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春—— by青铜穗
青铜穗  发于:2024年07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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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真道:“我说不出口……”
“你还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苏幸儿忽然跳起来捶了一下她的胳膊,“那平阳笑笑生写的话本子就数你收集得最全!
“我及笄那时盼星星,盼月亮,天天猜想你会送我什么,结果没有钗环首饰,也没有琴棋书画,你就送了我一整套《西厢夜话》!……”
苏幸儿说到这里,忽地笑了一下,然后眼泪已经飙了出来。
刚才她们所说的每一句都是只有她和梁宁彼此才懂得的暗号,乌龟和乌鸦是苏幸儿才住到梁家来那会儿,梁宁带她干过的第一件“坏事儿”。
学堂里的夫子是个势利眼,梁宁趁他睡着后,偷偷在他背上画了八只乌鸦,苏幸儿则跟在她后头画了四只乌龟。
乱七八糟的诗句是他们在课堂上应付夫子的功课。
说“永平装蒜”,则是她们俩小时候智斗永平时的其中一个典故!……
这里头每一桩每一件都是无可替代的回忆,也都是她们誓死不会跟第二个人说出来的秘密!……
“死鬼,你还知道回来啊!”苏幸儿淌着眼泪又锤了她一拳:“当初说好了,我生孩子你来带!结果却把瑄哥儿丢给我一个人!”
傅真捂住被锤的肩膀,心里也是气血翻腾。但如今她却更加感到吃惊:“你怎么这么彪悍了?”
当年苏幸儿多么温婉贤淑,在梁家住的那段时间,简直就是梁家用来挽回形象的门面啊!
这母老虎是咋回事?
“换成你一个人带六年熊孩子你试试看?!”
苏幸儿一点不留情的怼着她,擦了把眼睛。
待看清眼前完全不同容貌的傅真,她这才收回理智,迟疑道:“你,你真是她?”
傅真摸了摸自己的脸,问她道:“你说呢?”
苏幸儿摇头:“这没有道理……”
“那你信我是个好人吗?”傅真深深道,“面对一个被自己丈夫质疑的人,你能给予我几分信任?”
苏幸儿攥住双手,心里头跟烙饼似的。
闭上眼睛她能有十成十的信任!可是一看到这张陌生的脸,她就迷糊了!
傅真叹气:“说来话长。我本来是想借这个机会对你和盘托出的,但我没想到裴家小五也会来!
“那小子早前已经挑拨了我和你丈夫,我怕他坏事,不得不防着他点儿。若你信我,那眼下且不要声张。
“有什么想知道的,回去后可以去找郅儿。”
在梁郅回京之前,傅真的确很希望裴瞻能相信她就是梁宁,但这家伙油盐不进,死活不信她。
如今她已经拿下了梁郅,苏幸儿也已经见到了,那她就根本没必要再让裴瞻知道她是谁!
不但不能让他知道,最好还捂着!
苏幸儿听到这声“郅儿”,面肌又是一抖……
但她们掉队这么久,院门外已经有程家的下人找过来了。

第139章 你真聪明!(二更求票)
梁郅把程持礼拖到了没人的去处,然后招呼下人守住四面出入口,这才把程持礼给放下来,说道:“你刚才嚷嚷什么?”
程持礼两手拍着大腿:“你快点告诉我,那傅小姐怎么回事儿?!”
“你觉得是怎么回事儿?”梁郅抱起了胳膊。
程持礼愣了下,说道:“老大她是没死吧?当年那场火里头死的不是她吧?”
“聪明!”梁郅重重地一拍他肩膀,“大伙都说你是个憨子,我从来不相信!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
程持礼搔脑袋:“那当年是怎么回事?死的是谁呀?”
“是一个被害死的陌生姑娘。这当中涉及了一个很大的阴谋。”
程持礼立刻瞪大眼:“什么阴谋?!难道那场火是有人蓄意放的?”
“没错!”梁郅把手收回去,“当所有人都认为那场火是意外的时候,其实是有人处心积虑设的局!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害死小姑姑!”
“妈了个巴子!”程持礼攥拳拳怒骂起来,“那人是谁?!小爷我这就去劈了他!剥了他的皮去小姑姑坟头做幡!”
“你先别激动,凶手还没露面,不过小姑姑可能有线索了,回头得问她。”
这憨子脾气像个炮仗,梁郅不想一下子透露给他太多,省得他按耐不住露了马脚。
但仅仅是这些,程持礼浑身血液也沸腾起来了!“那小姑姑遭遇了什么?这几年她去哪了?”
梁郅重新环胸:“那场火本来是冲着小姑姑来的,但是小姑姑提前察觉,千钧一发之际从火里逃了出来,度过了一场劫难。
“只是凶手实在太狠毒了,倒下了满屋子的灯油,火苗把小姑姑浑身都给卷了。
“所以虽然她逃了出去,但还是受了很重的伤,脸上身上都毁了,险些死在路边!”
“那后来是怎么搞的?!”程持礼担心的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是谁救了她?!”
梁郅望着他:“你应该听说过傅小姐的外祖父吧?”
“知道啊,宁老先生是前朝的皇商,还是位很有胸怀的义士!”说到这里程持礼一击手掌,“该不会是宁老爷子救了小姑姑吧?!”
“猜对了!”梁郅眸光闪烁,“宁老爷子豪气干云,交结遍天下,认识很多奇人异士!
“正好本来的傅小姐身子骨不好,大家都说她养不活,宁老爷子救下了小姑姑之后,就找到了他认识的一个江湖神医,把小姑姑改容换貌,变成了傅小姐的样子!
“所以这些年他一直在京城外养伤。
“这件事情除了宁夫人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前些日子傅小姐寿数已到,离开了人世,我们小姑姑就这样顶替她到了傅家,成为了宁夫人的女儿。”
程持礼目瞪口呆,心中一半错愕,一半庆幸,轮番纠缠打滚。“怪不得!我第一次看到傅小姐的时候,就觉得她不像是文官家的小姐!……原来真的是她!……那他为什么非要等到六年之后才来看我们?”
梁郅啧地一声:“刚说你聪明,怎么一下又变傻了?京城里要是出现了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傅小姐,那不得出乱子?当然得有一个没了,另一个才能出现啊!
“再说了,那凶手厉害的很,当年连大理寺的人竟然都没有从那场火里找到疑点,可见他手段有多厉害!她当然得蛰伏!”
程持礼被说服,但他又道:“可小姑姑从前也没这么瘦啊!改头换面还能把身材也给变了?”
“亏你在战场上待了那么多年,你没见过断骨重接的?”梁郅睨他,“当时她可是烧的快死了,承受着我们无法想象的伤痛,你所看到的一切不正常,都是小姑姑咬着牙齿挺过来的见证!你作为她的左膀右臂之一,不但不心疼她,竟然还质疑她!你就不感到惭愧吗?!”
一席话说的程持礼愧疚的都快哭了!
“我要去找小姑姑磕头!我对不起她!”
“磕头就算了!”梁郅插腰,“这事我只告诉了你,其余任何人都没说,包括老五!
“你也不要声张!要是心里还认她这个老大,那就从现在起,闭紧你的嘴,睁大你的眼!”
“那我也不能去找她?”
“找当然可以找,今日之后,你再寻个时机去见她吧,暂且就当做没有这回事!”
程持礼攥紧着拳头,咬牙咬得额角青筋都爆起来了:“回头等她出府了,我就跟过去!我一定要知道那凶手是谁,我要帮她报仇!要报答她当年对我那么好,替我顶过的那么多缸!
“我现在已经恨不得马上见到她了,不行,哪怕不能磕头,我也得去敬她一杯茶!
梁郅又拍起他肩膀:“小姑姑知道你这么护着她,一定会感到很欣慰的。——走吧!”
半路上他又叮嘱道:“老五那家伙从小就不喜欢小姑姑,为免节外生枝,记得在他面前,你的嘴一定要把严一点……”
裴瞻问了引路的下人,来到了宁嘉所在的养心斋。
一看院子里空荡荡,只剩下早前摆在书桌上的茶水茶点,便问:“梁小将军和你们二爷呢?”
下人躬身:“梁小将军久等二爷不至,方才出去寻他去了。”
裴瞻扫他一眼,又问:“那宁公子呢?”
“宁公子在屋里,梁小将军走之前找了许多书出来给公子解闷,现下宁公子正在屋里翻书呢。”
裴瞻瞅了一眼半掩着的那扇门,信步走了过去。
屋里头堆着好几箱笼书,一个身量未足的白衣少年正捧着一本书侧身站在窗前,借着天光翻阅。
他面前的书案上还放着几本翻开的书,看起来都是他感兴趣的,剧俱都插上了书签。
裴瞻清咳一声,那少年没反应。
他再咳,对方才茫然抬头,然后下意识看过来。
目光停顿在裴瞻身上,他面容一顿,立刻把书放下,退后半步,拱手深施了一礼。
“小生宁嘉,失礼了。”
裴瞻走进去,拿起他放下的书一看:“沈侍尧沈学士的书,你看得懂?”

第140章 大英雄真难相处
宁嘉脸上红了红,垂首道:“沈学士学识过人,见解独到,他的著作乍看似浅显易懂,实则内涵深奥,每读一次都能让人有所得。小生其实也不是全能看懂,只是常看常新,欲罢不能。”
少年虽说有些紧张,可是并不唯唯喏喏,目光坦然,并不躲闪,回话也有条有理。
虽然才十一二岁的年纪,却颇有几分稳重温润的气质。
他面相肖母,因而与他那个姐姐也有七分相似,只是眉眼更为开阔,少了姐姐的妩媚,而添了几分男儿的俊气。
裴瞻向来对相貌好的读书人没什么好感。
他坐下来,目光淡漠地道:“你父母双亲分离,你选择跟随家财雄厚的母亲,而撇弃了家底薄弱的父亲,心下是何考虑?”
这话来的太犀利了。
宁嘉诧然抬头,当下抿紧了双唇,沉下气道:“宁嘉从小到大皆是由母亲一手教养成长,我是体恤母亲的不易,才选择了跟随母亲,并非对母亲的家财有所图。”
裴瞻垂眸端茶:“那可不一定。宁老先生只有令堂一个女儿,此外再无后人。你如今已改姓宁,将来宁家的一切自当由你继承。换句话说,你就算不图,那也会是你的。”
宁嘉脸颊胀红,他深吸气道:“家母不但有我,还有我的姐姐,就算将来家产要做分配,也绝不会是我一个人的。难道只有我是母亲生的,姐姐就不是?
“我宁嘉会发奋读书,力求功名,靠自己立身于世。改姓宁,只是表达了我反对家父的人品,不愿与傅家同流合污的决心,并非图财!还望将军不要看低了我。
“作出这个抉择,我也很清楚会引来世人诸多猜测,可我并不后悔,因为时间一定会证明我宁嘉的为人。”
说完之后他就抿紧了双唇。
那天夜里家中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宁夫人与傅筠又在前堂摊牌,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睡得着?
当傅真喊人传他,他立刻一路小跑冲到了怡心堂。
傅真没有让他做任何选择,她只把当夜之事来龙去脉给说了,然后把母亲这些年来所承受的一切,傅筠如何放任纵容柳氏母女所作所为的证据摆在他面前,又把傅筠将会如何拿前途来要挟他,提前在他面前摆了一遍。
宁嘉只是隐忍不发,并不是傻。如果说傅真所述的还只是母亲和姐姐所承受的,那这些年傅筠忽略他,偏心庶子女,却是他切身所感受的。十二年的心灰意冷,对父爱的求而不得,还不够他心中失衡吗?
他知道姐姐提前向他说明这些,是想抢在傅筠之前,让他能拥有更充裕的时间思考清楚,想明白如何选择,免得将来后悔。
他也怕自己会不坚定,所以当时在姐姐面前沉默思考了很久。但是越到最后,他的思绪就越清晰。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从来没有选择过傅筠,哪怕他将因此失去一条通往锦绣前程的快捷方式。
他宁愿前路艰难,也要走得磊落。
但这些话没必要向每个人宣示,即使他早就预料过会面临这些误解。
裴瞻本意不是为难他,不过傅真既然求他办事,他自然要了解了解对方的人品,毕竟他有傅筠那样的一个父亲,不找几个痛点聊一聊,谁知道这孩子品性如何呢?
没想到他的这番考验,得到的是少年这样一番铿锵的响应,他侧转了脸来,开始正眼看他。
“你怎么知道我是‘将军’?”
宁嘉心里还有气,他闷声道:“先前梁小将军说过今儿来做客的有他和梁大将军,还有裴将军。
“我听说梁大将军已然有二十五六岁,可是将军您看起来才二十出头,既然年岁对不上,那你肯定就是裴将军。”
裴瞻斜支着手肘:“那我也不一定姓裴,万一是程将军呢?”
宁嘉又闷闷地瞅他:“程家的几将军都是今天的主人,他们绝不会问我刚才那样的话。
“而且您的穿着和气势,是生活在京城十二年的宁嘉见所未见,因此也不难判断您是一位在沙场上足够威武霸气的功勋贵胄。”
世人都说裴将军打起仗来如何如何英勇,对将士如何如何体恤,是一等一的英雄良臣,如今人就坐在眼前,所有的赞誉宁嘉都不反对,可却没有人告诉过他这个大英雄有多么难相处。
怪不得姐姐先前特意交代他,只要跟着梁小将军就好——还是梁家的小将军好,没有架子,和善可亲,还会给他找这么多好书来看。
裴瞻看这孩子却有点顺眼了。
别的不说,至少他这份眼力劲儿还是可以的。
喝了口茶,他道:“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谁,那想不想习武从军?要是愿意,我可以保你前程似锦,荣华富贵。”
宁嘉怔住。
眼前这位是大周朝堂一等的贵胄,和自己身份相差十万八千里,别说现在的他高攀不起,就是从前——想想傅筠想升个一两级是何等艰难,宁嘉能受到他裴将军的青睐,这对如今的他来说无疑是实打实泼天的富贵!
如果宁嘉答应了,那别说傅筠奈何不了他们,这京城里敢动他们的人也不多。
宁嘉眼中有火花闪耀,但片刻后他还是沉气低下了头:“多谢将军厚爱。宁嘉是家中唯一的男儿,如若从军,母亲和姐姐便无人照拂。
“再者,宁嘉自小习读诗书,总该来日学成之后下考场试试深浅,才不负自幼立下的这番志向。
“拜谢将军!望将军海涵!”
说完他深施了一礼。
大英雄看起来不像是打诳语,可宁嘉终究不想妥协,他读书是因为立了志向,不是为了荣华富贵。
裴瞻目光渐深。
这小子不但有眼力劲儿,还挺有主见,他并没有因为唾手可得的前程而轻易改变自己的选择,这份坚定倒不是人人都有。
他说道:“你如今入不了国子监,将来可要走不少弯路,你确定自己能走下去?”
宁嘉利落点头:“这点我心中早已有数,不管前路如何,总归我埋头向前就是了!”
裴瞻点点头,眯眼看着被阳光洒的金黄的门口:“想求功名,靠毅力可不行。眼下默出一篇过往你写过的最好的文章来,能做到吗?”
宁嘉沉吟半刻,点点头,然后走到旁边的桌案后,铺开文房四宝,提笔沾墨,落起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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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这时候响起了梁郴的声音。
随着脚步声,梁郴跨门走了进来。“大伙都已经去园子里吃茶了,快请宁公子也过去吧。”
宁嘉抬头,正要搁笔行礼,裴瞻手一伸阻止他:“你写你的。”
直到他满满两页纸的文章写完,裴瞻才摆了摆手,然后拿起了他的文章。
梁郴虚扶了一把弯身下拜的宁嘉,然后道:“你这个舞刀枪的人怎么也管起写字的活来了?”
说完又咦了一声:“宁公子这笔字写的不错,这文章也是你写的么?”
宁嘉颌首:“小民不才。”
梁郴欣赏地打量他:“小小年纪,知书识礼,有乃祖之风!你们两姐弟,真是各有各的风采。”
宁嘉谦词。
裴瞻听到这里,忽然抬头:“傅小姐呢?”
“幸儿与她在一起啊。”
梁郴回答的很愉快。
媳妇儿办事就是妥当,这才刚一见面的功夫,就把人傅小姐给粘上了,想来摸底之事一定也能办得妥妥的!
“就她们俩在一起?”裴瞻绷住了神色,“没有别的人?”
“她们俩不能在一起么?”梁郴纳闷了,“她们两个女眷,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两个女眷当然可以在一起!
但她们偏偏一个是曾经和梁宁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过一段时间的苏幸儿,另一个却是疑似的梁宁!
裴瞻搞出这一场局来是为什么?
是为了把他们两方聚在一起,让傅真在梁家人面前露馅,他则好借机印证自己心中的猜想啊!
她们俩竟然私下在一起,这还让他怎么印证?
裴瞻迅速把宁嘉的文章折好收入怀里,大步往门外迈去:“找她们去!”
“……”
梁郴想不明白这裴老五为什么要这么风风火火地去找他媳妇儿?他难道不知道女人说话时男人最好别挨边吗?他为什么要去上赶着挨白眼?
但他脚步可没停,裴瞻走了之后,他立刻也拖着宁嘉赶上了!
宁嘉这辈子还没跟武将实打实打过交流,就算是去他的同窗好友蓝小五家,也只是和蓝小五的兄弟姐妹接触接触,并没见过他的父兄!
今日见到了这两位传说中的大将军,心里头便和藏了好几颗皮球一样跳来跳去!然一面是面对大人物时的胆战心惊,另一面则是在这般不拘小节之下,油然而生出了几分仰慕亲近之感!
如此这般马不停蹄地到了园子里,便听语声渐近,前方湖中心的水榭里已经衣香鬓影,笑语嫣然,苏幸儿和傅真显然是刚刚到达,正和程家梁家的女眷站在西头的茶桌旁说话。
当中另有几位威武英挺的男子,一看年长的正是程大将军,另一位是程持仁,二人与裴瞻另开了一桌坐在东头这边。
裴瞻嘴上在和程家父子说话,目光却是投向了那边厢刚刚落座的苏幸儿和傅真。
贺氏在问傅真:“……喜欢什么曲子?”
而苏幸儿则背对着这边面朝程夫人,都看不出来什么!
梁郴径直走入屋中,环视了一遍说道:“老二老七他们去哪了?”
“来了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梁郅和程持礼一前一后自门外走进来,打了个哈哈说道:“刚才去遛了个弯儿,来晚了!”
说完走到宁嘉面前,道了声“怠慢”,然后陪着唠起嗑来。
程持礼却满脑子想着向傅真敬茶,他到了桌子旁边斟了一杯茶,然后颠颠地就走到了傅真面前:“傅小姐,我敬您一杯!”
大伙停止了说话,程夫人道:“臭小子!回你那桌去!”
程持礼不走,目光只定定地盯着傅真,目光里满是热切。
傅真看向梁郅,梁郅隔桌朝她比了个手势,她遂了然,站起来道:“不知道这杯茶有何因由?”
这憨子,这么多年了还一点城府都没有,没看到那边厢有人正虎视眈眈?也不好好想个理由再出来。
程持礼支吾了一下,看到他母亲,立刻道:“您是我们家的恩人啊,我这杯茶就是敬恩人!”
算你有救。
傅真笑微微点头,双手接了他的茶:“小将军客气。请入座去吧。”
说完她浅抿了一口。
垂眸的当口无形中又给程持礼使了个眼色,予以安抚。
程持礼这边是她一大早就跟梁郅合计好了的,作为最熟悉梁宁的人之一,傅真毫无把握完全不在程持礼面前露出马脚。
与其让这憨子意外发现而坏事,倒不如提前把这隐患给消除了,所以在梁郅没有回来之前,她就有了这个想法。
放下茶杯她又看向旁边的苏幸儿。程持礼搞掂了,她还得确定苏幸儿与她的默契还在不在——
苏幸儿刚才过来的这一路上,心里头没有一刻是消停的!
平常人丢颗金子失而复得都能激动半天,何况眼前这是个大活人!
眼下看到傅真跟程持礼这般眉来眼去的,——程持礼可是梁宁的心腹!她回来了绝不可能不告诉他!
所以,哪怕眼下还不清楚这个死鬼到底是怎么回来的,总归她已经回来了已是事实!
她深吸了一口气,转头跟傅真对视一眼,然后不动声色地在她旁侧坐下。
方才傅真嘱咐过她不要让旁人知晓此事,那此刻她便当像过去一样,担当起这掩护之责来才是。
傅真收回目光。
——太好了!
虽然过程曲折,但初步目的还是达成了。
接下来她只要好好喝完这顿茶,再吃完一顿饭,就可以打道回府,应付接下来的形势。
裴瞻望着对面轮番打哑谜的三个人,双眉紧皱起来。
苏幸儿和程持礼对傅真这般亲昵绝不正常,已经能疑似为左证了。
但他到底没有亲眼确认。
当年那场火他错过了,这才导致了他之前的盲信,认为梁宁绝对不可能还存在于这世上。
这一次,除了他自己的心和眼,他什么也不信!他一定要看到足够多的证据。
扫视了一下周围,他眼神示意远处的郭颂过来:“瑄哥儿呢?把他找过来。”
梁瑄自然有跟他一辈的一帮小伙伴。
郭颂在花丛后找到他,将钻了一半狗洞的他刨出来,拍拍尘土后带到了裴瞻跟前。
裴瞻剥开一颗酥糖堵住梁瑄哇哇大叫的嘴,在他耳边道:“从现在开始我说你听,配合好了明日我带你出城吃烤鸭。”
梁瑄立刻把嘴闭上。
裴瞻眼神示意对面:“你上回不是跟我说,儿女之情该有先来后到吗?
“我觉得你说的对。
“傅小姐明明是我先认识的。所以我不能那么窝囊,现在开始我要把你二叔打败。你是帮我还是帮他?”
得到了赏识的梁瑄挺起了胸脯:“当然帮你……”
“那你现在坐到傅小姐身边去,如此这般按我说的做。”耳语完毕,裴瞻直腰又道:“这件事情办好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先锋小将。”
梁瑄立刻把冬瓜腰挺得笔直,小肉拳捶得胸口咚咚响:“你看我的!”
说完撒开脚丫子往西头跑去。
(今天还有一更)

第142章 谁倒霉她都乐意(加更)
女眷这边聊得热络极了,加之程家请的戏子又来了,男女桌中间原本摆放屏风的位置,已经成了唱曲的地儿。
一个伶儿抚琵琶,另一个唱着曲,气氛比起先前更为放松融洽。
程家的点心还挺好吃的,厨娘也不知道是不是经过陈家嫂子的点拨,很有几分熟悉的味道。傅真在不失礼的前提下,一点没拘束。
苏幸儿被贺氏邀去张罗午宴。
她们走后,傅真拿起一块玫瑰酥要递到嘴边,一颗软乎乎的团子就冲到了跟前:“傅家姐姐,你还记得我么?”
傅真望着这张大脸盘子,手上的玫瑰酥差点没掉下来!
“你怎么也来了?!”
这小子上回骗了她,说裴瞻是他爹,他还敢跑过来?
“姐姐,坐这里多闷啊,要不要我陪你去逛个园子?”
姐你个头!
不过逛园子是个好主意。正好可以把他收拾一顿!
但傅真上回公然见到他的时候,他是和裴瞻在一起的,这俩家伙似乎经常在一块,眼下突然冒出来邀她逛园子,为什么她觉得会有猫腻呢?
傅真抬头往对面看去,只见裴瞻一双眼睛放在唱曲儿的伶人身上,并没有看这边。
她坐直身。
管他有没有猫腻,只剩一顿饭了,总归不要节外生枝!
“不去。”她道。
梁瑄顿了下:“那你要去找我母亲吗?我可以带你去哦。”
傅真睨他一眼,心里已门儿清。这点骗人的伎俩都是她小时候玩剩下的。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但肯定是憋着坏水?
她说:“也不去。”
梁瑄没想到傅真这么厉害,一点机会也不给他。他可是在五叔面前夸过海口的,这可怎么办呢?
他着急得抓耳挠腮。
一会儿看看对面的裴瞻,一会儿看看旁边的傅真。
忽然他目光一闪,盯住了傅真鬓角绒发下一颗小小的红痣,然后跳起来指着她道:“我知道了!原来你是帮我打人的那个姐姐!”
傅真本一门心思不搭理他。猛的听到这句话,她倏地转头!
“原来那个姐姐就是你!那天晚上分开后我一直想找你!”梁瑄一下抓住了她的胳膊!
傅真心下一阵慌张,遥望着扫视过来的几双眼睛,她颤抖着双手牵住他站起来:“不是要逛园子吗?走我带你去!……”
裴瞻看到他们离开,随即起身。
梁郴也站起来:“他们在干什么?”
说完他已经拔开腿追上去!
这迈腿的动作,倒是比裴瞻还快!
傅真差点都忘了还有被这小子指使着去打徐家下人的那桩事儿,她可没忘了当时是在佛堂废墟上遇见他的,这要是让他当众嚷嚷出去,该怎么解释?
关键是翌日她还让裴瞻和梁郴把匕首给找到了!裴瞻那家伙一天到晚疑神疑鬼,听到之后一定又会从中找出些疑点来!
强自镇定地拽着梁瑄出了众人视线,到了没人的当口,傅真立刻轻车熟路地找了个平日无人的角落,然后将梁瑄堵在墙角里!
“小子,你瞎嚷嚷什么?谁是你姐姐?谁认识你?!”
“就是你呀,我认得的。你这里有颗痣,那天夜里我看的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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