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头被咬破了疼的不敢再咬了,又继续说:“父亲他很不好,我偷着出去远远地看见了他,他被人从大大的铁笼子里放出来,用刀戳到很难看……你歇息够了,到时候我们母女都去看父亲。”
梨花刚才看它咬舌头,她就想去制止了,此刻心里闷的慌,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第3章 虞郎妙华【3】
狭窄河岸不足两米,在那怪石嶙峋的对面山壁上,小怪物进行着对大怪物的告别式。
春日夕阳的光辉消失在层峦叠嶂的山顶,这小怪用皮毛鸟羽裹缠住大怪物的遗体,飞奔在岩壁陡峭处封存悬挂住了。
它看起来瘦弱无力,做起这些事儿也够呛,梨花想搭把手去。
“你请不要参与!”这小怪物居然话说的这么工整有规矩,但这口气很不客气还存在着怨恨。
它扛着肩头的是它母亲的遗体,包裹起来十分的费事,散开来,它又稳定身形在陡峭岩壁上包裹好,反复多次才做好包裹和悬挂的顺序。
梨花在岩洞外,看着它在对面河岸的山壁上一路折腾它的体力,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暮色来临,天光漏掉的缝隙间,依然留存了血红霞光一缕。
小怪物徘徊在岩壁上,望着悬挂的遗体肃穆哀鸣,一个白日里它是很安静的,到了此刻哀声就隐没在沉沉的暮色中了。
它母亲的性子很执拗,对待它的教养也很不一样,最初想学会人类的语言是它的意愿,但被母亲制止了。那么未来,它那执拗的母亲就再也见不到它了,也许母亲的制止是对的,但如今似乎又不重要了。
梨花朝它招手:“我带着你,你就和我过吧。”
小怪物不做任何回应,抹干泪水怔怔地发呆。
“喂,你说的你父亲从大铁笼子里放出来,那我陪你去带他回来。”
“……”小怪物不做声。
就这样吧,梨花打算先走,她的事情很多,过了今夜再来看看。
趁着天未全黑,她回来城郊十二时辰前的那石板地。
夜幕街道依然萧索,星星很多而璀璨,冷风呼啸着地面的树叶。那些鲜红带着白的脑髓都不见了,那名黑衣黑冠修真者的身影绝迹了,似乎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那肉与红色的液体依然有迹可循。
忽地,梨花听见翅膀飞扑的声音,接着又是合上翅膀换成脚步声走过来,梨花凝住呼吸听着。斜刺里,小怪物梳着双环发髻的脑袋,很大方地望住她,似乎是对她信任了。
她拉住它酷似人类但很柔软无骨的手。
它凄厉的低嚎着,慢慢地蹲下身,颤抖的下颌,头微微摇摆着。
梨花没有见过小怪物这么恐惧过,它那么坚强地悬葬它的母亲,怎么这会儿这是……
“我不会伤害你的!”梨花慢慢地松开手,对着小怪物温和一笑。
夜色沉沉下的街心,来自人类微弱时候的呼吸似乎留存在这里过,清冷星光照耀下,小怪物看着地面仰视道:“上午,父亲在这里被锁上脖子,他的手,还断了一个。”
手断了?梨花瞬间僵住了。
那个怪物吞噬的正是它人类夫君的躯体。
夜影中星芒疏冷,从树梢自上而下,不亮的光晕映上小怪物的脸,这街上孤寂到让人惊恐连连。
“就是我父亲,是我父亲的一只手臂。”小怪物阴着眸子,恐惧感不曾消失。
梨花把那梳子递给小怪物的时候,它哆嗦着,哭泣声问:“着梳子是我父亲送给母亲的,你……”
“是你母亲让我从它身上取的。”梨花说。
大怪物与死去的那具身躯,原来是一对啊,而它是他们的后代。
好几起嗜血的事件是谁做的,还有那虚无中吐水泡的锦鲤,是怎么回事?京都中可还有别的怪物,白日长眠,入夜后窜出来一等无人时寻找目标,然后再刨腹嗜肉。
一枚落叶悄悄掉入梨花脖颈,那冷丝丝的触感让她被吓的差点没站稳。
“我们远处走着看吧!”梨花拽着小怪物的衣襟,疾步越上树梢行走在顶端。
此时暗黑氛围下,小怪物的翅膀并没有完全张开,梨花抓着它的手,它的手仿佛很少活动而显得娇弱,此刻行进在呼啸的风中很不好受,它要是张开翅膀,首先就能甩下抓着它的人类,可那其实很不稳定,如果行走不当,还可能就落地不踏实,掉下去连心跳都没有了呢。
于是小怪物的翅膀合着,它都不知道底下是哪里,树木影子黑漆漆,水域经过时候清朗明亮,稀疏光芒下可见隐藏水里的锦鲤吐着水泡泡,那水里弥漫着浓浓血腥味。
河谷山峦之间流星的光芒瞬时划过又消逝,梨花松开小怪物,小怪物降落时候被一个“小树”给卡住了,下不来。
它羞愤,想毁坏这树。
又是一束流星的光芒瞬时划过来,照了下那所谓的“小树”,那根本就是一副人的躯体,骨节分明无定点肉在上面。
这都是乌鸦群的杰作,这些禽类专等死去的血肉躯体,梨花一过来,这些禽类就飞离开到对面的山峦去了,但看那些鸟影子似乎又不确定是乌鸦,又很像是那种长嘴带颊囊的黑鹭。
小怪物浑身发抖个没停,站在上面眼睛都不敢睁开了。
“你怎么这么没用啊,连你的同类也惊!”梨花觉得大怪物照护它很周到,千金小姐也就是这般娇贵不经历风雨了,连个同类都能惊吓到它。
“怎么会碰上骨头架啊?”小怪两脚哆嗦着,依然半闭眼睛。
“这就是百姓冢,无名之辈无来由的死后都在这里了。”梨花说的很详细,她走着无视前方林立的小骨头堆。
小怪物终于壮着胆子跳下来,推倒那副树立的人骨架子,还回头弓腰致意,但对梨花时候有些愠怒:“我们是来找父亲的,干嘛走这里呀?”
它又疑惑地打量着梨花,她样子娟秀,虽然穿着朴素竟然和她这副好胆识不很匹配呢。
“我们或许很快就能看到你父亲了!”
它说的它父亲被人从笼子里提出来,手都断了一只,想必也已经殒命在此 了。
那副死样不应该是凡人所为,京城都尉署会让内中的人步步追查,仵作验尸之后才会公布情况给所有的百姓们知道,害怕的人不少,骸骨都集中起来堆放在临时的地方。
梨花心中最明白不过了。
这些日子里,京都内外统计起来有四个人死后找不到骸骨,如今高调抓捕替罪的犯了小事儿的人,官官相护,事情的推诿到最后就会不了了之。
小怪物听明白了,沉默安静了下来,它父亲死的很冤,那些官署的人直接判罪斩杀连个申诉翻供的机会都不给。
梨花过来攥住它没有温度的小手,仅仅是一夜又半日,它父母双亡,小怪物它未来连何去何从都成了问题,它这样娇弱。
这时,小怪物拢了拢它的翅膀“外袍“蹒跚走过去骸骨堆。
骸骨堆里血腥味蔓延,这里都是亲人不明或者寻获不到的亡者。心善念佛的人会集资为他们捐建个带有墓碑的坟堆,或者在一间庙堂小小的供奉上灵位在内,这是运气好的。若是性情差的卒子们,破坏了骸骨,就那么赤裸裸的丢着的,连内中谁是谁都分不清楚了。
她与小怪物仔细地翻看核对着骨架,里面少只手臂的就没有看到。
无人会到这样阴风阵阵的地方来,坟堆子都不会修,骸骨连整齐的一副都没有,刺猬钻过来连闻都不闻的,皮肉模糊到腐烂不堪,昨夜里下雪被雨水融化之后脏乱不堪,内中完整的骸骨很少很少。
亡者生前如何,走过阳间一趟也就如此下场。
梨花找的很仔细,越找越纳闷,小怪物它父亲的骸骨究竟在哪里?
霎时间,附近滚动过来阵阵草腥味,梨花按住小怪物的头,她和它都掩藏着。
小怪物还不明白地想张望,被她一根指头按在嘴唇:“听!”
梨花凑近骸骨缝隙间,寻思着那味道的方向来源。
那摇曳躯体摆动着,冲进去骸骨中间,那姿势像是划水,真切点来说就是一条鱼。
梨花很安静地沉下呼吸留意着,就见那鱼供着嘴在骸骨中找着什么,还很仔细到不停止。
拱了好一阵都没有找出来什么。
梨花猛地站起身,很想抓这鱼怪质问,她对小怪物交代:“你等着我。”
鱼怪也感觉到了别的身影,它不动了,鱼身影摇摆着就来攻击梨花。
鱼怪身子很滑溜,摇摆是个凶猛的习惯,梨花的戒指空间内对付精怪们的法器不多,取出来一件网子套住了鱼,却被它身上光芒刺射到眼睛,梨花转身再来看时,这鱼精用它的鳞片割破了网子,腾空而起在夜空中带着一团烟雾。
这怪显示出了真面目,它就是一条成精的金色鲤鱼。
梨花被这团雾气挡着,后退一步,拔出双剑吐出唾沫,掌心擦上剑锋,她的双剑瞬即亮闪闪充满力量,梨花的剑峰逼过去就要戳那鱼精的脖子。
这鱼精被戳了脖子,尾巴摆动上头部,拍打反复,它的鱼脑化成圆圆的人脑,难分雌雄,背影很动人,拍打的次数越快越密集,它的鱼身子逐渐玲珑有致,依然是鳞片闪耀,趴在地上楚楚可怜。
梨花放回她的剑,小怪物也从那血腥脏乱的地方站起来,看到这鱼怪也不惧了。
它过来就用翅膀捧起地上的鱼,望一眼梨花,问鱼:“你说,我父亲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这鱼怪定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专门来趟这里拱那些骸骨堆,虽然鱼怪也没找到。
梨花没有法子了,她真的想不出来该去哪里找尸体,小怪物很沮丧,她安慰:“你父亲的亲人领走了他的骸骨吧,或许不会在这里。”
小怪物心里稍微宽慰了些,依然凄楚地看着梨花。
梨花摸着它冰冷手背:“我们继续找,能找到的,到时候你还是悬挂安葬。”
就在这不远处,沉沉黑雾中,骸骨堆那里经过一串很轻的脚步声,从暗处看着梨花,树影摇曳,那脚步又很快被隐蔽在尘土中,存留少许的凄惶孤寂夹杂着血腥味。
第4章 虞郎妙华【4】
都要接近子时了,京郊仅仅几家维持生意的旅馆半掩着门等客上门,梨花往头上戴了绒布小冠看起来像是男子,牵手小怪物入了其中一家。
这旅馆门前悬挂的灯笼是荧光绿,那是兽类的头骨里面放了磷火,就为了省下支出,店内掌柜的没有请人,里面所有事情都是掌柜的亲力亲为的。
它和她一进去里面,掌柜的就递上价目单那神情不卑不亢:“上面都写的很清楚了,自个儿看着吧。”
“一间上房,要套间,可有?”
虽然囊中不算阔绰,梨花这架势都是虚伪习惯给撑起来的。
小怪物不觉得她说的过份,可这店掌柜是有见识的,笑的很有滋味,想说这二人年岁不大也不像是很有钱的人,居然还这么会装大爷。
揶揄地神情望过来,点头再点头算是应声了。
梨花低头略看自个,棉布外裳是干净合身的,鞋也很完整,而这小怪物那黑色翅膀的确像不明绸缎的质地,小脸庞上有些许的养尊处优姿态,看她们样子怕是家业中落的小姐和丫鬟吧。
梨花进去二楼的上房内,关了门到里间。
小怪物有些调皮笑着,刚才那架势真的好新鲜,它抱着大鱼也就二尺长的,像个玩具鱼般搂着。
鲤鱼精这时候还在昏睡,也是不能从鱼嘴里获得什么消息了。
梨花纳闷,鲤鱼精来骸骨堆干啥,它能知道最近那几桩嗜血的事儿吗?
她正想着,掌柜的敲门说是来送饭送茶。
打开门,那掌柜的态度是有些少许的重视,亲自端来两菜一汤和一份茶具两个茶盏,想探头往里边看却不敢多看,那是因为对住客身份还没掌握。
这小怪物也警惕瞄一眼店掌柜,瞄到人家离开了它就开始吃,吃完了还想要却不敢说,直端端的看着梨花的脸,试探她愿不愿意再多买一份。
梨花将她的半碗饭分给它,察觉它动作很快,但用错了筷子,是直接用扒的而不是好好地夹菜。
这行为像是山野村夫的孩子,怕是家教不全面吧。
“我说啊,我该如何称呼你呢?”
小怪物半碗饭很快吃完了,嘴角还有米粒沾着,手捏住米粒吃下去了笑着。
“我是父亲取的名儿,叫小勺。”
梨花想起来大叔说的它母亲叫青耕,母女的名字都叫起来绕口,心下决定还是唤它小怪,等想到合适的再给安排。
“你是不相信我会带着你过日子吗?怎么就到了岩洞里呢。”
小怪物悲戚神情立刻就来,放下筷子不吃了。
“父亲是京华有名的豪绅,家业庞大经营有术还很低调呢,京里的府尹大人是我们家的座上宾,某年我父亲远走千里带着商队驻扎,邂逅了母亲,他们半年后就在一起了,直到生下我。”说到这里的小怪物哽咽起来,哀戚感更是刹不住。
“父亲有了我母亲,事业逐渐兴旺,母亲也很会左右逢源把亲友关系搞的融洽,但这并是多好的事,嫉妒者们什么人都有。”
梨花惊讶者小怪物谈吐得体,还文邹邹的,也是心胸开阔的孩子。
真是看不出来小丫头十五岁,这么能说话的。
“父亲被暗中谋杀还几次都安然无恙,族人中就有人串通好给我父亲和母亲面汤里下药,迷糊中签字画押认罪,认下了贩售公物的罪名。可我从来不相信他们能这样做,我父亲从我记事起就很仁慈守规矩,谨慎做人行事的。”
说到这里,小怪物哽咽着,梨花握住它手:“那你父亲的座上宾,那位府尹大人,怕是从中作梗呢吧?”
它愤恨地颤抖着肩膀,对梨花点头。
“他是城里的府尹,他对我们家底细最清楚,他派人暗杀我父亲很多次没有得逞,这次逼迫认罪之后用尽了酷刑!”
梨花清楚了,这事儿不难理解,京城的府尹嫉妒别人兴旺发达,谋害不成就来栽赃嫁祸。
她不能再让小怪物说下去了,人家正失去双亲,唯有她是它最后的依靠。
城里嗜血的案子都没有了结,嗜血的精怪也不确定是不是这鱼儿,鲤鱼精还昏睡着。
梨花反复看着鱼儿,鱼儿睡着,淡黄色亮闪闪的鳞片上有些草灰。
梨花起来去外面去结账,顺便问掌柜的。
“您知道最近咱们京城内外可有什么离奇的事儿吗?”梨花的钱袋子是镶嵌了玉石牙子的,看上去就是很别致的手工。
旅馆掌柜的见识多,也知道的多,就怕梨花这样问,他未必会说。
“呵呵,这个就不知道了。”他悠悠然看着她,含笑摇头,算盘珠子打的巴拉响。
梨花有些后悔问错了人,或者该给些问话的钱才对呢。
正思忖时,那掌柜的走出来柜台抬眼看着二楼:“怪物在城里多的很,修真者不够用呢。”
梨花有些警觉,怕对方故意引诱她承认小怪物的真面目,但还是很上道地摸索出来十个钱用绳子打了俏式的花样递上去。
谁知道,旅馆掌柜的把这些钱又推给她,脸上有些不高兴了。
切!黄毛小姑娘,一点钱就想问消息,但她身上背着的双剑看起来也像是修真者呢。
“姑娘,还给你,小店来去也是有客人的,也不差你这点钱,人多不见的就挣得到银子,你有话就说!”
这骤然的冷傲与实诚让梨花对客栈掌柜又了好感,她客气地致谢:“那太感谢您了!”
未必有钱就能办到事儿,但是,不懂规矩会吃亏,没礼貌也会沾染晦气的。
“说吧。”店掌柜整理着帐目,弄完了,算盘搁一边:“你是问府尹大人家后花园溺水的事儿吗?”
梨花递给楼上那小怪物一个眼神,让它先进去等着她,但这小怪物把门敞开了就要听着。
店掌柜也不在乎多个听者,他慢慢地说:“旧年的中秋节,府尹大人的母亲在自家内居室里闪了腰,传闻锦鲤从后花园水池里窜出来闹的,她躺了几天就没气了,原本还很爱看戏赏歌舞的人呢,这下就这么没有了。你说这奇怪不奇怪?”
梨花偷偷瞄一眼小怪物搂着的鱼儿,沉住呼吸问:“府尹大人的后花园还留着吗?”
掌柜的喝了茶悠然继续:“后花园还在呢,府尹大人的老母临终就惭愧地说,不怪那锦鲤,就是个鱼儿,府尹大人的老母亲也是心善的妇人呐!可这城里都说开了,曲折离奇的不算什么,府尹大人必定也有业障没有消解的对吧?那些昔日的罪孽一旦不偿还也不去管,那就麻烦了。”
本以为,往后就没有事儿了,就没什么要顾虑的,偏偏在三天前,府尹大人的小女儿患上了癫狂,说是爱上锦鲤想成亲,但因为府尹大人的母亲往生了,那后花园鲤鱼池里的鱼就一只都不养了,他家小姐的癫狂必定和怪物有关,如今城里接连出了四具尸体,人们都恐惧,都自顾不暇呢谁会操心府尹大人的千金。
小怪物喝茶,也走过来栏杆处轻声说:“京城府尹大人的确也业障很深,他的高堂老母没有了,这下连女儿也要失去了。”
“嗯,对。但你这小丫头说话也要注意分寸,吃饭可以随性,说话不能率性就张口说出来。“店掌柜说这话的时候,根本也不看小怪物,梨花又道谢着,一上楼就扶着小怪物进去里间。”
她决定结账走人,不住了。小怪物仓促抓着鱼儿也跟着,梨花出去时候对那掌柜的道谢:“多谢掌柜的,您的饭菜很好吃!”
“你咋都不给掌柜的给赏钱呢?”小怪物紧跟着梨花竟然这样问。
梨花不多说话,走了很长一段路才说;“当然,我住店的银子他没有退给我余额。”
这店掌柜精明的很呢,人家帐目算的那么清楚明确。
梨花瞧着那条鱼还睡呢,装的无辜又可怜就是它,乖乖地躺在小怪物肩头,还被搂着。
“这位仁兄,能睁开你的眼睛了吗?”
她的双剑是不俗的法器,被砍一下任何妖精都受不了,可鱼的鳞片竟然也看不出来哪里少了。
小怪物懵懵地,又不确定该问啥,抬头看着夜空,跳起来又低头看着:“你说谁呀,哪儿呢?”
看这小怪物真的是乏了,也是不能熬夜的孩子,睡的不够连脑子都反应慢了。
梨花凝着鱼儿:“你身上应该不会有多少缺损的。”
小怪物听到这里瞬间明白了过来,肩头这鱼儿,很惊恐地不敢蹭它了,滑下去地上好远。
鱼儿一到地上就旋转,很快就成了少年郎,明眸皓齿细长眼睛,丰神俊朗,玉树临风,女人多数看见了挪不开眼睛。
此刻面色略白,鼻梁上微微粉红色,显示出内伤。
鱼精很不耐烦,昂头不屑于和这二位多说话,眼睛望向别处;“想知道什么,很多事情我不一定能让你知道。”
梨花想了想,也挺胸傲然问道:“府尹大人母亲的情人是不是你?很多被嗜血的命都是你给取走了对吧?”
鱼精骤然发怒,旋转之时身影不见了,梨花还没有问到话就这样。
烟雾中传来鱼精的男子声:“你走的你的道儿,就给你说吧,这些案子不干我的事儿。”
说完这鱼儿身形成为小小一尾,遁形远去。
小怪物眼看着鱼儿走了,很着迷但无奈地问:“就这样让他走了呀?”
梨花狠狠地打上它结实而隐藏在“外袍“下的尾巴:“走了啊!咋了,你犯花痴啊你,多大点呀你!”
小怪物有些吃疼,呻吟着:“还好吧,也就是比我父亲差那么一点点。”
“可你眼睛痴痴地是想跟着去吗?”
梨花想不到小怪物,这么小就有审美观,说难听些就是犯男色。
“我就想摸一下他的鳞片,会不会是金子做的?”小怪物这样说着,眼神很不自在。
“呃,你不只花痴,你还贪财呢?”
小怪物不好意思地笑着点头,眼神依旧飘忽不自在。
梨花应了它一个嘲讽的笑,行着路,走的很快就是要撇下那小怪物。
“还要去什么地方嘛?”小怪物跑着问着。
“回家就寝啊!“梨花想起来大叔那调调,这会儿她获得了消息,这也太疲劳了。
次日天一亮,梨花和小怪物站在府尹大人家宅门内。
到了这儿,这小怪物害羞腼腆就是不够大方,梨花先用个法子开导它,如果来这里把这嗜血的事儿暗访清楚,以后就传授它修真者的技巧。
这样一哄,这小怪物才跟着大胆地走在后面。
京城的府尹位比九卿,府尹大人的宅子就与公署紧邻着,也是大的一点都不低调。
高高的卷檐房舍青石台阶而上,木雕精致的一斗三升楼台就屹立在宅子中有好几处,湖水假山绿植果木稀疏,几条廊子串连着十二个大小的院子。管事的家丁引着梨花和小怪物,走了好一会儿才到最大的内院,石雕院门内是全副木雕别致的走道。
这京城中的官宦宅院简直宽敞又奢华呀!而她和中年大叔的寒碜寺后院太简陋了,好比难民营。
坐在待客的房中,管事家丁出去了。
站在这屋子门槛内望着对面,敞开的像是书房的同样一间大正屋内,黄木榉树长桌配隔扇圆书橱,有些珍稀卵石摆着。还有稀奇的大玉石制作的精巧兵器,看起来就价值不菲。
小怪物看到对面屋子里的陈设,缩头缩尾,好似被一股奢华气势给震慑住了,不敢抬头平视。
看了这些摆设,梨花忽然觉得她必定能获得丰厚的报酬,府尹大人家底很富足到能逼死人呢。
仅仅是片刻之后,闻听嘤嘤嘤嘤的哀怨声,近处的噪杂与急匆匆的取东西倒水的声音。
年纪大约五十多岁的老翁进来门槛,精神慌乱,哀求着:“仙人定要为我孙女驱邪啊……”
他还以为来了什么得道大仙儿呢,抬头望见两张青涩退缩的脸,他有些气恼地半张着嘴。
这也太不像话了,请来的怎么是个丫头和一个更年幼的丫头呢,怕不是逃荒经过了来打秋风的内眷们的远房亲戚吧?
十七岁丫头粉红衣衫很旧,脸上不见持重的气态。旁边这个丫头裹着奇怪的黑色不黑的外袍硬硬的,身上连个袄裙都没有,鞋也脏到看不出样式。
这两个能不能把话说顺溜都还不知道呢。
他觉得这裹着奇怪黑外袍的小丫头,那张脸上那双眼睛很像一个人,忘了是谁了,没准是内眷们的什么亲戚来讨吃的。
“你们是修真者?能抓到怪物吗?”
这府尹大人的父亲很世故的态度,阴晴就在一念之间,他主动坐到主位上看着两个满身尘土的丫头。
“我们就是来捉拿怪物的。”梨花说的很笃定,也对居高临下的府尹大人的爹,她用了很不客气地声调。
显然,她身上背着的剑,与她不慌不忙的姿态还是拿了十分的把握,老者脸上绽放起客气的微笑来,骤然又是愁绪丰富般地伸手拧起眉,这一加重拧眉毛他的头就晕的险些撞上柱子。
“仙姑既然来了,必须拿住我孙女身上的怪物,不要让怪物吸附我孙女的心神……“他愁绪满满地话,说的开始激动起来:“我们做什么都愿意配合,只要我孙女无恙。” 梨花心里感同身受,这般慈祥的祖父可真是难得了,但她是来挣银子的,不能跟着被别人的情绪给伤感了。
她叮嘱小怪物别走开,就在这里等她,她跟着老者出去待客的屋子。
小怪物很想跟着,但又无奈地缩回去脚步,坐着等。
“小仙姑,就在这后面,来吧。”府尹大人的父亲和他身边的小厮带着梨花。
走出穿廊,到了较高处的假山后面,这里该就是后花园了。
石头院门筑造的很严密,屋檐高的连风都吹不进来,腊梅迎春花柳树栽植的很多,湖水池畔绮丽而富有层次的灌木倒影重重。府中水域川流象征着财运亨通,底下水草浓密显示出这情况维持的时日很久,睡莲暗紫色花骨朵风姿卓越,里面水生物看见的看不见的都很多,紫色睡莲底下游着田虾。
“怎么不见鱼儿?”梨花性情有些急躁地问。
“你是说……”这老者走在前面没听清楚,回头见梨花望着湖水中那紫色睡莲底下的田虾。
“有田虾就该有锦鲤,这底下贴着池子边的肥美螺肉是鱼儿的食物,特别是锦鲤爱吃肥嫩的螺肉。”
“可能是,老朽的夫人往生时候酷爱锦鲤,将其投喂照顾的很大很壮,如今夫人恶疾亡故,下葬时从池子里窜出来的金色鲤鱼是个缘份,她曾说不要理睬也不要伤害。”
梨花即刻联想到,骸骨堆那只摇摆的金色鲤鱼就是老者认识的锦鲤,这府尹大人的父亲也必定与很多嗜血的事儿相干的,但又很难说。
梨花这样在心里一落实,这老者就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就是这里啦,老朽孙女的住处,孙女就在里面呢。”
婢女们端着汤婆子,盛水的瓷碗,干净地痰盂不停地更换着,梨花还没有走进去就觉得味道很冲,是很古怪的让人呕吐的味道。
走进去内居室床前,里面枕头垫高躺着骨瘦如柴的少女,形容憔悴,面无血色。
这屋子里的味道就是她吐出来的,不吃药也不吃饭,尽是呕吐,水果弄成汁往嘴里灌也就能凑合着把命给吊住。
“我的乖孙女你什么也不吃,先头大夫给抓的健胃消食汤,继续熬煮吧。”老者吩咐婢女,那些婢女脚不沾地继续忙去了,老者坐到床边握住他孙女的手着急对梨花说:“仙姑,你看看吧,我孙女从小都是康健活泼,最近忽然不吃喝,看了好几个大夫说是该定亲,可她身子这样是不能定亲的。”
梨花颌首对老者,也将他孙女细细的胳膊握住觉得脉搏正常,又瞧她舌苔也无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