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回福运后我赢麻了by纳兰十七
纳兰十七  发于:2024年07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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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跟整装待发的贺老三一起出了房间门,还对他摆手,“你继续睡。”
元六盯着门在面前关上,看到外面聚到一起的影子。
纠结了一下,还是困意上来,人又倒回了床上。
结果睡着没多久,又听见有动静。
元六:“……”
他再次睁开了眼睛,耳朵在黑暗中捕捉到像鸟飞掠而过一样的声音。
他立刻掀开被子起了身,打开房间门向外走去。
公子爷的房间现在没人,意姑娘的房间在他们三个跟公子爷中间。
他想了想,伸手握住怀里的匕首,走到中间敲了敲门:“意姑娘?”
以陈松意的武学境界跟警惕,没理由听不到方才那动静。
可是他等了片刻,却没有听到里面有任何声息。
他用匕首顶开了门栓,推门进去一看,里面果然也空无一人。
“……”
好家伙,全不见了。
他一个人在这里的时候要负责盯梢,不能睡。
现在大家集合了,为什么他还是不能安眠?
元六收起匕首,在原地站了片刻,看向留了条缝隙的窗户。
他心下一动,快步走过去推开窗,架起望远镜,朝程家母女暂时停留的院子看去——
就见夜色中一个影子越过了围墙,落在了里面。
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一落地,就遇到了巡视而过的家丁。
影子立刻闪到了转角处,等他们走远之后才再次出来。
刘氏租赁的这个院子不大,守卫力量却不少,大概是因为来江南此行受够了惊吓,而且官府下发的通缉令还贴在墙上,要抓捕在红袖招穷凶极恶杀死了数百人的两个凶徒。
要是宅子里没有守卫巡视,这对母女怕是夜不能寐。
从转角处走出来的人全身笼罩在黑袍中。
她的头发原本应该是乌黑柔顺的,此刻看起来却一缕一缕地染着霜白,干枯得像稻草。
修习《八门真气》,在与她朝夕相对的人看来,会觉得她没有什么变化,可是跟她分离一个月以上,就会觉得她的身形跟记忆中不一样了。
在她脸上还覆着一张面具。
那面具轻薄,不似傩戏面具厚重,惨白的底色上还画着椒图的纹样。
龙生九子,睚眦跟饕餮已经在世人面前现过身,那再来个椒图也不奇怪。
要来夜探这个院子,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
只要刘氏跟程明珠不能通过那个术法感应到她,就无法把眼前这个形象跟她联系到一起。
当她立在黑暗中,整个看起来没有性别,一走,先露出的却是两根铁拐。
心法运转,将真气灌注到手臂跟这两根铁拐上,人就诡异地向前平移起来。
那两个先前走过去的家丁跟在院中巡视的另一组交接,正在精神放松的时候,就看到了前方这道诡异的影子。
“鬼……”其中一人两腿发软,脸色惨白,伸手去拍自己的同伴,“鬼、鬼——”
“哪来什么鬼?”
他的同伴不以为然地转头,还没看清那定格在回廊上的影子,就听到细微的破风声。
然后脖子一痛,他就跟他吓破了胆的同伴一样,失去了意识。
那停在回廊上的影子袖子一动,一扯手上的丝线,就将扎在他们脖子上的细针扯了回来。
这针浸泡过了游天调配的药水,沾之即倒。
在乌云中时隐时现的月光下,这个诡异的影子游荡在后宅中。
遇上“它”的每一个人都很快被针扎倒,失去意识。
而这个影子似慢实快地探查过了宅子的每一个房间,看过了这里每一个人。
在满地的家丁护卫跟失去意识的丫鬟仆妇当中,没有见到任何一张完全不认识的脸。
黑影来到了程明珠的床前,在外面守夜的丫鬟已经完全陷入昏睡中。
而躺在床上的程明珠对“它”的到来一无所知。
看了这张脸片刻,“它”才从这个房间离开,向着刘氏的房间去。
房间的门被推开,一丝月光从外面照进来。
刘氏喝过了安神药,原本睡得很沉,忽然感到一阵心悸。
一睁眼,她就看到立在床边的黑影,还有那张诡异的、惨白的面具。
她顿时发出一阵惊叫,仓皇地朝着床角缩去。
面具底下响起一个苍老而嘶哑的声音,喝停了她:“别吵。”

感觉到这个黑影身上有实质的杀意,刘氏的尖叫声一下子卡在喉咙里。
她颤抖着缩在床角,以眼角的余光去看门外,期望于这里的动静能引来下人。
然而她所看到的只是陈松意刻意放倒在外面的人。
刘氏感到了绝望,她收回目光,再次看向面前这个黑影。
那张惨白的面具后,凌乱的白发与黑发相间,显然是个老者。
他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形干瘦,手上还拄着两根铁拐,仿佛腿不好。
可是却能这样诡异地进来,放倒了院子里的所有人,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这必定是个高人。
再想到进入江南以后,一路过来看到官府通缉的那两个戴着面具的恶徒,尽管这个黑袍老者脸上的面具跟通缉令上不一样,可刘氏觉得他必定跟那两个通缉犯有关。
刘氏觉得自己抓住了脉络。
陈松意听她声音颤抖地道:“我、我只是个普通妇人,有几分薄财,你若要……只管拿去好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举起了手,发抖地指向左侧的箱笼,“全都在那里……”
见她把自己当成深夜潜入民宅来搜刮财富的歹人,陈松意沉默地站在原地,双眼透过面具上的孔洞审视着刘氏的表情。
她的慌张害怕没有一丝作伪,也没有半点感应出站在她面前的人是自己的样子。
然而陈松意没有动。
因为她还有可能是装的,在拖延时间等着什么人来。
——比如她身后那位“高人”。
刘氏说完,见他仍旧不动,心中一慌。
她放下了手,又再次往床角缩去,还把被子抓到了自己身上。
现在毕竟是夏夜,她就寝的时候穿得轻薄。
她害怕这个恶人不光想劫财,还想做点什么让她要自绝于世的事。
就在她想要再次开口的时候,一根铁拐忽然抬了起来。
这铁拐的底部还是尖锐的,笔直地刺向了她。
刘氏“啊”的一声发出尖叫,随即又想起面前的人让她闭嘴,于是脸色煞白地闭上嘴。
那根黑铁铸成的铁拐上仿佛还沾着血腥味,末端抵在她的脖子上。
拿拐的人手很稳,少了这根拐杖支撑,仿佛也没有叫他失去平衡。
感到那尖锐的末端在自己脆弱的脖子上越陷越深,刘氏也越来越惊恐。
伴随一阵锐痛,她咽喉部位最柔软的地方被刺伤,血液流了出来。
“不、不要杀我!”
这辈子都没有面对过这么危险的境况,刘氏已然吓得三魂不见七魄。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已经跟奚家村那小丫头换了命,被术法反噬带来的厄运还是找上了门。
这一次遇上的,甚至还是个要她命的恶徒。
她顾不得对方让她闭嘴,不断地抛出条件,只求让这个黑影留她一命,“你要钱……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要年轻的姑娘,外面也还有很多漂亮丫鬟!但求您放过我,我不会去官府报案……我也不知道您长什么样,您没必要灭口……”
维持着将铁拐末端抵在她脖子上的姿势,陈松意没有理会她的哀求,而是将感知放到了极致。
后院安静得很,那些被她放倒的家丁丫鬟仆妇全都还倒在地上,没有醒来。
月光静静地朗照着回廊,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少女没有掩饰杀气,手中的铁拐再往前一寸就能杀了刘氏,但却没有任何高人出现来救她。
到此时,陈松意终于验证了自己今夜的第二个猜测——
那个道人真的不在。
验证完这一点,她却没有收敛杀气。
看着害怕得不行的刘氏,她将手中的铁拐再往前抵了一分,令她的声音再次戛然而止。
在战场上审讯俘虏,需要击溃他们的意志才能撬开他们的嘴,但是对刘氏这样金贵的夫人,只要这点死亡的威胁,就能让她开口。
她再次用上了改变声音的技巧,让自己发出的声音如同老者一般嘶哑阴冷:“是谁教你的邪术?”
“什……”
刘氏愕然地张着嘴。
她面前的黑影冷笑道:“老夫苦寻仇敌多年,路过江南,却发现有人在用他的术夺运换命。他可没有几个传人,否则你以为老夫是为什么找上你的?”
意识到自己想错了对方深夜找上门来的目的,刘氏一边觉得自己已经做得那么隐蔽,为何这个老头还能发现自己,一边又看到了生的希望。
她慌忙解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我不是他的传人,我也一直在找他……我还是十多年前见过他!”
“十多年前?他是什么样子。”
扮成神秘老者的陈松意说着,略略移开了抵在她脖子上的铁拐,但依旧震慑地停在空中。
刘氏捡回一条命,知道他是要向自己确认那是不是他苦寻的仇敌,于是忙道:“我在年幼时见过他一次,他作着游方道人打扮,身材高挑,三十出头的模样。”
她回想着道人的脸,力求说得清楚,“他丹凤眼,留着短须,面如冠玉,眉如利剑,目有神光……那时饥荒年月,他四处游方,也依旧出尘脱俗。”
陈松意听着她的话,在脑海中迅速勾勒出这个道人的影子来。
然而她将历经三世所接触、所知道的人都比照了一遍,也没有一个跟这个符合,或是有所关联。
“……他精通风水命数,给我们刘家批命,说我们三姐妹但凡生下女儿,都会破了运势,前半生有多风光,后半生就有多潦倒。”
刘氏咽了口口水,脖子上的伤口还在疼,却不敢去摸,“我本是不信的,但我上面两个姐姐先后出嫁,第一胎生下女儿,都应验了他的批命。
“后来我也怀上女儿,心中惶恐,跟我母亲一起四处寻访他,终于有一日在茶馆见到了他,便得了这个夺运换命的法子……”
早在第一世死后知道了自己悲惨命运的起源,但再在刘氏口中听一次,陈松意心中的怒火还是一样炽烈,表现在外,就是她身上突然暴涨的杀意。
这令刘氏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见她如此,陈松意将怒意压下去,再次用苍老的声音问道:“你再见他时,他可变了样子?”
“没有。”刘氏忙回答道,“过了十几年,他还是我当初见到的那个样子,一丝一毫也没有变。”
说着她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在这个性情难测、阴晴不定的老者面前隐瞒,“而且,下这个术用了他的血……我亲眼看着他割破了手掌,可等放完血后,他的伤口就瞬间愈合了。”
精通风水命数,容貌永远年轻,划出的伤口还能瞬间愈合。
利用她们布下这样一个局,就能摧毁一个王朝四百年的气运……
这样一个存在,光是叫人听着都无法生出对抗之心。
但现在起码她知道了这个道人的一些信息,不会再两眼一摸黑。
陈松意很快恢复过来:“带我去。”
说着铁拐伸到刘氏背后一拨,将她从床角拨了出来。
“去、去哪里?”
刘氏又仓皇起来,不知他要自己带他去做什么。
“去看他给你施术用的东西,亲眼见到,老夫才能知道是不是他。”
“好……好的。”刘氏听明白了,“东西就在箱子里,我这就带先生去看。”
此刻,她只想快点满足了这个老者,把他送走。
如果当初知道动用这个术会引来那高人的仇敌,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动的。
刘氏下床都腿软,走了两步就摔倒。
在走到箱笼那边的时候,她看到了外面亮堂的月光跟安静得反常的院子,还有门外躺了一地的人。
她的心中又生出了惶恐。
自己没有攻击手段,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只希望身后的人在看完之后会放过她。
黑影充满压迫性地站在她身后,刘氏甚至不知他是怎么飘过来的。
她拿出了钥匙,打开了箱笼,从里面拿出了两个巴掌大的娃娃,还有那卷记载着夺运换命术跟几个符箓的羊皮。
“都……都在这里了。”
刘氏把它们拿在手里,转过身来。
陈松意原本打算伸手去夺。
可一看到这两个由红线所系的娃娃,她的脑海中就生出了一阵针扎似的疼痛。
疼痛,恶心,眼前发黑。
她伸出去的手不由得停在半空。
等视线恢复清明,她再次朝那两个娃娃看去,又是同样的感觉涌来。
她微微摇晃了一下,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扭曲。
刘氏心中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个像是受到了什么攻击的老者,仿佛见到了可以跑的机会。
要不要跑?
趁他这样,她跑出去应该能够喊到人,叫这个躲躲藏藏不敢见人的老东西因为忌惮而离开。
可是在她的脚挪出去之前,陈松意就放下了手。
她没有因为这反噬一般的攻击而忌惮,反而被激起了凶性。
她在面具后霍地睁眼,锁定了面前的刘氏,心中涌出了一个念头——
破不了术也罢,这东西不能留!
毁了这娃娃!杀了她!
刘氏心中一惊,感觉到那股变得比先前都更凝实的杀意,顿时尖叫一声就往外扑去。
在她身后,破风声响起,那尖锐的铁拐朝着她刺来,几乎瞬间就要触及她的后背,在她胸口开一个洞。
就在这时,她被脚下的地毯一绊,重重地摔在地上,恰好避过了这一击。
刘氏惊魂未定,在地上一个翻身,面向了想要杀死自己的人。
陈松意一击未得手,立刻变招,将右手的铁拐向着跌在地上的刘氏当胸插去。
刘氏避无可避,本能地将手上的娃娃挡在面前,然后恐惧地闭上眼睛。
那一瞬间,她手上的东西仿佛发起了烫。
而陈松意只见到眼前红光一闪,那种针刺的疼痛再次袭向她的大脑。
刺出去的铁拐被无形的力量挡住,反弹回来,打在她的手臂上。
她胸口气血翻涌,喉咙里一甜,就一口血吐在了面具上!

殷红的血液从面具的边缘滴落下来。
沾在黑袍上不显眼,可被那惨白的面具一衬托,就红得刺目。
刘氏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
看到这一幕,她如何还反应不过来,这个黑影是被自己手中的物件所伤?
她一下子又生出了力气,一翻身就四肢并用地朝着门外爬去:“来人!来人啊!”
爬过门槛,她扶着门框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外跑去。
她一边跑,一边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救命啊,杀人了!”
声音回响在安静的夜里,一下子吸引了路过的打更人注意。
陈松意承受着比起先前更加剧烈的针刺痛苦,想要再次追上去动手,可是一动就感到经脉阻塞。
她的真气仿佛被封印,凝聚不出半点力量。
这一次直接攻击带来的反噬,比刚刚只是目光接触要强太多!
她感到身上一阵接一阵地发冷,不止晕和痛苦。
她在战场上遇到过更要命的险境,受过更重的伤,都不像那红光一样,不仅摧毁了她的武力,还直接摧毁她的意志。
她咬破了舌尖,用疼痛换回了清醒。
等视野稍微清晰,就立刻动身追了过去。
——就算不用真气,她还有力气!
刘氏的声音惊动了外面的打更人。
确定了有人在求救以后,打更人疯狂地敲起了手中的锣,吸引值夜的巡逻队伍注意。
听到这划破黑夜的锣声,刘氏心中稍微有了底气。
可转头一看,那个笼罩在黑袍中的老者又追了上来,她顿时又发出了尖叫:“救命!你、你别过来!”
她转过头,继续朝着前方跑去。
前方就是出后院的门,只要出去了,就能找到人保住自己的命!
“在那里!”
“是那家!快!”
围墙后传来了巡逻队伍的声音。
在江南之乱以后,无论州县都加强了夜间治安巡查。
尤其现在钦差大人还在江南,所有人都不希望自己治下再有什么问题,要被撸下去。
陈桥县的郭县令也是如此。
有他耳提面命,城里的巡逻队伍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一听到有动静就立刻过来了。
后院的门被拍响:“开门!”“快开门!”
刘氏心中升起了希望。
她也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了力气,脚下又跑得快了起来:“救命!救我!快来救我——!”
看着那扇被拍得不断摇晃的门跟跑远的刘氏,陈松意脚下一顿,陷入了抉择。
现在冲过去,自己能拼着杀了她,但却可能跑不了。
可如果不杀她,就这样离开……
借着袍袖的掩映,她迅速地掐算,然后得出了结果——就算自己现在不杀她,明天刘氏也要糟。
没有多去深究为什么她明天会糟,只算出这一点,陈松意就立刻改变了决定,瞬间想好了下一步该怎么走。
不再犹豫,她掉头就朝着不同方向离开。
在刘氏扑到门前,打开门栓让外面的人进来之前,她就已经消隐无踪。
门开了,看着鱼贯而入的官差,刘氏一下子瘫软在地。
“歹人在哪里?!”
“在、在……”刘氏喘了片刻才找回声音,回手指着院子里道,“在、在那里!那个穿着黑袍的就是!”
长街尽头,胡三婆家。
这里跟刘氏落脚的院子离得远,那头的动静传到这里,已经被削弱了不少。
在外面放哨的贺老三在屋顶上站起了身,看着那边的火光跟人影。
意识到有事发生,他于是三下两下从屋顶跳了下来。
堂屋里,风珉跟姚四还在翻箱倒柜。
两人都穿着夜行衣,脸上还戴着画有嘲风图案的面具,跟陈松意那个异曲同工。
虽然贺老三跟姚四不知道公子爷为什么放着面巾不戴,而要戴这么显眼的面具,但他们遵从了风珉的安排,十分有仪式感地戴起了它。
他们把胡三婆家都翻了一遍,找着可疑的东西,把所有画好的符箓全都扫到了一个袋子里。
为了搞得更像入室劫财,除了把东西翻乱,姚四还把值钱的东西也全都搜走了。
比如胡三婆藏在木板底下的黄金,房梁顶上的银票,还有包着黄金的烟杆。
“有情况。”
贺老三的身影从门外闪进来,对着两人道,“官差出动了。”
姚四一惊:“朝着我们这边来的?”
胡三婆有这么灵,能算到他们今晚要来?
风珉也目光一凝,直起了身。
贺老三低声道:“不是,像是程家落脚的宅子那边有动静。”
院子里,胡三婆的房间亮起了灯。
本来她打算起夜,忽然心头一悸,听见好像有什么动静,于是举着油灯走了出来。
风珉三人正好把搜刮来的东西都打包起来,背上了身准备离开,结果一出门就跟举着油灯出来查看的胡三婆撞了个正着。
看着这三个黑衣人,看着他们的面具,再看向他们肩上背着的东西,胡三婆的油灯掉在了地上。
下一刻,空气里响起她镇静尽失的声音:“来人啊!有小偷!抓小偷啊——!!!”
“追!”
“你去那边!”
黑暗的巷子里,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
她全身笼罩在黑袍当中,除了白黑相间的头发,看不清任何特征。
在她身后,火光闪动,映照在墙上。
有人在朝着这个方向追来。
一根铁拐落在地上,陈松意扶住了墙。
哪怕远离了刘氏,那种针刺大脑的痛苦跟眩晕恶心也没有减弱。
她已经提不起力气了。
就在她回想着这一带的巷道房屋,思索着该往哪里去的时候,面前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有人过来了!
陈松意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出手,然而铁拐才抬起,就被一只手按住。
元六站在她面前,压低了声音:“姑娘,是我。”
从她离开之后,他就一直在客栈的窗边看着动静。
刚刚发现情况不对,他立刻跑了过来。
看到陈松意这副打扮,在她身上闻到血腥味,元六心下一沉。
没有多话,他捡起了地上的铁拐,又将陈松意手上拿着的那根也拿了过来。
看她像是连站也站不稳了,他于是一下子把她搀到了身侧:“走。”
有了元六支撑,陈松意再次勉力向前走去。
元六带着她避开了所有追过来的人,没有引起任何注意的回到了客栈。
把她安置在柴房,元六拿走了她的面具跟身上的黑色外袍,扔进客栈后厨的灶台里烧了。
然后,他又将那两根分量不轻的铁拐扔到了旁边的一座空宅枯井里。
等迅速处理好一切回来,陈松意还待在原来的地方。
她的头发已经用药水抹过,恢复了原本的样子,衬得一张脸越发苍白。
她的唇上、下巴上都有着干涸的血迹,正在打坐,试图运转体内的真气,驱逐那种深入骨髓的冷跟针刺之痛。
元六本以为自己回来会看到她失去意识,可没想到一推门,柴房里的人就睁开了眼睛,目光如箭地朝他射过来,等看清是他,那目光才重新变得缓和。
陈松意放下警戒,再次疲惫地垂下眼。
“外面很乱。”元六走进来,“公子爷他们大概很快要回来了。”
他手里端着个碗,是在后厨顺带烧了热水倒来的。
这样要是被撞见,也好作为半夜不睡觉跑到柴房后厨来的借口。
“元护卫。”
他停住脚步,听放弃了运转真气,倚靠在墙上的陈松意对自己说,“别告诉你们公子爷。”
别告诉他,胡三婆不过是烟雾弹,真正的凶险在程家人这里。
“对大齐来说,他十分重要。”
陈松意睁开眼睛,声音轻而坚定地道,“他已经帮了我很多,我不能让他涉险。”
元六动了动嘴唇,没能说出话来。
他想到她让自己在这里观察两天,预先收集情报,却半步也不让他往那个院子去。
这也是因为不想让自己涉险吗?
可她自己明知凶险,还要在公子爷他们出门之后,独自一人前去。
照她说的,她是不是明日还想换个身份再去?
在他的沉默中,陈松意积攒起了力气,扶着墙站起来,结果差点摔倒。
元六忙上前扶住她,碗中的热水撒了出来。
他忍了忍,终究没忍住:“姑娘,公子爷是真心拿你当知己,如果你有什么事,他会……”
“那就更不能告诉他了。”陈松意深深地喘着气,“这种事你们帮不上忙,除了我师父……谁都帮不上忙。”
哪怕是小师叔。
他完全不懂术,陈松意也不敢把他牵扯进来。
“好,我不说。”元六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懊恼,“我扶你回——”
话音未落,他就感到手上一沉,陈松意晕了过去。
镇上两户人家同时遭人夜闯,其中一户还差点被杀,这让已经陷入沉睡的桥头镇瞬间复苏了。
值夜的官差分成了两队,一队去了钱财被洗劫一空,正在哭天抢地的胡三婆家,一队留在程夫人的宅子里。
一进来看到这满地倒下的人,为首的捕头还以为自己撞见了杀人大案。
幸好一探,发现这些人只是失去意识而已,都没死,被冷水一泼,糊了两巴掌就都醒了。
一问他们是怎么倒下的,除了负责巡逻的两个家丁说看到了一个诡异的黑影,其他人都表示自己不知道。
负责值夜的周捕头觉得头疼,又听到手下来报,说胡三婆那边被戴着面具的人盗窃,损失了灵符跟钱财。
本就惊魂未定的刘氏听到这个消息,顿时瞳孔猛地一缩——
这肯定是同一伙人!
要不是那老东西托大,自己一个人来,而是带上同党,那自己现在已经死了!
这样的认知,让她在清醒过来的程明珠跑来唤自己时都没有反应。
而陈桥县的人力有限,在镇上搜寻了一番,两边都没有找到入室的歹人,只能暂时散去。
周捕头让两个苦主明日到县衙来报案,好正式立案查办。
官差离开,院子里的人也都恢复了清醒。
有女儿跟心腹陪在身边,刘氏却是半点也不敢睡了,只想快点到天亮。
客栈,窗户一动,三个人依次跳了进来。
他们摘下面具,露出了本来的面孔。
风珉带着两个护卫,第一次伪装入室盗窃,就遇上这么大动静。
他们等官差过去之后,躲了一路才顺利回来。
回到客栈一看,另外房间的两人都还在睡着,半点没有被外面的动静吵醒的样子。
风珉于是挥了挥手,让贺老三跟姚四也回去休息,等明日睡醒再议。

官衙卯时开门。
为官这些年,郭县令已经习惯了这种作息,但像今日这样一早就有人来报案的却不常见。
“怎么回事?”
郭县令一面匆匆升堂,一面低声问身旁的师爷。
这些年陈桥县一直算太平,郭县令又是个讲求睡眠质量的人,所以离开县衙之后,衙门里的事务是烦不到他身上的——顶多上报到郭衙内。
因此昨晚的事他并不知晓。
师爷跟在他身边,把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郭县令听着,看到堂下不似往日镇定的程夫人跟哭丧着脸的胡三婆,心道:“这是大案啊。”
叫他庆幸的是,昨夜无人伤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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