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孜心里清楚，这是一个死了只会比于秉嘴更硬的，因此没有和她执着这个话题。
捞完孩子，一群人围在一起开始总结大会。
这次营救计划牺牲最大的，无疑就是言茴，精神上的损伤极大。
这会儿还在一旁洗脸，擦口红。
言孜也没有催促他。
言茴曾经幼年经常被打扮成这种模样，被季兰的前夫，也就是所谓的亲生父亲当成赚钱工具，频繁在一些灯红酒绿的平台上露脸。
所以，这才导致他成年以后，心理上依旧对于此事有所抵触。
从前任务有需要时，他每装扮过一次，都会emo一回。
耳边还响着哗啦啦的水声，言孜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开口说道，“那个黑影，我之前杀死过一次它了，并且是亲眼看着它消散在眼前。”
李椒工作经验丰富，到底反应更快些，“看来，它会复活，或者不如说是没有死亡。”
“而且。这应该已经是第好几次了吧。”宋珊瑚似乎是不经意地嘀咕道，“是错觉吗？怎么感觉它好像更喜欢逮着你们李家薅呢……”
“不是错觉。”
言孜肯定道，“它就是在针对我们。”
至于目的，绝对不会是为了偷个孩子这么简单。
“总之小心点吧。”
宁九徵忧心忡忡，“有一有二就有三，既然它还没有死，那很可能就会有下一次。”
而这种东西，可谓是防不胜防。
那边的言茴总算哄好自己，过来了。
于秉这才注意到他那双眼睛颜色好像有些不对……星际戴美瞳的比比皆是，款式也早就多的令人眼花缭乱，效果更是杠杠，绝对原生自然。
所以，最开始没有人去纠结言茴的幽蓝瞳色。
但这会儿稍微细看了下，总觉得有点太超出了……因为那是人为制造不出的美丽颜色。
青年随手捋了下湿漉漉的乱发，那些原本长度刚好披肩的波浪长发，瞬间如同退潮一般变回正常黑色短发的模样，但如果认真细看的话，还是能从末梢分辨出一丝黑得发蓝的妖异痕迹。
于秉瞪大眼，结巴，“你、你你你……”
“哦，忘记和你们提前说一下。”见自己这边的一队人都露出震惊神色，言孜简单介绍了下。
“言茴本体也是灾厄生物，至于原因说来话长，就不说了。”
其他人：？？？
但不管怎么样，这个重量级消息还是让人心潮澎湃了一会儿。
“难怪我从前一靠近就头晕眼花。”回想到自己小时候还被他帮忙喂过饭，宁九徵越想越觉得梦幻，“会照顾人类幼崽的灾厄，放在灾厄群里也是相当炸裂的吧……”
于秉喃喃自语，“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可以和灾厄面对面友好说话……”
宋珊瑚：“好耶，是人外！”
青年看起来有些害羞，好在这个话题很快一掠而过。
正事被重新提了出来。
“还是没有发现和22有关的线索？”
前前后后算起来，他们全员出动已经找了很久，就算没见到正主影子，但怎么着也该有点新鲜痕迹。
李椒头大道，“别说其它的，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宁九徵身体不好，战斗力最拉跨，所以主要负责的是盯着区聊。看能不能从其它玩家那里，收集到有用信息。
此刻，他也是摇摇头。
“还是老样子，新的灾厄生物倒是零零散散有人遇上几个，但和22都没有什么关系……”
毕竟，它们所跟随的是梦魇主宰。
海洋虽然很大，但是这么多人生活这么久也没碰到过，陆地那就更不用说了。既然天上地上水里都没有，那一定是藏在一个隐匿难寻的地方。
“可我和声崽两人已经试过了。”于秉正经起来还是靠谱的。
宁九徵从前没少看他们是怎么训练的，奈何天生身体条件受到限制，只有眼红心痒的份。
银星营那一套法子他倒背如流，可以说是满级经验，但零级实践。眼下看用到于秉等人身上，倒是正正好。这大概也是李自然能够批准他进入七组的真正用处。
有了这么一个强效化肥，于秉等人成长显著。
“一天二十四小时，我都已经入睡试过了，梦里什么也没有。”
旁边的小少年配合地叹了一口气，老成说道，“欺诈神明都没有这么难找……”
言孜没有说话。
因为心里很清楚，那日欺诈主宰是故意暴露在她面前的……
如果它不想出现，单单依靠人类的能力，只怕这辈子自己都难以真正捕捉到它的踪影。
而它当时的出现，与其说是阴差阳错，倒不如说是故意在她面前害死吴子奇……
就像是将一件已经没有价值的家电，拆掉电池扔进垃圾桶。而还能继续使用的电池，则装给别的家电……
即便是天性嗜杀的杀戮主宰，也没有这样刻意地针对某一个玩家并亲自出手，欺诈的变故实在太多了……难以揣测。
今年夏季气温虽然比第一年更高，但因为玩家们有了经验，并且知道在冬季囤雪充当水源的原因，所以实际情况要比想象中的好上不少。
紫苏做饭连篝火架子都不用了。
直接将锅铺在最高处，拿出一个鸥鸟蛋轻轻往里一敲。
没过一会儿，热烟冒出吱吱作响。
“谢谢。”
接过那碗煎蛋，言孜一手持着筷子，一手摸向腰间的布兜。
蛋崽子依旧还是没有什么动静，也不知道这样的沉睡到底还要多久。两人初见时，它开智的时间并不算久，但当时体积没有这么小。
现在的状态，简直像是回到了初始点一样。
她要想知道黑影带着它到底做了什么，必须得先能沟通交流。
而孵化一枚人鱼蛋的最好方法，大概就是专属摇篮，也是它的种族故地——人鱼的宫殿遗址。
言孜想什么就做什么。
两三口将碗里剩下的蛋饼吃完，她起身戴好黑袍兜帽，转身叮嘱紫苏看好家后便一头扎进水里。
水下温度要比想象的高，而且越往深处越往上升，像是烧开的沸水般滚烫。但周边依旧有不少生物浮动，看起来根本没有受到影响。
这要是换成常人，估计早就受不了了。但她的身体被胸腔之中的那颗灾厄心脏逐渐改造，已经成为能适应这里的生存环境的存在了。
那片宫殿遗址，之前只是意外误入。
出来之后记忆就自动开始减退，有些记不清具体方位了。
言孜也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想看瞎猫能不能碰上死耗子。要是不能，再想其它方法。
“阿孜。”
言茴的通话来的正正好，她按照褪色的记忆找了一圈也没有半点踪迹。
“你那边怎么声音闷闷的……你现在不在木筏在水下？”
作为灾厄，他的反应还是十分灵敏的。
言孜没有选择接着往远处找，只掉头回来继续固执地在这块地带搜寻。
“我带孩子去看病。”
“那颗蛋吗？”
言茴愣了一下，他对同类并不是很感兴趣，甚至有些排斥，所以只远远瞥见过一眼自己那所谓的外甥，“看病？为什么要去水下？”
“它也是人鱼。”
言孜打开腰间布兜，将只有巴掌大小的碧蓝卵体拿出来给他看，“我记得之前有提到过人鱼宫殿，灾厄生物应该和现实世界的动物一样有传承，所以想下来碰碰运气。”
说到这里，她稍微停顿了下，目视着正前方问，“正好，差点忘记言茴你也是人鱼了……你在海底下的时候有没有碰到过宫殿遗址，记住它的位置？”
要是他有的话，那自己就省力多了。
“没有。”但对方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我从没和族群一起生活过，也从没去过人鱼宫殿，怎么可能会知道它到底在哪？”
“不过，人鱼是个善于合作的群居族群，对于后代的看护一向十分严格，阿孜你是怎么捡到人鱼卵体的……”这一点，从旁他能融入人类群体就能看出来。
李自然能选择人鱼当作假说二的实验对象，不是没有理由的。
至少摒弃其它天性而言，能够正常交际这一点就足以打败其它灾厄生物了。吴穗的妹妹大概就是因为选择了错误的实验体，这才会赔上性命。
言孜坦诚回答，“之前从一只布谷不鸟手上得到的。”
“布谷不鸟？”青年微微惊讶了下，说道。
“人鱼卵体是难得的补品，不少灾厄生物都觊觎它。布谷不鸟一向都是精明的商人，竟然会愿意拿它出来和你交易？”
还有一件事，言孜没有告诉他，不然只怕会更加震惊。
当时她只是拿出了几瓶柯虫液……
“不管怎么说这是运气，也是缘分。”言茴将话题拐了回来，“灾厄生物之间确实存在习性传承，人鱼卵体一般都是由父母孵化，不过你这个……应该也找不到父母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阿孜，要是有需要的话，我可以现在赶过去帮你一起找……”
话音刚落，通话那头忽然哗啦一声轻响。
言孜似乎根本来不及回应他，信号就被迫中断沉寂。
“阿孜？！！”
言茴紧张起来，还没重新拨通过去，正好又有人急促打了进来。
上面显示的名字——
是李椒。
不说在游戏世界，就算当初一起生活的时候，李椒主动找他的次数也是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而且，基本回回都是有正事。
青年愣了一下，这才接了起来。
通话那头的女人没有开口，只是喘气声仿佛一个破掉的风箱，响在耳边……
他总算反应了过来，“你又过敏了？”
春季还好说一些，但现在正值盛夏，而且言孜把那盆养魂花放在她那里，应该也还有备用药……怎么会这么突然？
“快点！”
李椒对他本来就没有多少耐性，见他迟疑不由催促一声。
长姐的身份压制，来源于心底深处的本能顺从，言茴应了一声，也不敢再多问别的。
只能先放下和言孜的聊天，带上药品亲自赶过去。
望着面前熟悉的古老废墟，以及中央那个断首人鱼雕像。
言孜估计自己进入游戏这么久以来，运气应该是都用在这里了。
没想到还真的能找到，甚至根本没费多少时间和力气，她猜测很可能是和自己带着蛋崽子有关。毕竟，这里才算是它真正的家。
至今为止，游戏世界中都没见到过除蓝蛋和言茴以外的人鱼了。
不难推断，这种生物在献祭失败之后，很可能就只剩下这么孤零零的两只。
可蛋崽子虽然没有明说，但从它的表现能观察出，它似乎并不热衷和言茴这个同类接触……
就算找到宫殿遗址，言孜其实也不清楚，自己的猜测到底能不能成。
也不清楚这个残破的地方，要怎么帮得上自己的孩子。
抱着一动不动和往常相比，安静到她有些不习惯的蓝蛋，言孜缓缓游了两三圈过去，但什么反应都没有。
无事发生。
人鱼的建筑天赋并不会逊色给人类，所以废墟很大，她来回这么几趟下去花了不少时间。
先前顶端的图案已经消失了，似乎那块失去那块作为中心的石头之后，那一整个时钟就会黯淡失去了存在意义，重新悬停在上空一点的地方。
言孜凝望着这片破败沉寂之地，终于从魔怔中回过神来。
“我真是疯了。”
她自己又不是人鱼，到底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地方可以帮得上蛋崽子。
甚至还十分肯定地冒着高温天气，一头扎进海底……
思想被篡改了，而且一定是足够了解并且能让她放下戒心，全心全意信任的才可以做到这般神不知鬼不觉。
言孜很确定自己期间没有受到过任何污染。
以她现在的数值，一般灾厄已经不能达成目的，主宰神明没必要搭救一颗人鱼卵体。
所以，能符合以上所有条件的，言孜只想到一个——
中立者又一次有了私举。
或许远不止这回，只是之前的她没有发觉而已。
它的能力自然比不过神明主宰强大，能轻易给她灌输这些信息的原因，大概因为它的本体曾经也是人鱼。
言孜没有表现出多少意外，神情甚至比之前更放松了些，静静停留在那里等待着什么。
很快，界面亮了起来。
人鱼雕像。
这是一条再普通不过的提示，但问题在于以往东西通常都只提醒一遍，人鱼雕像上回介绍过了，眼下这是首次的第二次提示。
“谢谢。”
言孜低声说了一句，上前。
那具人鱼雕像，靠近了才能更加直观地感受到有多么庞大。
即便华丽的宫殿轰塌，但它依旧屹立在中央不倒，全神贯注地保持着奉献的姿态。
缓缓从下往上转了圈，言孜想了想，尝试着将蓝蛋放在那处段首上。正常的思路应该是高高托举起的掌心，她最开始也是往这个方向去。
但一想到人鱼是要献祭给世界。
瞬间就清醒了。
万一蓝蛋放上去也被当成祭品，那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事实也证明，她的猜想是正确的。
几乎是放上去的那一瞬，和断面接触的蛋崽子很快就像是被充气的气球一样，迅速鼓胀生长起来。
幽蓝圆溜的卡姿兰大眼是最先冒出的，之后就是带着一口尖锐鲨齿不可貌相的嘴巴……这些顺序变化，言孜心里都记得一清二楚。
“蝶！”
很幸运的是蛋崽子的记忆，看起来并没有倒退，一张嘴就先惊喜地喊了她。
言孜点头，以示回应。
很快，简易黑线条一样的手脚，也像弹簧一样弹了出来。
但它的生长依旧没有停止。
言孜知道它最重的时候，比一个鸵鸟蛋还要重，抱的时候需要她两手托着，否则飞扑会撞的胸口发疼。
她没有第一时间上前将孩子取下，想要试试看，汇聚它那些同族前辈心血的雕像，能否帮忙打破诅咒。
但结果还是令她失望了。
在生长和往常冬季最后一个月，差不多大小之后，蛋崽子的体积又开始如同冷缩般开始倒退……
言孜连忙上前一步，将它捞了下来。
“蝶！”
再见到她时，蓝蛋表现出十分的惊喜和热情。
“嗯，我在。”
即便过去这么久，她还是无法适应这个称呼……
可不管怎么样，他们是亲人。
“咔——”
身后传出一声轻响。
继高悬于顶的禁忌之图消失后，人鱼雕像身上也开始遍布蛛网状的裂痕，伴随着身后那片沉睡了不知多久的废墟一起，慢慢成为细碎的粉尘……
无首的虔诚献祭者，仿佛完成某种等待已久的使命，一滴血泪缓缓从半空中滑落，最后万尘散尽。
只余一颗地上那颗血珍珠静静躺着。
瑰丽之物，上帝宠儿。
即便断首，破碎也依旧是个极致美丽的过程，宛如落花的无声消弭沉颓，最后打旋着没入水中，只留下一圈圈涟漪。
【血珍珠×1】
血珍珠：世间最真诚不悔的鲜血和眼泪汇聚而成。血肉可以消磨，但情谊不会。请收下它吧，这是一份美好的祝福，或许有朝一日能够重逢……
来不及认真观察手里的东西，整个海面开始剧烈晃动起来。
言孜打开布兜，抓起蛋崽子塞进去。又贴身收好那颗血珍珠，迅速朝海面自己的木筏方向游去。
周围的海水是熟悉的挤压感，像塑料袋子里的空气，一点点被往外排挤。
整个人都产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仿佛人体也和这些空间一样，没有骨头的橡皮泥般被揉捏，变幻着不同的形状……
言孜没有细数过，那道机械音回答了她的问题。
【各位亲爱的玩家，当前合并的是最后一个区域。】
【如果没有得到神明主宰期望的人选，那么游戏世界将会进行下一轮的选拔……】
这个选拔，当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活到现在的玩家们也不是小绵羊了，听出这是没有满意的，就要继续抓人进来强行游戏的意思。瞬间也管不上榜单不榜单的问题了，集体幽怨。
“虽然星际是人口爆炸，但也顶不住这么造吧？”
“按照这个趋势，要是一直没有合心意的，是不是就要这么一直抓下去，抓到我们人类灭绝啊！？”
“就是，好歹缓一口气嘛，懂不懂什么叫做可持续发展。”
“它们不抓小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呃……好像还是懂的？”
“楼上的，你到底哪边的？我们人类，还是对面灾厄阵营的！”
“废话！劳资头可断血可流，就算是死了做鬼，那也是我们人类阵营！”
这次合区速度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快，言孜甚至来不及回到自己的木筏上，就能感觉到身处的海水空间，往外延伸了下。
肺腑之间的窒息感蔓延，鼻端滴落几点腥红血液，她强咽下喉咙里的那股铁锈味，内脏是撕裂的疼痛……
好在这次海域和木筏的位置没有改变，还是在自己的正上方。
言孜一头扎出水面，随意拧了一把发上的水珠，回到自己木筏上。
紫苏已经在上面等待已久了，见状连忙递过来那条印着童声大脸的毛巾。
胡乱擦了两把，半湿不干的毛巾还披在头上，言孜盘腿在木筏边缘坐下，一边狂炫掉一大把药，一边给言茴发信息报平安。
刚刚信号忽然中断，他一定记挂坏了……
按照往常，对方都会第一时间回她消息，但是这次等了足足快到二十分钟，那边才终于有了动静。
“阿孜，姐又发作了！”
言孜愣了一下。
星际几乎已经没有什么病不能治的，但是李椒的过敏是来源于基因缺陷。
敌方当初创造她时，费尽心思地想要把所有能力都拉到最高，所以李椒一出生就天赋异禀。
但物极必反，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这也造就了她现在这份无法根治的痛苦。
“你给她喂药了吗？”
来不及处理一下自己身上，言孜几步赶到木筏前端的方向盘位置，开始调转。
系统面板没有显示体力值，但是从她眼下那方日愈加深的乌青来看，就能判断出疲惫程度。
言茴回答，“喂了，但是姐这次的情况比以往都要严重，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我之前发现过一处温泉，疗伤很有效果，所以带她过去试试看能不能缓和些。”
“我跟着一起。”
朝身后试探伸过触手的紫苏，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之后，言孜确定了一下李椒所在的区域，开始赶路。
蛋崽子刚恢复不久，就不让它下水了，毕竟没有第二个人鱼遗址。
言茴听出她声音有些虚弱，“阿孜，其实我一个人带着姐就可以……”
“我需要养伤。”
她一句话，让对方默认了下来。
要不是身体已经质变了，方才的合区压力换成任何一个普通玩家，很可能已经被直接碾碎。
李椒那块区域和她距离远，赶到时蛋崽子靠在她的身旁已经睡着了，言孜随手一捞将它装进随身布兜，正好听到身后有人喊她。
“阿孜！这里！”
人鱼形态的青年在水里翻了个身，绮丽至极。
言孜却是眉宇微蹙，从背包里拿出一条头巾扔了过去，“戴上。”
比起眼下的高温，辐射才是最可怕的。即便有兜帽长袍，在外面待久了，皮肤还是会干裂。
言茴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熟悉的东西，表情有些难绷，“阿孜，我是鱼，鱼是不需要这个的。”上次那并不美妙的回忆，还残留在他心底……
见言孜没有说话，他轻叹一口气。
只能老老实实地将头巾往脑袋上绑……
“温泉在哪里？”
言孜上前一步，从他身后的气囊上捞过昏迷的李椒背到身上，指尖带了些不易察觉的轻颤。
她快挺不住了。
先前受到的基本都是皮肉伤，但是这次区域合并造成的是内伤……
这里没有什么医疗设备，所以她也没办法查看自己身体内部的实际情况，只能凭借经验推断出应该是有内脏破碎了，而且很有可能还是心脏……
这是一个坏消息。
但好消息是，她有两颗。
“阿孜，你受伤了？”言茴对血腥气十分敏感。
言孜点头，搬出那套不变的台词，“小伤，问题不大。”
海人参治疗外伤以及污染效果最好，其它伤病也不成问题。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吃的太多，抗药性上去的缘故，见效越来越慢了……好在她的身体现在能自我进行修复。
本来回去躺个十来天也就没事了，但是眼下正逢最后一次合区。节骨眼上，万一耽搁就麻烦了。
“阿孜你现在这样子……姐还是让我来背吧。回头我再取一点血液给你试一试，人鱼的鲜血对灾厄生物也有修复效果。”
言茴连忙上前想要把人接过去，但被言孜拒绝了。
“不用。”
说完，她也没有要勉强自己的意思。
直接干脆地放下人，轻喘了两口气，忽然伸手就给了李椒一巴掌。
“啪。”
“李！言！孜！”
对方瞬间炸起，哪里还有半点严重样子？
“别装了。”
言孜面无表情，只用那双死鱼眼盯着她。
拿了养魂花、药片等等那么多东西，要是还能这么轻易中招，那李椒也坐不到这个位置上。
旁边，白忙活大半天的言茴幽怨了，“姐，你为什么要装病骗我？”而且他作为污染物，带着她跑了这么远的一段路，近距离之下李椒自己恐怕也不好受。
“你小子可是灾厄！谁知道你凑着李言孜，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
李椒刷地站了起来。
第195章 温泉
她一双长眸是比言孜更加外显的凌厉，此刻透着令人心惊的冰冷，指着面前之人直言不讳。
“李言孜会忘，我可不会忘！李言孜会信你，但我不会信！”
还保持着本体的青年，鱼尾都没来得及收回去，目光灰了一些，“姐……”
“别喊我姐！我是人！没有灾厄的弟弟！”李椒反应剧烈。
这口气她憋了不知多少年，比起李言茴，她更怨恨的，还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李自然。
“李椒！”
言孜极少这般高声，上前一步扯住她那只快要戳到青年脸上的手，说道，“你是疯了吗？！”
她脾气是不好，但要紧时刻不会冲动。
“我疯了？”
女人一把拍开她，讽刺地笑了起来，“这是李自然疯了！竟然拿一个灾厄生物当亲生孩子养！上一个饲养实验者的结局你可别忘了！”
领口一紧，对方猛地扯住她的衣领拉近自己。
“李言孜，我最后警告你一遍，他是灾厄！上一个饲养者已经死了！”
言孜沉默片刻，半晌从兜帽下平静抬起眼。
“我永远相信我哥。”
李椒被气跑了。
骂骂咧咧头也不回地跑了。
走的时候还不忘给她留下一句，“别到时候死了都没人收尸。”
言孜没放在心上，以她现在的躯体演变情况，再这么发展下去很有可能会和马峧成为同一品种。
想想还挺晦气。
“姐她……”言茴还陷在失落里，一双好看的眸子都黯淡不少。
对于他来说，从有记忆开始就是和人类的相处。
这种情况大概就像是被野外动物收养多年的孩子，忽然有朝一日被扔回人类群体里，怎么想都迷茫和无从适应。
“别管她，她就是这个狗脾气。”言孜已经相当习惯了。
李椒不需要治病，但她需要疗伤。
那口温泉在一处地形下凹处，看似精致小巧的样子，实际下水之后才会发现要比想象的深很多。
这里颇为偏僻，也不知道言茴到底是怎么找到的。
言孜直接卷着那件黑袍一起下水，解掉束发的小皮筋。
白雾氤氲中，言茴歪着身子侧坐在边缘处，只将幻化出的漂亮鱼尾搁置到水里，神态之间是难得的慵懒放松。
后脖颈处已经半长的头发，忽然被带着尖锐利爪的冰冷指尖挑起一丝，青年嗓音泠泠如清泉。
“阿孜，你的头发白了……”
她的发丝并不柔软，反而就像她的性格一样，带着冷硬感。
言孜只简单回了一句。
“染色之后掉的，先前程奶奶还说过你留长发肯定好看。”
事实证明老人家的眼光确实毒辣。
长发人鱼可以蛊惑到的不只是人类，还有灾厄。
“那个黑影和欺诈之神有关，但是它为什么要盯着我们不放？”
其实比起这个，更让人疑惑的是，对方为什么要盗取一个普普通通的蓝蛋。
“阿孜，你忘了吗？”
言茴那只手落在她肩上，轻轻地拍了拍，说道，“我们的主要目的是要关住它们，可它们想要出来。所以，怎么可能放任我们就这么达成目的？”
“灾厄的世界都是在主宰神明的眼睛下，除非……那里属于世界通道。”
言孜看起来有些头疼，“但它们要想阻止我们不是弹指之间的事？灾厄神明的力量怎么可能是人类能抗衡的？”
只要它们想，整个区域的毁灭一转眼就能达成。
别说污染数值高达一百。
就算是一千，一万，也不可能抵挡的了它们……
这个道理，很早以前她就明白了。
“世界会根据情况自动调整规则，所以要是力量晃荡大规模屠杀的话，很可能会激活世界对规则进行修补。我之前猜测过一点，它们筛选人类很有可能是为了寻找一个能够连接门内外的绳子，作为成功突破出来的引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