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春—— by青铜穗
青铜穗  发于:2024年07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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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睦刚好抱着傅真送给她的见面礼走到这儿,看到笑得嘴角都快翘到眉毛尖上去的裴瞻,不由道:“哥你怎么了?脸抽筋了吗?”
裴瞻瞪他,然后目光下滑,落到他怀抱着的大大小小一堆盒子上,抽出了其中的两盒茶叶来:“你喝不惯这个,给我。”
说完他就拿着走了。
裴睦一口气提在喉咙口:“都是同一个爹娘生的,凭什么你能喝,我就喝不惯?!……”
傅真花了一日时间把中馈捋了一遍,由于裴家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裴瞻手下那些管事又十分得力,事实上要操心的事情并不多。
关于理财管账,能捋得清的,她就自己捋了,拿不准的她就记了下来。到了归宁之日,当面向宁夫人请教。
宁夫人看她气色红润,神色安然,仅有的那点担心也抹去了。比起出阁那日依依不舍,今日的相聚竟然称得上欢喜。
宁嘉几乎从傅真一进门起就跟在她旁侧,不住地打量着她,时而闷头思虑,时而叹气,时而又喊一声姐姐。
这一日宁家也大开了几席,在京畿的铺子里的大小掌柜们全都来了,梁家和程家也请了,此外还有谢彰和谢愉。
谢愉一见梁郅就开始呲牙,一张粉红的圆脸蛋子气成了通红,只是傅真那会儿正忙着揪梁瑄,没顾得上过问他们之间落下了什么官司。
裴瞻跟梁郅程持礼他们一桌,被一杯接一杯地敬酒,终于醉倒。
梁郅程持礼架起他,宁夫人不慌不忙引路,到了从前傅真住的一心堂,说道:“往后,这就是真儿夫妇的院子。我都收拾好了,准备等这两日过去,就再开一道通往府外的角门。
“如此往后,他们俩在这里小住,几位小将军也可以随时串门。”
傅真大喜过望。对宁夫人的贴心无以言说。
席散后,宁夫人又指了三个二十年以上资历的中年掌柜给傅真打理铺子田产,从中指定了一个大掌柜。
母女俩这里说完话,到了外间,大家也准备散了。
宁夫人送客的当口,傅真见梁郅和程持礼频频回头,知道有事,便挽留道:“我们得吃完晚饭才回裴府,要不你们俩也留下来一起吃吧。”
梁郅立刻道:“好啊!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给宁伯母添麻烦?”
宁夫人笑道:“寒舍冷清,将军们都是我的贵客,不嫌招待不周的话,盼望你们常来常往才好。我这就吩咐下去,你们去园子里坐着说话吧。”
傅真立刻领着二人,前往园子里。
才进了敞轩之中,梁郅就说道:“这个婚总算结完了!姑姑你可知,那日你们喜宴上,出了点风波!”
傅真就知道有事:“是谁?”
“何群英跟章士诚对上了!要不是我们就在隔桌,只怕就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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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真闻言顿住:“他们怎么对上的?”
裴瞻作为满朝身份地位最高的武将,他娶妻,肯定章家和何家都会来人。
前些日子在操演场上,章氏向禇钰下手,章士诚被弹劾,何群英顺位顶上,后续如何傅真了解的也不多,但却知道此事被徐胤一顿操作,还没有传来更大的动静。
没想到倒是这两人先在他的婚宴上对上了。
梁郅便将此事从细道来:“那日操演场上突发事故之后,章士诚买通人员篡改花名册得到了查证,不过荣王妃指控他谋算禇钰,这个倒是没有被证实,总之章士诚因此被罚俸半年。
“而何群英却因此受到嘉奖而又官复了三级。
“两个人原本没坐在一处,但同桌的不知是谁激了章士诚几句,章士诚喝了几口闷酒,就拎着酒壶跑去跟何群英敬酒。
“何群英起初不想理他,但章大麻子却因此更加来劲了,非拉着他喝几口不可,还阴阳怪气的讽刺他,说何群英复职他章大麻子是大功臣,没有他章大麻子,何群英也复不了这职。
“二人便就此争执起来,何群英砸碎了两只杯子,得亏我们反应的快,没让他们打起来。”
傅真一听道:“这章大麻子是不是发现何群英和徐胤有勾连?”
“不可能。”梁郅笃定的摇头,“出事之后都很安静,章家那边也没什么动静出来。徐胤就更不可能冒头了。
“再说,如果章大麻子知道何群英是徐胤推上去的,他更是不会敢当众捅出来,因为章家和徐胤都是属于荣王府一派,荣王不会容许他把矛盾暴露出去。”
傅真点头:“有道理。”
随后她又问道:“那事后呢?”
“我要说的就是事后之事了。”梁郅喝了口茶润喉,即道:“前夜章大麻子回府的路上,喝的醉醺醺的他被人打了一顿,鼻青脸肿的回到家。
“他觉得是何群英下的手,于是昨日便把何群英才纳的一个妾给欺负了。”
“……”
这特么叫什么事?!
傅真立刻问:“那何群英呢?!”
“何群英那是什么性子?自然吃不了这个亏,昨日他直接带人闯到章家,把章士诚一条腿给打断了!
“原本是扬言要杀了章士诚的,跟随而去的护卫好劝歹劝,才把他给劝住了。
“今日早上,章大麻子他爹章常林进宫告状去了,皇上把何群英他爹传到了宫中,何二伯倒也不是吃素的,当庭把章常林给骂了一顿,让章家拿证据。
“章家自然是拿不出来,让皇上痛斥了一顿。得知章士诚欺负了何群英的侍妾,还把他降为千户了!”
傅真愣了:“两日功夫,就唱了这么大一台戏呢?章士诚费了老鼻子劲当上的守备,这就没了?”
“可不是?”梁郅哼哼声,“现在章家正跳脚呢。据说章氏今日也回娘家去了,只是不知后事如何。”
“查清楚章士诚是谁下的手了吗?”
话正说到这里,裴瞻带着点微哑的声音慵懒的传了过来。
三人同时看去,只见裴瞻散着个袍子,正慢吞吞走进。不知过来得有多急,头发半散着,衣襟也歪歪斜斜,一面走着,两只手还在一面把它拢整齐。
傅真瞧着他内袍下东凸起一块又西拱出一坨的胸膛:“你酒醒了?睡得好吗?”
裴瞻唔了一声,在她旁边坐下来,和他们一样席地盘着腿:“睡得沉,所以醒得快。”
又望着她:“你房间里点的什么香?倒挺好闻。”
傅真朝他身上闻了闻:“是母亲给的,我也记不住叫什么名字,似乎是西域来的。
“你喜欢的话我回头再跟她讨一些,给你熏衣服被褥用。”
裴瞻一脸温顺:“好。”
梁郅瞅着他们,拍起桌子来:“有完没完?说正事呢,唠什么嗑!”
裴瞻看他一眼,撸起一只手的袖子,执起茶壶来给自己斟茶,又给傅真也添满:“你们刚才说到章大麻子和何群英?”
傅真低头扶杯,目光又移到了他露出来的前臂上。
入夏了,衣裳单薄,他这一撸,手臂就裸露了一截出来,偏深的肤色,全是肌肉。
傅真是好武之人,对矫健有力的身材一向具备鉴赏力,光看这手臂,就知道他凯旋归来这小半年,功夫也没落下。
这肌肉臂给她沏满了茶,又给她把稍远处的红枣糕挪到了眼前。
正好碧玺端来了羊乳羹,他又捋着袖子替她拿了一碗,送到她的手上来:“温热的,趁热吃吧。”
傅真“噢”了一声,接在手上。中途手指不小心擦过他袖下,啧,真结实。
裴瞻自己也端了一碗羊乳羹,尝了一口,放下来,这才彻底把衣襟束好。“荣王妃那边对此没动静吗?”
“没有,”梁郅三两下把乳羹吃了,哐啷放了碗说道,“禇钰时昏时醒,还不知怎么样呢。那时我去看过,人都瘦了一大圈。荣王妃的势力除了徐胤也就指着他了,近来怕是没工夫管别的。”
程持礼道:“章大麻子肯定是徐胤打的!他目的就是要挑起章家和何家的矛盾!”
傅真闻言沉吟。
梁郅摸着下巴:“我觉得老七这个猜测靠谱。操演场的事情,看得出来徐胤心怀鬼胎,谁知道他是不是想除了章士诚?
“真是他的话,那我肯定去告诉章大麻子!先让他们自己斗个你死我活!”
“有线索查证吗?”裴瞻问。
“我还在找。”程持礼说道,“何群英与章士诚不和,但他们家老三何其英却跟章士诚交情颇深,我已经约好了何其英,明儿去章家看看章士诚,顺道打探一些线索。”
傅真想到这里,看向裴瞻:“说起来,从白鹤寺回来这么久了,咱们也该去荣王府拜访拜访章氏了。”
在白鹤寺斋堂里因为打永平那一巴掌,而与章氏结下的“交情”可不能浪费掉,如今他们已经成亲,很是去“重续前缘”的时候了。
裴瞻道:“是啊,前番操演场上她指使暗算禇钰的人,是我给她还过去的,这个人情也得去讨一讨。”
梁郅遂道:“那明日我们俩便去章家,你俩去荣王府。回来之后咱们再碰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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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原来是急色呀!(大章求月票)
“倒也不用这么急,”裴瞻道,“你是堂堂平西将军夫人,我裴瞻不止有功勋,且有重权。旁人来邀请你,要不要赏面去,你还得看心情,岂有你自己寻上去串门的道理?”
傅真道:“这个不重要,我也不在乎……”
“可我在乎。”裴瞻道,“你我拜过堂,成了亲,敬告了天地,那我与你便荣辱与共。我在外若有十分体面,定也不能让你少了丝毫,我岂能让人看轻了你。”
傅真哑口无言。
她向来不拘小节,这些繁文缛节什么的,她从来就没放在眼里过,从前永平老拿这些来挤兑她,她从来都不放在心上。怎么这小子也这么婆婆妈妈的?
“老五说的也有道理。”梁郅道,“你身份已经不同从前,肯定得拿捏拿捏。这样好了,回去后我请大嫂出面,明儿一早就放个风声出去,就说咱们家准备宴请新上任的平西将军夫人。
“荣王府里头都各怀鬼胎,章氏如今直接拿绳子把老五给套上了,听到这风声一定会有反应。
“到时候小……五弟妹你就顺水推舟好了。”
“五弟妹”三个字让梁郅囫囵吐了出来,吐完之后他头顶仿佛刮过一阵凉风——梁家祖宗八代估计都在排着队要抽他吧!
瞧瞧他爹和他大伯才死了几年,好好一个姑姑就让他们给变成了弟媳妇!
程持礼看看梁郅又看看傅真,一口接一口的吃起了羊乳羹。
奶奶的如今每次跟他们坐在一起,他都得提起一百二十万个心来!生怕哪个时候说漏了嘴,就惹了麻烦!
“那就照这个主意办。”
傅真也没意见了。一来,可以以此探探章氏的态度。
二来,梁家放这个消息出来,也为她将来去梁家做了准备。万一章氏没有反应,那傅真就受邀去梁家,裴瞻单独去荣王府串门。
那日被傅真在胡同里逮到的汉子,后来交给了裴瞻。
郭颂将汉子关了多日,选在裴瞻他们婚礼之前那一夜,让看守的人假装漏了个篓子,使他逃了出去。
而后郭颂半路堵住了他,再假装将他当成了宵小,如此这般逼问出他是章氏的人,才将他私下押解给了章氏。
这个人情做的十分完整,面上看去,裴瞻他们完全不知道汉子也是那日在操演场上向禇钰下手暗算的人,自然看上去更加没有疑心到章氏,章氏无论如何得记住这个人情。
后来他们成婚那日,荣王府这边是荣王夫妇亲自出席,原本章氏和杨蘸可以不来的,但那日这二人还是来了,只不过章氏没有找到机会与裴瞻说上话罢了。
这个时候去荣王府串个门,送出去的人情才不算浪费。总之傅真不去,裴瞻也是一定要去的。
夜里就在宁府吃饭,饭后几个人便各回各家,街头分了道。
宁家离裴府不过相距一条胡同,路上随便说了几句话就到家了。
傅真刚进房门,紫嫣就来了:“太太那边来人问,城里几家亲戚昨儿就都派了人过来,要请少奶奶登门做客,少奶奶可得空去?”
那岂不是没空也得抽空去?
傅真大致问了问哪些人,大部分都有印象。便先挑了当中辈分最长的裴瞻的三叔公家,约定三日后先去拜访。
打发紫嫣出去,回来一看,裴瞻倒是挺自觉地打发人收拾铺盖搬去隔壁书房住。
她说道:“你这一搬走,老爷太太知道了,会不会说什么?”
“当然不会。”裴瞻一点儿没犹豫,“你身子娇弱,在你养好身子之前我暂不求子嗣,合情合理。
“而事实上,跟一个女子睡在同一个屋子,我也睡不好。”
这话真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苏幸儿办事就是靠谱。
翌日傅真刚起来,紫嫣碧玺就说抚国大将军府的苏夫人早早的送来了帖子,要邀请傅真过府做客,还已经跟程夫人杜夫人他们都打好了招呼,还把裴夫人也给请上了,就看傅真什么时候有空。
苏幸儿往各大将军府这样一散播,荣王府听不到消息才怪。
果然刚用了午膳,章氏的帖子就送到傅真手上来了。
按理,荣王府向傅真下帖子,应该由荣王妃来下才对,但荣王与裴昱论了同辈,那章氏出面宴请也是没错的。
傅真遣了张成去大营里问过裴瞻的日程之后,让人回了话,约定翌日上晌定然到访。
章氏得到了裴家这边的回话,确实坐在榻上好一阵没说话。
身边嬷嬷问她:“世子妃等了好久都不得机会与裴将军夫妇说上话,如今好不容易定下来,您怎么神思恍惚起来?”
章氏长吐了一口气:“在白鹤寺见到宁家那女娃时,她虽然和裴将军在一起,但两人之间身份悬殊宛如隔着鸿沟,不想仅仅一个多月过去,这个商户女竟真的摇身一变,当上了平西将军夫人。
“如今连我这个堂堂的王府世子妃,都需要闻风而动,下帖邀请,这丫头的本事,还真是让人不可小觑啊。”
嬷嬷打量着她的神色:“记得当日在白鹤寺斋堂,世子妃还慷慨维护了平西将军夫人,莫非您其实……”
章氏冷哂了一声:“我不过是看在她打了永平,心里觉得痛快。再加上他是裴瞻的人,我怎么着都得给他平西将军这个面子。不然他一个商户女,有什么值得我去维护她的?”
嬷嬷了然默语。
章氏喝了茶,又道:“到底她男人来头大,不可怠慢了。你去禀一声王妃,就说明日平西将军夫妇到府做客,要按什么规矩招待?”
嬷嬷称着是,走出了门去。
章氏这边又转头跟旁边整理头面首饰的丫鬟着道:“去一趟徐府,就说明日我请裴将军和夫人做客,请郡主回来做个陪。”
丫鬟称是。
这时候杨蘸正好走了进来。
听到这里他说道:“你也是多事。裴瞻那个人素来不爱亲近谁,前番你送了那么重的厚礼给他当新婚贺礼,他都没看在眼里。如今好不容易把人请到府上,你还把永平叫回来。
“她来了能干什么?
“上回被宁家丫头打了,咱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她摁住,这才消停多久?你还敢让她们俩见面?
“她来了,不但帮不上咱们的忙,多半还要帮倒忙。这又是何必?”
章氏站起来:“爷也是胡涂。
“上回是上回,这回是这回。上回是被不知来历的女子打了,这回登门的是位高权重的平西将军的夫人,怎能一样?
“王府宴请这样的贵客,这平西将军夫人还是第一次登门,真有心结交的话,就连父王和母妃最好都得在府里才叫体面。永平住这么近,不到场作陪,岂不惹人猜想?
“王府内里不合的风声若传了出去,皇上娘娘迟早知晓。这对咱们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所以这个样子我得做,母妃得做,她也得做。”
要不然她为什么巴巴的让人去请示荣王妃怎么招待呢?她荣王世子妃是请不起一顿饭,还是没那个待客的本事?
杨蘸闻言有些了悟。“你这么一说,却也有些道理。”说完他又道:“那你不得把子修也请上?”
章氏叹气坐下:“你这个妹夫是个大忙人,此番太子及冠大典办得如此成功,听说在皇上面前脸面又长了。就是请他,也得他赏面!”
杨蘸皱眉:“你何苦这么说他?他和永平那个胡涂虫又不同。到底他是我亲妹夫,他们和我才是一家人。”
章氏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爷说这话什么意思?永平他们和你一家人,合着我不是?
“我们章家,我哥哥!这些年让你们随传随到,合着还被你当成了外人?”
“你们章家自然也办了不少事,可你哥哥就算了!”杨蘸顺势靠在枕头上,慢条斯理说道,“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他给我办的那点事,还不够我倒过来给他擦屁股的!”
章氏深吸气:“他又怎么你们了?!”
杨蘸冷哼:“你看他操演场上干的那事儿?好端端的他去惹禇钰干什么!
“禇钰是母妃的人,来日也是我的人,便是这次让他统领了宫门,莫非这职位他就当不得?
“他倒好!背地里还来这一出,竟然朝禇钰下手!
“他还有点去搞人家何群英?他们老何家虽然不招其他那几家待见,人家何家的威风一点不小,他也不想想他配吗?
“还把人家的侍妾给撸去奸了,他可真不要脸!”
章氏指甲攥进了肉里:“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个纨绔!如今在这说这些有什么意思?禇钰受伤你有什么证据说是他干的?!”
“不是他干的,他怎么会知道去改花名册?合着他未卜先知?知道禇钰会下来?”
杨蘸说到这里又站了起来。“要我说,你们行事也要有点分寸!还真以为有那个能耐,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禇钰这回要是没保住,在母妃那边,你们定然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也别指望我。
“我素日怎么偏帮你,偏帮章家都可以。可母妃是我的亲生母亲,他终归是维护我的,我不能连这都拎不清!”
说完他就又拂袖跨出了门。
“你!……”
章氏憋了一肚子的气,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出来。
章氏邀请了傅真,也邀请了裴夫人。
傅真用过早饭就去寻裴夫人,准备等她一起出门。
裴夫人却不去。“我就不耐烦跟荣王妃那娘们打交道。以前打仗路上,瞧着说话还像个人。自从当了王妃,嘿!她对着头猪都数落人家肥。
“她高贵什么呀?
“就她鼻孔能翻上天!有本事她倒是下雨天也翻着俩鼻窦眼儿往外走走?”
傅真抿着嘴唇坐旁边没说话。
这老嫂子让裴昱给宠坏了,从来就不懂说什么客气话。关键吧,这么多年来也没谁能占着她什么便宜,毕竟她有个毫无原则给他撑腰的夫君。
傅真吸气:“既然她这么厉害,那回头她要挑剔我点什么,您可得给我撑腰。”
“去吧去吧,”裴夫人摆手,“他们不敢的。她可就怕荣王那老头儿甩了她。”
“好吧。”傅真挑眉,然后从袖子里抽出了一张菜单递过去,“这是万宾楼里做的特别好吃的菜和点心,给母亲收着,您可以让父亲带着您慢慢尝过来。”
裴夫人看了一眼,高兴的收了。然后又打量她,问道:“你这两日怎么样?我看你还活蹦乱跳的,瞻儿那小子还算怜惜你吧?”
傅真差点被茶呛到。
现在都时兴婆婆这么直接的打听儿媳妇新婚生活的吗?
想到昨日裴瞻才睡醒之后那副德行,她硬着头皮道:“还行。属实强壮,但我还扛得住。”
“那可真不容易。”
裴夫人也点了点头。
眼前滑过了早前裴瞻着急忙活催着成婚的情形,原先她还纳闷他为什么那么着急?后来总算知道了,合着那小子是摊上了这么个绝色媳妇,这是急色呀!
想到这里,她转头喊来了丫鬟,让取了些活血化瘀的药膏过来,目光深深地送了给傅真:“拿着。你会用得着。”
这么娇弱,真可怜见儿!
摊上瞻儿那么个从小到大都不解风情又粗鲁的家伙,十成十是要受苦的。
傅真捧着一包袱沉甸甸的坛坛罐罐,铺天盖地地无语……
裴瞻夫妇到达荣王府外的消息传进内宅时,是辰时末刻,章氏坐在荣王妃屋里,刚好迎来面色阴沉的永平之时。
“妹妹来的正好,我们一块和你哥哥去迎接平西将军和夫人吧。”
章氏露出无懈可击的微笑,站在门坎之下,等着永平站起来。
永平咬着牙根坐着不动。
荣王妃不动声色:“你嫂子叫你去迎客,你如何不去?”
永平腾地站起来,走到章氏面前站定:“真没看出来我们荣王府的世子妃这么不值钱,如今连一个商户女的臭脚都要捧!”
说完她也不等章氏了,自行大步走了出去。

才入了王府门内,杨蘸就迎出来了,随后章氏与永平也出来了。
傅真一眼就看到眉眼带笑的章氏后方永平那张拉长的脸。
但她今日不想与永平闹出什么风波。
梁宁活着时永平勾扯她的未婚夫,此事着实恶心,但上回她已给过永平一巴掌,也算是扯平了。
为了个徐胤而没完没了,着实也不值得。
当然,永平要是再来挑衅,那就另算。
反正宁家金楼里打造的那幅头面已经好了,忙完这几日,她也要去会会连冗了。
傅真与她们分别打招呼:“世子妃,永平郡主,多日未见,二位可安好?”
“都好。”章氏笑道:“当时在白鹤寺里,竟不知道少夫人与裴将军好事将近,你二位口风可真紧。”
傅真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之事,还不是由父母做主?我们宁家虽然没地位没身份,但却是规矩人家,容不得子女乱来的。”
章氏邀请他们俩,看的是裴瞻的面子又不是她傅真,因此确是有几分揶揄之意,没想到这竟不是个会收敛的货,愣是把这话给还了回来!
他们荣王府面上是尊贵,可她世子妃的娘家哥哥才跟何群英起冲突,把人家侍妾给欺负了,他们宁家是规矩人家,合着这是说他们章家不规矩呗!
章氏气郁,但也不能说什么,笑了下便往殿里引了。
后方的永平听得傅真这话嘴角也是一抽一抽!
她在梁宁死前就跟徐胤私相授受,虽然外人不知,可话从傅真嘴里出来,怎么就有点像是照着她永平脸上抽呢?……
殿内荣王夫妇已经在坐了,荣王跟荣王妃还是有所不同,荣王妃一上位就瞧不起人,荣王草根出身,又与朝中将领很是吃过一番苦头的,平日与众将也都保持着一些往来,故而态度看着要谦和不少。
不过,光看他眼下这笑微微的模样,谁又能想到这富贵老头儿会是悄然杀害一双父子还毁尸灭迹的主凶,而梁宁的一条性命,又至少有一半是记挂在他的身上呢?
裴瞻跟荣王父子对着话。
傅真只等着回头跟章氏他们说话,打探些章士诚被打的消息,她这不言不语的模样,落在荣王妃母女眼里,就成了小气拘谨。
上次傅真把永平给打了,荣王妃气的不行,不过是碍着立刻传来了她与裴瞻的婚讯,她这才没办法,只得按耐下来。
加上今日又是章氏请来的他们,她又怎么甘心章氏得到裴瞻这么强的助力?
从旁打量了傅真良久,只见他虽然沉默,却也瞧不出一丝一毫的拘谨,荣王妃就说道:“将军夫人年纪轻,是不是不习惯这场面?不用害怕,我们王府也没那么多规矩。”
连永平和章氏都狗眼看人低,荣王妃怎么可能好到哪里去?
可傅真今日来的目标不是她,她说什么,傅真也不想放在心上。
正要回个话,荣王妃却又接着道:“你母亲有福气,女儿成了平西将军夫人,她的身份自然也水涨船高了。
“对了,她如今还日日往铺子里去吗?”
说完便往傅真腕上一双价值连城的羊脂玉镯子睃去了一眼。
傅真真没想到特么这么快就开始亮招子!
还要拿她身份说话?
可说她就说她,为什么要扯到宁夫人?!
为什么要嘲笑一个善良正直勤勉持家的女子?!
傅真瞥过去:“王妃也不必羡慕家母。家母虽然好福气,从小就习得一手持家理财的管家好本事,是人见人称颂的贤淑女子。
“可王妃您既然已经察觉到王府没规矩,改就是了。
“假以时日,一定也能向家母一样管理好家宅的。”
荣王妃噎住,腰背都不自觉的僵直了起来。
但她这边还没接话,傅真又往下说道:“我听我婆婆说,皇后娘娘是最重规矩之人,王妃你放心,王府没规矩的事,我绝不会说出去,传到娘娘耳里的。”
傅真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这三人,私下里斗得那样你死我活,面上看去却没事人一般,明显还是有所顾忌的。
除了宫里,就不做第二人想了!她不得把皇后娘娘抬出来压压她?
永平绷紧了脸。“你这般牙尖嘴利,如此无礼,也不怕伤了裴将军的体面么?”
傅真转脸望着她:“郡主这话让人费解,王妃问我的话,是不是我不回答她,才叫有礼?
“长辈问话我不回,那才叫维护了裴将军的体面?
“再说了,男人的体面若是有这么容易被伤,须得女人时时刻刻小心翼翼的维护,那只能说明他也太没本事了!
“徐侍郎平日该不会需要永平郡主这么维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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