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一家成衣坊。
看中一套骑马装。
“什么?600文!!!”
一阵瞠目结舌。
“这位小娘子哟,我们这儿可是几十年的老铺子,不会乱喊价,若是嫌贵,大可买匹粗布回去自己做嘛!”
“来,瞧一瞧,粗布100文一匹。”
“一匹能做两套!”
“这个多少?”孙小猴被一匹颜色靓丽的布匹所吸引。
“走开些!小叫花子,这绢子,可不是你那黑不溜秋的爪子能碰的!”
她也问了句:“那个多少?”
“至少500文一匹。”
可怜柳微囊中羞涩。
走出成衣铺子,去了另外一家,价格差不多。
“你诚心要,我给个诚心价,580文如何?”
她“唉”了声。
掌柜的接着说道:“马术服自然要贵上些,要不要瞧瞧布衫,最便宜只要350文,还送你一根头巾如何?”
“鞋多少?”
“精致布鞋80文,若是马靴得要150文,放心,我家铺子的马靴,一双,顶别家俩,贾县令的公子也来我家定做呢!”
最后,忍痛要了套女子的骑马装,一双马靴,还有两双布鞋,掌柜的送了一根头巾。
磨了半天讲价少了10文,给了880文。
一贯钱剩下70文。
从柳府出来,她只带了一贯钱,一贯是1000个铜板,也就是1000文。
为什么只带了一贯?
因为一贯差不多有8斤多。
要是双肩包里多背了几贯,怕是早尸沉丽河。
去了后堂,铺子里裁缝给她量了尺寸。
成衣相对做得要大一些,方便修改,拿衣服要等一个半小时,又到晌午,先去填饱肚子。
找了个风景还不错的——面摊。
葱油挂面。
就是过了水的面条,凉了,再拌上青葱和香油。
一碗面,4文,面汤不要钱。
“老板,三碗面。”喊了面,再去对面小摊买了肉包子,两个3文,一个足有拳头大。
“我去年诞辰也吃了包子!”
孙小猴高兴不得了,一边吃一边瞧自己脚上的布鞋。
一双鞋给芳草,一双给了孙小猴。
孙小猴穿的那是清凉款,两个大拇指是洞,脚后跟也是洞。
有了新鞋,旧鞋舍不得扔。
她给扔了,他又跑出去捡了回来:“干嘛扔呀?还能再穿两年呢!”
李砚不吃肉包,只是安安静静的吃了碗面。
全程之安静。
连喝汤声儿都难以听见。
她跟孙小猴一人吃了两个包子:“嗝——”
打了个嗝,孙小猴笑了她半天。
李砚转过身去。
下午回去还要走几个小时,没多余的体力散步,三人在河边坐了一阵。
日头有些大,河边还算清凉。
“酸梅汤咯……酸甜可口的酸梅汤咯!”
吆喝的是挑担子四处走的小贩,要喝酸梅汤,就用他的碗喝上一碗。
一碗,1文。
当然,李砚拒绝食用。
吃饱喝足,躺下眯了会儿,李砚喊醒两人去衣坊。
换上女式骑马装和筒靴,再把头发高高扎起,她终于感觉自己获得了新生。
“好生俊俏的女公子!”掌柜连连夸奖:“穿得舒服,下次再来我家铺子!”
出来的时候,李砚看了眼她空空的双手。
“衣裳?”
“拿来干嘛?”
“当铺。”
她那衣裳皱巴巴脏兮兮不说,还有几个大洞,哪个瞎了眼的当铺会要?
等李砚从当铺出来,那是一个双眼放光,接过袋子倒出铜板数了起来。
“我那破衣裳值800文?!”
李砚鄙夷摇头。
李砚不解释,她也懒得问,带上孙小猴去买烧鸡去了。
前面路过一家烧鸡铺子,哎哟,那香味一直跟到现在。
一只活鸡,30文。
一只烧鸡,45文。
要了四只烧鸡,磨叽半天,老板不肯少钱,不过送了几张大饼。
孙小猴非要抱着烧鸡。
整了个背篼给他,他把背篼背在胸前,紧紧个搂住,有个路过走得近些的人,他就冲着人家龇牙咧嘴。
李砚离两人远远的,相隔十几二十步那种。
来的时候从南边城口来,走的时候,孙小猴带他们往北边去,那边回去能近一些。
进城口后直走,就是一条长长的石板路,左边,隔了一条小河,一排挨着紧的小房,那是居民区,河这边算是商业区,比那边热闹许多,过了几座小桥,石板路走到头,再向右拐,就是县衙所在位置,孙小猴说旁边有一座塔。
原来是小渔村的祠堂,一次大台风,把祠堂搞得断井残垣,发财老爷重修了祠堂,顺便修了座塔,后来,那里有了一座寺庙。
不过才走到石板路尽头,前面围了不少人,后面的人各个踮起脚尖。
“大哥,这是怎么了?”
看热闹的大哥还没说话,前头传来了阵阵鼓声。
鼓声一声声间隔比较慢,每一下,也不是声音很大。
“来了来了!”
“衙门开了!”
“让登堂了,快过去看!”
堵在前面的人动了,一大群人围到县衙门口去了。
她跟着往前走。
靠近县衙前,注意到一个县衙相连的隔壁墙,明显跟县衙外墙颜色和材质不同,两者却是连在一起的。
孙小猴说道:“那是贾县令的后宅。”
“后宅在那个位置?”
“他的夫人很多!”
往前挤了又挤。
回头看了眼李砚,他正艰难的前行。
过路还是过得了,主要是他不想别人碰到他的白袍,皱了,脏了,头上吊了根绳一样,他一副随时都会抓狂的模样。
靠着县衙对面的路走,挤啊挤,不多久就到衙门正对面。
踮起脚往里望。
孙小猴倒是想凑个热闹,又放心不下他一背篼的宝贝。
“大姨姐,里面怎么回事?”
“我看一眼。”踩着个石墩,手抱柱子,往衙门里望去,看见衙门内前的露天坝子里跪着个老妇人。
“怨呐……大家给老妇评评理,帮帮我,救救我那可怜的孙女啊!”
门口有个男人往里挤:“让我进去!那是我家老母!”
男人好不容易冲进去,一把拽住老妇人:“快跟我回去!”
老妇人却是反手推开男人:“你给我滚开!我要告你,还有,还有这南浔县令!”
“喂!快下来,把我家石墩踩垮咯,赔不赔?”
正看到精彩的地方,见石墩主人操着根大木棍,她只好花了3文钱买了个临时看台。
孙小猴就在石墩旁坐着,搂着他的背篼,李砚好不容易挤了过来,也在旁边站着,面朝县衙前一堆后脑勺。
目光继续转回县衙。
县衙门口两侧是一对狴犴雕像,门槛上方悬着一方匾额,往里走个七八步,就是被自家儿子动作粗鲁的拖着走的老妇人。
“我没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儿子!虎毒还不食子,你就想着卖自己女儿,滚开——”
老妇力气不小,一把推开,竟把她儿子推了个大屁股蹲。
众人一顿笑。
“肃静!”
这个时候,县令登场。
县衙内前方是一块空地,往里一些,则是有遮盖物的高堂,县衙老大在几人陪同下出场。
县令刚坐下,未遮掩的打了个大哈切。
“堂下何人?击鼓鸣冤,所谓何事?”
“回县令。”主簿赶紧上前,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她说来告你?”
“告,告我?”县令揉了揉眼,又打了个大哈切。
老妇人那边推倒了男人,一手指着县令,她一边走向门口,大声说道:“我那孙女不满十四,就被他那老子卖了,卖给了我南浔县令贾方圆!”
“悍妇!胆敢口出狂言,污蔑堂堂县令,来人呐,将这老妪拖下,打……”
主簿的话被县令打断。
“等等。”县令伸了个懒腰,起身走向老妇人,看向衙门门口的人:“贾某确实是抬了他家小女做姨娘,不过……贾某乃北方人,咱讲虚岁,新姨娘虚岁十四,马上就该虚岁十五了,这十四五的,打紧吗?”
“当然不打紧!”主簿笑嘻嘻说道。
“你们——”老妇捂住胸口,瘫坐在地,隔了老一阵才开口:“姨娘?我孙女不愿作你家姨娘!她……她明明是被你们抢去的!”
“老太,说话,还是要想好了说,祸从口出。”看了看地上的老妇人,县令直起身子,大声说道:“婚姻岂由女子决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是姨娘,我贾某人也是给了彩礼,是不是啊,岳父大人?”
那刚爬起来的男人,双腿一哆嗦,要不是扶住了柱子,就要一屁股摔到地上。
男人结结巴巴起来:“是……是是是,贾县令给了彩礼,我们这是正当嫁娶!”
“贾某家务事让诸位乡亲见笑了,别看了,都散了吧!”
门口的人杵着不走。
县令让人扶起老妇人:“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姨娘的娘家人,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今后再随意击鼓鸣冤,本县令得治你的罪了!”
吃瓜群众散了。
柳微三人赶紧往回走,回去该天黑了。
“那县令到底有多少位夫人?”
具体数量,孙小猴不知。
“听说,听二哥说,县令有八九个夫人,也可能是十来个,县衙住不了,前年把隔壁的宅墙,拆了,跟县衙合在了一起!”
“县令来南浔多久了?”
“不知道。”
“县令很有钱吧?”
“二哥说他有老鼻子钱了!整日吃香喝辣!肉包子,那是想吃几个吃几个!哈哈,我今儿也过了个早年,吃了肉包,穿了新鞋,晚上还有烧鸡呢!”
孙小猴真跟个猴子似,跳上一块大石头,再蹦哒跳下来。
孙小猴抱着背篼,一冲就没了影。
她快走几步跟上,忽然想起李砚,回头一眼,他像是心事重重的模样。
“怎么了?”
“《唐律》内并无关于女子适婚的条文。”
“皇帝颁布了补充条例啊,不过确实没有说明是虚岁还是实岁,相差一两岁,其实没多大差别,就算是县令强抢民女,这事儿也没什么好说。”
“此话怎讲?”
“山高皇帝远,县官不如现管,南浔只是个小地方,只要不太出格,谁能告到御前去不?”
“此等县官都如此,更大的官员不得吃肉不吐骨!”
停下来看了他一眼:“您老且慢慢滴愤世嫉俗。”
快步朝前走。
李砚跟了上来。
“我是说女子适婚一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子无权决定自己的归属,男子,亦是如此。”
她听出来了什么,凑近了些问道:“你家里给你相中了个媳妇儿?给你安排了个夫人,但你早心有所属?”
“胡言乱语。”李砚走开了。
“等等,你哪儿人啊?”她还听不出来谁是哪里的口音,跟着上去乱七八糟问一通:“你中意的女子是怎么样的啊?几双眼,几张嘴……”
走了两个小时。
应该要到土匪窝,孙小猴盯着一个岔路口,显得非常迷茫。
“迷路了?”
孙小猴不说话。
“迷路了就迷路了嘛,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大不了,我们原路返回。”
最后一句带了颤音。
孙小猴放下背篼,东瞧瞧,西看看,徒然背起背篼,一个劲儿往山上跑。
“怎么了?”
“孙小猴?”
她赶紧跟上去。
十来分钟而已,他们已经回到土匪窝,不过……情况不妙。
稀稀拉拉几栋屋子,全部垮塌,几处干草还冒着几缕青烟。
养的几只鸡崽都不见了。
当然,土匪几人都不见了。
芳草同样不知所踪。
“被……被打劫了?”
“王大头!一定是王大头那些人干的!”孙小猴原地跳了好几下,握紧拳头,鼻头都红了:“大哥,二哥……完了……不行!我要去救他们!”
她赶紧抓住孙小猴:“王大头是谁?”
“王大头就是王大头啊!”
“跟你们一样,也是土匪?”
孙小猴跺脚:“他们是些野鸡蛋子!”
“野鸡蛋子是什么?到底是不是土匪?”
孙小猴不情愿的点头。
“为什么要抓你哥他们?”
“有仇啊!”
她也是一跺脚,有些鸡同鸭讲的赶脚:“我们边走边说!”
李砚飘一句过来:“天要黑了。”
她不理会李砚的话,如果那些人也是土匪,芳草怕是非常危险,小路子和越风应该也是被抓走了。
“没几人打得过越风。”
“他要是厉害,这些怎么解释?”指向那一片狼藉。
孙小猴把背篼藏起来,找了两根棍子,他们俩一人一根。
没走几步,迎面走来一人。
越风的视线越过她和孙小猴,望向后面:“发生了什么事?”
见越风环顾四周,得出跟她一样的结论:“莫不成……匪窝被打劫了?”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你干嘛去了!”
越风不理会她的话,走过她身旁,径直向后边去,压低了声音,跟李砚说着什么,一看见这个,顿时,胸口堵得慌,火气一下子蹭蹭往上冒。
她大步朝后走,气势汹汹,竟一把抓住了越风的衣襟:“说什么见不得光的话?我问你话!”
“男女授受不亲,你,你开松手啊!否则,我……”
李砚暼过她的手:“松开。”
六月的天,寒气直往脖子里钻。
松开手。
越风退后两步,看了点头的李砚,接着说道:“我到了丽河岸边,沿岸走了一路,见到不少冲刷到岸上的船板,没有进一步消息。”
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跳。
他们三人跟柳府沉船有关?
据她所知,附近几个山头的土匪业务都不太好,因为南浔以北新修了个码头,这一路不再有客旅经过,李砚三人的出现,确实有几分蹊跷。
忽然感受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脸上。
抬眸一看,正是李砚。
李砚只是看了一眼而已:“为何擅离职守?”
“擅离职守?”
她赶紧补充道:“不是让你留在这里,看好小草妹儿?”
越风没好气的转过脸去,嘀咕一句:“她又不是我主子,她说什么话,我都得当做指令不成?我的任务是找到……”
懒得再跟越风废话,她抬步就走:“孙小猴,王大头他们在哪里?”
“落霞峰。”
“落霞峰具体位置,知道吧?距离这里有多远?他们一共有多少人,大概,大概多少人,你知道吗?”
“反正是在那边。”
刹住脚,拉住孙小猴:“具体位置,你不知道?”
“落霞峰啊!”
“多少人?”
孙小猴掰起手指,两只手都用上了,张大双手,比划了两下:“这是多少?”
“二十多个?”
“可能是吧!”
不得不拎着孙小猴倒回去。
天擦黑,还不知今晚是否有月亮,他俩即将徒步抹黑寻找落霞峰某个叽里旮旯的地方,等待他们的会是至少二十多人的一个土匪窝子——现在这样过去,不是典型的自投罗网?
可她又有些不安。
还是不该把芳草留下。
“给我坐下,说清楚!”强制性要求孙小猴坐下,扯开嗓门,瞪圆了眼:“王大头到底是谁?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毕竟,孙小猴只是个八九岁的孩子,哪里说得了那么清楚,通过他乱七八糟的表述,她十分努力的把拼图凑完整。
不知道事实是否如此,不过,孙家祖上还真是出了名的土匪头子。
那个时候的附近,有条通往丽河的近道,因为比起官道近上许多,时不时有商旅冒险经过,他们的业务相当红火,由于周围山头都是孙家的地盘,鼎盛时期,孙家寨有上百人,后来,发财老爷来了,组织了几次专业队伍来剿匪,孙家元气大伤,孙家一分为三。
一部分是老孙家,另外是薛家和马王家。
进入了大唐,小渔村成了南浔县。
孙家收敛许多,只是是守着原本的山头,薛家改去了河上,成了水匪,而马王家抢到一条新道。
“那条路……是他们修的。”孙小猴焉儿趴趴说道。
南浔开修码头,县令除不了匪,索性改了官道——临近马王家的新道。
孙家开始落败。
孙家的冬天在八年前。
贾县令亲自带队上山剿匪,一夜之间,几乎消灭了附近所有土匪,孙小猴爷爷和爹都被抓走处死,马王家一家上下更是死绝了。
几代人的“事业”,就这样说没就没。
当时的孙大孙二也都还小,孙小猴更是在襁褓之中。
“王大头?”
“王大头被马王家扔到臭沟子里,我爷捡回来,在我家好吃好喝养着!出了事,马上另立山头!呸!白眼狼!”
轮山匪血统的纯正,细说起来,恐怕只有王大头获得“真传”,孙大孙二基因里的“土匪DNA”怕早就遗失了。
另外,王大头行事风格,跟孙家还有很大不同。
孙家是抢夺“财物”,王大头依从马王家风格,直接是杀人越货——悍匪。
如今,除了坚守家族事业的孙家几人,只有王大头一行人,而他们也不过二三十人的规模。
了解完南浔土匪历史。
就算找到落霞峰的具体位置,又该如何从二三十人手中救出芳草?
剩下几人,孙大,孙二等,要不要一起捞出来?
“对了,为什么要来抓你大哥二哥?”
“肯定是想抢我家山头!白眼狼!”孙小猴使劲儿跺脚。
忽略孙小猴。
把目光投降柴火堆后面的李砚。
…………
…………
落霞峰。
王家寨。
“大哥,今晚吃不吃烤鸡崽?”
“吃什么吃?牙缝都不够塞!把鸡崽子给我扔进圈里,养大了再吃!”
“白,白,白眼狼!”孙二重重呸一声,口里唾沫竟喷了门口问话那人一脸。
“找死!”那人一脚踹上去,连着踹了好几脚。
孙二嘴里“哎哟”连天。
“别打了,别打了!王大头,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们还没找你算账,你为什么多次来找麻烦?!”
王大头仰头大笑:“你们来啊!老子等着你们来算账!可惜啊,你们根本没本事来找我!孙大,我早劝过你,不要再干这行,你们兄弟几个都不适合,不光是你们几个,还有你爹,你爷爷!”
脸上的笑容消失,徒然,王大头神情狰狞起来。
“土匪是干什么的?杀人越货!”
“像你们这样妇人心肠,还是种地养鸡的好!”
孙大转过脸去:“井水不犯河水!我们的事,你管不着,快把我们放了!”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你们是鸡崽,老子是狼。”
“你要杀了我们?”
“你们俩其中一个,当替死鬼,其他人,我都可以放了。”
“给谁当替死鬼?”
“前两天,几条船被抢,只要说是你们干的就是。”
“只是抢货?”
“人也是你们杀的。”
孙大陷入沉默。
孙二骂道:“你个白眼狼!要不是我爷,你还能活到现在?早溺死在臭水沟子里!还想出这种主意……”
“把他嘴给我堵上。”
王大头蹲在孙大面前:“长兄如父,你好好想想。”
孙大不语。
王大头起身,走了两步又倒回来:“我性子是很好的,我能等,你几个皮糙肉厚的大老爷们能等,那个小娘子……”
第27章 鱼肚白
“王大头!那是我弟妹,你不要动歪脑筋,她要是折了一根头发,一定饶不了你!”
“我……呜……唔唔唔……”
地上的孙二挣扎得更凶,直到被揍得奄奄一息。
王大头出了屋。
一同出来的男人“嘿嘿”笑。
“大哥,那小娘子确实有几分姿色。”
王大头抬手就是一巴掌:“传我话下去,谁敢动那娘们一根头发,我他么弄死他!”
“知,知道了……大哥,难道,你也瞧上了那小娘子?”
“瞧样子还是个青头娘们,过两日送给贾县令去!”
“原来是这样……可是,顶包的是孙大,孙二要是知道了这茬,孙大还愿意去当替死鬼吗?”
又一大嘴巴子。
“蠢货!等孙大一走,孙二那几个给我……”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接着再问:“那个人,醒了吗?”
回话的男人一边捂着脸,一边愁眉苦脸说道:“醒是醒了,就是牛脾气,倔得很,说什么都不听,闹着要见那两个。”
“你说了吗?”
“没,没有,哪里敢说,我怕给他一拳打死咯。”
王大头朝着最边上一处破烂屋子去。
只是轻轻一推,门板“嘎嘎”作响。
里面的人一瞧见他,立马扭动起来,喉咙里发出“唔唔”声响,顿时,整个房子仿佛都晃动起来。
门板破旧。
好像随时都要垮掉。
屋子里到处都是灰尘。
这挣扎的阵势,跟前面那孙二可一点儿不同。
“再拿根绳子来。”
随即有人取了粗麻绳来,准备在被捆柱子上的男人身上,再捆一根绳子,可那人一靠近,被捆住的男人当即一脚猛踹。
王大头的手下被踹出屋。
王大头嘴中“呲”一下。
让其他人出去,他就在门口站着。
“壮汉,谈谈,怎么样?”
“再怎么挣扎都没有意义,你注定是我砧板上的鱼,要不要剁成肉泥,就要看你的表现。”
男人停止挣扎。
王大头上前拉出塞男人口中的麻布。
立刻是冲天一嗓门:“天杀的!他们在哪儿?!”
王大头退回门口,冷眼视之。
“如果不是看你身手不凡,早将你三刀六洞,偿我三个兄弟的命!”
“哼!我张五黑栽到你手上,要杀要剐,随你处置!但随我一起二人,孤儿寡母,你须将他们放了!匪头子,天道有轮回,什么钱财你都赚,当心不得好死!!!”
…………
…………
天际翻出一丝鱼肚白。
林子里一阵窸窣,一簇茂密的草丛里动了动。
一个男人打了个哈切,睡眼朦胧的走到草丛前,刚解开裤腰带。
突然,草丛里冒出一只拳头。
男人倒地。
他被迅速拖进草丛之中。
“没错,这个就是王大头的人!王家寨子,就在那边!大姨姐,我们快去救人吧!”
“等等。”她赶紧拽住要窜出去的孙小猴:“来之前说好了,听我指令,别瞎折腾。”
摁住了孙小猴,退回去,来到李砚和越风所在的地方。
“就在那边。”
越风说道:“你们就在这里,我会把她带出来。”
最好的时间是夜里,乌漆嘛黑的时候,越风方便救芳草和小路子出来,无奈山路难走,等他们到达王家寨,已经快到日出时。
“不,不救她。”
“你说什么?”
“找到王大头,挟持王大头。”
“为什么?”越风立马表现出不乐意。
她眨了眨眼睛,指了指孙小猴:“他还只是个孩子啊,你愿意看见他成为孤儿吗?他已经没爹没娘,再没了兄长……越风,你好狠的心呐!”
越风转过脸去。
李砚说道:“你们留下,人一过来,立马离开。”
李砚指的是她和孙小猴。
“不行!公子,你不能去。放心,一群宵小之辈,越风完全能应付,等那些人出来,你们先行离开,可去南浔,我会赶上来。”
两人还是一起去了。
等他俩走远,她才和孙小猴慢慢靠近王家寨外围的篱笆。
王家寨背靠山壁。
左右前侧被篱笆围起来,正中间是进出口,有个半米高的护栏。
篱笆有一人多高,从外面看,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只有贴在竹片上细看,才能透过这缝隙注意到里面。
十几栋房,瞧着比孙家那些风雨欲倒的屋子好太多,时间尚早,里面静悄悄的,而门口护栏后放哨的男人,却鼾声阵阵。
“那儿!”孙小猴低声道。
她赶紧把视线转过去。
“砰——”
一声巨响。
寨子正中最高一间木屋的门板飞了。
随着门板,还有一道黑影。
一个男人重重落地,掀起阵阵尘土。
紧着,另一个身影闪身而出。
光亮一闪。
越风的长刀刺向地上的男人。
孙小猴跳起来喊了句:“王大头!”
与此同时,王大头一个就地旋风转,再加上鲤鱼打挺。
竟从越风刀下逃出。
未曾恋战。
王大头立即跑向寨子角落。
偏偏这个时候。
离此不远处,她看见刚拉开门的李砚,朝前一步,露出他身后的小路子和芳草。
却不凑巧。
整个王家寨已经在此时苏醒。
瞬间,李砚三人周围已冲出七八人。
又是“砰”一声巨响。
众人纷纷将注意力转到寨子角落。
砸飞的木板。
碎烂的木渣。
以及,坠地的……越风。
越风的剑,落在三四步以外的地方。
“打死他,快点!”
王大头出现在没有门板的屋口,他的前面则是另外一个男人。
遇见个高手!
她赶快放下背上的竹篓子:“都拿出来,快点!”
从篓子里拿出五六个陶罐子。
动作十分小心。
“火折子!”
一接过火折子,立刻点上手中罐子口上的湿布——燃了,再点燃另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