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南风—— by梦筱二
梦筱二  发于:2024年07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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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周末,许知意约蒋司寻吃饭,找他帮个忙。花了几小时打扮,她盛装赴约。
两人碰面,蒋司寻:“什么忙还必须得见面说?”
许知意内心一番挣扎之后:“我看上一个男人,他家世不一般,自身能力强,皮囊好看,眼界高...反正特别难追。想请你帮忙牵线。”
蒋司寻看着她:“看上谁了?我把人给你带来。”
许知意和他对视:“不用带,他现在就在我面前。”
他是她老板,也是她喜欢多年的人。
蒋司寻沉默良久,因为好友齐正琛也喜欢许知意,齐正琛表白后被她拒绝。自那以后,他从未对许知意有过下属以外的任何感情。
蒋家的逆子蒋司寻单身自由惯了,且坚持不婚,突然有天在家庭群里宣布要跟许知意领证。
母亲:你疯了你!齐正琛喜欢知意你又不是不知道!
蒋司寻:我也喜欢她,怎么办。
1.狗血总裁文
2.有真假千金梗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甜文 暗恋
主角视角许知意蒋司寻
一句话简介:暗恋老板
立意:用心经营恋情

风一吹,满树的槐花扑簌簌,前挡玻璃上落了一层。
许知意停好车,捞起副驾的包去赴约,刚握住车门把手,视线定住,前方十几米远处,一道修长的熟悉身影猝不及防闯入视野,男人今天难得一身休闲打扮,他旁边的那个女人一袭白裙,玲珑有致。
单从背影看,郎才女貌的一对。
没想到在这里碰见齐正琛和他老婆。
她松开门把手,没急着下车。
齐正琛忽然间转身往后看,路边停车线内停满了车,过往的路人都是一张张陌生的脸。
为何突然回头,又在寻找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看什么?”身边的女人停下,莫名看他。
齐正琛回身:“没什么。”
隔着单透车窗,许知意看见齐正琛转身这一幕,没来由的鼻尖发酸。眼前,朱红的墙,绿意盎然的遮天槐树,铺了一地的细密的槐花,这条胡同,小时候她跟在齐正琛后边不知走过多少遍。
“知意,你靠边走。”
她走一路玩一路,而齐正琛不时回头,极有耐心地陪她一路玩到姥爷家。
当时大概怎么都想不到,有一天她和齐正琛如同家人一般的感情会像这些花期末尾的槐花,慢慢落尽。
喊了他二十多年的二哥,比亲人都还要亲,谁能想到在她二十四岁生日的前一天,他竟然向她表白,当时她怔在原地回不过神,无法给他回应。
因为她暗恋多年的人是他的发小蒋司寻。
渐渐地,她与齐正琛再无联系。
偶然听别人说起,他已经领证,和他老婆是闪婚。
而她后来表白蒋司寻也没有得到回应。
包里的手机响了,许知意收起回忆打开包。
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蒋司寻”,她调整呼吸接听:“蒋总。”
“不在公司?”
“我在外面。”
“约了客户?”
“不是。”许知意有半秒的停顿,“私事。”
她一时没想好要不要对他讲实话,所谓的私事其实是相亲。
蒋司寻察觉到她刚才一瞬的犹豫:“几点回来?”
他语调平缓,磁性的嗓音里蕴着温和。
一时半会儿回不去,许知意决定坦诚:“中午有个相亲。”
“怎么去相亲了?”
“我爸安排的,他一个朋友的儿子,刚回国。”
“没听许伯伯提过。”
“可能我爸觉得不一定成就没多说。”
许知意从他刚才的对话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也是,他已经婉拒她的表白,那就是对她没男女意思,她去相亲,他怎么可能会有其他反应呢。
手机里静默须臾。
蒋司寻:“你不是排斥相亲?”
那有什么办法。
有些相亲局躲是躲不过。
许知意:“没事,对方和我一样,是碍于父母面子不得不去,就简单吃顿饭,一两个小时很快熬过去。”
“不想去别勉强自己,我代你去,把这顿饭应付过去,顺便跟对方聊聊项目合作,也不算浪费时间。”蒋司寻抄起车钥匙,“在哪相亲?”
“谢谢,不用。”许知意吐露心声,“蒋总,你不要因为拒绝了我就觉得亏欠我,什么事都想迁就我。”
蒋司寻:“不是迁就你。”
许知意了然:“我爸让你关照我是让你在工作上关照,私事不用。饭店离公司远,你现在过来赶不上。”说着,她笑笑,“再说,哪有老板陪着下属去相亲的。”
她如此平静,分不清是真的无所谓,还是在掩饰自己的难过。
蒋司寻:“赶不上不要紧,我去接你。”
“蒋总……”
话被他打断:“我挂了。”没问她在哪相亲,打给许伯伯一问便知。
通话结束,许知意下意识侧脸看窗外,胡同尽头,早看不见那两道身影。
【到哪儿了?】相亲对象发来消息。
她在车里待得时间有点长,推开车门下去,直奔相亲的餐厅。
很久没来这片胡同,二十岁以前经常来,那时她还不认识蒋司寻,依旧喊齐正琛二哥,她也不姓许,姓尚,叫尚知意。
就在二十岁那年,她知道自己的身世。
得知自己不是爸妈亲生的那天与今天一样,刚下过雨,槐花掉了一地。
那晚餐桌上的菜从荤菜到素菜,每盘都补血,不过都不是尚知意平常爱吃的,尚通栩还又给她盛了一大碗鸡汤,她实在不想喝,把鸡汤往爸爸那边推。
尚通栩不由分说又端到她跟前:“饭可以少吃,鸡汤怎么也得喝完。”
萧美桦瞅一眼丈夫:“她不想喝就不喝,干嘛呢你。”
尚通栩:“知意上午献了三百毫升血,不多吃有营养的怎么补回来?”
“献血?”萧美桦皱眉,望向尚知意:“怎么想起来去献血?”
“是我带她去的。”
“正好路过献血站。”
父女俩异口同声。
尚通栩从年轻那会儿就开始无偿献血,没有特殊情况每年都会献一次。下午又去献血,尚知意在家无事便陪着一起去。
萧美桦听后没说什么,命令似的口吻对大女儿说道:“把鸡汤喝了再吃饭。”
尚通栩:“献血对身体没坏处,知意是AB型血,血库经常紧缺。”
萧美桦冷嗤:“接着编。”
“编什么?”
“想献血就献,我又没拦着,你还撒上谎了。”
尚通栩一头雾水:“我撒什么谎?”
“你是A型,我是A型,知意怎么可能是AB型?下次编谎麻烦走走心!”萧美桦懒得搭理这人,给小女儿夹菜。
尚通栩努力回想,疑惑看着妻子:“你……你不是AB型?”
“我哪来的AB型!不是跟你说过我A型!自己说谎不过脑子还往我身上赖!”萧美桦瞪他一眼。
尚知意插话:“妈妈,我真是AB型。”
那一瞬,萧美桦瞳孔震惊,不愿信:“血站搞错了吧?”
怎么可能弄错。
她曾经因为好奇自测过血型是AB型,与血站通知的结果一样,不会错。
尚通栩没当回事:“我和知意的血型应该不会错,兴许是你记错了,我们不少同事都记错自己的血型。先吃饭,菜凉了。”
一顿饭吃下来,尚知意感应到妈妈打量的目光,妈妈不时看看她,又不时盯着妹妹瞧。
妹妹是亲生的无疑,简直是爸爸的翻版,倒是她,长得没有哪一点像父母,唯一像的地方就智商方面。
爸爸是TOP2大学的教授,她小的时候,爸爸的同事经常打趣,你爸这是把所有智商都遗传给了你,一点都没给你妹妹。
越看长得越不像,萧美桦决定:“我明天去医院验血型。”
隔了许久。
“你们俩也再去验一下。”
一夜没睡好。
次日,尚知意很早起来,和爸爸一道去医院,妈妈没同行,她是跨国公司北京分公司的高管,上午有个重要的会议,只能先去公司。
检测结果很快出来,她是AB型,爸爸是A型,没弄错。
爸爸笑着安慰她:放心,你保准儿是我闺女,抱错那种事不可能发生,当真演电视剧呢。
爸爸还有工作要忙,两人在医院门口分开,她来了姥爷家。
她也自我宽解,哪来那么多的抱错。
可一想到自己与家里人都长得不像,心就不断往下沉。
一整天心里搁着事情,七上八下。
不知不觉,姥爷家老旧的挂钟指针指向了下午四点五十。
尚知意抓起车钥匙扭头对书房里说道:“姥爷,我出去啦。”
姥爷坐在书桌前,稍一歪身正好能瞥见外孙女:“开车小心点儿,早些回。”
尚知意故作轻松,扬笑挥挥手。
上车后静坐了数秒,把脑子里那些隐隐不安赶出去。待平复,她发动引擎,倒车镜里,姥爷家的房子越来越远。
晚上约了齐正琛吃饭,两个多月的暑期她只有一周的时间待在国内,下周就要回曼哈顿实习,今年运气爆棚,第一次找实习就拿到了远维资本的offer。
远维资本是一家全球性投资机构,它的背景极其复杂,创始人叫路剑波,曾经是风投界的传奇人物,此人相当神秘低调,在远维资本顶峰时期宣布退休,自此关于他的消息少之又少。
有报道说他至今未婚,年过五十膝下没有孩子。
但又有传闻,说远维现如今的合伙人之一蒋司寻是他的儿子。
所有揣测至今没得到证实。
远维在全球设立了多家分支,曼哈顿分支的负责人是蒋司寻,她没见过蒋司寻本人,听说他的皮囊极其出众,有位港岛富家女看上了他 ,为追人,让家里出资设立了家族基金交给远维管理。
不知真假。
有钱人任性的世界,她不懂。
汽车很快开出这片她熟悉的胡同,拐上宽阔的马路。
手机振动,有电话进来。
尚知意收回思绪,轻触车载显示屏接听。
“喂,爸爸。”
“还在你姥爷家?”尚通栩满腹心事。
“刚出来,晚上和二哥吃饭。”尚知意不由提起心脏,问道:“妈妈还没忙完?”还没有去验血型?
她明显感觉到爸爸欲言又止。
“……还没,今天她们总部领导来,脱不开身。你吃过饭早点回来,开车当心。”
“诶,爸爸等一下,别挂。”
“怎么了?”尚通栩耐心问道。
“你别瞒我,妈妈是不是已经去过医院了?”
尚通栩想反驳来着,还不等说话,电话那头传来“砰”一声巨响。
“知意!”
无人回答。
尚知意醒来时在医院的病床上,鼻尖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当时被安全气囊弹晕,现在头疼,心口也隐隐作痛。
尚通栩摸摸女儿的脑袋,心疼不已:“总算醒了。”
尚知意动动胳膊和腿,没断。
尚通栩心有余悸:“交警说你没注意到对面拐过来的车,还好你反应快,避开车撞到了路边树上。有点挫伤,其他没伤着。万幸。”
“我昏迷了多长时间?”
“两个多小时。”
“这么久?”
“可能因为昨天献血,身体虚。”
尚知意转头看窗外,天色已暗,这才想起来晚上和齐正琛吃饭的事,“二哥打没打我电话?”
“打了,你妈妈接的,没告诉他你在医院,说你献血身体虚,补觉还没醒,他说吃饭改天,让你好好休息。”
尚知意点点头,又问:“妈妈呢?”
“刚给你办好住院,正在外面接客户电话。”
女儿还想说什么,尚通栩示意女儿眯眼休息,尽量少讲话。
尚知意哪里睡得着,爸爸只字不提甚至有意回避妈妈的血型,她内心的不安不觉加剧。
今天在姥爷家,她特地找出老相册,一张张翻看,无论是姥姥姥爷年轻时,还是妈妈小时候,从他们眉眼间她看不到自己半点的影子。
她与爷爷奶奶的长相那就更是八竿子打不着。
以前从没想过自己不是亲生的,亲戚都夸她会长,尽挑全家每个人的优点长,个高随舅舅,皮肤白随妈妈,脑子聪明随爸爸。
现在想来,没人说她五官像家里的哪个人。
头一阵阵疼,尚知意阖眼假睡。
尚通栩在心底叹口气,起身去了病房外。
萧美桦双手抱臂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口走神,有人走近,她完全没听到。
“打完电话怎么不进去,闺女找你。”
萧美桦直直望着窗外,没应丈夫的话。
尚通栩双手抄兜,兜里,手指无意识对搓。妻子上午就去了医院查血型,是A型。两人都是A型,生不出AB型的孩子。
这些年即使孩子长得不像他们夫妻俩,他们从未生疑,认为女儿长这么漂亮是上天偏爱,是中了基因彩票。
萧美桦看向他,半晌开口:“我要做亲子鉴定。”
妻子的决定在尚通栩的预料内,他商量:“知意还躺在病床上,能不能暂时撒个谎瞒着她,说你是B型血?”
萧美桦几近逼视的眼神:“尚通栩你在害怕什么?怕闺女不是你的,却跟我有血缘关系?”
尚通栩无言以对:“…我有什么好怕的?”
他做个打住的手势,不想在医院里吵。
“闺女如果不是你的,那也肯定不是我的,亲子鉴定必须做,明早就做!鉴定机构你联系。”萧美桦转身离开。
尚通栩望向窗外,身后留下一串重重的高跟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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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们好久不见,小长假愉快~这篇文怎么说呢,集齐了很多狗血元素。一共四卷,第一卷 是真假千金的身世,自然是亲情线为主,男女主这个时候才刚认识,后面三卷男女主的感情线为主。

选了加急,明天这个时候出结果。
从鉴定机构出来,尚通栩开车先送妻子去公司,他从内视镜里看后座,知意眯眼靠在椅背里,脸上毫无血色。
副驾的妻子低头在滑动手机,看似像忙工作。
车里异常安静。
安静到令人不适。
他向来是家里的气氛担当,今天却一路沉默到妻子的公司楼下。
萧美桦解开安全带,下车前转身对后座的尚知意道:“我今天约了客户,走不开,下午你爸给你办出院。”
尚知意缓缓睁开眼:“我头疼没见好,想再多住两天。”
萧美桦:“那先不急着出院,回头让你爸找医生问问,需不需要再做个检查。”
“好。妈妈再见。”
萧美桦点点头,离开之前她又瞥一眼丈夫,张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推开车门下去。
车子启动,尚知意又阖上眼,昨天的车祸她受伤不算严重,医生说只需留院观察一天,如果没问题今天下午可以出院。
不知什么原因,今天头疼得厉害,浑身都难受。
直到这一刻,她还无法接受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心里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她的亲生父母是谁,又在哪里。
乱七八糟想了一大堆,汽车停在医院的停车场。
“知意,醒醒。”
爸爸轻声叫她。
她压根没睡,只能佯装被叫醒。
“爸爸,我自己上楼,你找个地方吃早饭。”压抑的一早,去鉴定机构前谁都没吃东西。
尚通栩本能地想说不饿,又一想女儿早饭也没吃,他拿包下车,“那我去买早饭。”
早餐店不远处有便利店,他进去买了一包烟,撕开烟盒倒出一支含嘴里,发现没买打火机,又折回便利店。
他从不抽烟,年轻那会就不抽。烟点着,烟雾缭绕,呛得直咳嗽但也坚持把烟抽到最后一口才捻灭。
医院那边。
尚知意排队等电梯排了好一会,她住两人间病房,推门进去,自己那张病床前的凳子上有人,白T恤黑色运动裤,腿太长,似乎无处安放。
“二哥,你怎么来了?”
齐正琛从手机里抬头,锁屏往床头一扔,站起来的同时一把将人拉到身前,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尚知意笑:“哪儿都没断。”
“你献血你还敢开车!”他把枕头竖起来靠床头,让她到床上去。
尚知意把随身的小包搁在床头的柜子上,心口挫伤的地方还疼,慢慢挪上床半躺下来,“你几点来的?”
“来了快半小时,”齐正琛冲隔壁床抬抬下巴,“他们说你检查去了。”他便一直在这等着。
早晨去鉴定机构时隔壁床家属习惯性问一句,是不是要出院,爸爸搪塞道去做个检查。
“你怎么知道我住院?我姥姥姥爷都不知道。”尚知意好奇。
“萧阿姨打电话给我,让我来陪你说说话,说你还要住两天。”齐正琛去洗手间洗手,坐回来从柜子上拿橘子剥。
尚知意咬咬唇,纠结之后:“我刚才不是去做检查。”她以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是去做亲子鉴定,我不是我爸妈亲生的,血型对不上,献血才发现不对。”
齐正琛愕然,手里刚剥了一半的橘子没拿稳,掉到地上滚进床底。
她眼底乌青,眼神落寞,嘴唇惨白,怎么都不像开玩笑。
他宁愿她在跟他说笑。
难怪出了车祸。
齐正琛弯腰,趁着捡橘子用力呼口气,拾起橘子无意识用力一掐,橘子被他掐出汁,流得满手都是。
“再重给你剥一个。”抬手把橘子丢垃圾桶,起去洗手。
洗过手又洗了一把脸,连他都难以接受,她得多难过。
齐正琛洗过脸坐到床前,又拿了一个橘子剥,她最喜欢吃青橘,越酸越好。
安慰的话多余,他剥橘子的动作忽然停下,看向她:“最坏的结果,你亲生父母负担不起你在国外的学费和生活费,不是还有我嘛。”她肯定不会随便用他的钱,“我借给你,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还。你读完硕士也用不了几年,很快就能养活自己。”
她脑子好使,中学时轻松跳级,现在已经读大四。
“不是担心学费,我有奖学金。”尚知意在短暂地沉默后,“亲子关系都是从小培养,孩子大了,很难再跟陌生的父母培养出多深的感情……”
顿了顿,她指指脑袋,“轻微脑震荡,说话有点语无伦次。”
齐正琛:“我听得懂。”
她最担心的是找到亲生父母后,对方很难对她有感情。她小时候是姥姥姥爷带大,五岁时有了妹妹,萧阿姨特别喜欢小女儿,那种偏心连他一个外人都看得出。
尚叔叔也纵容小女儿,只是没那么明显。
从没得到过偏爱,所以她非常在意父母的爱。
可有时越在意什么,越是得不到什么。
他把剥好的橘子递给她,忽然想起什么,另只手抽出一张湿纸巾让她先擦手。
今年刚上市的青橘,酸中带甜,尚知意却尝不出滋味。
终于熬过了漫长的二十四小时,每一秒都度日如年。尚通栩拿到了鉴定结果,奇迹没有出现,他们夫妻俩与知意没有血缘关系。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停车场,拉了两次把手才打开车门。
萧美桦坐在副驾,不由攥紧搁在腿上的包,不需要问,从丈夫的表情能猜到结果是什么。
她慢慢冷静下来,拿过亲子鉴定报告,当初她生孩子是在港岛的私立医院,二十年过去,仅凭着一份报告去找医院要说法,谈何容易,走法律程序还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水落石出。
这种痛苦太折磨人,谁都等不起。
合上报告书,她拿出手机。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尚通栩转脸问妻子。
萧美桦低头翻看电话簿,“只能找齐正琛他爸妈帮忙。”
她父亲与齐正琛姥爷是同一个研究院的老同事,以前两家住在家属院,是邻居。性格原因,她和齐正琛妈妈自小关系一般,后来齐正琛妈妈嫁入豪门,联系就更少,偶尔回娘家碰到会寒暄几句,仅此。
不过两家老人往来密切,知意和齐正琛从小玩到大。
电话接通,先客气了几句。
求人办事不能绕圈子,她将这两天发生的事三言两语说清楚,齐正琛妈妈在电话那头震惊到说不出话。
“我脑子现在一团浆糊,还没敢告诉我爸妈,怕他们受不了。能想到的人只有你,给你添麻烦了。”
“帮忙是应该的,别急,我马上帮你联系,看看是什么样的一个流程。”
又宽慰她几句,齐正琛妈妈匆匆挂了电话。
从鉴定机构回到医院,他们夫妻俩默契地都没有下车。
她是因为身心俱疲,一动不想动,而丈夫是不知怎么面对知意。临近中午,知意没打电话给他们,她那么聪明,应该已经猜到鉴定结果是什么。
期间,丈夫离开半个多钟头,再次回到车里一身烟味。
萧美桦头疼欲裂,闻不得半点烟味,不满嘟囔一句:“难闻死了。”
尚通栩降下车窗散身上的烟味,扭头看副驾的妻子:“已经抱错二十年,不急这一天,先安抚好知意再找不行吗?你想没想过知意什么心情?她最在意你这个妈,你却一点都不管她死活,不管她难不难过。”
萧美桦本就一肚子憋屈,被这么一通指责直接爆发:“尚通栩你什么意思!就你疼她,就你难受,我不难受吗!二十年啊,我也是一天天看着她长大,半夜生病带她去医院,整宿整宿地守着她。她想要的我哪样没满足她,从小一路国际学校读过来,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尚通栩你能不能有点良心!”
她双眼通红,把眼泪给逼回去。
“我自己怀胎十月生的孩子,我一天没抱过,她在哪,长什么样子,过得好不好,我想知道有什么错?我想找到她又有什么错?尚通栩你告诉我,我错在哪儿了?”
尚通栩沉默好半晌,“刚才我没过脑子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妻子想找回他们的孩子,没有错。
萧美桦懒得搭理,打电话给秘书安排工作。眼下这情形,只能把好不容易攒的年假休了,本来是想等八月份再休,陪小女儿去伦敦上夏校。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尚通栩看一眼时间,差五分钟到十二点钟,“上楼吧,别让知意一直等。”
萧美桦下车,两腿轻飘飘,仿佛没了根一样。
尚通栩见妻子朝住院楼反方向走,“不去病房?”
“我去买青橘。”刚走几步,手机振动。
从她打电话给齐正琛妈妈到现在,才过去三个小时,没想到对方这么快给她回话。
“美桦,有眉目了。找人帮你查了档案,当天夜里剖腹产而且是女孩儿的只有你们两家,按理说,不可能会抱错,想不通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主要时间太久,当时的医生和护士有退休的,有身体原因辞职跟着孩子定居在国外的,好不容联系上一个护士,结果对当年的事一点印象没有。”
萧美桦难过又激动:“那现在能联系上那家人吗?他们是哪里人?”
“正琛他爸在联系,我怕你着急先给你回话。”中间有几秒的停顿,“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萧美桦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了?”
“跟你们抱错孩子的是许向邑夫妇,你经常参加金融论坛,对许向邑肯定不陌生。”
怎么可能陌生,许向邑身上那么多光环,金融大鳄、首富、慈善家、商界最有人格魅力的企业家,当年他投资眼光独到又毒辣,如今是多个头部上市公司的大股东。
而他自己创办的集团,资金充盈,始终没上市,没人知道他具体的财富数额。
如果许向邑真的是她亲生女儿的养父,那女儿还愿意回来吗?

尚知意想破了脑袋也没想象不出自己的亲生父母长什么样,躺床上睡不着,翻个身背对窗户,亲生父母的模糊轮廓不禁又朝脑子里钻。
中午饭爸爸给她点了一份猪肝,还特意订了鸡汤,里面漂着红枣枸杞,她打小不爱喝鸡汤,不吃鸡肉,爸爸却坚持让她喝两碗。
也可能吃撑的缘故,午觉睡不安生,翻来翻去就是不困。
床头柜子上,妈妈给她买了青橘,亲子鉴定报告就压在那袋青橘下面,爸妈进病房后自始至终没提鉴定结果。
她扫了数眼鉴定报告书,最终没有勇气翻看。
床前有脚步声靠近,紧接着有道黑影坐下,尚知意闻到一股烟草味,爸爸不抽烟,但凡身上沾点烟味就格外刺鼻。
想必爸爸有话要同她说,她睁开眼。
爸爸胡茬都出来了,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很少看到他不修边幅的样子。
一时间,相顾无言。
尚知意率先开口:“妈妈呢?”
尚通栩:“在楼下车里补觉。”
“你送妈妈回家,你们都好好睡一觉。”
“不困。”
尚通栩寻思着该怎么开口。
尚知意扒拉食品袋,从里头摸出一个青橘放爸爸手里,手里拿点东西多少能掩饰一些情绪,不至于手足无措。
“爸爸,帮我剥个橘子。”
尚通栩边剥青橘边像话家常那样:“知意,鉴定报告你看了吧?”
不等女儿回答,他继续往下说,“你看咱们是有父女缘分的,你明明该出生在上海,结果在港岛早产,然后我们就遇上了,你就成了我闺女。我刚才一直在想,为什么咱们的父女缘分这么短,只有二十年。”
他低头剥着橘皮,特有的清新味道盈在他与女儿之间。
后来好多年里,他再剥橘子,怎么都觉得味道不对。
须臾的沉默。
尚通栩的指尖都是橘皮的微苦香,心头也是,接上之前的话:“想了半天想明白了,我对你的培养已经圆满,你接下来的人生里,该有其他贵人出现。有时不信命也不行,你说我明知你从小体质不太好,那天跟中了邪似的,非劝你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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