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让她意识到上次为什么和黑影打斗之后,会污染中招了……
即便只是一根头发丝,也能压死蝼蚁。
“干净的灵魂,总会带来不一样的乐趣。”
‘她’缓缓说道。
言孜动作顿了顿,猛然想起进入游戏的最开始,系统按照现世的道德评价标准,给予的道具奖励。
灾厄世界是在生死一线上的野蛮挣扎,这能有什么意义?
现在她总算知道了。
足够干净的灵魂,才会产生更为复杂的负面情绪,就像吴子奇那样……极致的绝望与痛苦,也是娱神的玩具。
“……”
言孜眼色沉了沉。
没来得及说些其它的什么,面前便忽然缓缓裂开一道白色的缝隙。
少年模糊沉闷的声音,仿佛隔着一层玻璃罩子传进来,“阿孜姐!通道又打开了!”
与此同时,她总算明白欺诈为什么会进入通道。
严格来说,它其实并没有跨入。
因为此刻,出口就正好在自己那具年轻身体的脚下。
那个‘李言孜’没有半点要阻拦的意思,只一边好奇地扣着领口扣子,似乎对她的这具身体十分感兴趣,一边笑意盈盈地抬头看了过来——
看见自己那张冷色调的脸上,出现这样灿烂的笑总觉得难受。
灾厄主宰不会刻意杀死她,这点从很早以前她就意识到了。
在这场无数玩家的筛选中,她似乎获得了别样的眷顾。
但最后筛选出来的种子,到底是传送回去,还是另有其它。这一点,言茴还没有推测出来。
直到踏出通道的那一刻,言孜又回头望去视线。
只见少年外表的自己正站在暗处,大半个身影都融入黑暗里,比裹着兜袍的她还要阴沉。
感受到它的目光,对方忽然动了动唇,念出几个字。
尽管声音非常的轻。
但言孜还是看清了那个口形。
说的是——神选者。
“阿孜姐!”
“阿孜姐,你终于出来了!”
重新踏出通道,眼前的海域已经不是宁九徵之前待的那处了。
少年捏着那串檀珠,被手心冷汗浸出一层水光,焦急地盯着她看,“阿孜姐,你还好吗?没出什么事吧?”
“没事,问题不大。”
就是死了一次。
言孜摆手,目光落在一旁的宋珊瑚身上。
姑娘见她移过目光,笑着朝她招了招手,“嗨。”
“这次是珊瑚姐联系了我,说她计算通道可能会改变,你很可能会被传送到这块区域来。”
宁九徵双眼放光,看样子很是崇拜,“不然,我哪里知道到这来提前等你。”
“珊瑚姐真的不考虑一下入伙吗?实在可惜。”
他还是不放弃这个念头。
言孜看向不远处的女孩,后者正好和她对上视线,一双笑眼弯弯地问,“东西到手了吗?”
“到手了。”
几人将木筏靠近,中间横上宽宽的木板。
言孜打开腰间那个溅满不明黑色黏液的布兜,伸手从里面拿出一只仅有巴掌大小物体。
四肢纠结,干瘪的看不出原来模样。
像块小饼干。
宁九徵:????
宋珊瑚:????
“我在外面来回渡步这么久,敢情你进去努力了大半天,就是为了拍死一只虫?”
宁九徵怀疑人生了,看到那只死相奇丑无比的蜘蛛,甚至嫌弃地往后缩了一缩。
童言无忌。
言孜不和一个半大的孩子计较。
她反手将那只蜘蛛扣在木板上,哐哐又是两拳下去。
沉寂半晌的系统总算有了动静。
人面蛛:P99,长年藏身于难以寻找的偏僻地带,极具沉沦性的表演是它们的拿手好戏,猎物一旦落入陷阱便不能挣脱。
不过别担心,它们拥有最脆弱的肉体,只要你能发现到底在哪里……
【蜘蛛丝×2,蜘蛛肉×1】
也就是说,要破除刚刚那个轮回幻境,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但要在那片黑不溜秋中找出它的本体。
不过言孜选择了另外一种更为快捷,也更为粗暴的方式,那就是直接抹杀自己。
【R值+2】
当前R值:100
数值亮光消失之后,个人面板忽然自己跳了出来。
姓名:言孜
编号:142856
性别:无法识别
年龄:25
R值:100
特殊:天选吃播,娱神者
对比一年多之前刚进入游戏,变化好像只是几个文字和数字。
但只有她自己最清楚,这具躯体内部的情况。
抵抗数值从真正意义上破百了。
言孜目光自动掠过这些并没有多重要的一栏,停留在最底下那一栏特殊上面。
这是其它人都空空如也的存在,之前她特地在队里确认过了。
只可惜还没来得及问清吴子奇的情况,他就已经失去生命了。
天选吃播……神选者……
欺诈称呼她为神选者,并言明干净灵魂会给主宰神明带来的好处。
但这场筛选一样的游戏,如果一开始就内定了她,又何必拉这么多人进来一起垫背?
而且,她还没忘记——象征日夜的鱼叉,最开始是她和吴子奇人手一把……
吴子奇死后,这才流入她的手中……那她要是死了……
脑海倏地激灵了一下,言孜猛然抬起头,想到至关重要的一点,不对!她已经不会死了!!
“阿孜姐?阿孜姐!!?”
宁九徵见她垂头沉思,脸上表情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半辈子估计都没这么丰富过。
吓的连忙喊了她两声,生怕她是因为进入通道留下什么后遗症,把面瘫都给治好了!
“我没事……”
言孜揉了下突突跳动的眉心,终于重新抬眼看向他们。
“上次布置给你和于秉几个人的功课,做的怎么样了?”
既然材料收集齐了,那献祭很快就会开始,该做好的准备以及一些该提前确认的东西都得小心谨慎,毕竟这事不能拖太久,拖的久一分就危险一分……
“我们几个当然是没有什么问题了,这点你应该也清楚,所以就只有于秉……”
宁九徵说到这儿,话语停顿了下,小心翼翼地试问,“话说回来啊,阿孜姐,你到底看上他哪了?”
于秉除了对言茴的温柔一拳并不过敏以外,各项能力怎么看都怎么平平无奇。
这不符合言孜一贯的作风。
她天赋难得,之前有辅助选拔成员时,十个有九个会被她打哭。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我父亲曾经说过,心性其实才是第一位。”
言孜解下身上那件血淋淋的兜袍,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几乎大半件都被染成更深的颜色。
“只是当时我太年轻,并不认可他的这个说法。没有足够的实力和结实的肉体,即便再坚韧的人在灾厄面前,也会被轻易撕碎。”
她说着又脱下那件同样血迹斑驳的外套,露出流畅漂亮的身形。
和柔美没有半分关系可言,长年的训练和任务之下伤痕累累,两条修长的手臂泛着冷色,黑色手套包裹住一点腕骨,底下隐有暗金游走。
言孜盘腿坐了下来,眉间藏着疲惫。
她眼下乌青一天比一天重,仿佛中世纪苍白阴郁的吸血鬼。
“现在我才算是明白,父亲这句话的含意到底是什么了……”
“是什么?”
第205章 她是一位魁梧女子
刚刚被拉入群聊,还不清楚接下来自己会迎接怎样命运的于秉,抓心挠肺。
“不是我说,你们这些人,说话怎么都只说一半?全是内部加密对话的谜语人,就我不知道是吧?”
他越说越是痛心疾首,“好歹我也加入这么久了,不说出生入死那也是任劳任怨,不说功劳那也有苦劳,还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呢,我伤心难过了我要闹了!”
说完,西子捧心。
一副被负心人抛弃的表情,还是一群的负心人。
“好了好了秉子哥。”
姗姗来迟的童声,开始熟练地和稀泥,“我们新人就是这样的,这种高级机密当然得等通过实习,才能接触的到啊。”
“等你以后正式入组了,也可以这么和下一任新人说话,想想多有成就感啊!”
未成年的童声,哄骗一只成年的于秉。
绰绰有余。
不过很快,他也没有时间扯这些乱七八糟的。
“我检查一下你最近的功课。”
啃完一块肉和一整个椰子,生命数值被补充上来后,言孜终于扯过一把椅子正儿八经地坐下了。
她爱坐地上的习惯,是从银星营保留下来的。
毕竟任务途中,哪里有空折腾个椅子?一个个都恨不得背包里面再多塞件保命的东西。
她自带冷厉和威压。
一见这架势,于秉便下意识开始腿软,苦大仇深地拉下脸。
“要、要是检查不合格呢……”
他对言孜的心理阴影犹在。
对方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掀起眼帘,看了他一眼。
那一瞬间,于秉明白了。
自己不一定会被灾厄噶掉,但不合格一定会先死在言孜手里。
事实证明,能和言孜同一所大学的,外表就算再怎么憨批那也有两把刷子。
虽然是后来者,但于秉这方面的学习进度十分快,确实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遇到灾厄生物的时候,群众的生命安全才是第一位……”
“行了。”
言孜调整了下束缚在右臂上面的武器带,底下的金藤似乎是不满被她打扰,微微拱了一下。
“你合格了。”
他能被破例录取,果然是有缘由的。
“真的!”
于秉兴奋极了,说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第一句就是,“真好!那我不会被噶了!”
言孜:……
旁边的童声看了一眼她的脸色,生怕预言成真,连忙跟话帮这个不省事的大人糊底。
“这个……言姐还是很好,很讲道理的吧。”
实际上,很多时候挺横的。
可以看出骨子里的强势和控制欲。
但这话他不敢讲……
偏生一个没有眼力见的也就算了,宁九徵今日大概是芝麻开门开多,所以也卡住脑袋了。
“你们是不是对阿孜姐的性格,有什么误会啊?”
李言孜可是幼年自家后花园横满盖白布的尸体,也能面不改色地坐在秋千上面玩。
这种环境下养大的孩子,见惯之后通常应该会漠视麻木。
但因为她的父亲教育得当,言家的几个孩子都十分重视生命,特别是言孜。
尤余曾经甚至调侃过,称其为心软的神。
虽然之后顶了三天的熊猫眼,狠狠体会了一把神的铁拳。
“言孜?”
于秉一脸难以置信,“不至于吧?言孜的性格不是很明显吗,两回合正好可以打死我们四个,她两只手我们四个人。”
听这意思,要不是因为只长了两条胳膊,早就一趟全部捶死。
宋珊瑚抽了抽嘴角,“什么呀,孜孜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
于秉仰头,长叹一声,“她是一位魁梧女子,身形高大强壮,双臂有力,步履稳健,身躯壮硕得好像一堵墙似的……身躯凛凛,相貌堂堂,肩膀好似双开门冰箱……”
说的简单一点,就是四肢发达的暴力狂。
“……”
全场沉默。
“阿孜姐不壮的,也不是双开门冰箱。”宁九徽尝试为他摘下矿工滤镜,“她是个子高,大学的时候好像还少报了……”
一个完整队伍,也是由有着清晰明确分工的。
当初以紫苏为主力,言孜算是前锋,受伤最经常。
速度不够快反应不够灵敏,隔天估计就可以入土为安了。
这对身形是要求的。
所以言孜自然不可能笨拙,虽然并不过分纤细,但更像矫健有力的猎豹。
重伤之后也是因为反应能力大不如前,这才选择退休养老。
“什么?!!”
于秉尖叫,声调都变了。
“她她她,不是一七八吗??”
“这么说吧。”宁九徵差不多和她一个窝里长大,彼此了解的很。
“他们队里之前有个叫做紫苏的前辈,一米七多,穿上高跟鞋和言孜一起出去逛街,两人身高都还能差上那么一小截……”
所以,这货绝对不止一米七了。
旁边悄悄随了出来,听到自己被点名的粉色蝴蝶结触手,开心地摇晃两下,周围都散发着看不见的小花。
言孜那会儿还会帮自己和妹妹提包,最好了。
于秉目瞪口呆。
羡慕的泪水从嘴角流了下来。
“呜呜呜言孜,要不你考虑一下,砍一截下来给我吧?”
星际不是没有这方面手术,但更多流行的还是自然模样,最喜爱的本该就是真实的自己。
言孜没空搭理他。
和欺诈面对面那么久,她的精神状态已经十分疲惫了。脑袋里的每根血管都在突突跳动,仿佛下一刻就会造反从里面破出来。
这群人大概也是看出这点,所以拼命在这缓和着气氛,稳定她的情绪和感知。
“银星营是不是还有身高要求?怎么个个腰细腿长大高个?”
旁边的于秉还在喋喋不休,和上学那会子一样话多。
他的怨念几乎快要破出。
特别是在扫过宋珊瑚和宁九徵之后……只有童声让人欣慰。
“想什么呢?选战士又不是选模特。”宁九徵轻啧一声,“不过,要是茴哥那样的……嗷!!”
话还没说完,屁股后面一痛。
呲着一口森白尖牙的蓝蛋,正在虎视眈眈。
“阿孜姐!你家崽子它咬我!它又咬我屁股了!”
第206章 心甘情愿
宁九徵惊恐退避三舍,“这大舅哥还提都不能提了,提你爹你都不是这个反应。”
那是因为言孜自己就会出手。
“咕叽!”
蛋崽子瞪了他一眼,转头变成乖乖蛋就想往言孜怀里钻。
但注意到她那一身伤后,又老老实实地在一旁待着。
宋珊瑚原本想要上前,帮忙处理伤口,结果一晃眼的时间发现竟然已经愈合了……
她停下脚步,面上依旧没有露出多少惊讶表情,只是笑了笑说道。
“光看表象,可是会吃大亏的。”
言孜被作为继承人培养,该会的都会。
只不过少年时期她性子直率,一些不够正大光明的法子不怎么喜欢用。
但不喜欢不代表不会。
李家就是个池塘,养的都是莲藕。
只不过在听懂和装作听不懂之间,言孜一般会选择直接重拳出击。
确定她安全,伤势又没有什么大碍之后。
一群人总算各回各区域。
几乎在他们前脚离开的那一瞬,后面的言孜再也抑制不住,吐出一口漆黑怪异的血液。
“咳、咳咳……”
一直堵在胸口的淤血吐出来之后,反倒好了许多。
但这可吓坏旁边那两只了。
“咕叽!”
蛋崽子作为土生土长的灾厄生物,最能直观感受到她身上的变化。
言孜这一趟的第二通道之旅,简直就像上次直播时主宰神明,忽然向她出手一样。
催熟一颗果实般似乎在引导着她,慢慢发现自己身上的痕迹,并且逐渐适应这具开始变得全新的躯体。
如果说之前人类和灾厄生物的两张身份证,她还不能灵活切换的话。
这些灾厄神明就如同最好的导师。
“没事。”
言孜缓和过来,按理来说,现在不死的她比全盛时期还要安全。
回到二楼房间,床头处就挂着他们几个的合影。
因为没有相框,所以只是简单地用一把新合成匕首,粗暴钉在上面,乍一看过去还有些吓人。
言孜躺了下来,总算能放松一下紧绷的大脑和身躯。
她现在的入睡时间越来越短,进入睡眠也越来越困难了。
好在她也不强迫和为难自己,只一边闭上双眼休憩,一边打开许久没有关注过的区聊。
最近时季已经转入夏末,难得一段太平安静时间。
玩家们又重新活跃起来,叽叽喳喳一群麻雀似的,在以阴郁苦闷为底色的大海中添加一抹鲜活。
“最近好像大家就都挺平安的,果然再难的地方只要坚持下去,就都会越来越好!”
“希望我们这一批之后,后面都别再有人进来了……”
“我看这里也有岛屿,如果能再发展下去的话,也不知道可不可以在上面盖个房子什么的。”
“反正等我回去,我的孩子差不多已经周岁了,到时候请大家喝杯酒!”
“别小气,多码几个大菜啊!”
“那当然,到时候一定要请三小姐单独坐一桌!”
嚷嚷声一直到半夜才停下来,笼子里的马峧却忽然犹豫再三后,张嘴开始喊人,“李言孜!李言孜!我有事情想和你谈一谈!”
匕首是从二楼窗户飞下来的。
要不是他经验丰富躲的快,这一下恐怕就要贯穿他脑壳了。
包裹在黑色手套下的掌心朝外,略有粗暴地将窗户往外又推了些,李言孜的那张脸半探出来。
头发七凌八乱竖着,面色不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伤和状态不佳的问题。
她看起来比之前要阴郁的多。
抬了抬手,示意紫苏帮忙将那把匕首捡回来,以免马峧趁机拿着整出什么小动作。
言孜到底起床气没那么重,擦着手中匕首很快冷淡下来,只吐出一个字。
“说。”
“你放了我,我也想要回人类世界!”
他不算蠢,这段时间也大概看出来,言孜应该是想要回去。
马峧当人和当灾厄的区别不大,除了更加肆无忌惮为非作歹以外,他大概就没把自己当灾厄看。
自然也意思不到,灾厄生物还能不能回去的问题。
“筹码?”
这才是言孜最看重的。
她没有什么金钱观念,物品上面的交易也许会吃亏,但物品之外的不会。
马峧只是想要回去,至于自己到底能帮上什么忙,还真想不出来。
他当人的时候打不过李言孜,当了灾厄之后照样还是打不过。
一想到这儿,他心里不由恨声咒骂。
还有这种水平,也不知道银星营到底哪根筋搭错让她退休了。
不过也幸好银星营发癫,不然等回去还有这么一个天克压着,自己也潇洒不起来。
但一个转念,他忽然又想到李言孜十有八九未来会接任李自然,不由得心头发怵。
依照这样的性格上任后,到处估计都得被守成铁桶……会比李自然更加雷厉风行。
“只要你有需要我帮忙的,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他自己也知道这个承诺太单薄,很可能打动不了言孜,毕竟她目前看起来不像是很缺什么的样子,真缺的他也没办法帮得上。
“真的!我可以向世界起誓!我绝对不耍小花招,心甘情愿帮你一个忙!”
马峧急于加大筹码。
见言孜那张面瘫脸上还是淡淡的,什么变化也看不出来,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开始后悔自己话说的太急,万一对方又想玩分解游戏怎么办?
可惜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收也收不回来了。
好在李言孜今天看起来兴致缺缺,不像是要折磨人的样子,“也行,心甘情愿帮我一个忙,这可是你说的。条件交换,我送你该回的那个家。”
说完,她一拉手套,嘭地重新关上窗。
看都不看他一眼,一句多余的废话也没有。
李言孜只要往面前一站,自己就不由自主地腿软,身体比大脑的反应忠实。见她终于离开,马峧松了一口气,“神经病,睡觉戴手套……”
重新躺回床上时,外边的天已经蒙蒙亮了。
旁边蓝蛋的呼噜声震天。
紫苏趴在她的身侧,上面那个粉红蝴蝶结在被褥上被蹭出一些皱褶,它似乎正在盯着她看。
眼神格外亮。
今晚不止她和紫苏两个人睡不着,李椒一大早就开了家庭会议。
“我等会儿问问区聊里有没有会算卦的,帮我们选一个黄道吉日……”
“你以前不信这个的。”
言孜拒绝了她想要神神叨叨的愿望,“还是别折腾那么多,早了事对所有人都好。”
人数如果再这么消耗下去,很快就会开始第二波的抓玩家。
这话换作以往,对方早就暴起炸毛了。
但李椒今日格外安静,沉寂半晌,才微哑着嗓音道,“人在无能为力的时候,总要有个念想。”
献祭的物品虽然都清清楚楚了,但谁也不知道献祭的人会怎么样。
而他们几个人中,李椒作为后方的最后一道防线,自然不能轻举妄动置身于危墙。
言茴是想帮但无能为力,他自己就是个灾厄。
所以,言孜是最合适的不二人选。
“可能,这才是我的任务……”
言茴比她们两个人,都更要熟悉灾厄世界,知道有些东西是注定不可避免的。
所以,最快将注意力转移到重点问题上。
“阿孜说的对,既然东西已经准备齐全,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还是抓紧办事……后天吧,位置就选择在之前人鱼宫殿遗址的上空。”
“虽然遗迹已经消失,但是当初人鱼族群既然选择那里,说明多少都是有原因的。”
话说到这,他忽然停顿了一下,转过视线。
“阿孜忘记和你说一下了,献祭必须要求是心甘情愿的,如果不是,很可能会受到反噬。”
换句话来说,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点,言孜心底早就有数。
“没有人不想回家。”
李椒替她接上话,随后神情又透出点暴躁,“这个该死的破地方!”
在言孜的安危无法得到保障之下,她这几天情绪都不是很稳定。
所以,没人敢多说什么去招惹,半个小时的家庭会议转眼就散。
床头依旧钉着那张合照,上面自己的面容看久了,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模糊。
言孜从床底取出那只骨灰盒子,打开。
里面的星星耳钉依旧耀眼闪烁,陪伴她从少年到青年经历这么多之后,始终都如不熄的炽热火焰。
她指尖缓缓在上面的五个尖角,拨转了几下。
那张熟悉的照片再度出现在面前,反面是六组全员合照,正面是少了李椒的全家福。
只可惜,上面言茴的面容之前被她故意刮花掉。
这么一看,最中间的青年人,现在身边似乎只剩下一个她了。
“咕叽!”
从她臂弯下挤出一个大圆脑袋的蛋崽子,
两颗圆溜溜的眼睛盯着那张照片,好奇地指着那个看不清脸的少年,叫了一声。
“我知道,是人鱼。”
言孜将照片卷好,重新塞了回去。再把耳钉放好,合上骨灰盒子。
随后,联系了童声。
“言姐?你找我啊?”少年人意外之中,更多的是紧张。
言孜行事有自己的那一套在,以往为了他的身体健康考虑,没有什么急事的话,饭点睡觉时间都不会找上门。
而且,她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和人闲聊的性格。
所以,他都PTSD了。
“我想把这个交代给你。”对方二话不说,直奔主题。
交易亮起,童声打开一瞧,只见天平上面摆着那个黑沉沉的骨灰盒子……
眼皮倏然跳起,“姐,你这是……”
他认得这东西,知道这是那位牺牲队长的灵魂安歇处。
也清楚他在的时候,说话很锋利,做事甚至会有超过,但是言孜似乎和他关系很好。
言孜没有关注他不安的神情,只自顾自说道。
“尤余不能留在这里,他得回到故土。”
他从前就半生漂泊,没有一个像样的家,好不容易遇到了尤管家。
但这光亮还没照亮几年,他就像飞蛾一样为了光亮,主动扑入火里,燃成了灰烬。
破格入营的不止是言茴,还有一个他。
甚至因为身体素质无法达标,只能后退一步选择二组。
“那、那你……”
少年总算在自己破碎微弱的声音里,问出了这几个字。
言孜很是平静,“这没什么的,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就像从前上手术台要签字一样。”
她大概是第一个献祭的人类,最好也是最后一个。
万一有什么意外的话,总不能让尤余陪着她一起在这处破地方漂泊。
而且,她心底有一种说不出的直觉,按照自己现在的命硬程度,这次估计也根本死不掉……
童声抹了一把被她吓出来的眼泪,“姐,咱下次说话能一口气把话全部说完吗?”
他现在才算是明白,李椒为什么是那样的暴脾气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也需要你帮忙。”
言孜转过身子,右边半张脸上的雪白绷带更加清晰,她的视线似乎落在他身上小心翼翼打量着,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细致认真。
“我需要你把这样东西,转交给我的父亲。”
“而且,必须是你亲手交到他手上。”
童声一向聪慧,但这次也看不出她的想法,只连忙一口应下。
骨灰盒到手时,指尖划过略微粗糙的底部时,他这才发现那里刻了三个小字——
李言孜。
再普通不过的名字,痕迹却很深。
可以看出是用了力气的。
他大概也明白了言孜的意思,她就算能活着回去,也不一定会是完完整整的。
其它玩家出去是回家,她十有八九是直接进icu急救室。
所以这种情况下,要是有什么紧急事情需要善后,或者要紧消息传达,就得由别人来转达了。
只是他想不通,一个名字能传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