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钱想疯了吧!”黎宥谦指着她开骂:“你还要一万贯,你配一万贯钱吗?”
她坐着继续嗑瓜子:“怎么,堂堂黎府,黎大公子,连一万贯钱都拿不出来,还是说,黎家大公子的好名声,不止一万贯钱?”
“一万贯,能买我的名声?”
“你的名声不一定值一万贯,但一万贯,一定买不到一个大才子的名称。”
“你……”黎宥谦横眉竖眼:“我见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我一个弱女子,你还要打我?”
许浪急忙打着圆场:“咱们是谈事情来的,有什么事情好好说。既然你肯谈钱,那我们就好好谈一谈,那茶楼原本……”
黎宥谦却是打断了他的话:“谈什么谈?我黎宥谦用得着跟她一个贱人谈?同她说句话,已经是天大的面子!来人,把她绑起来!”
当即,上前倆男子,作势要绑她。
她却是坐着,仍然在嗑瓜子:“我能在长安开铺子,自然也是有点关系,我愿意帮张泽易作诗,自然也是有点原因。”
“你都有什么关系?”
“什么王爷,什么公主,我总认识俩,东洲柳家,富阳郭家,我也认识俩。”
此话一出,屋子里一静。
除了某人吐瓜子的声响。
许浪看向黎宥谦,后者一挥手:“谁听她说这些,再说下去,什么太子,什么皇帝,就没有她不认识的!你们俩,把她抓住,给我绑起来!”
俩男子要上前,却见她还是坐着,一点害怕的模样都没有,他俩拿不准,只好回头去看黎宥谦。
“动我一下试试,你别后悔。”
“我亲自来!”
黎宥谦直接两步并作一步上前,他准备弯腰抓住坐着的她,然后抬手,狠狠给她一巴掌!
可惜,他刚弯腰。
坐着的柳微,一抬脚,先给了他一脚。
不偏不倚。
那一脚正好踹到对方腿中间的位置。
黎宥谦是弯腰了,一直弯着腰,翘,屁屁……保持该姿势不动,脸色瞬间苍白。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把……把她给老子抓起来,抓起来!”
某人还是被绑了起来。
柳微全程淡定,黎宥谦却满脸写着“得意”二字,许浪心里不由得想起她先前说的话。
“我能在长安开铺子,自然也是有点关系,我愿意帮张泽易作诗,自然也是有点原因。”
“什么王爷,什么公主,我总认识俩,东洲柳家,富阳郭家,我也认识俩。”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她说的不是假话。
那日茶楼开业,据悉,贤王的确是去了,他当时没去,事后问了黎宥谦,确实是见着了贤王,有人同他说,当时贤王说了句,这茶楼是他朋友所开,让他们不要再去捣乱,此外,成安公主也去了茶楼。
柳微认识他们的可能性很高。
而且她还能说出东洲柳家,暗指准太子妃,那她还真可能认识太子,至于富阳的郭家,这事儿……更让人捉摸不透,近年来,郭家几乎没出现在朝堂之上,明面上根本没来过长安,但背地里,郭家肯定在长安有各种眼线。
许浪心头打起鼓来。
这事儿……唉,他还是不该挑这头。
见柳微被绑起来,他继续劝说道:“黎兄你消消气,她就是没见识的泼妇,你跟她计较什么?只要她肯承认那些诗是她所作,张泽易那小子的谎言不攻自破,要不,这样,我们让她写个什么?到时候哪怕不公布出去,你也可以拿着威胁张泽易,他还不乖乖听你的话,你让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黎宥谦正躺着,他一张脸又憋着通红:“老子是见她不见棺材不落泪!对了,棺材,来人,去庄子里找一副棺材,老子一会儿当着张泽易的面把她活埋了!”
许浪大惊:“什么?张泽易?你把此事告诉了张泽易?”
“你怕什么?老子喊他一个人来!”
“你喊他一个人来,他就一个人来?我们这里才几个人。”
“你放心,他肯定是一个人来!”黎宥谦说得信誓旦旦,他看向柳微:“我不用她说什么,写什么,把她活埋了,我的气就解了大半,等看着张泽易见着他心爱的女人,眼睁睁看着,被我活埋,哈哈哈,我想着就觉得美!美,真美!”
许浪在旁边坐下,双眼盯着地面,语气中带着几分怨怼:“你不该让他掺和进来。”
“许浪你埋怨起我来了?今日这事,她来杨二庄,可是你同我说的!”
“我没让你……”
“我就问你,张泽易和我,你选谁?”
许浪没立即回答,眼带复杂的看着黎宥谦。
“你说啊,你选谁!”
“黎兄……”
黎兄,你该知道,我爱的人只有你,始终只有你啊——这是柳微当时脑补出来的对话。
而当时的许浪,他只是叹息一声:“差不多就行,咱们几个打小就认识,吓唬吓唬他,也不用动真格。”
黎宥谦“哼哼”两声。
一时无话。
柳微还不怎么担心,张泽易怎么可能真一个人来杨二庄,这里又不是城内,万一真有个什么,哪里说得清楚?
要是在城内,平日里他去的地方,没有人不认识张泽易,哪怕是他一个人,也没人敢动他一下。
她估摸着黎宥谦也就想出口气,也真干不出个什么来。
然后……棺材来了。
黎宥谦的人抬了一副棺材回来,紧着,他吩咐人就在雷家屋子外的空地上挖坑。
许家两人没动。
黎宥谦带来六个人,他们一块儿挖坑,没要多久,一个大坑就挖好了,棺材刚放进去,远处出现一团火——风火轮来了?
来了来了,他真的来了!
来了来了,他真就一人!
柳微望了半天,听了半天,等他跑近了又看了半天……人,应该在后面的吧?
张泽易一路狂奔,气喘吁吁跑到杨二庄,打听到人在这里,等他跑进一看,当真,黎宥谦的人把柳微绑了,此时,人正在一堆黄土旁。
“黎宥谦,赶紧把人放了!”
“你喊我放,我就放,我那么给你面啊?”
“你就是个孙子,有什么事,你冲着你爷爷来,拿一个女的出什么气,你算什么男人!”
“我不是男人?我让你看看我是不是男人!”说这话,黎宥谦走向柳微,抬手就是一巴掌。
狠狠一巴掌。
清脆一声响。
当即,柳微只觉得脸颊一片火辣。
张泽易见此,径直冲了上去。
黎宥谦挡在柳微身后,喊其他人的人把他抓起来:“快点!给我抓起来,否者你们都别想回去了!”
几个人也没其他法子,只好硬着头皮上。
张泽易跟几人打起来,一对六,虽然挨了几个拳头,也干翻了对方三四个人,个个躺在地方“哎哟”连天叫着。
黎宥谦跑回屋,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把生锈的刀子。
刀口抵在柳微脖子上。
“张泽易,你再动一下,我马上割破她的脖子!”
张泽易看着他,走近两步:“你试试!”
娘亲嘞!
张泽易那么一说,黎宥谦手就是一紧。
柳微整个人当场僵住了。
或许,张泽易不信黎宥谦敢下手,但是——那么一摩擦,刀口就能擦破脖子处的细皮,那刀子可生着锈!
只是一个小口子!
一个小口而已,就能让她升天!
她不得不开口:“你别靠近了,他真会杀了我。”
张泽易停下,对着黎宥谦怒目而视:“你到底要干什么,痛快些,直接说!”
许浪在旁边低声说道:“刀子别伤着了自个儿,黎兄,你先把刀放下。”
黎宥谦放下手,却是站在她身后,一手抓着她,一手拿着刀。
“说啊,你要什么?”
“我……很简单啊,你在我面前跪下,向我求饶,此事咱们就此作罢。”
“你要我跪下?”
“对了,不仅如此,你还得学狗叫,从这里爬到那里,绕着棺材爬一圈,我就放了她,不然,我今日就当着你的面,将她给活埋了。你放心,咱俩是旧识,多年的朋友了,不看你的面,也看张家的面,不会伤着你,只是活埋了她而已,你还能上京兆府告着我去了?”
许浪赶紧说道:“跪天跪地跪父母,这下跪就有点过了,要不,咱们还是学几声狗叫好了?你想要他怎么叫,他就怎么叫,叫到你满意为止,好不好?”
“后面的尾巴,甩掉了吗?”
“我们特意绕了一圈,从东门进,其他人从西门进。再谨慎些,不如我们在这里等等看?”
两人在一处草丛后坐下。
外面稍远处响起马匹声,其中一黑衣男子探头看了眼,定睛看了一阵,说道:“是张家二公子。”
正如此说着,另一个方向,几匹马儿朝这个方向而来,其中一匹马上驮着一人。
黑衣男子又道:“黎家,许家。”
另一男子也跟着抬头,往那个方向望去,只见几人说着什么,紧着,所有人往城门所在的方向而去。
除了一人。
那人长得高大,身形不够结实,他正望着一行人离开,来回走动一阵,他往相反的地方跑。
“等他们先进去。”黑衣男子看一眼天色:“时候不早,该落城门了。”
“那个方向是杨二庄?”
“是。”
略微沉思,男子起身:“我们去杨二庄。”
“公子,我们去那边做什么?”
男子不回答,黑衣男只好跟着往那边去。
早些时候。
石头从杨二庄出来,往长安城跑,柳微暗示他先回去,他明白她的意思,找孙大带人来,虽然是担心她,他也只能按照她的意思去办。
快到城门的时候,他碰上了张泽易。
张泽易一把拽住他:“你听我说,去张府找我二哥,张泽希,把这个交给他,十万火急,喊他来杨二庄救我。”
一块随身佩戴的玉佩。
他将玉佩撤下,放在石头的手上。
“可是,我……”一时情急,石头不知道怎么说。
“人是不是在杨二庄?”
石头一个劲儿点头。
“那就对了!你赶紧去,我二哥有法子!”说完,张泽易向着杨二庄一路飞驰而去。
石头跑,那是他没有,也买不起马。
张泽易则是完全没想起来“马”这种生物。
石头只好拿着玉佩,往张府去,张府好打听,也正好在东市往北的豪宅集中区,距离东城门不远。
一路狂奔到张府。
自然,门卫不让他进去。
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只能举着玉佩:“二,二公子,你们二公子!”
门卫哪里见过这玉佩:“别在这儿捣乱,这里可是张府,你再不走我们就不客气了。”
石头终于挤出一句较为完整的话来:“你们小公子有危险,让我来找二哥,十万火急!”
门卫不敢耽搁,立即去找二公子。
好在二公子就在府内。
张泽希直接来到府内门前,直接问道:“怎么回事?”
石头赶紧把玉佩递过去:“杨二庄。”
张泽希让门卫不准外露一个字,他带了十几人,往城外杨二庄去。
石头不会骑马,只能一路跑着跟在后面。
而杨二庄那边。
“跪天跪地跪父母,这下跪就有点过了,要不,咱们还是学几声狗叫好了?你想要他怎么叫,他就怎么叫,叫到你满意为止,好不好?”
许浪望着黎宥谦,希望他能稍微松松口。
搞得太难看了,今后如何再相见?
他俩现在还没有官身,以后还是会抬头不见低头见。
黎宥谦不理会许浪,拽着柳微,将她往棺材那边带,手里的刀再次举了起来。
柳微说道:“黎大公子,真用得着这样吗?不就是几首诗吗,你要多少,我给你写多少,包你封神,好不好?”
“你闭嘴!”黎宥谦把刀搁在她脖子上,随后,他朝着张泽易笑道:“张泽易,我数到三,你要是不跪,我就让你看看,我是不是男人。”
气氛瞬间紧张。
空气中至少消耗掉一半的氧气。
她觉得开始缺氧。
双手被往后捆绑起来,她筒靴中有把匕首,但此时不好拿,一动就会被发现。
黎宥谦实在是太过分。
这种过分的要求,让对方怎么去做?
她原本认为他只是吓唬吓唬张泽易,要是真怎么样,那就是结了死结,毕竟,张泽易也是一个性子急的人。
“三!”
“二!”
黎宥谦倒计时也是不留任何的情面。
难不成……他真要活埋她?
“黎宥谦!”张泽易直勾勾盯着他,咬牙说着:“你我,我们势不两立。”
话一出口。
张泽易跪下了。
四周一片寂静。
柳微完全蒙住了——他居然当真跪下了?为了她?
她根本没想过,因为不可能啊!
张泽易可能脑子一热,傻兮兮的,独自一人跑来江湖救急,面对黎宥谦让“下跪”的刁难,他是绝对不可能答应。
他会指着黎宥谦的鼻子骂道:“你杀了小爷,小爷也不可能给你跪下!来啊!杀了我,你来杀了我啊,黎宥谦,你个王八羔子!你个窝囊废!你个驴蛋子!”
时间像是被按下暂停键。
似乎过了很久。
似乎只是一瞬。
耳旁是一阵过于夸张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张泽易,他给我跪下了,他居然给我跪下了!那……那你赶快……许浪,你干什么!”
等许浪反应过来。
他心里是惊涛骇浪。
他跟柳微想法的一样的,他觉得张泽易是不可能跪下的,如果……其实没有任何的如果,然而,偏偏出现了那个“万一”,他当真是跪下了。
如果张泽易当真跪下,那么,只能说明柳微对她来说十分重要。
也可以说明另一件事——这梁子是当真结下。
许浪在反应过来的瞬间,捡起地上一根棍子,朝着张泽易的后颈敲去。
努力控制着力道。
只能把他打晕。
在黎宥谦说出其他话之前,许浪把张泽易打晕:“你们俩,把他抬上马。”
黎宥谦丢了刀子,快步往许浪那里走:“许浪,你干什么啊?”
“黎宥谦,你够了。”许浪吩咐人将张泽易扛到马上去,三人迅速离开这个地方。
小厮轻声问黎宥谦:“公子,那她?”
黎宥谦回头看了眼,冷冷说道:“问什么?还不赶紧埋了!”
“黎宥谦,我告诉你,你要真这么做,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等你先变成鬼再说。”
“黎宥谦!”
“烦死了,把她打晕扔棺材,埋起来。”黎宥谦站在原地看着,催促几人快些:“不管怎么说,看见那小子在我面前跪下,哈哈,这感觉真爽!”
柳微站起来就跑,被几人重重围住,几根棍子对准了她,随时可能从四面八方敲上去。
这一棍子下去……不用等埋,她可能就挂了。
“别打,我自己进去。”
她跳进了棺材,自己躺下去,此时,只有期待石头——希望他赶紧来救她。
棺材里的柳微,看着外面居高临下的黎宥谦,只是静静看着。
她今日要是挂不了,有朝一日,定然要干掉他。
黎宥谦笑着同她摆手:“盖棺!”
棺材板子合上。
紧着,就是钉钉的声响。
土被刨到棺材板上。
不多时,整个地面恢复平整。
几人把锄头铲子等物扔到一边,等待黎宥谦的吩咐,他却盯着那铲子:“东西留这里,是等鬼出来深夜掘坟啊?”
黎宥谦一行七人离开。
“都给我快点,咱们追上去!”
许浪带着人先走,因怕再磕着碰着,就他骑马,另外两人牵着托着张泽易的马儿,没多久,黎宥谦就追了上去。
“许浪,今日的事,可是你挑的头。”
许浪看了眼张泽易:“谁挑的头,谁心里有数。”
黎宥谦拍了下马,走到许浪前面去:“既然人在你这里,那就由你送回去。”
“那个人了?”
“哪个?”黎宥谦嬉笑着说道:“噢,倒是有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我给就地埋了。棺材板上钉了钉,我就不信,就这样,还能让她给跑了。”
他俩一人心情大好,一人却是犹如乌云密布。
黎宥谦拉着马儿往前:“你得快点,城门就快关了。”
两人说话期间,有行人骑着马飞驰而来。
当头一人停下。
许浪脸色暗沉,清了清嗓子,先开口道:“原来是二公子,你来正好,你家小弟吃多了酒,人睡着了,你赶紧把人带回去吧。”
黎宥谦在一旁讥笑道:“你这三弟啊,真是不行,要墨水,肚子里没有,要酒量,腹里装不下,这才吃了几杯酒?许浪,他吃了三杯酒吗,人就一头栽到地上去了!要不是人许浪心好,当真没人带他走,还不是他硬拉着我们去杨二庄拼酒,真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张泽希示意人去扶张泽易。
小厮将张泽易从马身上扶下,查看了一翻,又轻声喊了一阵,张泽易并无反应。
许浪倒是紧张起来:“张泽易?”
张泽易无反应。
许浪去拍他的脸,张泽希则推开他的手。
黎宥谦在旁边嘀咕道:“你那一棍子,是不是太重了?”
张泽希盯着许浪,瞬间,语气里染了冰霜,如一把冰冷锥插入许浪的胸口:“你打了他?”
许浪动了下嘴,没能说出话。
张泽易在这时动了一下。
“我们走着瞧。”搁下这句话,张泽希带张泽易离开。
许浪看了看黎宥谦,他倒是不以为意,翻身上马,骑着马慢悠悠走了,走远了才回头看了眼:“许浪,城门要关了。”
等石头跑来的时候,张泽希一行人往城门处快马加鞭去。
石头来不及呼喊。
只有一嘴灰尘和泥。
黎宥谦一行人,许浪三人,分别从他面前过去。
他在原地站了好一阵。
抬头看了眼天色,又看了看城门。
拔腿往杨二庄的方向去。
距离日落还有一段时间。
石头跑啊跑,一个劲儿的跑,他不知道张泽希为什么折回去,但他知道自己应该去找柳微。
现在倒回去找孙大等人已经来不及了。
城门关了。
他只能去杨二庄。
等他跑到杨二庄,天整个都黑了,凭着记忆,他来到雷达的老屋院子。
“东家?”
“东家!”
先是压低嗓音喊,再放大的声音喊,可不管他怎么喊叫,都没有人答应他。
她已经不在这里了?
还是早已经回城了?
“东家!”
“东家,你在哪里?”
“你回我,回我一声啊!”
石头摸着黑在附近走了一圈,喊了一圈,没有人回复他一声。
再次回到那院子。
石头在院子中间瘫坐下,他就是觉得不安——出事了,东家不可能丢下他独自走了。
“呜呜……呜呜呜……”
棺材板里的柳微。
忽然听见了外面的声音——石头?
先前棺材板被合上以后,她立即侧过身,试图将后面捆绑起来的手,弯过来,去摸筒靴里的匕首。
无奈,筒靴比较高,手摸不到里面。
如果可以曲腿,应该可以够到。
可棺材内空间比较低。
倒腾了好一阵,她才拿到匕首,隔开了自己手腕上的绳子。
试着去推棺材板。
好家伙——纹丝不动。
折腾了半天,再加上棺材板里的空气越来越少,她只好让自己平息下来,尽量减少消耗。
这次是真缺氧。
“东家!”
“东家!”
她听见了石头的声音。
睁开眼,四周一片漆黑,但她仿佛是看见了曙光,抬起手敲打棺材板。
一下下。
石头却没能听见。
继续敲打。
她反而听见了石头的哭声。
断断续续。
“咚!”
“咚。”
“咚……”
她一下下敲着。
对方反而哭得更大声起来。
她的手就落了下去。
外面,稍远处的林子前。
黑衣男子问道:“公子,咱们在看什么?”
“那个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公子,你见过的人,多着去了,我们跟着他来这里,也不知道他在找什么,兜了一圈。此时城门已关,不如,我们就在杨二庄找个地方歇下?”
男子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身影。
紧着,他快步朝那边走去:“你找个火把来。”
男子在石头面前蹲下,急迫问道:“你在找什么?”
“东家不在了!”
“你是不是从淮安来?”
石头点着头,抬起手来指着那空屋子,整个胳膊都在发抖,他的脑袋也跟着歪起来,半边身子都发起抖来:“东家不在了,东家不在了……”
“冷封!”男子大喊一声,急忙起身往屋子里去。
那黑衣男子闻声而来,手里拿着个火把,却还没来得及点火。
“公子?”
“人不见了,就在这附近。”
火把点了起来。
男子一把拿过火把,在屋子里来回走动。
黑衣男子也在屋子里查看:“公子,没有发现机关,暗道,就是间普通的屋子。”
男子看着瘫坐在外面哭的石头。
眼神徒然一变。
他的声音在颤抖:“那块地被挖过。”
举起火把,仔细打量那块地,这里差不多正是一个棺材的大小。
不由得身子一晃。
向后退了半步,脚踩中了什么?
低头一看。
正是一把刀。
走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
绿油油的草地,成群的羊群,一阵风吹来,草儿随风而舞,羊群变成天边的云朵,她就坐在一个小坡上。
起身,惬意的往前走着。
走着走着,忽然,脚底一空。
整个人往下坠。
地裂开缝隙,地缝越来越大,双手胡乱抓着,什么都抓不到,周身的石壁满是腻得粘稠的青苔。
一瞬的下坠,仿佛是坐海盗船。
不经过从低往高,直接是从高往低,一种心悸的感觉,等再次从高往低,那就是小腹一紧,变成想要立即去厕所的感觉。
由低处向上。
终于来到最高处,她睁开一条眼缝,却看见自己身在过山车的顶点。
突然启动。
耳旁只剩急速的风声,不知是谁急促的呼吸声,以及尖叫声,还有哭声?
心突突直跳。
在心快跳到嗓子眼的时候,她又猛然睁开眼。
这里……不正是那个大裂缝?
在草原的深处,有一处无人禁区——大裂缝,当初,他们掉了下去。
脑海里闪过这个画面,意思是她记得这里,也知道她曾经来过这里。
好像哪里有个更深的缝?
眼前闪过一丝光亮。
朝着那抹光去,压低身,往透着光亮的地缝去,里面有够她爬进去的空间,尽管是越进去,空间压得越低,喘息声越发的急促。
光亮的尽头可以回去。
不知道哪里蹦跶出这样一句话,但实事就是——她可以回去!
一提到“回去”,她又忍不住往后看了眼。
这个世界里是否还有依恋?
如此想着,可身后漆黑一片。
再回头朝前看,只有前面才有光亮。
“柳微?”
“微微!”
“微微!”
有人在叫她?
谁是柳微?
就如此愣神的瞬间,恍惚间,她眼前又有一个人影,灰扑扑的,逐渐放——那是一张人脸?
想要看得更加的清楚。
一眨巴眼。
双眼就睁开了。
紧着,嘴里喘口大气——像是溺水醒来后的第一个反应。
她往四周看,外面是黑黢黢的,里面是一件破旧的屋子,面前有两个人,稍远些的角落里,似乎还有一个。
眨巴眨巴眼。
靠她最近那人,轻声唤了一句:“微微?”
声音听起来蛮温柔。
下一秒。
终于是回过神来。
“你……你怎么在这儿?”在她面前的人正是李砚,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碰见了她,她依稀记得自己应该是在一个冷冰冰的带着泥土腥气的地方,噢,不正是一具棺材,想到棺材,她的眼神投向角落,角落里的石头正在抽泣:“石头,你在哭什么,我还没挂。”
紧着,她看向另一侧的黑衣男子:“你是……冷封?”
不及对方回答,她已经坐了起来:“你怎么样,完全好了吗,来,我来看看。”
冷封则是大惊。
“你……你要干什么?”他急忙摁住自己的衣襟,看了眼李砚,赶紧往屋子外去了。
“哎呀,你跑什么,我就看下你身上的伤口。”
冷封自然不给她看他缝合过的地方,估计也是缝得扭扭歪歪,不过,她就是想看看愈合后的情况是怎么样的。
冷封害羞了一整晚。
她重新坐下:“嘿,你怎么来了?对了,是你们救的我?唉,要不是你们俩,我可……真是成功回故乡了。”
“故乡?”
“我的生命要是在这里结束了,那么,我就是回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回到另一个世界?”
“对啊,回到另一个世界,开启新的轮回。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如此,你也是,只不过你不会有以前的记忆,或许,等下一世,你我都不会有这一次的记忆。”
李砚隔了一会儿说道:“我知道佛教中有六道轮回的说法。”
“咱们别管那么多了。现在是什么时辰,我们是不是只有明日等城门开了,才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