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孜也不点破,和她短暂握了一下。
那几个幸存者连忙趁此机会,头也不回地逃跑……
其他人是不知道,但她这一队绝对安全,无人敢拦。
等奇境关闭时,四处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那些山石以及地面吸食完血液后更加红艳,被滋养的靡丽。
“人少了好多啊……”
童声到底年纪小,接受不了这般残酷。
“这大概才是贪婪奇境的代价吧,这个游戏就没有免费的午餐。”宁九徵脸色苍白,他已经趴在旁边狠狠吐过一回了。
可不管怎么说,剩下的人资源充足,总算是能活下来了。
言孜回到木筏上,先洗了一把脸。分明没有经历什么战斗,但身上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气,像是覆盖住一层薄膜在皮肤上。
她打开时钟。
1交易,2半人形,
3枯萎,4乌黑天鹅,5枯蝠,
6欢娱,7白团海豹,8黯绿蛤蟆
9?,10变色蜥,11七彩鹦鹉,
12白日,13黑白双蛇,14?,
15贪婪,16好多兔,17蜂蝶,
18戮神,19?,20鲸鲨
21梦神,22?,23游梦水母,
24黑夜
拿着羽毛笔,言孜按照自己所理解的思路排列出来。
“只差四个了……”
9是神明主宰这点毋庸置疑。
而且不算进黑夜和交易两个来看,那些主宰后面所跟随的两个灾厄生物,能力上面定然是有所相似的。
比如兔子和蜂蝶的贪婪,天鹅和枯蝠的萎败、以及海豹和蛤蟆都和欢娱一样,偏爱干净如白纸的孩童……
按照这么推测,交易所随的半人形,一定和它有相似之处。
至少在这个恶意迭起的游戏中,是能保持一定中立的生物。或者不如说是有自己的一套原则,并且会严格照着去执行……
“24……”
指尖在上面轻轻敲敲,言孜陷入沉思。
还有这个也是古怪,一个跟随的灾厄生物也没有。
原本她还猜想主宰黑夜的这位,是不是和9一样可能具有隐藏能力。还是9的神明隐藏自己,它隐藏的是自己的跟随灾厄。
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打消了。
因为时钟一共就到24,后面已经没有数字了。
“13……”
目光停留在这个数字上,言孜忽然回想起,上次和那条怪异黑白双蛇碰面时的场景。
尤余第一次碰到的是白蛇,却并没有激发出提示和点亮时钟。
而之后她过去,见到的就不只有白蛇,还有转化的黑蛇。
记得上次系统给的提示——
一种能在光暗之间自由的存在。
言孜猛然间有了一个大胆猜测。
会不会白日和黑夜所跟随的灾厄生物,其实是共用的?
不过要验证到底是与否,还得等14出现才行。
将洗干净的衣服晾好,言孜往地暖里投了两块煤炭,刚想起身时忽然从盆子清水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她并不是柔美挂的,面庞轮廓清晰而分明。
长相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
伸手轻拂开自己遮在脖颈上,那已经长了的碎发,言孜微蹙起眉,盯着那块图腾。
相较于上次,它的颜色又淡了一些,已经开始转为一种浅浅的淡蓝。
目光顺着往底下看去,瞥见点点金芒……
“大爷的。”
低骂一句,她扯下肩处的衣服。
只见原本只是在小臂那块的金色根须,不知何时已经顺着上臂向肩膀脖颈处蜿蜒,强势侵吞般正逐渐盖过那片深蓝……
甚至连图腾的形状,都隐隐有了扭曲和改变。
不太像原来的模样了。
言孜试着伸手按了两下,能感觉那东西连接着她的一条条血管,在指尖下跳动……
也许再过不久,它真的就会蔓延到自己心脏。
“算了。”
深吸一口气。
只要能赶在它完全寄生之前,点亮剩下的那两个数字,解开时钟秘密,她能做的应该就算完成了。
想通这一点后心平气和,言孜拿出这次收获到的海的贝壳。
一共五个。
她手上还有蚁后和熊眼珠各两颗、蛤蟆眼珠一颗。
但黯绿眼珠已经是提示中,三颗的最后一颗了,不能轻易动弹。所以言孜只打算开四个。
她抓出手脚放松摊开,露出圆滚滚肚皮的蛋崽子,用它的尖脑袋一一将贝壳撬开。
企图利用这种办法,借用一把欧气。
【篝火架子(高级)图纸×1,帐篷(高级)图纸×1,巧克力蛋糕×1、木头×40、废铁×30、石头×8、鹅卵石×2、玻璃×4】
“脑袋更有效。”
她一回来就和言茴报了平安,言茴也很快回应了。
“我和丁香也顺利回来了,阿孜你这一趟有什么收获吗?”
言孜下意识摸了摸脖颈,说道,“我遇到了贪婪主宰,再等一等应该就能把时钟的答案解出来。”
说完,她话音忽然卡顿了下,想起一件事。
言茴的脑子是毋庸置疑的好使。
搭配上他天生就能对灾厄生物的精准感知,堪称六组中一件出名的行走利器。
而他进游戏这么久……难道对时钟还一无所知,毫无发现?
“阿孜,我知道你的疑虑。”
青年一眼就看出她心里的存疑,轻叹一口气道。
“没用的,你永远没有办法收集完时钟最后一个数字,9的神明主宰拥有隐藏能力,它不会让你找到的。”
“你的时钟点亮只剩一个了?”言孜瞳孔微缩了下。
言茴的身体情况旁人可能不知道,但她再清楚不过。
即便是医疗发达的星际,他也是吃药和吃饭一样勤快,这么多年来从未断过。
那些花花绿绿的药片都是她从未在市面上见过,叫不出名的。
可言茴一吃就是二十年。
这些全部由李自然亲自带,包括用药也是在严格控制下……
他抵抗污染的数值也是最低的,单看这一点,对上灾厄主宰毫无胜算,丁香又是初出茅庐的小学鸡。
所以,难以想象他这一路点亮时钟到底付出多少幸苦……
“是的,不止是我。”
言茴发了张截图给她,声音包含苦涩,“紫苏也试过了,她就是死在去寻找这位灾厄神明的路上。”
“而且,之后我也去认真检查过现场了,她的死亡总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第118章 死因
“当时是在一座岛上,我没能找到她的尸体,周围也没有什么痕迹,只能通过一滩血迹判断她已经遇害了,旁边还有一把菜刀……”
言孜难以置信,“菜刀?她是死于其它玩家手里?”
紫苏可不是什么花瓶。
这朵张扬浓烈的玫瑰从来都是带刺的。
穿着红裙高跟鞋都能彪悍干架,一对多丝毫不怂,能打到让人害怕。要说她是死在人的手里,未免荒唐。
“阿孜。”
另一头通话中,言茴倏地压低声音,含了沙哑,“我怀疑……紫苏她很可能是遇到什么麻烦的东西了,她当时从头到尾都没向我求救。”
这种情况只能分两种。
一种是没能来得及,另一种就是实力悬殊不想拖累言茴。
“我之前试着推断过。”
他接着往下说道,“我怀疑是梦境主宰,所以紫苏才会这么毫无反抗地被杀死。”
“这一位确实麻烦……”
说起梦神,言孜头疼地揉了揉眉心,“防不胜防。”
一不小心可能就会从哪个旮旯角落里窜出来。
给予人沉沦一梦。
“但要分辨有没有被梦境污染的方法,倒是有一个。”
言茴抬头看向他,言茴生有一双极其潋滟漂亮的眸子,淡蓝流转,如坠烟海,“你应该已经感觉到了。”
“记忆。”
自己的记忆被动过手脚,这点言孜十分确定。
“是的。”
言茴点头,顺着她的话道,“比起其它被束缚在第二道门里的主宰,梦境的能力让它更为自由。不少人可能都被污染过,只是程度不严重,可能自己都发现不了。”
言孜微蹙起眉,知道他应该还有话要说。
果不其然,言茴随后就问,“你身边有觉得不对劲的人吗?”
“除了童声和宁九徵,我不太了解他们。”毕竟大部分人都是临时被抓来的,他们在现实世界的情况,她一无所知。
“先前,我有帮父亲整理过一次人口统计的档案,你有需要的话可以直接说,我来看看。”
言茴记性很好,好到可以和机器相媲美。
所以,他这个提议是完全能行得通的。
言孜第一个直接就说了——
“没合区之前,他是所有玩家里年纪最大的。”
她尽量细致描述。
“也是之前幼儿园后花园案受害者的亲生父亲,凶手是那个很会逃跑的惯犯饲料。他家里还有妻子儿子,这点他每天至少都会念叨上三遍……”
没等话说完,另一头言茴难得截断了她。
他声音里含了几分讶异,“他的妻子女儿?”
言孜心底咯噔了下。
她知道言茴这话,可不像是要细问对方的家人。
那代表的只有一个意思。
“当年那个案子我印象深刻,那个不幸遇害的小姑娘夏雨,她的父亲好像叫夏仁。这点倒是没有问题,完全能对得上。但是……”
青年话音忽然停顿了下,迟疑地朝她再度询问。
“但我记得他妻子早逝,也没有儿子啊?”
寒风吹袭,沁出一手心的冷汗。
言孜倒不是被这场诡异给吓到。
而是回想到年近半百的男人念念叨叨记挂着家人,将其当作精神支柱的模样,就知道不管这份记忆对不对,最好都暂时别去戳穿。
否则,被装在这个美梦泡泡里的男人,只怕会一起化为泡沫。
“这事先不能让他知道。”
言孜下定决心要瞒死后,又话锋一转问道,“你还活着的消息,尤余知道了吗?”
除了她和李自然外,最惦记言茴的人大概就是尤余了。
即便如今星际进步,但也总有光照不到的角落。
尤余和言茴一样,第一个原生家庭并不好。
只是言茴运气更好,好歹还有季兰真心疼爱。
而尤余走丢都没人找,像野猫一样藏了好几年,才在一次偶然机会下被老管家发现。
这小子从小就狡猾,尤管家耐心蹲守好几天才摸清他的活动规律,然后用一屉香喷喷的小笼包,成功诱捕。
也许正是因为这份同病相怜,两人倒是能玩到一块去。
“他还不知道,再等等吧。”
言茴摇头,“他应该有任务在身,最好不要去打扰,万一影响到他就不好了。阿孜,那其他人……”
原本他还想再问,但言孜快他一步截断了话题,“我这边有人找,回头再说。”
“喂小言,你知道童声那孩子的生日是几号吗?”
夏仁乐呵呵的声音一出来,言孜神色有一瞬间僵硬。
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我记得应该是开春那会儿,高队当时特别高兴地告诉我们,说他当爷爷了,还给我们人手分了一大篮子的喜蛋喜饼……”
“那应该快了!和我儿子生日差不多,我儿子也是春天时候出生的,抱在手里那么小一个软乎乎的,我都害怕他会碎掉哈哈。”
夏仁自我沉浸,似乎真有这么一段记忆。
“对了,你知不知道他喜欢什么……言孜?”
“我在。”
花园藏尸案就是发生在一个温暖的春天,这应该是这位父亲最为痛苦迷茫的时候,于是在绝望无助中他有了一个“儿子”。
言孜压下心底那股说不出的滋味,将天平打开,“我手上正好有一个巧克力蛋糕,你拿了直接送给他。”
“真的?”夏仁高兴坏了。
生日当然还是有个蛋糕为好,只是眼下这种环境,想不敢想。
“你有什么需要的,我这就换给你!”
“我没有什么特别紧缺的,你先收着吧。”言孜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后面等有的时候,再来找你。”
“也是!咱们还说什么客气话!”
“有这句话,我的物资就都给你留着!”
夏仁欢天喜地收下。
以往蛋崽子清醒时觉得闹腾,眼下冬眠太过安静,言孜又总觉得有些不习惯。
拿出绳索,找了一处结实的礁石勾好,以防上次那样木筏被雪流冲走,跟着到处跑。
笼里的兔子已经长到她一只手掌大小,拥挤在一起。夜间远远望过去,只能看见一双双散发红光的眼珠,分外骇然。
言孜原本还担心兔仔子会不会被冻死,想着要塞点棉花进去。
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想太多了,这些灾厄生物的生命力,远比她想象的要顽强。
不适应游戏世界的只是他们人类。
这点从床底下只剩一盆海人参,其余植物都被冻死就能看出来。
不过到底是植物,之前对她充满攻击力,只不过碍于畏惧蓝蛋的海人参,此刻有些蔫巴地缩在那里。
蛋崽子伺候的非常周到。
原本截肢只是一段根须下面,隐隐开始重新长出身体,还透着像是人伤疤初愈之后的粉白。
正考虑着要不要拿个棍子,给它串了放到篝火架子上烤一烤,取取暖。系统忽如其来的声音,就制止了她这个危险想法。
【直播时间到——】
【选定主播:言孜】
【选择食物……】
上次直播吃的是P12的鲸鲨肉。
言孜这次正想选择P20时,眼前那个熟悉却从未看清过的黑色卷轴忽然一变,四周的情景也跟着开始波动掩在一层迷蒙的雾里。
她坐着的那把黑色餐椅,已经褪变成了白色,简易大方的花纹正是自己家中那一把,面前甚至出现了那张熟悉的大圆餐桌。
眨眼之间,她就坐在了自家的客厅里。
言孜被束缚在上面的同时,也明白了这次直播的重头戏,就是那个一直无法点亮的数字9神明。
它正在关注自己。
对比其它视人类如蝼蚁的主宰,简单粗暴的取乐方式,这位似乎更有恶趣味爱玩些花里胡哨的。
靠坐在椅子上,看着四周与家中一模一样的场景,言孜才打算着要好好看看对方接下来要玩什么花样。
下一刻,客厅那扇旋转玻璃大门就被人推开。
背着书包身形颀秀的少年,缓缓走了进来……
“言茴?”
她瞳孔缩了一下。
对方却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不对,只径直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他身上穿着校服别着校徽,头发短到只有半指长,上边干净清爽不见半点汗水,那截白皙如玉的腕上套着一圈手环。
上面有复杂数据一闪而过……
眉眼之间带着稚嫩青涩,这是他还在上小学那会儿……比起成年,样貌更加秀美柔和,也更像个小姑娘。
“阿孜,我们今天晚上吃什么?”
这个年纪晚一秒就要被饿死了,言茴哪怕长了张着再仙气漂亮的脸,也不例外。
每次一回来不是出现在餐桌,那就是在厨房。
他从一进来,目光就直直落在桌上那一大盆鲜红的生肉上……
因兴奋和饥饿,以往浅蓝温和的瞳孔中,隐隐紧缩成一道竖线,让人想起猛兽捕食前的危险信号……
“言茴!”
言孜又沉声喊了他一下。
但对方没有理会,完全忽略她和桌上其它菜肴,眼中只有那盆生肉。
他自顾自地直接伸手抓过那大盆血淋淋的肉,里头的血水因为迫不及待的动作晃荡了下。
撒进旁边其它饭菜里。
言孜看向自己面前碗中,几滴血水缓缓在热腾腾的白粥中扩散,沾染上铁锈气息。
她胃部蓦地开始翻涌了两下,酸水直冒。
“咔咔咔……”
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从对面响起,带着非人的咬合力度。
言茴已经伸手从里头捞出一块鱼腥味的肉块,丝毫不顾形象地低头大口撕咬着,吃得头也不抬。
血水顺着他的双手一路流入袖口,染红里面的雪白里衣。柔美极致的容貌与野性凶猛的进食形成极大反差,带给人强烈的视野冲击。
狰狞的美丽。
言孜有些怔愣。
一股莫名熟悉的恐惧,伴随着抽搐的胃部袭了上来,游走在被遗忘的记忆大门前……
他以前生食癖还没治愈时,原来是这样的吗?
她不太能记得清了……
手上忽地一沉,有湿滑粘腻的东西被递了过来。
对方带着几分还未平定的急促,有血水飞溅到她面颊上。
言孜错愕抬头。
对上一双幽蓝没有眼白的眸子,怪异又极具蛊惑力。
言茴满脸都是血。
殷红如朱砂的唇间甚至隐约可见森白尖牙,让人联想到传说中以美貌诱捕人类的吸血鬼……
“吃吧阿孜,这是哥哥留给你的。”
“留、留给我的?”
言孜喉咙发梗,还是想吐。
“对,爸爸教过我了,爸爸他教了我好多好多东西……说做人的话要学会分享,还要关心那些喜欢自己、对自己重要的人。”
少年将椅子拉近了些,身体微微前倾。近距离之下,他身上那股海洋的咸腥气息更重。
但语气依旧温和体贴。
如果忽略方才的行为,完全就是让人羡慕的别人家小孩。
“阿孜是我的妹妹,是我重要的家人,所以得对阿孜好,不能咬阿孜,也不能像吃肉一样吃掉阿孜。”
少年一本正经地告诉她。
这句话他幼时便开始说了,是父亲教的。
那时候,言孜只当是童言无忌,如今面对那连骨头都被轻松嚼碎,只剩一个空盆的情景。
她后背骤然蔓上一股寒意……
“怎么了阿孜?你怎么不吃?”
少年眼神单纯干净,关切地凑近过来。
言孜心头如擂鼓,张嘴却说不出半个不字。
恐惧潮水般从记忆缝隙中涌出,几乎将她裹挟溺毙。
“那二哥喂你吧。”
言茴将那块拳头大小的肉放进餐盘里,拿起刀叉,细致地切成一小块一小块。
像是自然界中照顾幼崽那样,耐心十足。
嘴里还在嘀咕着说教。
“阿孜,好孩子是不能挑食的。挑食会长不高,你要多吃点,多吃点才能把别人都撕碎……”
叉子带着扑鼻的腥味送到面前,上面的血丝滴落下来,对方还体贴地伸手替她擦了擦。
言孜依旧丧失拒绝的能力,身体仿佛真的也变成幼童时期,柔弱的宛如一只不会说话的人形布偶,只能被乖巧地一块块喂下。
灼热和痒痛很快从衣服布料下开始蔓延,就连呼吸也开始变的困难,眼前一片昏花。
她每咀嚼一下,都要像搁浅的鱼一样费力喘息。
但对方还是没能发觉。
只全神贯注地盯着她的喉管,生物本能般无法移开视线……
第120章 生长
两人距离很近,言孜甚至能清楚听到他吞咽口水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没吃饱的缘故,所以对她吃下那些肉感到分外垂涎。
最后一块终于也被嚼碎入腹。
言茴这才意识到什么,学着从旁人那里看到的,拿起一块餐巾给她擦了擦嘴角。
门咔地一声忽然被人推开了……
“阿茴!你在做什么?!!”
刚从后院浇完花草、手中还拧一把浇水壶的季兰,见状急匆匆上前将儿子一把拉开,那副姿态就如同扯开一条害怕伤到幼童的恶犬。
她性格温婉,很少有情绪起伏这么大的时候。
“阿茴,她是你妹妹!”
“你知道什么是妹妹吗?!”
季兰抱着身形下滑的她打完急救号码,瘫软跪坐在地上,勉强伸手撑在儿子肩膀上,直视着这张和自己骨血相连的脸。
只有她自己知道,儿子这副皮囊下藏着什么……
“我知道,爸爸说要和妹妹互相照顾。”
少年点头,眼瞳澄澈明亮,“我在喂妹妹,把食物分给她。”
“那就好那就好……但三小姐和你有些不一样,她不喜欢这些,下次别再给了。”
季兰这才略松了一口气,紧接着郑重又惶恐地嘱咐。
“阿茴你一定要记住,你可以咬妈妈,但是小姐她们千万不行,你不能伤害她们。只有这样,李先生才会留下你知道吗……”
后面还有一句,言孜迷迷蒙蒙已经听不见了。
视野彻底暗下去之前,她眼角余光只瞥见有一角制服从外间走进,步履匆忙。
银白发丝垂落在腰间,半掩住臂弯间夹着的那个十分严密的档案袋。
这个她有点印象。
是那两个假说课题。
一个是关于门,另一个则是……灾厄的驯化。
至于究竟是谁提出来的……她搜刮遍脑海也找不到名字……
眼前重新明晰起来时,场景倒是终于被切换回来。
只是,这回坐在她对面的却换了一个人——是胡山奈。
女人穿着实验室特有的白大褂,干净整洁。
短发温顺地垂在耳际,显得温婉如水岁月静好。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对方轻抬起脸。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笑了一下。
言孜还没反应过来时,那道胖胖的带血身影就已经出现在眼前。
“八角……”
他是死于破腹,所以此刻凄惨的让人不忍直视。
之后死去的言冰雪、紫草、紫苏、高良姜等人轮流切换了一遍过去,除了开始的言茴和胡山奈,有些甚至无法完整地坐在她面前。
而不管过去多久,提及多少次,这些都是无法愈合的伤疤。
久违的痛苦一路叠加,那块鲸鲨肉明明已经吃完了,但这次的直播间还是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这位灾厄主宰似乎以玩弄为乐。
“假的、都是假的……”
言孜一边心底十分清楚这些都是欺骗自己的障眼法,一边又无法控制在这一层又一层的幻境之中沦陷。
直到对面的人影再度切换,定格在一张熟悉的面容上……
她呼吸一窒,瞳孔颤了起来。
这是她第二次看见夏仁痛苦不堪的表情。
第一次是得知马峧是杀害自己女儿真凶的时候。
此刻,他就坐在自己面前。身上穿着那套皱巴巴的衣服,心口上插着一把摇摇欲坠的锋利小刀,应该是刚进入游戏抽的道具。
黑红血液大片溢出,湿透灰色衣襟,显得他整个人都有些黯淡。
分明是幻觉,对方见到她却露出一个复杂的苦笑。
“假的、都是假的……”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和自己一样的话,身形便如泡沫般在眼前消散,被风一吹就化了。
【恭喜,成功完成本次直播!】
到这为止,系统才宣布直播结束。
言孜太阳穴突突跳的厉害,手心里尽是湿滑冷汗。
9的灾厄主宰比梦神还要让人云里雾里,或者不如说更要麻烦。
猎食者固然可怕,但起了玩弄猎物心思的,只会更加可怖。
这是她目前为止最久的一次吃播,抬头时天色已经完全黑沉。
海面上四处雪色茫茫,夜深人静中仿佛一只伏地狩猎的凶兽。
直到寒风吹得后背心一凉,言孜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背包里多了好几样东西。
而其中,最为眼熟的就是那个……巧克力蛋糕。
她唰地从餐椅上摔了下来,眼前场景又开始摇晃。
狠心咬了下舌尖,血腥味在口中蔓延,拉回了几分意识。
言孜点开好友一栏,在一行亮起的末尾找到了夏仁,在那个暗掉的名字中确认了好几遍,这才相信自己双眼看到的就是事实——
那个不久之前还雀跃着要给童声过生日,从她这里换走一个巧克力蛋糕的开朗中年人已经死了。
就这般突然,没有生息的死了。
像梦一样。
神情只有片刻怔然,言孜很快就又恢复成往日的平静。
夏仁对马峧恨之入骨,她原本以为虚假的妻儿谎言就算被拆穿,他也会因为这一份仇恨咬牙坚持活下去。
顶多变得不再有后顾之忧,不惜代价和牺牲。
所以,实在太奇怪了……
生存游戏中死个人,只是数字减少一下那么简单,玩家们都已麻木。
只有言孜队伍里悲痛上一阵,还有那个向来健谈却在提前收到巧克力蛋糕时,说不出话的少年。
【气候】一栏中的海豹终于退休易位,象征春季的蜂蝶宣告着严冬落下序幕。
周围的寒冰依旧没有任何消融痕迹,这个世界的花草直接顽强生长在上面,根须蔓延在厚厚的冰面中,生机与残酷并存。
这种情况,只能将种植计划往后再拖延一段时间。
毕竟,现实植物要脆弱的多。
“咕叽!”
蓝蛋醒的准时准点,从布兜里探出脑袋。
言孜托着它掂量了下,皱眉问道,“你是不是变轻了?”
她记得进入冬眠以前,这孩子正在生长。结果现在睡了一觉起来,怎么反倒像是倒退一样……
试着伸出两指探入对方口腔,言孜速度极快地在那尖锐几排鲨齿上,一触而过。
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那排牙齿没有之前锋利了,明显也在倒退回最初的乳牙状态。
不对,它原本就连幼崽都算不上。这样的状态如果一直循环下去的话,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永远都不可能孵化,也永远都在啃老?
言孜愣了许久。
也没在自己记忆印象中,找出相似的灾厄生物……
就算灾厄奇葩,这么违反生长规律的还真是第一次见……蛋崽子自顾自地嘀咕一声,从她怀里蹦哒下来,撅着屁股把床底下那几个空盆子拖出来。
打着哈欠的海人参才刚苏醒,头还没抬起就被它扇了一个大比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