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呀,你我仙妖殊途by轩辕月
轩辕月  发于:2024年07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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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从那个桃子大的小罄带给她的印象开始,那些巫师身后瘫倒在地的妇人,那张脸怎么就那么熟悉呀!若不是个女的,那或许就是她们走进屏山镇头一日遇见的那男子,那个文雅的失去双臂的男子幕阳。
但在这份印象中,暮阳的双臂是完整的。
现在那个桃子大的小罄,已被阿芍悄悄地返还到里君身边了。
这后花园的核桃树顶上,俯瞰半山腰能把镇上所有的街道和村舍田园看的清楚,因这棵树的树冠茂密能遮住上面的人,这里君家的宅子可是建了好几代的,地势又较高,在树顶观望到整个屏山镇的大小路口。
能想到藏在树冠上,这都是阿芍与她的斟酌。
这七天之内,坐在树冠上打瞌睡守望,张开眼睛仔细地观看镇上街道,民舍大门,一个怪物的影子都没察觉到。
梨花还真想要不要让阿芍下去当诱饵,她坠个绳子在她身上。
此时此刻,赫然只见镇中主要街道上有个人影晃动,还颇有仙气地一身淡蓝色长衫甩动着两个空袖筒。
是那文儒男子幕阳,梨花正要确定他的疑点,还就真的出现了。
“阿芍,来了!目标出现了。快醒来。”梨花推着阿芍的大翅膀外套。
小怪物阿芍的大翅膀在这时候正好是挡风的褥子,她睡的鼾声细微传来,梨花只好让她继续睡。
她踩着树顶到了另外一棵树上,再跟着跃出后花园围墙,疾步往镇中心街上去。
梨花跟到那茂密竹子林那儿就不见了男子身影。
梨花觉得不妙,来不及想太多,立刻找到一棵矮树踏上树顶,因为她感觉到被人发现了,是她头上挽着的那两条红丝带吧,她能想到的。
就看到,底下果然走来那文雅男子幕阳,看清楚是他颈上挂了小小包袱,他对着梨花隐匿的方向特意看了看,随后继续前行。
梨花跳下树顶,随他除了竹林到镇主街口转弯处,文雅男子步履轻快而脖子上挂着包袱斜斜一边在他那无臂的腋下晃着。这会儿云层吞没了月影,暗的渗人。这文儒男走在这样无光的途中,丝毫没有停顿却很有方向感,在寂静冷清中脚步走的很顺。
到了屏山寺后的小溪桥对岸,那里道路旁芒草混着灌木中近看是一座庵,裸着墙,庵门还是破的。破墙上壁画暗淡无从辨识,里面连好闻的气味都没有,荒凉无人问津的感觉,如果在这里发生什么悬疑恶劣的事儿绝对没有人会发现。
梨花蹑手蹑脚进入内院,她就跟在幕阳的身后,里面菩萨像缺了头,那身子也是无手指无脚趾。
你说这是庵堂,供的菩萨,但这具斑驳无头的像却是有存在感的。
幕阳用自己手作的苕帚席地而坐,用嘴衔着扫开地面一方干净处,打开包袱取出香纸和巴掌大的炉,一直闭着眼睛跪在地上,并且用头自然地带动上半身也伏地。
梨花看着他这样虔诚又身躯伸展的艰难,她心里很复杂。
幕阳过了会儿忽然端坐着,转头对藏在阴影里的梨花说:“我知道你来了。”
梨花慢慢地走上前,她明白一路都是着男子引诱她来。她便说:“你究竟是妇人,还是男子?”
这会儿微弱烛光下的男子似乎多了些清秀温柔,可他还是这副缺了双臂的身体,只是少了那日初遇时的庄重。
这幕阳慢慢转身,面对梨花,那双眼涌现苦难经历过后的淡定沧桑:“这,对我来说都一样,一样脱不开那些事儿。”
“你怎么会在这样一个庵堂?”
梨花还想问什么,幕阳又恢复罡气十足的语调:“这里,没有不好,这里,曾经有人为了屏山镇长眠洞穴中!哈哈,她还真是很天真哪,我自然不能和她一样。”
幕阳没等梨花继续说,他似乎想起这事儿就肝肠欲断,哀戚感使的他头微微昂起,就这么看着梨花,像是让她知道有个人和这里所有人都不一样。
那个人已不在人世间,那个人背负的冤屈和这里的人们有关。
这时,没来由平底来了一股飞沙卷动尘土,庵堂门窗被震得呼呼地响,这股忽然而来的狂沙打着旋将他们围在其中。
梨花眼睛看不见任何人,却感到幕阳的咳嗽声很细微,他明显在掩饰他的脆弱。
窒息感让梨花很想冲出重围,她拔剑双手挥出去,朝着身后刺了个正着,就像被吹起的皮球忽然漏了气,那被戳中的躯壳难过地呻吟了下,很快就消失到无影踪,这狂沙也随即停止,一道银雪光芒带出个身影在眼前。
这银雪衫裤披着黑底的袍,那朱红剑柄端镶嵌的亮金红石,梨花很厌恶地翻了个白眼。
就这暗黑修真者,怎么哪里都能遇见他。
“仙姑,近来可好!”银雪衫男子还是半张面具遮住脸,感觉到他应该是微笑着的,头先刺在他背上的一剑,他还是对她很友好的语气:“你呀,我曾给过你忠告的,让你收回你的良心才能接住这活儿好好地挣银子。”
梨花对于这位,能想起来的就是阿芍的娘,那位名叫青耕的上古禽怪,就是被他很残忍的割心取走了玄珠。于是她双剑再度挥出去直接往他面门袭去,但这人反应机敏到瞬时躲开了。
“好吧,这次还是我想领先于你!”银雪衫男子从腰间拉出来一股绳状物缠住幕阳。
“等等!他是无辜的。”梨花着急很想救下人,但那丢出来的绳子像是跟住一人的魂似的,被缠住的幕阳本就双臂没有,看见上面闪烁烫金符字更是呆呆的不敢反抗。他也试着走动看,能否挣脱,但那绳子越滑越长都束紧他的脚跟了。
“你说他无辜,他就真的无辜了吗?我给你说,我这可是捆妖索。”银雪衫男拿出他短短的铁锹,那是别在腰间的,他看向双臂空荡荡而双腿被捆成柱子的文儒男,那绳子不是普通的绳子,上面是铁丝织就的法器,这凡人血肉之身早就被捆的血肉绽开,他颈子被捆住嘴也不能动了,嘴角流着血,两眼紧闭一副视死如归姿态。
这短柄铁锹,可不就是哪十分锐利的器物,能开膛破肚能削肉刮骨,那靠近手柄的上方凹槽里隐约的暗红色,好像就是还留着那日大怪物青耕的血,这使梨花压抑不住怒火非要给对方沉疼的一击不可,他不管那么多了,什么道上的规矩!我呸,杀死无辜就是罪恶冤孽。
她从那人背后给了一拳,他被打的很突然,也没防备到,手上铁锹陡然掉落在地,发出“咣当”一声。
银雪衫男子恼怒了,些许踉跄站稳了步伐,即可恼怒捉住梨花双手,被她挣脱开跳到庵堂院内台阶上,他本想小小嗔戒一下她,但这时候他改变主意不客气了,他还要拿妖,他狠狠劈手给梨花肩头来了一击,她被打落台阶。
“你要是阻碍我,我就不客气了,挡我者与这妖物一样对待!”他用一截带子束住梨花双手,这样她就不能即可阻挡他成事了。
“你要抓要杀也得看清楚啊,他不可能是怪物,也不像啊!”梨花怕他杀了拿幕阳,急得跺脚骂起来。
银雪衫男子理会不到梨花,他凝视绳子勒的血流满身的幕阳:“你样子伪装很成功,又失去双臂了,难怪会有少女懂得怜悯你这种的样貌,那我看看你的玄珠还在不在吧?”
到了他手上的怪物,岂敢说放就放。
他的铁锹那半圆的最尖端格外闪着寒光,他朝那文儒男破了的领口横着割一下,文儒男眼看着锁骨下方渗出鲜血,他看起来不畏惧就这样被割开身腔,他的淡蓝色长衫上如同绽放几多嫣红的花朵。
随后就是真的红色流散到地面上,这里在之前的死寂颓废中又多了腥味。
梨花看着银雪衫男子在红红腥味中提着铁锹割开身腔,他仔细地用手指寻觅那妖物们修为凝结的玄珠,肚腹内的肠子涌出来又被塞回去,到一刻钟之后他有些失望地说:“没找到,还真是凡人!”

第15章 罄声幽怨【7】
银雪衫男子有些无奈面对梨花,继而冷冰冰说:“他虽不是怪物,但也不是无辜之辈,我这样也是顺应民意。”就这么说着,他也动手揭开梨花反绑着的带子:“你呀,我看你就当你当个菩萨的使者或者弟子还差不多,玄门有你这样心软的你根本就吃不上饭!”
梨花把头扭过一边,无视这人的嘴脸,他虽带着面具,估计是长得也自信呢,但看幕阳已经那么艰难了,可人家比他有气节多了。
银雪衫男子很随意摘下他戴着的半边脸面具,他的五官不用质疑是耐看的,可那神情带有恶劣的奸佞之味,梨花不想多看他的脸,她怕她忍不住会用双剑毁了对方的脸。
这银雪衫男对梨花还是存着友好的,随后扫一眼虚弱不堪的幕阳,无丝毫的理解与珍视。
梨花一松开手就过来查看幕阳的情况,抚住他心口能让他的身体保持热度,他浑身流的血都成了暗紫色。
幕阳虚弱到几乎不能说话,带着口型的吐字:“是,不是?我还不算是,怪物?”他眼下淤青呈突兀的袋装,双颊塌陷:“镇上,人们看,我,都认为……和她同类,可她是好的。”
他的眼睛已经闭着了,梨花赶紧收集他弥留的最后信息,他身上的血越来越多,那股气息中透着一个人心神中迷惘过后洞彻所有的哀叹。
“贞虚,让你的念想成空了!”
这是梨花听到的来自幕阳弥留之际的话,她离开他躯体时,他已气绝,原本清雅的衫裤成了暗红色被污糟的泥灰所沾染到不堪。
“告辞!”银雪衫男提步转身就要离去,梨花这种等级的同道中人根本是他不屑于多注意的存在。
梨花慢慢看向他,若不是他急于下狠手,这人能这么被冤死吗?她心内怒火带动她背后双剑发出“呜呜”声。
随后霍地一个飞身跃起,她已拔出双剑朝他上下攻过来,对方似乎知道她会这么做,很有防备地用他那亮金红石宝刀抵住她的进攻。
她用足了气力,对方却只消下蹲半步凝气就接住了她的剑,梨花本来就被他先前击中肩头,此刻双臂几乎都疼到麻了,两腿哆嗦。
银雪衫男轻蔑一笑:“别费力气了,你不是我的对手,看你是个女的,我才放松陪你玩一下。”他面具背后那双眼神兴味正浓,他的宝刀也收回银质刀鞘内:“往后再若如此,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梨花见他这般狂妄,怒火依然未消减地双剑再次挥过来。
“原来你在这儿呢!”
这庵堂内院门上传来小怪物阿芍的呼唤声,急的梨花不得不即可收手。
这人可是杀她母亲的凶手,是她的仇人呢,不能让他们相见,绝对不行!
梨花视线中暂时不松开对银雪衫男的注意,边退边转到影壁后拧住小怪物的手,将她推到门后面:“你别进来,里面很可怕的,有吸血的虫子呢,还有抓怪物的恶棍在此呢,别进来!”
觉得被推到内院门外也不妥,她干脆搡着到废弃香纸炉后面掩盖上荒草,让阿芍这小怪物被掩盖住身形别被轻易找到,那人对待文儒男的狠毒,她是会害怕的。
这阿芍完全不在状态以内,她不明白梨花这是啥意思,难道因为她没及时赶过来帮忙?竟然这样就打算把她给丢下?可恶!
这时,阿芍听见内院里梨花声调很高的挑衅着:“你说你是专猎取怪物的,可你滥杀无辜,我看就算今夜我打不过你,这世上还是会有人来对付你的!哼。”
那个男子与她争辩,那口气很狂妄:“给你说,精怪类就不配和我们人类共存于人世间。“言语间很懊恼梨花,竟恶狠狠道:“说什么都没用,你别想干扰我,我就是宁可错杀也不要少杀,往后咱们各自为营,各走各的路勿要再阻我,否则我定不客气对你!”
阿芍扒上墙头这一瞬瞥见此人正要离去,对方就在她对面对面的墙上,小怪物阿芍立刻仓皇隐身于废焚纸炉后面,可那人早就望到她了,很恶劣地凝了她一眼便从墙头飞身离去。
小怪物阿芍莫名就浑身哆嗦,不敢抬头也不敢动一下,她怕刚才走了的银雪衫男子再回来。
过了会儿,梨花扯开嗓子喊她的时候,这阿芍半天不敢回应,梨花只好站上墙头四处瞭望,看着那人不可能回来了她即可跳下。
“我在,在这儿呢!”阿芍又以为梨花不要她了,急冲冲地从焚纸炉后面走出来,然后一溜烟地跑进来庵堂内院。
她跑得快,没看清楚脚底下是个什么,栽倒在上面感觉到腥味道又立刻起身,梨花用手巾把她脸上的血给擦了忙拉开她:“那是他,你和我都见过的,他已经没气了。”
无月的夜里,小怪物阿芍一下反应过来,再一看脚底下那人的脸和空袖筒愣住了:“啊!他被刚那人杀了?”
梨花没有说什么,拉着她二人协力将这失去体温的躯体拉到堂前台阶干净处,她先找来水洗干净她的双剑。
接着刚才他燃过的蜡烛,梨花发觉,幕阳的嘴闭的紧紧,他那原本秀气的面庞变成透亮的趋向乌鱼背部的颜色,无臂的身躯也渐渐成了浑圆乌黑与乳白的硬皮层,那暗红色就点缀在鼓鼓的身躯上,这乌黑与乳白延伸到他的长腿,幕阳的脸垂的很低到缩到肩颈链接身体之间。
他身上硬皮层像自后背延伸出来的,一层又一层包住原本的那人形躯体,使得那乌黑与乳白的颜色变换成油黑与亮白色,蜷缩的身子硬壳样从中掉落一块凝结物亮晶晶的。
那不就是有修为的精怪们才有的灵石?小怪物阿芍惊的倒退几步。
梨花接住那块亮石,仔细看了看,对阿芍摇头,这幕阳并非精怪也不是妖,他分明也是个人。
“你觉得他和你是同类吧?,可他并不是呢!”梨花见阿芍盯着这块亮亮石头不可思议地端详着。
阿芍拧眉点点头,表示她很想知道理由和为什么。
可她明白这亮晶晶的石头意味着修为,这种石头,人类可是未必会有呢。
“想知道个究竟吗?:”梨花看着阿芍满脸疑惑。
“对呀,他明明看起来就像是不对劲,虽然我说不上来。”
“嗯,我们还需要继续了解下去,把事儿搞清楚。”
这文儒男,并非短时间才成这样的,他那日在屏山镇遇上她们也是主动引导着到他家去,他身边貌似还有个女人的,不知道什么来历。竹林外,刚才一个时辰前,那不是他引诱她跟随他进来这庵堂的破败菩萨像前吗?
那个被他口中念叨着的“贞虚”的人究竟是谁?而那个里君大人总是握这个桃子大的小罄,那是干什么用的?
那暗黑修道者特有的徽记,亮金镶红石宝刀手持者,他打的她肩头现在还很疼呢,感觉他没有比她年长多少嘛,怎么剑术和气力这样不凡呢!他怎么每次也来她梨花同样接货儿的路线,屏山镇以外,难道就没有别的地方可以降妖吗?
漆黑天光几乎没有一丝亮,这一夜够她斟酌后续的。梨花收好了那块亮石,扶着心有余悸的小怪物阿芍。
阿芍被她夹在腋下窜上树梢行走,这时候的梨花感到事情有了眉目的轻松,今晚阿芍收到了非同一般的惊吓,这还的需要她好好的安抚。
比起来,她其实肩头也伤的不轻呢,但不知怎的一想起文儒男的遭遇,梨花就能联想到阿芍的娘。
“你真的和我娘一样,对我很好。”单纯的阿芍这小怪物又来这句傻瓜话,梨花的腰部被她的腿给紧紧地缠着。她又甜甜一句:“我也是这时候又想我娘了。”
“嗨!你吃肉喝汤,睡觉时候怎么不想呢?”梨花总是会想出理由怼这小怪物。
阿芍夹着的小怪物便不再说什么了。
她们经过了矮树林,又经过了竹林就到了幕阳的家里。
这里有说不出来的干燥的气味,像是柴火微湿伴有腐草的让人鼻腔不适感,屋子里原先的陈设都是原先那么洁净,床上窝着妇人闭眼昏睡,那姿态还是保持着一定的玲珑有致。
“她怎么了?”小怪物阿芍不敢走进去:“这人究竟是死的还是活的?”
梨花先将阿芍拽到她身后,沉思片刻:“这怕是复杂了,是他借了她的身子维持他的元气,而他原本最早也是人,就是好比那府尹大人的母亲借了孙女的身子,岂料这女人的形神很单薄,而那幕阳也逐渐难以掌握他的身体裂变,所以才有无臂这么一个形象。
梨花见这妇人睡的较沉,暂且不管,到了内居室里看到隔扇内有一本金字典籍。上面的字署名《施拉孜曰》。看了几页根本也看不懂,文字卷着勾着的。
“不要动,我想想看该怎么去翻书。”梨花看着那本典籍怼阿芍说。
忽地,外间窝着的女人飞步走进来,她脸色如纸而眸华无色,散开她的长发旋转着越转越快,最后化成蝶一样钻进去那本书里。
“我们打开这本书吧?看看里面有没什么。”小怪物好奇心呗勾起来,催着梨花。

第16章 罄声幽怨【8】
“你先别动!”梨花竭力拉住阿芍,看着那本书的封面缓缓启开,里面已经是黑墨带着暗紫色底的字,这是单独写上去的一个硬质纸。
“还是看不清啊!”阿芍自幼学过文和诗句,她都看出来这里的不寻常了。
梨花只好将那枚亮石取出来在掌心,才刚一出手就被一个身影从纸中飞出来衔住了,那就是先前的妇人。
她似乎是那本书里的那页纸幻化的,她眼睛是深邃的火族女子特征,她身上出现了一行汉字:“贞虚:我走了。
给予你一份思念,那是我对你的感怀。心有愧,誓言不再,勿念望!”
梨花还没彻底弄明白意思,那纸鸢样的火族女子木偶般灵活地将硬质纸转了个面,又是那卷草字体无人认识,但当她们好奇盯着看时候,那些字体化成圆弧状的木棍,将她们拽了进去里面。
雪白暗香中她们站在那卷草体中,站立中央不停看着,这阿芍是没有准备好,完全不能清醒地晃着脑袋,梨花在其中辨识着方向,看着她叮咛:“不要晃,稳住重心!”
“可我站不稳啊!”小怪物阿芍始终没找到站稳的方式,急的她看着梨花。
“我们这会儿没危险了,别怕!现在这是灵石带领我们走进这本书里,答案或许就在里面呢。”
“可是她呢?那个女人她不见了呀!”小怪物一直注意着先前窝在外间的女人,这会儿那女人是真的不见了。
梨花两指按在唇上示意她不要说话,跟着她保持安静,她是慢慢呼吸将心神移出当下的氛围,小怪物倒也很快就领悟到了。
她们一同将感觉抽离出个人身体以外。
一股湿润气息让她们沉浸在崭新的视野中,这里并非完全的炎热,那是奇异的半绿荫半沙漠,那些地处沙漠边缘的屋舍也是一半颓败一半完好,沙海涌过来霎那间便将完好的那一半决堤般抽空了绿色连着水份,那些绝望的哭声还回响在大地上,地面就成了彻底荒芜到飞沙漫天的苍凉。
那些被酷藤蔓纵横隔绝出来的,是为数不多的方形格子区,那里残存了稀薄的绿草岌岌可危,而这里再也没有高树参天密林和泉水。
梨花就正好站在这枯黄藤蔓隔绝于沙地中的仅存区域,沙土狂妄肆虐着不断侵入这仅存的绿洲,像是微乎其微的生命力。
这种恐惧感让人的心脏冒火,焦燥不堪。
那处翠竹林简直是人间最后的厚土,竹林连接藤蔓遮蔽出来一片绿油油的天,后面若隐若现的巍峨的寺院如海市蜃楼般显现。
这里不是屏山镇的过去,还能是哪里?
一名男子衣冠整洁而容颜清秀,他正要带着斗笠从这仅存的绿洲走出去,他这时候两只手和臂膀都是好的,带着包袱和干粮走着。
他根本就和死去的文儒男不是同一人嘛,但又不得不说就是原先的他。
此刻放眼望去,屏山镇过去竟然是这样的沙漠化啊!
幕阳独自带着包袱走在屏山镇已经绝大多数沙化的地上,深一脚浅一脚,路漫长孤独相伴,那些残碎的瓦片以及动物的尸骨就在他的脚边。
他悲凉心内什么都在想,什么也都做不了,他唯有走在苍凉的沙地上迎往未知的前方。
他什么也没有吃,没有饮水,一年之中,屏山镇都快成了全然的沙漠,他也失去了家人,他很想展开双手迎着狂沙,宁肯被狂沙卷走他整个人。
于是,他不走了,坐着没动,任凭沙石飞扑他的脸。但他忘不了过去,过去的那些年月里,他的家很富足,屏山镇还是百里内最大的粮仓,河水中的鱼儿会主动上钩,他每天都能吃到鲜鱼鲜嫩的蔬菜水果,那果子很甜很润。
他不愿意从回忆中走出来,想象那是真的。
可他被身后一股颂唱声给吸引了,那是安详的,似是呜咽又是低吟的调子,让他很想掏出包袱里的月琴对奏一曲。
他还是因为好奇心,也是因想取出月琴来对奏,他睁开了眼睛,不远处很肃穆背影手握桃子大的小罄。
这人的打击声本来就很细密,依然没有停止地敲击着吟唱着,不远处的沙驼后面忽然走出一女子玫红薄衫捧着食物的盘子很精美。
幕阳走过去前面对那人施礼:“可否借您的水饮用?”
结果是那女子弯腰递给他一杯茶,还有那水盈盈的葡萄,然后那葡萄被驼给吃了,而他不能怪也还要保持矜持地致歉意给对方。
那肃穆身影裹着头巾仅仅能看到眉眼,她一身缟素雪白又不似服丧却越看越像异域修行者。
她从来没有离开沙漠国这么远,到了这里也被奇异的景象震住了,她的上人曾教导她,为有形的苍生提供无形的帮助,那么无上的先圣也会庇佑她的修行之路。
她自从幼年踏上修行学经的路途,她没遇过什么所谓的有形的苍生,她过去看到的都是圣人坐在虚无中来去自由,而经堂内跑过去的老鼠是不会饥渴的,那些俗家弟子们能娶很多妻子并且当她们是过日子的工具,而那些女子也愿意,这,她能做什么?她无需做什么啊。
她的上人传授给她一句话,经过了苦难,看见苦难就能渡化那些课题了。
她作为修行女,看着这么年轻有礼数的男子,还因为她的驼吃了葡萄就致歉,这样单纯的男子很难得一见。
她收起小罄,换下雪白圣衣,她见到这里奇异的景象似是她的故国却分明不是的。
幕阳看到女子脱下雪白外跑,他急忙转头,避开人家的目光,也尽量不看对方,他刚才一杯茶已经是从人家这里获得最大的馈赠了。这哪里还能有别的想法,他对着人家的正面把头低着致谢:“一盏茶的相赠,能抵,能抵百金,不,千金难买。”
他话说的结结巴巴的,认真又不经思考,火族女修行者是明白他的为人和心思的。她从侍女盘子中取来干果和饼:“要说相赠,这才是全份的,施主不必客气!”
那面饼是芝麻黄黄一粒粒在上面,样子还金黄绵软又弹牙,他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饼子。
“敢问仙姑是要去什地方呢,我来的地方正是气候骤变,土质沙化的厉害呢。”他吃的慢了些,觉得担心他说可这话会把对方吓走,他可以停顿住不说了。
“我正是要来这里看看情况的,你想说的也是这原因吧?”这女修行者就是心里有想法,才要启程到这里的,文儒男一说她就明白了。
但幕阳愣了半天,他完全对她的想法不理解。
修行女子披肩上的沙土在空中甩干净,抚胸行了个礼,随后她的随从侍女牵着驼与她一同前行。
幕阳感到不可思议,不能理解她这样的女仙姑要来屏山镇能做什么?
他急切,但又不能阻挠,只好跟着走,他还在咀嚼她给的食物,那干果很甜。
女修行者走在沙地中是穿着轻盈的牛皮鞋,文儒男问她:“仙姑法号是要敝人如何称呼呢?”
她头巾遮掩住半脸,回过头说:“贞虚,是我们火族圣女的名号。”
“那好,我就往后都叫你贞虚。”幕阳心里不觉有了舒适感,他欣喜地说:“我叫幕阳,我祖父说我们家是制琴的工匠世家,希望我能成为有品级的乐人。”
修行女望着幕阳,觉得他不是很有才艺的人,那手也不是乐者的骨节分明,只是说话很识分寸,也懂礼数,这些习惯让他看起来像是乐人。她看见他包袱里露出一截的月琴:“你会常参与祭祀和大型礼乐吗?”
幕阳有些颓丧地说:“我并不会这个,但我也就识的些字,是祖父认为我身上带着琴会让人以为我会奏乐器。”他忍不住说了实话,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见到她这样的神圣女子他就忍不住说真话了。
“如果你想学会演奏,我会告诉你一些诀窍的。”女修行者对幕阳说。
她学会的乐器真的很多,多到她看见了就会有熟悉感,她很乐意这么没做。
有个这么圣洁的女菩萨教他,他欢喜的说:“好的,真的很多谢您呢!”
他踏上了回返的路程,屏山镇内依然荒凉破败到仅存几处绿色和树荫,沙漠的飞沙狂风让人们患上莫名的疾病很快就死去。
镇上的里君从他家搬来水和干粮,分发给所有没处住的人们,可是他的良心难以承载这万人多的逝去和疾病,还有房舍的支离破碎,那些少数思想顽固的人们还对他和屏山镇有所期待,但这无能抵消恐惧和困顿。
那些缺的人们遇上女修行者,她就从驼身上取下饼子和干果送上,到最后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她连最后的一个饼还有果子都给完了。
“你为何不顾及你个人的干粮啊?”幕阳这样心疼地问她。
她半闭着眼睛,透过面纱对他说:“困难,让我遇见了,我就要渡的。”
幕阳认为她很单纯无邪,很不会生存,她不知道那些人多么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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