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猴子,记住,情况不对,立马撤退!”
一手抱着一个罐子,起身,冲向寨子门口。
对准护栏,手中一个罐子砸地。
罐子一摔。
她却干瞪眼。
怎么没燃?
护栏后的男人举起刀来。
其实,两人离得很近。
眼瞅着大刀即将落下。
没办法,只能赌一把。
刀落到头上之前,剩下那个罐子砸到前面的破罐子上。
眼前一片火光!
寨子两侧是易燃的竹片,瞬间,火势顺着篱笆而去,像极了一只要迅速吞噬整个王家寨的喷火猛兽!
“遭……”
放哨人口中的“火”字还没喊出,他已捂住自己鲜血直流的眼,晃晃悠悠倒地。
“我去救我哥!”手里拿着个弹弓的孙小猴,一窜,跨跳过护栏。
仅剩她一个。
只好赶快回去拿其他油罐子。
第28章 王家寨
“接住!”喊着这一嗓子,王大头把捡起的木棍子扔到半空:“杀了他,我就把人还给你!”
背朝王大头而立的壮汉,抬手,凌空一抓,随即,手里多了一根木棍,他扭头望向王大头:“此话当真?”
“当真!前面——”
壮汉不及回头。
猛然一脚。
恰好踹中越风持剑的手腕。
清脆一声响,长剑再次落地。
越风脸色异常难看。
眯起双眼,抿紧双唇,紧紧盯住眼前的壮汉。
待壮汉回过头来,却是直接扔了手中棍棒:“来!”
壮汉抬手,手握成拳。
身子前倾。
作猛虎扑食状。
明明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刹那间,势如脱兔,双腿徒然一蹦,弹跳般冲向越风。
更可怕的是他的拳头带着一股劲风!
直扑越风面门!
越风灵活一闪,壮汉似反应更快,紧追而上,几个连环猛拳。
越风硬是吃了两拳。
后退七八步,才勉强站稳。
壮汉盯着越风,紧着,目光扫向旁边的王大头。
此时寨子另一侧。
七八人追在孙小猴身后,他上蹿下跳,活脱脱一猴子,一会儿爬上屋顶,一会儿跳人后背,转瞬,弹弓射出几颗石子,犹如神枪手,那是一个弹无虚发。
不大会儿,后面的人只剩下三四个。
“大哥!”
“二哥!”
“你们在哪里?”
“支个声儿啊!”
突然,一块木板砸上屋顶。
孙小猴猝不及防,后背被砸,脚下踩空,一屁股摔进底下的屋子。
“怎么……好像……不是很痛?”
脚一踹开底下的干草和瓦片,立马露出一个熟悉的面庞——尽管是鼻青脸肿,肿得跟个脚盆一样大那种,他还是认出了自己的二哥。
“二哥!”
“呜……呜呜呜……”孙二嘴里塞了东西。
一拉开孙二嘴中的东西,身后就是“砰”然巨响——门被撞开!
距此不远的地方。
“公子!”
不过一小小个儿,喘息的功夫,小路子已急速跑到李砚身旁,张大双手,似个大网,罩在李砚身后。
躲在角落里的芳草,眼睁睁看着,匪徒的刀砍向小路子的后背。
芳草脚边就有把刀。
可她浑身都在颤抖。
使了很大的力气,她才伸出手来,可手却抖得十分厉害。
刀砍中小路子后背。
李砚转身,踹中匪徒的心窝子。
而与此同时,另外一人钻到空子,刀尖刺向李砚的后背。
“啪——”
一罐子砸到那人头顶。
紧接着,柳微将火折子扔到他身上。
罐子里装的是油,一破,流到那个人一身,他隔壁的同伙,也被溅半身,当他燃起来,其他人迅速遭殃。
半身遭火的人在地上打滚。
场面更加混乱。
那些人才注意到整个王家寨,那是火光一片。
寨子门口护栏和周围篱笆,火舌飞舞,几栋干草屋子烧了个半。
“想被烧死的过来!”柳微一手拽着个人,她的另一只手是一个陶罐子:“别动,里面都是火油!”
“火……火油?”
近几人面面相觑。
她赶紧看了眼芳草:“芳草,站起来!快点!”
芳草颤颤悠悠爬起来。
可没走两步,摔了个跟头。
再爬起,才走到她身旁。
“带小路子出去!”
芳草晕乎乎的样子。
她去扶地上的小路子,可手一沾到血,整个人一晃,膝盖一弯,趴在了小路子身上。
李砚拉起芳草,扶起了小路子。
而这个时候,孙小猴的声音传了过来。
“受死吧——”
下一瞬就是王大头的惨叫声。
“啊——”
“眼睛!我的眼睛!”
孙大孙二已经出来,跟着还有孙家三人,他们围住了王大头,可那个时候,王大头被一名壮汉挟持。
壮汉还一手掐着他的脖颈。
孙小猴一下子蹿去,拉开弹弓,飞射进王大头的一只眼中。
壮汉仍抓着王大头:“快说!他们母子俩在哪里,不然我马上掐断你的脖子!”
混乱至此结束。
王大头的人被孙大几人捆绑起来,火也自己烧得熄灭,李砚在为小路子清理伤口,芳草打个下手,越风不知道去了哪里,而她,正在劝那位壮汉。
“壮士,咱把他捆起来就是,没必要一直这样掐住他的脖子吧?”
王大头还有用。
她有点担心壮士情绪激动,手劲儿一下去,真把王大头一把掐死了。
“不行!他必须给我说清楚!”
她问了孙大几人,寨子里的屋子都已清理了一遍,却是没有壮汉要找的孤儿寡母。
找了个王大头的手下。
“壮士,你要找的人,不在这里了。”
“你说什么?!”
壮士的狮吼功高达10级,她连退好几步,站稳了才说道:“这是王大头的手下,他跟我说了,那个妇人,还有孩子,前两天就被卖了。”
“卖了?!”
王大头的手下急忙抱住头,身子缩成一团:“他,他的主意,跟我没关系,没关系啊!”
“啊——”
徒然一声,震耳欲聋。
壮士一把抓起王大头的脖颈,举起,另一拳砸向王大头的胸口。
连着数拳。
王大头嘴中没有任何声响。
只见脖子一歪,满嘴污血,吐了一地。
王大头被扔在地上。
胸部早已变形。
柳微立即退到最远的地方去。
不出所料,王大头那些手下,随后被壮汉虐得不轻。
等壮士冷静下来,柳微远远看见,他把脸埋在双手里,肩膀似在抽动。
孙大几人不敢靠近,更不敢管王大头的人,只是赶紧收拾了东西,拿回自家的鸡崽,顺道捡了些其他用得上的东西,招呼他们几个赶快走人。
一行人离开王家寨。
孙大还是有个秘密基地,就在原来住的地方不远的一个山洞,山洞还是比较干燥,里面早堆放了些干草。
小路子趴干草上,芳草在旁边呆呆坐着。
她瞧见李砚有点奇怪——像是身上有跳蚤一样。
“你,不舒服?”
“难受。”
“哪里难受?”
李砚看了眼自己的胸前。
白袍公子变成了灰袍斑点公子。
“你脱下来,我给你洗。”
李砚移开视线:“算了。”
孙小猴把藏起来的烧鸡和大饼拿了回来,她去取了些干净的水,回来的时候,见越风一个人坐在洞子外面。
“石头,你怎么抑郁了?”
越风也是脸上脏兮兮的样子,他倒是没好气一阵凶起来:“谁是石头?”
“你啊,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那种。”
她进山洞坐下:“孙大哥,王大头为什么要把你们几个抓去?”
孙大先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跟贾县令有关系。”
“哦?”
几人都是历经生死一场,孙大倒也不避讳,把王大头跟他说的那些话,一一告诉给了几人。
王大头虽带走兄弟另立山头,但毕竟曾经是一家人,王大头没对孙家几个赶尽杀绝,可这次不同,附近没有其他山匪,他又要找真是山匪的人,只能把目光落到孙家几人身上。
“前几日,丽河出了事,几艘大船,被水匪扫得一干二净,船应该是被撞沉了的,浅水湾那边有不少木渣和尸体。”
“尸体?”李砚插上一句。
孙二说道:“尸,尸体一般都……在那儿,打回旋的积尸地。”
“具体是哪家子人,王大头没说,估计是户高门。”
“跟贾县令有什么关系?”
“沉船位置离南浔最近,贾县令要交差,当然得找替死鬼。”
“为什么是替死鬼?”
“那些水匪怕是薛家人,薛家常年生活在水上,贾县令拿他们没辙。”
孙二又说道:“混蛋!王大头,那,那,白眼狼!他还拿小娘子威胁我们!”
这个时候,孙家一人道:“二哥,我听说啊,王大头准备把二嫂送给贾县令!”
“王,王,王八羔,子!!”孙二只能趴着,动动嘴皮子而已:“老子,老子要……”
“孙老二,你就歇着吧,别污染空气了。”她轻踹了他一脚,继续问孙大:“这事实际上,就是王大头为了帮贾县令的忙,才把你们几个抓起来,然后让你承认那些事?”
“帮忙?”孙大却是摇头,语气凝重了些:“我早就怀疑,他们合作了好几年。”
“八年前的事?”
孙大看了眼孙小猴,接着点了点头:“我希望不是。”
如果孙家八年前落难,真跟王大头有关,当年,孙家爷爷怕是捡了个定时炸弹回来。
只有山匪里有内应,才能让贾县令带人,在一夜之间,解决掉附近山头绝大部分山匪,而且,孙小猴说过——马王家死绝了。
自那之后,王大头另立山头,偶尔开上一单,够吃却从不担心被官兵抓,但他也非常懂规矩,并不扩大王家寨的规模。
除了定期上供一定财物,王大头还会配合贾县令打劫美女。
据说,贾县令最大的爱好——收集美女。
“贾县令那,龟儿子,有十五个姨娘!前后怕是二三十个!”孙二骂道。
“二哥,他前两天又添了一个。”
“龟,龟儿子!”
她也问道:“前后二三十个?”
“那,那些,那些小娘子……”
孙小猴抢了孙二的话:“我撞见过两次,人直接扔乱葬岗了!”
听到这里,她半眯了眼,若有所思。
走出了山洞,坐在另一头,从包里抓了把瓜子出来。
介于王大头和贾县令可能的特殊关系,王家寨还剩有活口,她建议众人不要留在山里。
“那去哪里?”
“南浔。”
或许,王家寨剩下的人里,有人会去南浔县衙通风报信,一来为了报仇,二来为了寻求庇护,如果是那样,贾县令有可能派人去捉孙大等人,即使王大头挂了,还是得有一个活生生的替死鬼。
南浔内反而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去南浔哪里?
好巧不巧,孙家在南浔县内有家宅子。
早些年的时候,孙大三人的亲姑姑,放弃山匪的终身职业,嫁了个南浔的铁匠,也就八年前,贾县令的一网打尽中,姑姑一家三口跟着遭了殃。
等一行人抹黑翻进院子里,里面乱糟糟的。
宅子在南浔西侧居民区,靠山根的一个角落里,周围倒不是没有人家,所以得静悄悄的跟贼一样潜入。
大致收拾了一翻,每个屋只亮着一盏小小的灯。
孙大把一间里屋让给了她和芳草,另一间给了李砚三人,堂屋留了个守夜的,其他人去了柴房。
早早的,熄了灯。
院子十分安静,只是偶尔,风吹过院角那棵歪脖子树,树叶簌簌的响。
第二天一早,柳微几人上演了一出《回乡记》,以证明孙家远方亲戚来此借住了,顺便给瞧见的邻居送了点小礼。
去大城市,例如,东洲,淮安,都需要身份证明,即,路引,像南浔这样的小地方,还是能够自由进出。
孙大等人就暂时不露面了,平时吃喝用度,由她购买,越风充当劳力。
来的第二天,邻居就跟她打了招呼:“你们最近仔细着些,夜里关好门窗,有啥动静赶紧喊人,听说山里头那些匪徒又闹起来了,贾县令正带人清剿!”
贾县令亲自带上上山。
听邻居说,碰见了个亡命之徒,相当厉害,以一抵十,县衙两人还受了重伤。
“人抓到了吗?”
邻居摆手:“悍匪!凶着去了!我家兄弟就在县衙里当差,我让他躲远点,千万不要冲到前面去送死!”
晚些时候,她给那邻居送了只烧鸡去。
烧鸡的作用很快体现,贾县令下令查人,挨家挨户搜查。
孙大几人躲在堂屋底下的一个暗道里,躲过一劫,衙役却要查他们几人的身份,好在邻居来说了两句,衙役带着人离开了。
只是查了一遍,搜索风波过了。
小路子后背被砍了一刀,不严重,却始终是皮开肉绽,一道巴掌长的口子,小路子天天趴着养伤。
越风依旧十分郁闷,尤其是听见邻居所说“以一抵十”那段话以后。
除了孙二还是鼻青眼肿,孙大等人都是恢复过来,孙大坐在院子里,愣愣望着那棵歪脖子树。
“孙大哥?”她端着根小凳过去。
孙大指着那棵树:“我那时候还挂在上面打秋千。”
作为大哥,孙大觉得惆怅,对于未来感到迷茫。
等孙二好了,他们该继续上山当山匪吗?
可现在他们不能回去,更回不去了。
听孙大零零碎碎说了不少,幼时的事,年少的事,还有最近的事。
孙大不过二十出头而已。
看看消瘦的他,再看看油腻的孙二,她扔了手里的瓜子壳。
天黑了。
天亮了。
“爹?爹啊——”
一道女声传进院子里。
一大清早。
离孙家院子一个倒拐的巷子口,那里已围了十来人,有些人还半踩着鞋,有些人连腰带都没系上,纷纷赶着来瞧这位哭得肝肠寸断的小娘子。
小娘子正扑在一块草席上,草席底下只露出一只肤色发黄皱巴巴的手来。
不管小娘子如何哭诉,草席下那人愣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围观群众之一的柳微,瞧了几眼,对于即将上演的卖身葬父情节,表示没多大兴趣,招呼慢吞吞赶来的芳草一起去买包子。
热乎乎的包子,再加放凉的豆浆。
柳微边吃边走了回来,拐角处卖身葬父的故事还没结束。
让芳草把包子带回去,她留在那儿再看看热闹——毕竟,暂时也没有多的事情可以打发时间。
挤进越来越壮大的围观群众里。
一眼望见对面的李砚,越风也在他身旁。
李砚看了她一眼,越风倒是全神贯注看着地上那位小娘子。
她也仔细看看。
抛开一身脏兮兮的粗布衣裳,凌乱的发髻,憔悴的倦容,悲痛的神情,以及红肿的双眸,她的视线,先落在小娘子缺了一只布鞋裸露在外的脚踝上,接着,再回到小娘子的五官。
模样算得中上。
身段如风柳。
小娘子挺巧的鼻尖,宛若殷桃,吸了吸鼻子,鼻尖更加红润。
前部分应该是讲述他俩如何落难,如何没了盘缠,如何到达南浔,可怜老爹病重,无法支撑到回老家。
“……就这样,爹爹狠心丢下女儿去了……”
“……吾崔家祖上是读书人,今蒙此难,宁肯饿死,也决不吃嗟来之食……”
“……不能眼看爹爹无法归土……”
“小女新月,愿卖身葬父!”
小娘子面庞几乎朝下,偶尔,抬起来一两下,才能让人瞧见她的面容。
模样俊俏,又是读书人家的女儿,愿卖身葬父,这是至孝之女啊。
回顾这些个传递出的信息,结论是——大可买回去!
做夫人也好,抬姨娘也罢,都是不错的选择,而且,现在处于低价出售的状态!
现场男性不禁蠢蠢欲动。
有个男人明显是动了心。
不过,该男子已有家室:“看什么看,跟老娘回去!”
他被夫人拧着耳朵逮回去了。
年轻些且身旁就是自家那口子的男性,赶紧散了一波,剩下些年纪较大的男男女女。
“老张?要不要买回去做填房?”
“使不得使不得,老夫去年已至不惑,都能当她的爹咯!”
“你不没个娃嘛?”
那中年男人摆摆手,转身退出了前排看位。
柳微也往后退。
可刚侧身,眼角余光扫到一人。
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瞧着二十五六,一头挤进前排:“果然是个美人!小娘子,要多少啊,你多少肯卖身给我?”
说话时的神态,猥琐气质十足。
小娘子抬脸看了眼,浑身似颤了一下,身子向后一缩。
“跟我回去,你就是享大福!放心,我和我爹,我们两人一定会好好疼爱你的!”
这个时候,有人冷哼一声。
正是越风。
“无耻之徒!”越风上前两步,从怀里取出个袋子,放在小娘子面前:“拿去,无须卖身。”
“这?这……”小娘子似要拒绝。
“我先看中的人!凭什么跟我抢?你知道我是谁吗,赶在这里跟我抢人,当心——”
男人的话没说完,已被越风踹出人群。
“赶紧把你爹葬了,回老家去!”越风捡起袋子,硬是把袋子塞进小娘子手中。
人群散了。
越风找了个板车,帮着小娘子把爹爹拉出城,再去棺材铺定了棺材等物。
柳微再见到越风的时候,傍晚时分。
大家都在院子里,因为都等着开饭。
院子门开了,除了越风,门口还有那个楚楚可怜的小娘子。
“新月见过各位恩人。”
越风说道:“先进来吧。”
“且慢。”
所有人盯着她。
她慢悠悠站起来,一边还嗑着瓜子。
越风面色一沉:“你是什么意思?”
“你说我是什么意思?”
“你不说出你的意思,我怎知是什么意思!”
嘴皮上的瓜子皮一吐,朝着越风飞过去。
“粗鄙!”
她倒是不温不火道:“让她出去,或者,你们一起出去。”
“新月的不是,打扰了各位,抱歉……”
“凭什么?”越风脸上绷不住,往前两步,用自己的身躯挡住崔新月:“你让我们走,我们就得走?你当你是谁!”
“算了算了,有话好好说。”孙大出来打圆场。
“孙大哥,你去看看火。”
孙大先是一愣,紧着低头走开了。
她接着说道:“再不识趣,那我可赶人了,反正我是个粗鄙之人,做出的粗鄙之事,一定会刷新你的三观。”
“你……”越风看向李砚:“公子,新月孜身一人,无依无靠。”
李砚开口道:“去客栈。”
越风带着崔新月离开了。
关上了院门。
孙二一瘸一拐凑近了:“大,大,大姨姐……那么俊俏一个小娘子,你,你干嘛……”
“你这憨傻!你就不怕她是贾县令派来的女间谍?”
“间谍?”
“奸细,内奸,就是贾县令的人。”
孙二急忙缩了缩脖子:“那……那还是不……”
“孙老二啊,越是美丽的女子,越要多个心眼。”
孙老二瞅着她嘿嘿直笑:“咱们是一家人,多,多哪个心,心眼哦?”
“少耍嘴皮子!去躺下!都好几天了,你再养不好伤,把你剁了红烧着吃!”
芳草张罗着准备开饭。
看着那在烧焦边缘徘徊的小米饭,她拍了拍芳草的肩膀:“恭喜你,这辈子不用做厨娘了!”
吃了晚饭,她去了李砚那儿:“你们什么时候走?”
“就这几日。”
“行。走之前,再帮个忙。”
“何事?”
“过两日就是贾县令幺儿子满月,满月宴,我们得去一趟。”
李砚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也有些天了,她总觉得李砚对她的态度,不像是一般人,就好像她对孙大几人,因为有所图,所以能接受他们的土匪身份,以及各种粗鄙陋习。
李砚是为什么呢?
听壁脚专业户,在这夜里,终于得到一部分答案——越风说:“公子,如此粗鲁狡猾品行不端,她绝不可能是柳家娘子!我们不该待在这里,要么去东洲,要么立即启程回长安!”
“吃腻了?”
“也不是。”芳草把钱袋子打开,将里面的铜钱都倒了出来:“那么多张嘴,这些钱哪儿够吃,又是烧鸡,又是卤鹅,天天都有大肉包,孙家几个也不出点伙食,就懒着咱俩……不要脸。”
她拿出一袋子,也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正是李砚给的金豆豆。
“不是……怎么在这儿?”
“孙大给我的。”
人家孙大还是自觉,来院子的当晚,就把一袋子金豆豆都给她了,一颗都不少。
“你怎么知道一颗不少?”芳草笑着把一颗颗金豆豆捡回袋子里,捡了一半又倒出来:“我仔细数一数。”
瞧芳草的财迷样儿,她挺满意。
“小草妹儿。”看了眼外面,她低声说道:“这些金豆豆,咱们先不用。”
“为什么?”
“南浔这小地方,一颗金豆子都显眼。”
“那这吃喝……”
“锁头,买没有?”
芳草把金豆豆全部装回去,才回答她的话:“一样的,还是那些模样,到底要怎样的锁头,细说说,我让锁匠打一个?”
“那就算了。”
近几日来,她跟芳草走遍了整个南浔,七家锁匠铺子,只要是看见不一样的锁,她都买了回来。
买回来干什么?
当然是研究如何开锁。
芳草又回到前面一个话题:“不用金豆豆,咱们最多还能大吃大喝一日。”
“这个你不用担心,明日就给解决。小草妹儿,你知道为啥,我把伙食开得那么好……”
鸡肉,鸭肉,鱼肉,还有一顿羊肉和鹿肉,变了花样的吃,自己做不出来,那就上馆子,打包回来吃,黄澄澄的小米饭,白嫩嫩的白米饭,大肉包,素菜包,浊米酒……
拿孙小猴的话来说:“托了大姨姐的福,咱天天都在过年呐!”
孙小猴这样觉得。
其他人,更是觉得幸福感爆棚。
当他们吃惯了这些好东西,再对比以前的日子,毕竟,他们的山匪生涯并不辉煌,手里没几个钱,除了自己做,上街也买不了什么。
所以,孙大吃饱了就开始发愁。
他已经严重怀疑人生——要不要改行?
芳草悄悄问道:“为什么?”
“我花的钱,你可以理解为投资。”
“投资分短期投资,长期投资。”
“不管是哪种投资,我们的眼光都要看远一些,不要只看见眼下,比如,那几百个铜钱。”
芳草表示不懂。
晚上吃了饭,她一个人出去溜达消食。
往河边去。
找了个角落,坐在岸边,余晖洒在河面上,一片波光粼粼。
夕阳无限好。
起身正要回去,眼角余光暼见墙角下一堆竹筐,其中有个篓子边,几滴暗红的液体。
血腥味。
凑近一些,血液并未凝固。
再走进了些。
徒然掀开一个竹筐。
“咦?”手顿住。
竹筐底下黝黑的一张脸,同样是惊愕。
趁对方有所反应,她赶紧放下了竹筐。
赶紧撤退!
偏偏在这个时候,后面有脚步声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止两三人。
本该立马闪人,鬼使神差般,她一屁股坐在那倒过来的竹筐上。
一支四五人的搜捕小队出现。
领头的衙役问她:“有没有看见可疑之人从这里经过?高高大大的,长得很黑,他应该受了伤。”
“朝那边去了。”
衙役立马招呼人走。
几人消失在眼前。
可屁股还没离开竹筐子,突然,那个领头衙役又折了回来。
衙役看了她一眼,紧接着,视线转到她的脚下。
她也跟着看去。
糟糕——脚边有一滴血,而裙边,还染上些血,地上的血迹估计都让她扫干净了。
到孙家院子后,她找了套普通的女子衣裳,也就是长裙的款式,以免引人注意。
“这是怎么回事?”
衙役抽刀。
他向前走了两步。
她扯了扯裙子,面容羞涩低头:“这……我……”
“说大声点!”
“大人,小女子忽然来了月事,裙衫……脏了。”
“你,站起来。”衙役没有继续上前。
她老老实实站了起来,拉起些裙子:“大人,你……你是要检查吗?”
衙役退后好几步。
“天要黑了,赶紧回去!”
“是,天再黑点,我,我就回去了……”
衙役带着人走了。
她也赶紧掀开竹筐,让那位在王家寨见过的汉子跟她走。
走进一条巷子。
“你能翻过去吗?”
汉子看了眼院墙:“这里是?”
“一处空院子,没人住,你先进去躲躲,我晚点给你送东西来。对了,我不进来的,东西从这儿给你扔进来。”
说完这几句,她就离开了。
…………
…………
第二日一大早,整个南浔就笼罩在喜庆的氛围里,贾县令以个人名义,免费施粥,发放馒头,前去道喜的人,话要是说得好听,还会得几个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