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一边大为震撼,一边麻溜捡起地上那些圆滚滚的东西。
但哪怕触手多如她,也跟不上蛋崽子落泪的速度。
“行了,木筏要被淹了。”
言孜原本只是逗孩子玩的一句,没想到它会这么好骗。
就凭她现在快和马峧差不多的身体情况,这些玩家都死了,只怕也轮不到她。
想到马峧,她转头看了一眼。
对方一个哆嗦,连忙低下脑袋。他适应环境的能力倒是不错,关了这些天竟然开始习惯了。
言孜摆了摆手。
肩上的紫苏顿时噌地飞出去,打开了那个笼子。
马峧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但不是惊喜而是害怕,“别、别杀我!”
他不会那么天真的以为,言孜是要放他离开。
言孜确实也不会放人,伸腿踢了一脚旁边正在美美舒展叶片的海人参,它瞬间哆嗦地比马峧更厉害,但身体反应却十分诚实。
嗖地拉长那条仅剩的藤蔓,缠紧马峧的脖子。
但凡他有一点想要逃跑的迹象,就会被毫不客气勒死。
“过来给我们拍个照。”
言孜略微卷了一截袖子上去,削瘦腕间隐约可见暗涌的金纹。
仿佛这些东西才是支撑她现今身体的真正骨架。
她从兜帽下抬起些视线,补充一句道,“拍的不好,鲨了你。”
话语平淡的像是在说今天吃什么,而不是什么威胁话语,对方却心脏一下提到嗓子眼。
本来只是暗暗发抖,瞬间移到明面上来。
【照片×1】
系统给的拍照方式也十分特殊,和现实世界有些不一样。需要先像平常拍照那样拍下一张图片,然后再和空白照片放在一起洗出来。
不过再怎么不一样,照片这一观念也是存在于人类世界中。
马峧额间挂着冷汗,还在努力调整角度。
言孜个子高,以往拍照都是往后几排靠着站,现在哪怕坐下来气势也分毫不减。
裤腿塞进黑色长靴,兜袍将全身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截腕骨。衣角上残留着大片干涸的褐色血迹,看得人心惊胆颤……
“有、有点暗……能不能把帽子摘下来?”
如果有选择,马峧绝对不会提议。
但要是把言孜拍的和包青天一样,只怕下场会更加凉凉。
对方斜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可还是把帽子摘了下来。
长到肩上一点的头发被低低束在身后,发尾雪白。
还有些许凌乱,像一朵蒲公英透出几分野性的勃勃生机。
她生的极好。
至少是你和对象两个人,总有一个会喜欢的类型。
凌厉的眼尾仿佛藏着剑锋,薄唇细眉,瞳眸浅淡。像只有黑白两色的画,寡言而深邃。
马峧快速连拍几张。
终于在一堆里面,挑选出光线角度等都是最完美的那张,发给言孜看。
言孜只看了一眼,就直接印到空白照片上。
“行了,你可以回去了。”
马峧回的当然是笼子。
人的驯化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之前他刚被关进去那会儿,还愤恨不平,但现在只是回个笼子,都高兴的像是回家了一样。
“看看。”
将那张照片往桌面上一放,旁边两只顿时争相恐后地挤上去看。
言孜趁机会把那一大袋珍珠整理了下,挑出其中最大最圆,光泽最好的那颗单独放在背包一格。
时钟数字2的灾厄生物,已经明确是系统。
但是这玩意儿又没有实体,根本不可能有掉落物。
幸好还有两个同族。
言茴小时候爱哭,长大之后从不掉眼泪。
而且印象中他的泪水也不会像蛋崽子这样,落地变为珍珠,只会和鼻涕一起糊一袖。
头几年上学算是出了名。
长的最好看,哭的最凶,放学必须李自然亲自来提人。
宋珊瑚是在三天之后,向她汇报自己的推算。
“如果没有什么大方向上错误的话,应该是在宁九徵待的那片海域……”
言孜神情顿了一下。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似乎宁九徵身边的空间很容易产生异变。
宁八角并非是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死亡,当天反倒是在宁九徵的生日宴会上,当时后院的库房忽然出现问题。
那天,她也是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清灾厄生物是怎么打破空间阻隔,从通道里面钻出来……这点大概就像她从小到大运气不好,总是容易碰上各种各样的灾厄生物一样……
对面,宋珊瑚还在分析着自己的猜想。
言孜难得一次在这种时候走神,她忽然联想到一件事……
自己的母亲和宁九徵的母亲关系十分要好,两人既是同事也是亲友。那日医院的时候,宁九徵的母亲似乎也在场,只不过她活了下来……
联盟的秘密档案里面记录的是,当时遇上灾厄。
但并没有具体明确,到底是什么样的灾厄生物。
没有编号,没有名字,甚至没有一个大致的形容。
匆匆一句带过。
如今想想,只怕另有隐情……
而连联盟内部都不能泄露的秘密,应该只有她父亲一人知道……
“第二通道里面很可能生活着不少灾厄生物,在不了解能力的情况下,多加小心。”
宋珊瑚又提醒了她一句,“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再想想有没有其它办法,世界上就没有撬不动的墙……”
言孜看了她一眼。
没有接这个话题,反而拐向另一个,“解决第二道门那天,记得过来帮忙。”
宋珊瑚不属于任何一个组别的成员,但她特地叮嘱了这么一句。
对方笑了起来,“我一个普通人,大的忙帮不上,但是能力范围之内的一定竭尽所能。”
宁九徵待着的那片区域,距离岛屿十分遥远。
言孜赶过去时,远远就看到像条咸鱼一样躺直的少年。
手上伸出一根鱼竿,嘴里还念着长长一串人生鸡汤。
“啊,死亡是凉爽的夜晚……”
言孜拿出一个水果,直接砸了过去。
“唔?!啊呸呸呸……”宁九徵一个激灵爬了起来,拔下嘴里正中的果子,惊喜回头。
“阿孜姐?”
这么好的准头,除了言孜没有别人了。
言孜将木筏靠近了些,“这里不是钓点。”
所以他钓的不是鱼,而是寂寞。
“不会啊。”
宁九徵咔嘣脆地咬了一口果子,话语略含糊道,“我一直都能钓到各种活鱼,有现实世界的,也有各种奇奇怪怪的……”
他周围的空间并不稳定。
与其说是不稳定,倒不如说是世界隔断在他身上效果并不明显,就像是打过专门的疫苗一样。
“你可以回去对吧。”
言孜这句用的是肯定语气。
如果说其它人受第一道门的规则束缚,对他这样体质来说,影响绝对没有那么大。
“不行的,我试过了。”宁九徵摇头道,“而且估摸着,真要直接这么回去的话,应该只能回半个。不是左右半个,那就是上下半个。”
那画面想想都阴间。
宁家奶奶估计半夜能吓出心脏病来。
“半个也就算了,反正星际医疗发达,连克隆都办到了……所以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应该就能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但害怕的是,另外被留在门里的那半个会成为锚点一样的存在,时不时就又把我拉回来。”
出身宁家,他懂得自然多。
可连锚点存在这样的都知道,言孜还是看了他一眼。
她想起之前在过去时间上,遇到的另一个自己……世界曾经将她送回到已经流逝的时间点上,自然不可能是像宁九徵说的这样,吃饱撑着没事干让她每天来回横跳。
所以,标记这个时间点的意义,她到现在也只能猜测出一个大致。
“阿孜姐,你今天来我这里应该不是探讨这种问题吧?”
宁九徵的机灵从来不下言茴,要不是身体不行,眼下也不会闲到在这里钓鱼。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别说,还真有。
言孜摘下指间戒指转交给他,但还没开口交代几句,让他帮忙照看一下崽子和紫苏。
面前的少年忽然就含羞带怯低头,扭捏了两下身子。
“阿孜姐,我愿意的~”
“如果是阿孜姐,我愿意嫁过去,当然要是茴哥那就更好了。”
言孜:????
拳头邦邦硬,但还是忍住了。
她已经习惯这种除了李椒,全世界都爱言茴的情况了。
换句话来说,言茴几乎是所有人的白月光朱砂痣。
“这话我会替你转达。”
言孜一向是身边这些成双成对的信鸽,因为嘴够牢。通信如此发达的情况下,这群傻叉还是喜欢用信纸方式,让她来跑腿。
“不过那个鳏夫会不会接受,我就不知道。”
说完,她抬脚就走。
“别!别别别姐!我是口嗨开玩笑的啊!”
后边的宁九徵尔康手,忽然又凄厉叫了一声,“嗷儿哇!阿孜姐,你家这崽子它咬人!”
“咬的还是我屁股!”
他大概是第一个有幸受到蓝蛋攻击的人类。
言孜朝前的步伐停了下来,回头道,“我等会想要回来。”
这才是正事。
宋珊瑚只是推算了第二通道出现的位置,也就是开启的时间。
但并没有说闭合之后会出现在哪,在什么时候出现。
万一要是打不开的话,她很可能就会想吴穗那样被通道同化,再也出不来了。
“明白了。”
少年冲她比了个收到的手势,“那我多在这里转一转,看看能不能尽力维持住它,姐你自己的速度最好快一点。实在不行的话,就把茴哥叫过来帮忙,他脑子最灵光。”
言孜拽了下黑袍兜帽,声音淡淡的,“不用了,他来帮不了忙的。”
空间波动的时间和方位,虽然和宋珊瑚计算的有差,但也没有差多少。
毕竟作为人类能够仅凭计算做到这个程度,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宁九徵不是没有眼光,所以十分积极地拉人,“宋姐,你回头要不考虑一下加入我们七组?”
距离童声和于秉的成长,起码还需要不少时间。
前者是身体,后者是脑子。
所以这期间,摸鱼人只能被迫扛起大梁。
“别。”
平常人听到银星营就激动,这还是头一次在一个姑娘这里遭到嫌弃,“听说七组全是二世祖,走后门关系的,我才不进去呢。”
宁九徵:……
童声和他自己先不说。
于秉……好吧,于秉是通过言孜这条关系的。
宁九徵噎了一下,“那你不会想进六组吧?”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自己和宋珊瑚聊天十分顺其自然,总有种两人相识多年的感觉……
可事实上,他从来都没见过她。
“六组得言孜这样不怕死不怕痛的才行。”
宋珊瑚盯着不远处水波一样晃动的空间,言孜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显然是进入通道了。
她没有转回视线,只忽然想到什么般一笑,“我这样的,还是做后勤比较合适。”
宁九徵瞳孔有一瞬的紧缩,如同水下有惊涛骇浪,最后却只是被压制成一圈圈细微涟漪,一晃而过。
言孜进了第二通道。
和第一通道没有什么差别,都是暗不拉几的,伸手不见五指。
但她还是不敢放松警惕,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两步。
和想象中一进来到处都是灾厄生物的画面不一样,这里四周十分的静,是一种能够让人发疯的静。
可以想象哪怕只有一点儿细微声音,也可以透出回音。
弱小的动物对于危险总是格外敏感。
言孜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在颤栗,对于这条深不见底的长廊做出最诚实的反应——畏惧。
这是之前通往人类世界那条所没有的。
这一条通往的是黑色卷轴,而她现在就站在地狱的门口。
打开腰间布兜,今日里头装的不是她的崽子,而是那颗鱼王心脏。言孜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上面已经事先缠好蛤蟆肠子,她刚想挑个好地方把手里东西放下。
旁边忽然响起熟悉的一声——
“咕叽!”
言孜吓了一跳,回头看去,蓝幽幽的蛋正在地上蹦跶,一双漂亮的宝石大眼正望着她。
张嘴就大声喊道。
“蝶!”
“嘘。”
言孜下意识竖起一根手指,刚想示意它噤声,另一边就又多了道人影。
身形高大的青年银发束在身后,正装严肃,此刻像是听到什么不赞同地话般微微皱眉看着她。
“爸?”
言孜嘴上喊了一声,身体却是做好后退的准备姿势。
同时压低声示意蛋崽子,“别再叫我爹了。”
蛋崽子委屈地眨眨眼,但瞳眸之中的疑惑还没消散,下一刻就被一把匕首贯穿。
“假的就是假的,再真也真不了。”
看着面前像是蔫搭下去皮球一样,消散的假孩子,言孜连匕首都来不及擦,转身就跑。
这个通道空间,明显有问题!
能放大一些人深藏在心里的东西!
但没跑出几步,她就又被面前出现的新一道人影挡住了路。
高马尾随性恣意,年少的自己身上还穿着某某中的校服,但叛逆脱了外套搭在臂弯上,如同审判罪犯时的严厉目光笼罩在她身上。
“又想去哪?”
贪婪、枯萎、欢娱、欺诈……种种混搅在了一起,编织出内心深处那张名为欲望的大网。
她和所有玩家一样,都有一个朴素简单的愿望,那就是回家,以及回到过去。
无法改变轨迹,那就只有永远停留在过去,那些事情才不会发生,其它人也都还活着……
“不应该的……”
人在面对自己时,才是最脆弱的。
言孜后退两步,想不通这条通道到底时哪里出了问题。
即便不能精准,但大致的猜测她也不应该出错,这里不该叠加这么多灾厄主宰的能力影响……
它们如果像这样冲撞在一起,第二通道不可能会没有任何反应……
腹腔蓦地一疼。
似有粘腻液体滴落在她手背上。
言孜缓缓低头,看见那半截贯穿出来的菜刀,以及漆黑的胶质物体……
从她伤口处大量渗出的,不是殷红鲜血,而是和马峧身体里一模一样的东西……
第202章 蛛网
这些之前通过进食方法进入自己胃袋之物,不知何时已经完全侵占了她的整具身躯。
不过,带来的好处也显而易见。
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甚至箍住了刀子。
言孜趁机一把拉住下半截,巧妙转身拽紧,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对上那张黑色没有五官的脸……
轮廓隐隐有些熟悉……
黑影扔下菜刀,身影很快重新退回黑暗。
言孜没那么容易死。
而且这一刀捅的也不是什么要害,与其说是要杀她,倒更像是卖瓜的专门切上一刀让她看看,自己现在的躯体变化和情况。
实在阴间。
她捂住伤口往前走了几步,根本不需要绷带,自行开始愈合。
速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快。
似乎是在第二通道里感应到那些主宰神明的气息,右臂底下的金藤活跃游走,更快地催化着这具身体。
不远处,李自然还站在那里。
蹙眉不认同地盯着她看,“阿孜,你现在怎么成这副模样了?我们是人类不能生成灾厄啊。”
言孜抬了抬眼皮,神色已然冷却,“李言茴就是灾厄。”
但他长这么大从没听过这句话。
所以,这个父亲是假的。
按道理来说,虚假被拆床之后应该就会破灭,但他还站在那里。
忽然用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露出一个笑,“第二假说的实验,还没成功过。”
“别信任他。”
言孜叛逆,不听。
只一把将手中的菜刀扔了出去。
伴随着吱啦的怪异一声响,李自然的身影瞬间从面前消散,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劈中后发出惨叫。
先前那些混杂在一起的各种尖锐浑浊的主宰气息,也随之不见。
回神之际,言孜动了下身子,这才发现自己正倒挂着躺在一张巨大的蛛网上,浑身都被绑得结结实实。
但她反而暗松了一口气。
刚刚的混杂灾厄气息是假的就好,不然……事情只会更棘手。
蛛网那头很快动了动,黑暗之中五感迟钝,但她还是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悉悉索索地爬过来了……
尝试挣扎了下。
没有成功。
底下的那些蛛丝看似柔和细软,但十分韧。
而且动一下就勒紧一分,这会儿已经陷入她的肉里了。
声音越来越清晰了,她可以看见几条细长如螃蟹的腿,划出尖锐难听的声音。
随后,一只肚子上长着张巨嘴的蜘蛛出现在她面前。
后背位置隐隐能看到三张脸,言孜只瞥见了其中两张,是李自然和少年期的自己……
另外一张还没来得及看清,蜘蛛便已经靠近了。
“……”
这个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能靠的只有自己。
言孜开始细细打量起来,寻求机会。那只蜘蛛身上她没有看到眼珠,大概是都长在后边的人脸上。
细长的附足上面带着绒毛和尖刺,还有节肢,此刻危险地停留在她的脸上。
系统没有动静,所以给不了她相关情报。
言孜只能通过刚才发生的那些,大致推测出面前生物的能力很可怕和变脸有关,通过这项能力达成迷惑目的。听起来倒更像是诈骗那一伙的。
她缓缓调整着身体角度。
对方却是已经动手了,尖锐的足端在耳后位置划出一条血线,黑色液体瞬间钻了出来。
蜘蛛智力不算太低,不然也不会给她这个闯入的猎物布这么张网。
它愣了一下,似乎是不解作为人类的她,为什么身体里面会流出这么邪性的东西时。
言孜被束缚的那只右手,却突然动弹了。
血淋淋的鱼王心脏被抛出的那一瞬,蜘蛛虽然没有像其它灾厄生物那样,第一时间追迎上去,可也被吸引住了一两秒的注意力。
这一两秒的时间。
对于言孜来说,已经足够了。
她趁机猛地挣起身子,张嘴死死咬住面前那截尖端,像只凶恶的狼。
能够轻易划破面颊的,自然也能轻易划破她的口腔,但她的目标是脆弱节肢。
“咔崩。”
满嘴涌动的怪异血液和伤口中,言孜硬生生将对方的足部,狠狠咬了一截下来。
她能感觉到嘴里有被刺穿的地方正在迅速修复,但她不敢耽搁,迅速拿着那一小截东西往身后一划,原本还金刚不破的蛛网顿如刀切豆腐般,轻易散开。
整个过程只有短短的一眨眼。
言孜便已经挣脱蛛网束缚,站在那里了。
随意地抹了一把嘴角一溢出黑色黏液,她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那两把鱼叉,卷起袖子就要冲过去开干。
可身体还没动。
一阵头晕目眩之后,她就又躺在了那张巨大的网上……
不远处,也再度响起悉悉索索的爬行声……
舌尖在口腔中轻抵了下,没有疼痛也没有伤口,仿佛时间被回溯倒流了一般。
言孜相信时间能够倒流,但是不相信过去能被轻易改变,况且改变之后带来的蝴蝶效应也不是人能预测的到的。
似乎是为了证实她的所想。
这次,蜘蛛依旧遵循着第一次的轨迹爬过来了。
为了不被杀死,言孜也只能再度出手选择自救,但和第一次一样,她人一旦重新落回地面上,或者不如说是蜘蛛处理食材失败,时间无一例外都会回到过去。
言孜想过要杀了它。
但对方的数值恐怕不低,无法做到一击毙命,更何况每次只要挣脱蛛网后,根本就来不及做什么她就会被送回最初的时间点上。
她似乎被困在了这段重复的时间里,而为了活命只能一次次选择极端的逃生方式,而次数多了人就容易崩溃或者麻木。
一旦崩溃只要有一次恍惚失手,没来得及杀死蜘蛛。
反被蜘蛛杀死掉的话,估计就不会再有轮回的机会。
“大爷的。”
又一次轮回。
重新回到蛛网上。
言孜低骂一声,同时心里总算有了别的盘算。
其它的还不好说,但这东西的攻击力一定不怎么样。如果有足够的实力直接杀死她的话,根本不需要这么花里胡哨的方式。
能够寄存在通道里的灾厄生物寥寥无几。
而所有东西,都需要代价。
那只庞大的蜘蛛又过来了……
它还是那副样子,没法改变真正的已过去时间中的自己,像是存档一样只能在卡好的那个点不断重复。
言孜这次还是照旧咬下它的一截足端。
但疼痛再蔓延时,她没有选择上前抹杀蜘蛛……
而是拿着那截锋利足尖,毫不犹豫地抹向自己的喉管。
大量的黑色黏液疯溢而出,淌落她满手满身,变质的鲜血依旧能闻到那股铁锈腥气。
言孜瞳孔已经涣散,那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无力垂落,鲜血顺着修长指尖滴落。
但她还有心思想起之前自己杀死马峧的情景,也是这样……
她很快死了。
死在自己手上。
这是她第一次尝试自己的复活能力,无疑是个危险至极的实验。
身体里的器官开始停歇下工作,和她一起陷入沉寂,只有那颗人鱼心脏依然鲜活有力地跳动着。
没过多久,其它想要罢工的员工在这位劳模的带动下,陆陆续续被重新激活。
“……”
言孜复活的时间要比马峧短的多,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没切那么碎。
她从地上爬起来时,浑身浸透血液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整个人也躺在血堆里,半长的低马尾紧紧贴在在后脖颈处。
眼前依旧是熟悉的场景。
第一次尝试死亡,躯体还有些陌生和不适应。
冥冥之中仿佛打开了什么潘多拉魔盒,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了。以后估计都会是这么一个状态,死亡或许会和受伤一样,成为家常便饭。
言孜伸手往下一摸。
在那摊血液中,摸出了一只被自己压扁的蜘蛛尸体。
“……”死的真的很扁。
和之前幻境中看到的大不相同,这玩意儿的体积只有指甲盖大小。
虽然不清楚数值的高低,但依照目前经验来看,高污染度的灾厄生物体积小不到哪去。
这玩意儿倒是个奇葩。
言孜原本还想认真观察一下,它到底长成什么样,但是因为实在太扁了,根本看不出原来样貌。
干脆手握成拳,又在蜘蛛身上锤好几下。
更扁了。
但还是没有分解痕迹。
只能先收进布兜里。
先前她还觉得蜘蛛像是诈骗犯,明白幻境能力后又深感不愧和游梦水母一脉相承,都是装神弄鬼的一把好手。这才是蜘蛛真正的能力。
幻境里自己的死亡都是真实的。
但是死于蜘蛛,还是死于自己手上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前者大概永远别想逃出幻境,后者还能回来。
东西既然到手了,就没有必要接着留下来。
言孜开始寻找通道的出口。
第二通道和第一通道看起来一模一样,但没走一步都令人后背无端发毛。
她依然保持着高度警惕。
之前那些家人都是蜘蛛塑造出来的幻境,包括那个黑影也是。
“宁九……”
低声念了一下这个名字,她现在只能希望宁九徵争点气,快点把空间给掘开,不然自己哪怕在这里兜转到死,也不可能出去。
“李言孜。”
一片幽深的黑暗之中,身后忽然有熟悉的声音喊她。
又冷又稳,带着一点年少的不驯傲气。
言孜没有回头,继续往前。
袖中笼着武器。
“李言孜。”
那声音又喊了她一遍,尾音微微上扬。
清晰起来。
“李言孜。”
第三遍的时候,言孜终于停下脚步。
她还是不想搭理,但眼下面前多了一道修长身影。
高马尾发尖在身后轻轻摇晃,对方这次脱了那件运动外套,搭在臂弯间。
里头的衬衣凌乱,扣子开了两颗露出明晰锁骨。
年轻的躯体透着生机和力感,腰身劲瘦,仿佛原野上的猎豹,下一刻就能扑上来轻易撕碎猎物的喉咙。
现在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是如此。
言孜对于这具皮囊再熟悉不过,那是年轻的自己。
同时也迅速反应过来,当时蜘蛛制造的幻境中,没想到假的之中还掺进去一个真的!
是那道黑影,也是欺诈之主……
这里是第二通道,属于世界,这玩意儿是怎么进来的!
瞳仁有一瞬的紧缩,言孜神色却仍是冷淡,抬头望着面前那张多了几分诡异非人的邪性面庞。
“我的皮囊很好用?”
这是她第一次和主宰神明对话,尽管可能只是像一根头发丝力量化成的幻影分身,不算严格意义上的。
对方回应了她,用的是她的脸,她的声音,说出人类语言。
“很好看不是吗?”
它似乎很欣赏这副皮囊,如同人买到一件合眼的新衣。
比样貌无谁能及人鱼,而且灾厄和人类的审美也不可能在一条线上。
言孜说不出话。
恍惚之间确实产生出一种少年期自己,在跟前招摇对话的错觉……
意识到这种古怪的第一瞬间,她迅速咬了自己舌尖一口,刺痛和血腥味带回清明的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