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算半个。
他还能保留作为人类的意识,但那好歹这样的意外还有起源。
可言孜这玩的又是哪一出?
“或许,污染物根本不算灾厄……”
她身体里那些用血肉滋养的金藤,就是最好的答案。
宋珊瑚心疼她受伤还要赶路回去,又担心她伤口进水,最后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斥巨资拼凑出一个小船,小心翼翼低将人挪了上去。
“乖乖小崽,好好带着你妈妈回去啊。”
泡在海里身系绳子,又被当成苦力使用的蛋崽:……
言孜意外,“你连这都有?”
宋珊瑚一笑,“对啊,这可都是我从贝壳里开出来的!”
这运气起码和蓝蛋一个级别。
欧皇的世界,非酋无法理解。
言孜转头看向她,美艳挂多少带些不好相与的攻击性美感,但宋珊瑚的性格极其随和可爱。
透过云层下有些黯淡的日光,对方眼角下的一颗小痣鲜活,越发衬得侧颜像是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
忽然,她转了下眸子,一只眼瞳透出浅浅的碧色……
“你的眼睛……”
她怔在原地,记忆中相似的少女一闪而过。
“哦,你是说这个啊?我从小就是这样。”
宋珊瑚指了指自己那只右眼,忽然伸手将美瞳摘了下来。
这下,那汪翡翠似的碧绿就看得更加清楚了,为美貌平添一抹妖异。
“天生一只异瞳,怎么样酷吧?走出去的时候贼拉风!”
言孜没有说话。
“怎么啦,难道我长的很像你认识的人?”宋珊瑚半开玩笑问,对方却是点头了。
“嗯,你和她们很像……”
有时候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要疯了的前兆,多次花眼将人看成紫苏和紫草。
“不会吧,你可别吓我。”
宋珊瑚似乎没把她的话放心上,往委屈巴巴的蓝蛋嘴里塞了块肉,故作夸张道。
“像一个还正常,那个们字听起来怪吓人的,不过可爱的女孩子大概总有相似之处吧。”
回去的路上倒是一帆风顺,冰面已经完全消融。
蓝蛋凭借着一块肉顺利将她送回原来水域,它对海上方向的分辨敏锐到可怕,走过一遍就能记住,言孜甚至不需要拿出定位器指路。
少了一只眼睛,也没觉得不习惯。
而且她估计直播间也补不回来了,如果是被那些金藤吞吃掉的话,算是血肉献祭。
春季来势汹汹,气温在一天之内开始回暖,体表可以感知到逐渐上升的温度,以及雨后潮湿气息。
不少人正在抱怨着刚刚那场风雨。
“我敲,刚刚那雷绝了,简直像是要渡劫一样,我的木筏都直接被劈了一半!”
“我也是啊,箱子里的物资全部沉水了……”
“有命在就不错了,我看不少人连命都没了,还有连人带木筏一起翻进水里的!”
“真的太恐怖了,看这天阴沉沉的肯定还会再来几场,到底要怎么才能防的住啊?”
听这群人七嘴八舌的描述,方才的雷雨阵仗应该不小。
只是他们在海上渡劫的时候,她还在海底和海蚯蚓上演生死速度。
目光从自己那毫发无损的木筏移到最顶上的避雷针时,言孜心底瞬间有了数。
数值相同之后的白骨架,终于能正大光明地出现在她眼前,一出来就久别重逢般兴奋地缠住她腰间。
言孜伸手拍了拍它的蝴蝶结,“辛苦你把木筏翻过来了。”
她刚想往前走一步,那条触须忽然就又绕上大腿,小心翼翼地挽留和触碰,似乎想要表达什么。
言孜眸光一柔,低声应了句,“我知道。”
只取下过一回的星星耳钉又被轻转开,里面那张小小的照片摊在她掌心上。
不过,这次翻了一面——
上面是一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最中间还簇拥着一个笑容比他们更灿烂的老头,左下角标记着的时间已经有些旧了。
“这是……”
言孜声音掺了一份哑,低垂的睫羽和眼角合成一线,“当初刚进入六组时全员的合照。”
蝴蝶结触须想见到骨头的小狗随了上来,近距离面对手里的东西时却犹豫了。
它缓缓往前伸了伸,还没碰到就又像触电一样要缩回去,但半路忽然被一只指节修长的手强制扣住。
“没事,别怕。”
同样的场景上演第二遍,之前送它白玫瑰时也是这样。
言孜动作温柔间带着几分不容抗拒的强势,拉着那条粘腻的触须放在照片一角上。
上面穿着张扬红裙的卷发女孩,笑容艳丽无匹,是色彩最浓烈的一朵玫瑰。
那时候宁八角和紫草都还在她身边……宁八角死亡前夕,还双眼亮晶晶地托了自己一束红玫瑰要送她。
清冷的语声如同山巅融化的冰雪。
而指尖之下,仅剩半具的美人骨轻颤了颤,肋间缓缓渗出一行黑色液体,滴落在她白皙的手背上……
它没有口,甚至没有头。
言孜却能仿佛感觉到那个姑娘就站在自己面前,含泪笑着喊了自己一声。
白玫瑰,生死相隔的爱意。
两人很久没见面,她大概已经记不清了,言孜原本也话不多,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游戏。
【提示:当前制作堆肥箱需要材料——木头30,废铁15,土壤2,任意食物残渣1】
【制作成功!】
方形堆肥箱和之前储物所用的木箱子一模一样。
只不过,稍微小了一点。
言孜选择放在那片空荡荡的后院角落里。
春季的雨水倒是没有腐蚀性,要种的话这个时候就是最好时机。她粗略估计了一下,当前这块区域能放置三十个左右的花盆。
花盆要耗费的材料不算多。
但是土壤的数量远远不够。
不过,她心底早有打算,很快就在区聊上面放话。
“交易避雷针,材料自费,另费5个材料,可以交易的枯蝠翅膀16个,有土壤者优先。”
“这是什么及时雨?快!我急缺!”
“我我我!我也急缺,不能成仙没事谁想渡劫啊?”
“妈的我要买十个!买十个!我的老攻刚刚被劈进水里,我特地下去捞上来了!”
“挖槽,楼上真是勇气可佳啊!我在此宣布你和你的抱枕是真爱,原地结婚,今日我就是证婚人!”
“雷都劈不了你这一嘴骚话!”
能苟这么久的玩家,多少都是有两把刷子在身上,分得清事态轻重缓急。所以同样是急缺物品,避雷针比之前的篝火架子什么的都要销量可观。
言孜赚了个盆满钵满,却是不解。
“其它人是都能从贝壳里开出枯蝠翅膀吗?”
蝴蝶结触手轻轻挠了她手心两下,忽然嘭地张开成薄薄一片,在空中扇动着飘荡了下。
言孜恍然大悟。
“我之前落水的时候,玩家们遇上枯蝠灾厄了?”
亏她还自留几个。
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已经通货膨胀了。
整整上百个土壤,足够她再延伸小院后接着使用。
言孜一边整理出种子,一边轻皱起眉。
“不对,之前我碰到的那些枯蝠,都是生活在黑暗洞穴里,它怎么会在白天出没?”
话音刚落,她便迅速反应出不对劲。
“我们吃完午饭过去多久了?”
这话是对着蛋崽子问的,毕竟它是家中的主厨。
这里的日头难以分辨出准确时间,全凭蓝蛋对饭点的精准把控,以及饥饿值的下降速度,来推算一个大致。
话音刚落,蛋崽子就弱弱地叫了一声,肚子发出咕咕叫。
晚饭的饭点早就过了。
但天光依旧大亮。
言孜神情开始变得凝重,收起手中的种子,刚想回到楼上房间时,不远处的高空云层之中,似乎有什么扇动了下翅膀,以极其惊人的速度靠近。
它也没有靠近,只盘踞在上空。
言孜飞快一手揣着蓝蛋,一手拉着绳子楼梯爬上去,腰间还绕着蝴蝶结触手。
身影尽量往隐匿处躲去,她悄悄打量着外头的情景。
那东西体型并没有像蛤蟆蚯蚓一类的海洋生物那样夸张,飞行速度却非常快,又高。
云层厚重。
以人的肉眼难以捕捉。
于是,言孜掏出了那块海的宝石。
世间最澄澈的颜色,过滤掉那些遮眼的灰云之后,这回她看清了那东西的样子。
那是一匹长了巨大鸟类翅膀的马。
通体雪白,只有四蹄和尾部漆黑如墨。
下半截马身线条流畅,漂亮的仿佛童话书里才能拥有,以至于显得和这个扭曲怪诞的世界格格不入。
但目光接着往上后,言孜呼吸瞬间一窒。
那是一具红彤彤的人身,被剥去外皮般,果露的血肉野蛮,甚至能清晰看见上面健硕肌理和跳动血管。
而顺着那截颈子,连接的是一张半人半马的脸。左半张人脸精致圣洁,右半张马脸狰狞野性,口角涎水滴落。巨大的反差,碰撞出一种荒诞诡异的阴森矇昧。
飞马:P70,它只会出现在极昼或者极夜时刻,拥有智慧的灾厄生物精通所有语言,掌握白日黑夜的秘密。只要报酬足够,它会为迷航者指认方向……
时钟的14亮起来了。
只剩下9和22。
这算是难得不会主动攻击人类的灾厄生物。
言孜收起暗中拿出的弓箭。
拥有智慧的生物能够交谈,带着武器反倒容易弄巧成拙。
“我去看看。”
说完,她就要爬下楼梯,蝴蝶结触手却紧紧绕住她的手腕。
言孜顿了下,微微一笑,伸手将它轻柔扯开。
“我明白,但是紫苏……有些事情总要有一个答案。”
她毫不犹豫地合上门,将蓝蛋和白骨架都留在了二层,只身一人缓缓走了下去。
海面此刻平静无风,进入游戏大半年,言孜更加伤痕累累。
身上几乎随处可见伤疤和干涸血迹,绷带缠住小半张脸。
另一只完好无损的眼眸却犹如无光琥珀,散发出杂草般无法被轻易摧折的顽强生机。
见到人影,先前一直没有动静的半人半马终于降临下来。
那双洁白无一丝杂色的羽翼轻轻收折,让人惊叹造物主的精妙。
如果不去看其它部位,美好的就像天使羽翼一样。
平起平坐的数值之下,言孜还能保持理智和它交流。
这个游戏里但凡有点脑子的生物,不是诈骗犯、奸商就是偷子。或者不如说是它们压根没有文明和道德的观念,全凭野蛮和本性的驱使,随心所欲。
一颗圆润光泽的珍珠被放在面前,那是蓝蛋的眼泪所凝成。
“亲爱的,你可以问除神明和禁忌以外的问题。”
白马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好听,和它的外貌一样,无法分辨性别年纪,却是任何乐器都无法演奏出的……
平静和蛊惑并存,让人升起理性和情感对抗的复杂感。
态度也十分彬彬有礼,亲和的仿佛两人是相识多年的老友。
它人类语言说的极好,好到根本不像是模仿。
如果披上一层伪装的外皮,只怕没有人能认得出它是灾厄。
言孜对于灾厄会说人话这点已经免疫,只不过在听到称呼时还是微微顿了下。
比起七彩鹦鹉,它显然更懂怎么和人类拉近距离。
她十分直白道,“怎么回去?”
“你想回去?”
错开它的话,言孜又问,“其他人要怎么回去?”
对方没有立马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古怪地扬起唇角,目光落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
忽然反问,“听说你们人类有一个故事叫做精卫填海?”
“能给我讲讲,它最后成功了吗?”它就像是一个好学好问的学者,半边人脸上尽是理性。
言孜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可以和一个灾厄生物,面对面探讨这种问题,荒诞好笑的同时,到底还是回答了它。
“那个故事没有结局。”
“但只要海还在,精卫就永远不会停下来。”
“那你呢?”
它忽然转了一边脸,野兽的面孔丑陋扭曲,翕张鼻孔中呼出的热气几乎喷在她的脸上。
“亲爱的,你会停下问我的这个问题吗?
“进入游戏的有我的亲人和朋友,我希望他们能够回去。”
所以只要他们回不去,这个游戏没有获得最终胜利。
她的心火就不会熄灭。
“通往人类世界的那道门,一直都是开着的。”
马将脸转了回去,又拿那张好看人脸对着她,眉目之间似有悲悯,“不过只有灾厄生物可以通行。”
“说清楚点。”言孜自然是不信这套说辞。
如果真的只有灾厄生物才能通行,那他们又是怎么进入这个游戏的?
面前那张人脸笑了笑,流露出几分讥讽,“或者,得到神明的许可。”
言孜沉默了。
也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如此直言不讳地告诉自己答案。
既然把人抓进来,自然不可能轻易放人出去。
到嘴的鸭子哪有说飞就飞的道理?
“别想了,你应该也知道,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精卫填海的故事就是自不量力。”
马脸又转了回来。
“只有榜单上的人,才有机会获得许可,亲爱的,还是老老实实遵守游戏规则吧。”
言孜略有意外:“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系统只绑定了他们人类玩家,但它作为一个灾厄生物,竟然能知道的这么清楚。
“毕竟,有什么不是笼罩在白日和黑夜之下?”
人脸再度冲她一笑,看起来温和无害,说出的话却叫人后背直发寒,“亲爱的,我还知道有个灾厄抽了我的一条筋,送给了你。”
言孜瞬间反应过来。
想起自己弓箭上面的做弦的不知名的筋……
那是系统给她的奖励……
心底骇然,言孜面上却不显,“我不知道这件事,系统也不会偏袒任何一个玩家。”
它没有和她讨论系统,只将脸偏过来了一点,更加森然,“希望我们大家都能好好遵守交易,毕竟背叛失诺者没有第二次机会。”
它这话听起来说的像是交易主宰。
但言孜心底基本能肯定,系统也算灾厄生物,而且听起来信奉的还是这位交易之主……
她从没见过系统的本体,只知道那道机械音听着,从来都不带任何一丝感情。
这种东西根本不像是自然孕育的血肉,更像是人造的冰冷机器,就算是星际的那些机器人服务员,语气都比它丰富。
而且时钟上的阴影,明明显示的是半人半鱼……
和之前在海底见过的人鱼雕像几乎一模一样……
“系统是人鱼?”
她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但马已经重新打开了翅膀,洁白无暇的翅膀中竟有黑色羽毛飘了下来。它瞬间伸出修长有力的胳膊一把接住,塞进嘴里吞了下去。
骨头般的咔咔咀嚼声,让人毛骨悚然。
它终于又转过头,“这位亲爱的……”
马顿了一下,没能称呼出来,只是眼神中透露出惊奇。
“你已经问了够多问题了,再这么接着下去,贪婪的神明或许很快就会找上你,你身上好像有一股非常特殊的吸引力……”
言孜知道这是婉拒。
也十分识趣地闭嘴没有再继续。
但又没那么老实地换了另外一个问题,“如果我想要你的角,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她还惦记着那个中级帐篷,飞马并不好遇到,下一次能拿到材料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角?”
它唰地一下转过马脸,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又缓缓顺着脖颈摸向了自己手臂。
“哦,你说的应该是我的指骨吧?”
“想要这个的话……同等代价,你能付得起吗?”
言孜直视着它,目光没有分毫避让。
“如果我付了,你一定会给吗?”
换成其它和自己数值平起平坐的灾厄生物,就算没有一刀过去试试能不能硬碰硬。
她也会想好好逮回去关进笼子,养着当可循环资源。
可这玩意儿不一样。
黑白两色总让她想起,之前盘踞在禁忌树上的那条蛇……
万一也是一劈变俩,死不掉。
那就是大麻烦了。
言孜向来相信自己的自觉。
所以收起涌现的杀意,努力保持平和交易。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只要不是毁于重度污染或者献祭的血肉,反正直播间都能帮她重新修复回来,所以一截指骨对于现阶段的她来说,只是小事。
“你很特殊。”飞马脸上的神情忽然尽数收敛。
它不是人类,哪怕模仿的再像,也无法理解。
只感觉面前站着的人,像是一簇于绝境之中燃烧自己的苍白寒火,并不歇斯底里,而是一种平静无声的强悍和偏执。
她身上弥漫着血腥味,新旧伤痕交错,绷带交缠……
“我们可以请这个世界作证。”
言孜这次忽然换掉了交易主宰。
飞马神情一僵。
即便速度很快,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她还是捕捉到了对方那丝来自灵魂的畏惧……
那棵金色的树、世界树才是支撑这个游戏世界的真正主体……
人马大概真的很垂涎她的手指,犹豫片刻之后还是同意了。
“可以。”
言孜手起刀落,眼都不眨一下。
左手小指落下瞬间就化为一截白骨,她迅速扯出绷带缠住淋漓而出的鲜血。染满殷色的左手摊开,将东西递了过去。
“给。”
雪白指间有血线缓缓渗落。
她语气不曾低过一分,依旧保持着交易的平等。
人马皱了皱眉,眼中转过茫然之色,似乎触到知识盲区。
终于认真直视着她,问,“人类都像那个故事一样自不量力吗?”
它其实见过她好几次了。
言孜活的很辛苦,不管是那个住满主宰神明的直播间,还是吸引灾厄的倒霉体质。
而且她始终是清醒者。
即便有尤余等人的安抚和善意欺瞒,但玩家之中还是有不少无法继续坚持,选择自己结束生命解脱的。
可看似萎靡不振,甚至受困于梦境现实难分的人,却活到了现在……
“那不是自不量力。”
言孜脸色有些发白,字音微微发颤却清晰无比,双眸清明,“是为信念而活。”
“人会为信念抛弃生命,自然也会为信念活下来。”
如果将脆弱的身躯当做容器,信念就是驱使的火种。所以,夏仁对妻儿的信念一被抽离,生命也就跟着一起消逝了……
飞马自然无法理解。
它不是人类。
这位从一开始高高在上降临的灾厄生物。最后,带着遇到无法解开的数学难题的困惑不解表情离开。
简单地给伤口上了些药,言孜从灰败颜色的水里看着自己的倒影,不是很清楚。
但也能看出破破烂烂。
这已经比她预想中的各种限制级马赛克要好太多了。
因为有直播间的缘故,躯体可以被修复,就像是那些主宰神明给她锁血了一样……
“希望能再用久一点……”
有了飞马角后,帐篷就凑齐材料能进行升级。
【提示:当前升级帐篷(中级)需要材料——布匹×10、绳子×6、木头×15、飞马角×1】
【升级成功!】
升级之后的帐篷从外面看,大小并没有什么变化。
但等到钻进去才会发现,空间变得足够容纳下七八人左右。言孜伸出那只少了一截小指的手,轻轻敲了敲,将其收入背包里。
现在组队冒险已经成为常态。
而帐篷能容纳更多人的好处,不仅是能装下队友,过夜也更加安全了,守夜可以轮着来。
重新回到二层,左右就各有东西扑了上来,缠在她右边臂膀的触手,心疼到那个粉色蝴蝶结都扬了起来,气哄哄便想冲下去算账。
她生前就是个护犊子的火爆辣椒脾气。
言孜连忙拉住它,“紫苏,我没事,只是一点小伤,回头还能再长回来的。”
那截触手尖尖灵活地绕紧在她胳膊肘处,如果是个姑娘身形,此刻一定半是埋怨地挽着,说教她一点都不爱惜自己身体。
它甚至习惯性向后转了下,习惯性想招呼妹妹紫草过来帮忙包扎。
可惜,对上的只有空荡荡的角落。
“我知道你的意思,很抱歉我不能同意。”
两人已经无法用语言或者表情正常交流了,但言孜还是能凭借多年合作的默契,明白她所想表达的意思。
“虽然我不会再受到你的污染,但其他数值不够的人会,所以不能带你出去,而且……你的死因也还没完全调查出来。”
她留下紫苏是故意的。
但当初系统所谓的随机安排……也不知道是不是和自己一样。
触手尖尖轻点了下她的手心,有件冰冰凉凉的事物被放入手心。
言孜低头一看,是先前被自己收入箱子里的那枚金戒指。
“你的意思是……”
她话音未落,那条触手就是一个顺溜,拖着自己那半具骨架,折叠般藏入戒指中。
它想用这种方式陪伴在她身边。
“好,听你的。”
言孜无奈应了,低头将那枚戒指戴上去。
她那只左手还是好好的,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因此倒不会显得土气,反而显得清贵。
有了这个,以后走哪就能带它去哪里。
白骨架高兴极了,还缩在里头只探出一点点尖尖往外望时,言孜正半蹲在地上写着什么。
13黑白双蛇和14飞马就是邻居。
如果单单按照规律来推测的话,应该随奉的都是白日主宰。
但之前系统给出的相关提示里,都涉及到了黑夜。
而位处最末的黑夜又很特殊,后面没有数字了。
“白日和黑夜……12和24……”
言孜沉思片刻,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有关主宰的资料,系统提示并没有非常详细,大多只是形容了特性。
但自己第一次遇到白日女神时,它曾经重点强调过这是光。
不管是黑白双蛇还是人马,身上都是存在着两种颜色,一如日升月落或日落月升的昼夜交替。
可不管是哪一种,晨昏转换的那一霎那,总有一瞬重叠。
“或许,它们是共用的。”
想通这一点后,整个时钟瞬间清晰了起来。
只剩下一位不像让他们知道的诈骗头子,以及梦神后面随着的灾厄外。
数字1的交易主宰最为特殊,目前来看对人类的态度也最是中立的,而它后面只随了一个。
言孜推断过。
如果不算上这几位神明的话,系统的数值,很可能会是自己当前遇到的所有灾厄生物中最高的。
因为它有着近乎人类般的理智和思考能力。
比飞马更甚。
它是所有玩家进入游戏遇到的第一个灾厄生物,而2又恰好是所有人都第一个点亮的……
晚间又是雷雨交加,隔着透明的玻璃窗可以看到海面雾气氲。
蓝蛋刚刚喂完那一窝已经快能上桌的兔子,这会儿蹦蹦跳跳地钻进她的怀里。
言孜不清楚它的物种,自然也不了解它的成长期。
估计人家兔子都传了几代,自家蛋崽子很可能还是这副状态,陷入死循环里,破壳遥遥无期。
言孜认真掂量了下它的体重,皱眉做出一个决定。
它是喜欢干饭,不是被撑死。
怀里的崽子想要挣扎,抬头却发现言孜不受控般双眼发直地看向窗外,瞳孔比以往更加无光,呈现出一种怪异的热切和涣散。
“蝶?”
它有些恼怒家长对自己的忽视,下一刻耳边便传来美妙空灵的歌声……
那是人类不能发出的天籁之音。
说不出的蛊惑,仿佛能直击心灵穿透灵魂,勾出深处潜藏的无数期待和渴望。
“蝶!!!”
望着窗外不远处那块礁石上的背影。
雾气太大无法看清,只能模糊分辨出是个极其漂亮的人影,不知男女。卷曲海藻长发披散在整个后背,下半身藏没在水里……
蓝蛋的愤怒一下到达了极点,重重砸向言孜肩膀。
“咳、咳咳……你!”
往常撒娇小狗,这回下手半点没留情。
言孜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身形不受控制地后退好几步,坐倒在地上。
也醒了。
尝试捂住耳朵,结果发现没什么用,不能过滤掉那些鬼魅的歌声。
感受着又要涣散的理智,她从背包中拿出匕首,正想发狠给自己一下保持清醒。
蛋崽子忽然一跃到她面前。
它那双深邃幽蓝的眼眸犹如藏入海洋,极致的纯粹干净,几乎让人难以相信它也是这个诡异世界所诞生之物。
言孜愣了下,“你……”
“咕叽。”
“咕叽。”
“咕叽。”
蓝蛋很快一声接着一声叫了起来。
这是它还没学会人类字词之前,最原始的语言。
言孜能感觉到自己原本像被浸入海水的棉花的大脑,随着它的声音重新正常运转起来。
在着昏晦迷离的雾海之上,仿佛某种古老咒语,给予了她最真挚的祝福加成。
言孜心底惊奇的同时,机会也不能放过。
拿出海的宝石,她这次再靠近窗边就没有被迷惑了。
通过那片澄澈流动的蓝色,可以清晰看到那道背影的样子……
那大概是连造物主自己也会称赞的极致美丽。
长长的卷发如瀑垂落在海水里,不加以任何修饰和刻意。身形线条优美流畅,没有一处不美。
她还是没法分辨出对方性别。
可即便只是一道背影,还是令人惊艳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