为了帮上意姑娘的忙,可现在他非但没能帮上忙,还成了拖累。
元六觉得自己无颜面对风珉,又重新睁开眼睛,看着外面透进来的月光,叹息一声:“公子爷你去了沧麓书院,可最好别那么快回来。”
南疆作为蛊术的发源地,会用蛊的通常是女子。
当地还有专门解蛊的男性巫师,有他们自己的特定术法。
不过陈松意并没有去过南疆作战,对这些知道得不多。
她解蛊毒,只能用符,加上一些民间解蛊毒的常用办法。
民间常取雄黄、蒜子、菖蒲三味。
以开水吞服,泄去蛊毒。
蒜子易寻,去客栈的厨房转一圈就能拿到一串,陈松意还顺手拿走了几颗鸡蛋。
剩下的雄黄跟菖蒲,如今不是端午,百姓家中不会常备,需要去药铺一趟。
镇上的药铺已经关门,陈松意没有敲门,径自进了院子里,搜刮了药铺里的菖蒲跟雄黄,将一锭银子放在了柜子里。
对元六用蛊的人手法粗暴,肆无忌惮,肯定还会在镇上肆虐。
这些多取一些,算是防患于未然。
把东西集齐以后,她才又再次回到了这个无人居住的民宅里。
元六睁开眼睛,见她不光去客栈取了蒜跟鸡蛋,还顺手把灶上烧着的开水也提了过来。
“在这里生火麻烦。”
迎上他的目光,陈松意解释了一句。
元六点了点头,看着她将取来的东西摆在桌上。
雄黄、菖蒲这两样他大概猜到是要怎么用,可鸡蛋跟蒜他就不明白了。
她拿它们来做什么?
不是说生火麻烦吗?还拿这两样过来做吃的?
陈松意取了碗,将雄黄、菖蒲跟蒜子都放进去。
把这三样碾碎混合到一起,她拿到了元六面前:“吃下去。”
三样东西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不会太好,但元六眉头也不皱,就着开水吞了下去。
吃下去之后,他没有感觉到身上有什么变化,陈松意看了他片刻,然后转身回到了桌前。
她出去一趟不止拿了这些,还买了朱砂跟黄纸。
她站在桌前凝神细思片刻,然后提笔蘸了朱砂,在黄纸上画下了一道符。
这道符跟她画在元六身上的第一道不一样,耗费的心神也没有那么急剧。
画完之后,她将符烧了,化在水里,再次端到了元六面前:“喝。”
元六依旧是毫不犹豫地喝下。
喝完这碗符水,陈松意再看了他片刻,觉得可以了,于是让他脱衣服。
元六放下碗,只以为她是要在自己身上扎针。
可没想到陈松意却取了桌上的两枚鸡蛋。
鸡蛋还是生的,她用随身带着的针在大的一头上扎了下去,戳出了一个小孔。
她拿着蛋来到元六面前,让他背对着自己,然后用鸡蛋在他背上滚了起来。
鸡蛋接触到背部,元六一开始没有什么感觉,但随着陈松意在背后念诵着什么,他就感到自己的背上开始发痒,忍不住动了动。
陈松意看着他背上的黑气聚集,底下的皮肉也开始起伏,仿佛有虫子在其中钻动。
随着她的念咒跟滚动,蛊虫全都朝着她手中的鸡蛋聚集过来。
等到蛊毒收尽,元六背上的皮肉恢复平整。
陈松意又让他转了过来,拿起另外一颗鸡蛋,在他胸前又再收了一回。
这下元六直面收蛊,看着自己胸口的皮肉起伏鼓动,虫子钻进鸡蛋的画面,他半点也想不起什么男女之防,什么不好意思,精神全集中在陈松意手中的那颗鸡蛋上。
等身上的蛊处理完,陈松意才在他的伤腿上开口放了血,从其中取出一块竹蔑,扔在碗里,要跟用过的两颗蛋一起拿去烧掉。
元六欲言又止,很想问这样是不是就收干净了,收过蛊的蛋里面是什么样子。
陈松意察觉到他的心思,转身在屋里找了找,找到一根剩下一小节的蜡烛,点亮了拿到他面前。
她将用过的鸡蛋对光照着让他看:“看到里面密密麻麻的黑点没有?这就是蛊,要是打开就会看到里面全是蛊虫,得拿去烧了。”
元六寒毛直竖,很后悔好奇这一下,连忙道:“快、快去吧。”
陈松意把东西拿到屋外烧干净以后,才回来给他正骨。
把断掉的腿重新接上、固定好,她看向桌上剩下的两颗蛋,问元六:“饿不饿?饿的话我把蛋煮了给你吃。”
元六一听,脸都绿了。
他现在看到蛋就想起里面密密麻麻的蛊虫,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想吃蛋了。
“我不饿。”他飞快地摇头,却对陈松意之前画的符很感兴趣,“意姑娘怎么会画符了?”
陈松意没有瞒他:“刚学会的。”
元六精神一振,刚学会就这么厉害?
他问:“可以给我整个护身符吗?”
他的□□不足以抗衡邪术,只能寄望于灵符。
陈松意想了想,应了他。
她在黄纸上画出了今晚的第三道符,给他折成了三角:“好好带着,能保你一命。”顿了顿,又道,“理论上是这样,但我也是第一次画,所以你还是自己小心。”
原本十分欣喜的元六:“……”
那不敢寄望了,还是靠自己惜命吧。

蛊毒清除以后,元六整个人很快又昏沉起来。
陈松意给他扎了两针稳固元气,便让他在这里歇着,独自出了门。
来到院中,她抬头看了看天空。
等天上明月一躲入云中,她就踏上院墙,几个腾跃,悄无声息上了客栈最顶层。
高处的晚风吹来,吹动她身上的衣裙。
陈松意附在梁柱上,单手固定住身体,另一只手从怀中取出黄铜望远镜,架在了眼前。
望远镜旁,她的长发轻轻拂动。
通过镜筒,她将黑夜中的桥头镇尽收眼底。
程家的院子很安静,没有什么变化。
她的目光于是在那一角掠过,看向了更远处。
镇上出现了用蛊的人,当地的官府不可靠。
她损失了元六这个情报来源跟有力帮手,接下来自己就只能单打独斗。
陈松意轻轻呼出一口气。
她有些想念小师叔了。
桥头镇的建筑都不高,最高的就是她所在的客栈跟远处的登辉楼。
刚才去拿药的时候,她就听见了一些动静,只不过没有功夫去查看。
现在在高处,她凝神朝着记忆中的方向看去,一下就找到了异常的地方。
跟她此刻置身之处隔着一条街的位置,有人在发出沉闷的哀嚎。
只是她的视线被建筑挡住,看不见后面的情况。
在她思忖着该不该过去,想放下黄铜望远镜的时候,郭县令一行从巷子中钻了出来。
陈松意往阴影中藏了藏,本来要移开的望远镜又放回了眼前,对准了这一行人。
身穿官袍的郭县令走在最前面,一边掩鼻,一边不停怒斥身后的官差。
隔得太远,她听不到对方在说什么,也无法从唇语辨别。
陈松意冷静而专注地看着郭县令脸上的神色,只见他极其愤怒,仿佛被坏了好事。
而他身后的师爷一边挨着他的骂,一边迅速地向身后传令。
他自己则继续跟着郭县令往码头的方向走。
陈松意抬起了望远镜,朝码头的方向看去。
就见到一艘大船朝着桥头镇码头缓缓驶近,船身破开了水面,将水面上倒映的月光碎成了无数片。
陈家村外,稻田边。
一只虫子从叶尖落进灌溉的渠沟,打乱了流动的月光。
沿着水流而行的容镜停住脚步,看向了远处的火光。
人声欢庆,连一开始心不在这里的老胡都被拉下了场,被灌了不少的酒。
他笑得很大声,已然把家里还有两个可疑人物要监视的烦恼事忘在了脑后。
容镜看了片刻便收回目光,继续沿着潺潺的水流向前走去。
他追着感应来到陈家村,顺势在陈家留下,原本打算守株待兔,见一见那个似是跟天阁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
然而在等待的时候,他却在陈家村的地下水系里感应到了微妙的元气流转。
这风水局布得极其高明,一分人为,九分天成,令他起了探寻之心。
于是,他用了个小术法,追本溯源。
等到夜幕一降临,就借着夜色的掩护离开了陈家,往感应最强的方向走。
远处很热闹,这里却很安静。
水面上倒映出的身影仿佛融入了自然,融入了天地,就连草叶上趴着的小虫,都不会为他的脚步而惊动。
披着月光,他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地走出了稻田范围,沿着分支出来的河流继续往前,一路走向无形的元气汇集处。
桥头镇。
郭县令抬手擦了擦汗,看着前方已经靠岸的船,脚步更快了几分。
本来今日设宴,他应该在登辉楼等着,等手下把沧麓书院来人给迎过来。
可执勤的衙役匆匆来报,称镇上忽然出现了怪病,已经传染了好几个人。
放在平日,郭县令不会亲自来察看,但今日不同。
他的政绩不行,就只能指望这次秋闱,治下能出几个优秀举子。
他不得不出来,亲自到巷子里去看了一眼,见到肚大如箩、奄奄一息的张二狗。
旁边躺着的是几个因为把他拖到巷子外,结果也感染了相同症状的巡卫。
看着这几个哀嚎不已的人,郭县令只感到头疼不已:“赶紧赶紧,把他们的嘴堵住!”
一转身看到周围聚集过来的百姓,又催促道,“快,快把人疏散,没什么好看的!”
这件事必须得压下,把这几个被感染病症的人围起来,再让大夫过来看。
总而言之,就是不能影响他跟沧麓书院来人的会面。
登辉楼。
郭威跟胡三婆站在二楼的栏杆前,看着郭县令一行从巷子里钻出来,朝着码头赶去。
郭威的脸色阴沉得像是能滴水。
这种动静……肯定是程明珠搞出的事。
郭威重重一掌拍在栏杆上:“这个女人……迟早要坏了我的事!”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节外生枝,而程明珠就是得志便猖狂,他已经开始后悔跟她合作了。
胡三婆朝着街上看去,已经看到程明珠的身影在朝着这个方向来了。
于是,她仍旧劝郭威稍安勿躁:“郭公子,要成事总是要担些风险的。”
——何况现在木已成舟,他们也拦不住程明珠。
她说着睁开了左眼,看向郭威。
只见他的气运还是旺盛的,只是隐隐掺了黑气。
这心血来潮的一眼,胡三婆久违的看到了一些东西。
她一愣,定神看去,发现阻碍郭威的人竟然有不少。
最明显的两个,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可惜她眼睛不好了,看不清他们的面目。
胡三婆迟疑了一下,想着要不要开口。
不过,看着郭威握在栏杆上的手,见那只手用力得青筋暴起,她就明智地缄口了。
这个时候,郭衙内最不需要的就是有人给他火上浇油。
何况只是被阻碍,又不是一定就不能成事。
这样的话,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胡三婆合上左眼,往后退了一步。
她面上不显,心里已经开始想要怎么找退路了。
如果事情不成,她是一定要把自己摘出去的,毕竟她只是想要钱,不是想把自己搭上。
沧麓书院一行已经下了船。
跟在他们身后的宏威镖局镖师也站到了岸上。
人数众多,将这个宽敞的码头都衬得有些拥挤了。
副山长站在最前面,跟书院教习一起。
远远见到郭县令带着人来亲自相迎,书院教习还有些意外地捋了捋胡须:“郭大人真是盛情,竟亲自来迎。”
话音落下,郭县令的笑声就从十几步之外传了过来:“赵兄,哈哈哈哈——”
他变脸的本事极佳,脸上再看不出半点先前的焦急,眉眼含笑地向着副山长伸手。
“赵兄,一别经年,风采依旧,为等这次跟你会面,本县可是准备已久。”
一走到近前,郭县令就要去握副山长的手。
他要表明自己已经在登辉楼准备好宴席,就等他们这些贵客到来。
虽然一接眼也觉得码头上的人有点多,但他没放在心上。
目光在这些学子身上一扫,尤其是看到从自己治下出去的陈寄羽等几人,郭大人脸上的笑容又变得更浓了几分。
他收回目光,就要携了副山长的手给他引路,副山长含蓄地轻咳一声:“郭兄。”
等郭县令看过来,他便向着旁边示意,“今日还有贵客同来。”
“哦?”郭县令有些意外地看去,见到旁边一个身穿锦衣的公子摇着折扇站了出来。
他英俊的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色,懒洋洋地同他打了一声招呼:“又见面了,郭大人。”
这一声“又见面了,郭大人”,不光令郭县令身体一僵,就是他身后同样见过风珉的主簿、师爷也都瞪大了眼睛——
忠勇侯之子?
他怎么又来了!
将他们的反应收在眼底,副山长打消了原本想介绍的念头。
迟疑了一下,他问道:“怎么,郭兄跟小侯爷认识?”
“自然是认识。”风珉抢白了郭县令,将折扇收起在掌心一敲,“郭大人的案子可查清楚了?”
“清了清了。”郭县令的冷汗都要下来了,向着风珉赔着笑脸,“已经查清了。”
见状,副山长有些疑惑:“什么案子?”
不光是他,沧麓书院此行去赶考的学子也都生出了好奇。
他们看了看陈桥县的父母官,又看向这个凑上来跟他们同行的小侯爷。
风珉看了紧张的郭县令一眼,还算给面子地道:“没什么,就是上回我经过陈桥县,碰上一桩案子,过问了一下,不是什么大事。”
见风珉放过了自己,郭县令这才松了一口气:“对对,不是什么大事。”
他勉强找回了先前的谈笑风生,对副山长道,“只是一个小案,已经判清楚了。”
师爷机灵地站了出来:“我家大人已经在登辉楼准备好了宴席,只等诸位到来就开宴,不如诸位先移步过去?”
“好啊。”应声的仍旧是风珉。
他展开了扇子,反客为主向副山长跟郭县令道,“我们过去吧。”
两人自无不允。
于是,沧麓书院的学子并同宏威镖局的镖师,跟郭县令一行会合,浩浩荡荡的往登辉楼去。
师爷落在后头算着人数,见到这位小侯爷出行竟然这样大张旗鼓,请了十几二十个镖师。
顿时觉得幸好今日是把登辉楼整个包了下来,否则哪里安排得了这么多人。
风珉跟副山长、郭县令走在最前面,陈寄羽等陈桥县学子落后几步。
贺老三跟姚四走在他们身旁。
在经过客栈的时候,贺老三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人群。
队伍里有人看到,还想叫住他:“走错了,那边——”
姚四一把按住他的手:“嘘,他要去茅厕,憋了一路了,你快当没看见。”
就这么一阻一挡,贺老三的影子就不见了。
他离开队伍,本来是想去客栈找元六的。
然而在进客栈之前,他却在墙根下看到了元六留下的暗号。
贺三不动声色,脚下一转,就从客栈门外绕开,顺着暗号标记去了旁边那家废弃的民宅。
一进去,他就看到院子的地上有口破铁锅,里面有燃烧过的痕迹。
贺三收回目光,看向各个紧闭的房门,然后选择了西厢房。
一推门进去,就看到躺在床上、腿上打着夹板,看起来正在发烧的元六。
贺三神色一变,立刻走了过来:“老六!”
元六躺在床上,睁开眼睛见到是他,神情还有些恍惚。
贺三见他状态差得连最基本的警觉都保持不住,连忙把他扶起来:“你怎么伤成这样?”
靠在他身上,元六这才回神:“老贺……真是你,我还以为是在做梦……你回来了,那公子爷——”
说到这里,元六的神色猛地恢复了清明。
要不是烧得没力气,他简直要一下子跳起来。
“你们!”他抓着贺老三的衣襟,咬牙道,“你们怎么回来了?!不该回来的,这里很危险!”
“慢慢来,说清楚。”贺三安抚住他,“怎么回事?”
理论上风珉把他留在这里,是让他保护陈松意。
本来这个镇上能伤到他们的人就少,加上元六又机灵,还会伪装,风珉才能放心离开。
等问清他怎么会伤成这样以后,贺三也再难以平静。
县令之子跟邪门外道勾结了。
今夜去登辉楼的可不止公子爷、陈公子,还有沧麓书院的那么多学子,他们可都去了。
要是郭威有异心,他们谁都可能成为目标。
“意姑娘呢?”他想起自己进来的时候没见到陈松意,忙握着元六的肩膀问。
元六脸烧得通红,无力地道:“她拿了我的一套伪装……出去了。”

月光照亮客栈顶层,上面已经空无一人。
一炷香之前,陈松意见到码头有船过来,就将望远镜塞回怀里,迅速地起了一卦。
“六四,往蹇来连……”*
结果一出,她就没有丝毫迟疑地松开了手,从顶上翻身落了下来。
回到废弃的民宅里,元六已经陷入沉睡,发着低烧。
陈松意看了看他的状况,便去翻他藏好的装备,准备换一身装扮出去。
她潜入刘氏的院子用过的伪装已经被元六烧掉了。
眼下只能就地取材,从他的行头里翻出一身合适的。
元六藏在这里配件齐全,先前陈松意只是粗略地翻过。
现在仔细一看,发现里头不仅有伪装乞儿的全套武装,也有伪装农户的东西。
翻到最底下压着的道袍时,陈松意眉头一跳。
又往下翻,结果翻出了一把装模作样的桃木剑。
她拿着桃木剑思忖了一下,回身就把自己买的黄纸跟朱砂也带上了。
她动作极快,从开始到伪装完毕也不过花了不到一盏茶功夫。
先前站在这里的青衫少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邋遢道士。
看起来跟游天在漕帮总舵使用的形象总体相似。
陈松意活动了一下。
虽然身上的道袍大了些,不过正符合邋遢气质,也不影响行动。
于是一换好衣服,她就再次从院子里翻了出去。
从另一个巷口出来,正好见到从码头过来的人群在面前走过。
陈松意立刻避到了暗处,目光追随着从面前走过去的一行人。
在其中,她看到了郭县令,看到了风珉,也看到了自己的兄长。
晚风中,风珉的声音传来:“……郭县令将治下治理得不错,这么晚了还挺热闹。”
郭县令干笑:“小侯爷过奖了,这都是本县应该做的。”
陈寄羽走在沧麓书院的学子当中,默然不言。
陈松意抿紧了唇。
风珉重要,他是厉王之后的边关守将。
她的兄长重要,他牵系着大齐未来四百年的气数。
原本她将风珉支到书院去,就是想让他远离这个漩涡,同时也希望他能把兄长带走。
可偏偏事与愿违,他们一起回来了。
她藏身之处垂落着一面酒旆,被巷子里吹来的风轻轻吹动。
陈松意扫过街上的官差,他们不光挡住了行人,还若有若无地把守着各个巷口。
她调转目光,又再次看向与风珉同行的那二十几个气质不同的镖师。
还好,他没有独自回来,看来也知道陈桥县的县官不可靠,直接雇佣了镖局的人同行。
她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
既然不知敌人在哪里,那就让水变得浑浊起来,让情况更加复杂。
陈松意抬起了眼眸,遥遥看向他们的目的地——那座灯火辉煌的酒楼。
她原本打算先去隔壁街查看情况,现在看来是要先放一放,先去登辉楼一探了。
桥头镇的主街上,百姓被暂时隔在长街两侧,看着面前走过的一行人。
前往登辉楼的人群丝毫没有察觉,在一街之隔,有感染怪疾的人正被堵住了嘴,不准发出任何声音。
郭县令的师爷提着一颗心,见平安过关,才松了口气。
他从队伍中退了出来,悄悄落后了几步,准备退进巷子,去看看召集的大夫来了没有。
他不知道角落的阴影里有双眼睛在静静地看着他们。
等到他们走远,她才走了出来。
重新变得宽阔起来的主街上,百姓恢复了自由走动。
他们看着跟县太爷一起离开的人,低声议论着这些究竟是什么人,没有注意到他们当中多了一个道士。
这个道士身量不高,道袍上还打着补丁,背着一把桃木剑,头发蓬乱。
桥头镇往来的人多,出现一个两个道士不奇怪,只有被父母牵着的小孩多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引来多少关注。
陈松意举步,朝已经走远的人群不紧不慢地跟了过去,那些把守在巷口的官差也没有在意她。
然而,当走到巷口的时候,被巷子里的风一吹,她的脚步就顿了顿。
从对面飘来了跟先前元六身上相似的气息。
凌乱如草的头发下,她的耳朵动了动,又捕捉到了一些闷哼跟痛呼。
元六缩在墙角的样子犹在眼前,前往登辉楼的人还没有抵达酒楼门口。
陈松意看着前方,沉吟许久,终究调转了方向,往跟登辉楼相反的方向走去。
回春堂。
张屠户夫妇眼眶通红,穿戴富贵的张娘子钗环都乱了也顾不上整理,脸上泪痕交错。
随着里间又响起一阵尖叫,张娘子六神无主,一下子抓住了丈夫的衣襟。
“当家的!”她慌乱地道,“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
把女儿送到这里来找大夫也没有用,从进去以后已经不知这样叫了多久了,他们还看不到她。
她真的会没事吗?
张屠户抱着她,一手支撑着妻子,下意识拍着她的肩膀:“没事的。”
他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安慰自己,“李大夫可是我们镇上最好的大夫,有他看诊,秋娘肯定没事的……”
刚刚戏园子的人跑来叫大夫的时候,回春堂已经关门了。
是他们硬把刚吃过晚饭,正准备沐浴的李大夫叫出来,又把人抬到了这里。
张娘子正要点头,就听里面传出一声拔高的惨叫,顿时紧绷起来:“秋娘……”
她心里一乱,推开张屠户就要往里冲,“秋娘!”
“——娘啊!”里面的张家姑娘听到母亲的声音,顿时发出尖锐的泣声,“你们放了我,放了我吧!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张娘子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里间,被布条牢牢绑住了手脚,整个捆在木榻上的张家姑娘像油锅里的活鱼一样拼命挣扎,眼泪和汗跟被她抓出来的血混在一起,整个人看起来无比凄惨。
李大夫额头上渗出了汗。
他看着这个棘手的病人,从被送过来到现在,他已经招数用尽。
不管针灸也好,灌药也好,全都不起作用。
她身上那股痒意,仿佛真的要把全身皮肉抓破才能消除。
现在哪怕被绑着,这姑娘也还是不停挣扎,手脚跟身上都磨破了。
李大夫摇了摇头:“不行了……”
他觉得自己已经黔驴技穷,为难地看着还在挣扎哭叫,陷入狂乱的张家姑娘,“快让张屠户另请高明,我这里……”
话还没说完,外面就传来了呼喝声。
李大夫神情一肃,在湿布上擦干净手就从里间出来,看是什么人在回春堂这么闹腾。
然而才一出来,就见到县衙的衙役站在外面。
对方一看到他,立刻道:“县令大人有令,召集县里的大夫,李大夫你快收拾东西跟我走。”
原本在掩面哭泣的屠户娘子一听到这话,错愕地抬起了头:
“你们要把李大夫带走?那我女儿怎么办?”
衙役正是上火的时候,见张娘子瞪自己,于是把脸一沉:
“我怎么知道她要怎么办?我是奉命行事。”
“你——”张娘子猛地放下了手,怒气上头,红着眼睛就要去揍这个不管旁人死活的衙役,“县太爷的命是命,我女儿的命就不是命?你们简直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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