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温皎皎总是一个人待在房间里,虽然有玉竹她们陪着,但她们毕竟是主仆,玉竹她们再放松,也不会和她坐在一个榻上。
温妍惜性格沉静大方,喜欢读书写字,可以陪着温皎皎在房间里看上一整天的书,温皎皎看累了她都不觉得累。
只是温妍惜也多劝她多去外面玩一玩,多动一动。
大概是,她越发的圆润的缘故。
“汪!”
温皎皎正看着书在那打瞌睡,一声犬吠将她微微惊醒了一瞬。
白色的小团子兴奋的跑到温皎皎的房间中,围着温皎皎的暖榻转了一圈后就趴在下面,也不吵她,安安静静的看着她。
温皎皎看了它一眼,就继续半躺在榻上睡觉了。
温妍惜坐在她对面正看着书,看到那小团子又过来了,笑着道:“你不想养它,它天天跑到萧府来,就是想赖着你了。”
温皎皎闭着眼睛有气无力道:“随它吧,反正我是不养。”
小团子似乎听懂了温皎皎的话般,委委屈屈的哼唧了一声。
“你怎么又来啦?”
香堇看到那小团子窝到温皎皎的鞋子上,直接拎着它的后脖颈就往外丢。
“哼,就是你的主人欺负我们小姐,现在想要讨好我们小姐,做梦去!”
香堇把小团子丢到院子外面,看它锲而不舍的想要继续往温皎皎的房间里面蹿,香堇继续逮住它往外扔。
这一人一狗仿佛就杠上了,温皎皎无奈道:“算了香堇,你倔不过它的,随它去吧。”
干嘛要和一条狗计较呢。
她都不想和项承计较了,她越是计较,就越和项承牵扯的多。
温皎皎在除夕那天进的宫,本来她阿娘还想留她吃了午膳,但青虞阿姐一大早就叫人来接了。
本来之前温皎皎还怕自己去陪阿姐过年,阿娘这边就无人陪伴会有些冷清,但今年显然不会了。
今年过年萧玉容直接叫孟姨母和朱姨母他们来萧府过年,几家人热热闹闹的。
温皎皎吃过早膳后,就随着清波她们一块进宫了,到了凤仪宫,看到凤仪宫里里外外正在洒扫装扮,许多宫侍和侍女都进进出出的十分热闹。
萧青虞知道温皎皎要进宫陪她一块过年,心里高兴极了,这几天一直叫人重新布置着凤仪宫。
“皎皎来啦,快来看看,喜不喜欢?”
温皎皎一进来,站在正殿门口等她进宫的萧青虞就迎了上来。
萧青虞拉着温皎皎走到院中,笑着道:“看看,喜欢吗?”
凤仪宫正殿外面的院子种了许多颜色的梅花,粉的,嫣红的,绿的黄的,将院子几乎妆点成了一片梅园景象。
温皎皎惊讶的看着这些梅花,“阿姐,这些梅花都是.....假的?”
萧青虞:“上次听清泉说你喜欢梅花,但又碰不了,一个小宫侍送的一盆假梅花让你开心半天,我便叫人寻了那小宫侍来,这些梅花都是他和一些手艺不错的匠人做的。”
温皎皎走到一株梅花树下,看着那栩栩如生的花瓣,要是不用手碰,根本分不出真假。
温皎皎叹道:“真好看。”
这些梅花甚至还有梅香,这手艺真是太厉害了。
到了午膳的时候,赵延下学进到了凤仪宫。
作为太子,就算是过年也要在上书房读书学习政务,只有大年初一初二皇帝给赵延放了两天假。
赵延一进来,就看到温皎皎趴在桌上写写画画,桌上摊开放着好几张信件,他眼尖的瞥见信上面画着豹子和兔子。
她又在给那个异邦人写信,她就那么喜欢他吗?
赵延走到温皎皎面前,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就又埋下头去继续画画。
“阿延你来啦,等我一下我就还有一点点就画好了。”
阙梧给她写了好些信,全都在青虞阿姐这里,她看完后正在给他回信。
依旧是在信上面画图,她不喜欢写字。
阙梧的这些信里面倒是写了一些字,不过不是北渊文字,而是娑罗文字。
他学着她的画风像画漫画一样,画一些图画然后在上面配字。
温皎皎看不懂,想要去问青虞阿姐,她精通娑罗语言和文字,但又不好意思让她看见那些让人脸红的画。
她其实都能猜到上面写的一些文字定是阙梧那厮的情话什么的。
所以她只能将里面的文字抄下来,然后去问青虞阿姐。
萧青虞看着温皎皎拿着那抄写的歪歪扭扭的娑罗字,虽然是打乱的,但也能大致看出是什么意思。
萧青虞也不戳穿温皎皎,笑着帮她翻译过来,毕竟皎皎脸皮薄,就只是拿着抄写的娑罗文字给她看,耳根子就红了。
看到温皎皎这副模样,还有阙梧那字里行间都她的喜欢,萧青虞是真的替他们高兴。
温皎皎画好给阙梧的回信后,把信交给清泉,她会帮她寄给阙梧。
现在阙梧已经到了边关,他在信里说要回到娑罗最快也还要大半个月,这还是顺利的情况下。
娑罗真是太远了,温皎皎看到青虞阿姐在收藏了一副边关的地图,从北渊边关之地到关外诸国画着长长的线,而娑罗就在邦国的中心之地。
看着那张摊开有两米多的地图,温皎皎能感受到外面世界的广阔。
想到阙梧,温皎皎竟也有些心向往之。
她无法想象阙梧真的随她居住在京城的模样,但能想象到他在广阔天地间自由洒脱的模样。
他本应该做一只自由自在的鹰。
温皎皎倒也没有想的太远,娑罗对她来说太远了,她心中也是不希望阙梧为了她留在京城。
目前保持这样的状态,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吃过午膳,温皎皎睡了一个午觉起来,萧青虞就给她准备着今天宫宴的衣服首饰。
今晚是除夕,皇帝和后宫嫔妃一起过年,在迎庆殿过一个家宴。
赵延也没有回自己的东宫去,他好不容易放个假,自然是跟自己的母后在一起,当然,也是因为温皎皎在的原因。
他的东宫冷冷清清,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过去他已经习惯这种冷清,习惯一个人,甚至也习惯母后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
但自从有了温皎皎,他便无法忍受这种孤寂了。
母后也对他比之前多了些关注,这些全都是因为温皎皎,因为这个他不想叫姨母的女孩。
“阿延过来,母后也跟你做了新衣。”
听到有自己的新衣,赵延眼睛微微一亮,放下手中的积木向着萧青虞走去。
温皎皎刚起来,人还迷迷糊糊的,内殿的炭火很足,她躺在床上都不太想动弹,让清波翻出她之前没有拼完的积木继续拼着。
她要拼许久的积木,赵延总是很快就能拼完,现在这个新又快被他拼完了。
“太子殿下,您落下的玉佩给您拿过来了。”
一个小宫侍佝偻着腰进到内殿中,温皎皎听到这熟悉的清冽中又带着一些柔和尖细的声音抬头望去,是小鹤。
“小鹤?”
小鹤转过身来对着温皎皎腼腆一笑,“四小姐。”
温皎皎之前就看着小鹤跟着太子了,他的身份之前只是一个梅园侍弄梅花的比较低微的宫人,这才短短不到月余,他居然晋升的这么快,直接成了太子的贴身宫侍了。
赵延转过头来对温皎皎道:“我看他人机灵,又有一双巧手,便把他提到我身边做事了。”
温皎皎了然,对着小鹤笑道:“小鹤,凤仪宫的那些梅花我很喜欢,你的手真巧,你以前家中是做什么的?”
小鹤恭敬回道:“以前祖上流传下来的手艺,我便跟着学了些。”
温皎皎好奇道:“你有这个手艺完全可以糊口呀,怎么会进到宫中来?”
小鹤抬眸看了温皎皎一眼,说道:“幼时家中遭了些变故,弟弟又生了重病,不得已才......”
温皎皎明白,这是为了自己的弟弟才进的宫,估计是这个病很难治,要花很多钱,进宫当宫侍比起当一个手艺人确实要赚钱一些。
温皎皎不再问他,对他来说这也是一个伤疤,要是可以谁想一个好好的男人不做,进宫被净了身,只能一辈子待在宫中。
“日后你若是有什么困难,尽可来找我。”温皎皎对小鹤笑道。
小鹤抬头看着温皎皎的那绝美的笑,只觉得那笑容如同朝阳般璀璨明亮,照在他的心上。
他从来都不敢正眼去看她,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低贱,能被太子提携,时时能见到温四小姐,他便觉得自己是极幸运的了。
晚上宫宴还未开始,萧青虞便要提前过去。
温皎皎这边在内室刚换衣服出去,就看到皇帝披着一身的雪花进到殿中。
皇帝竟亲自来接青虞阿姐去宫宴。
赵业麟看到穿着一身红火的温皎皎,打趣道:“这梁上挂着的灯笼都没有你红。”
温皎皎恭敬的对着皇帝行了一个礼,面对着皇帝,温皎皎总是一副局促的模样,即便他是自己的姐夫,她也没有半分觉得亲切的感觉。
他是皇帝,她感受到的只有帝王威严。
即便是赵业麟亲自来接,萧青虞对他依旧是一副不冷不淡的模样,揽过温皎皎嘱咐道:“阿姐先过去了,外面天已经黑了,你也快些和阿延一块过来。”
说罢,萧青虞仔细的打量着温皎皎,她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色冬装,将她的面容衬的艳丽又可爱。
她虽然还小,身量也小巧,但身材比例很好,她给她做的这冬衣并不是十分厚实,里面是一层保暖的绒草编制的布料,外面是轻薄的红纱上绣着金丝银线,行走间十分飘逸灵动,不会显得臃肿。
她觉得女孩就应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她没有亲生的女儿,便把所有心思都花在温皎皎身上了。
萧青虞和皇帝一出凤仪宫中,皇帝便问她:“为何不带她一起去?”
萧青虞:“陛下难道不知为何?”
赵业麟笑了笑,“皇后是在担心么?”
萧青虞坐上轿撵,转头看向赵业麟,“陛下认为臣妾不该担心?这么多年,陛下该知道我把皎皎当成亲女儿一般,而不是妹妹。”
赵业麟上前握住萧青虞微凉的手,“只要你在,我便不会动其他心思,阿虞,我希望你明白。”
萧青虞听着赵业麟那刻意压低的声音,抽回自己的手,“陛下放心吧。”
看着萧青虞那倔强的神情,赵业麟眼中划过一丝苦涩。
他能放心吗?其实如果他想,便能将温皎皎扣在宫中,只要温皎皎一嫁人,萧青虞要是没有了她这个牵挂......
等了一刻钟,清波便让温皎皎和赵延一块坐着轿撵往迎庆殿去参加宫宴。
冬日天黑的早,温皎皎出去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宫侍们沿着外面的长街开始点上灯笼。
天冷路滑,外面还在下着大雪,这才一会没有扫雪,路面的雪已经漫过脚脖子了。
宫侍们都小心翼翼的抬着轿撵往前走着,温皎皎穿着厚厚的披风抱着汤婆子,看着他们身边跟了不少侍卫。
自从那天在迎庆殿发生刺杀,宫中就增添了许多侍卫。
从凤仪宫前往迎庆殿的路上,一路上都十分的静谧,只是会偶尔看到一些抱着各种物件路过的宫侍和侍女。
整个皇宫都显得安静空旷,让人看着心生寂寥。
一路上温皎皎遇到过几个前往迎庆殿的妃嫔,大概是她们的位份比较低,只能步行过去,看到是太子的轿撵还要让路行礼。
那些妃嫔看到轿撵之中的温皎皎都面露惊诧,她们都认得那是温四小姐,只是没想到除夕家宴这种私宴她也会来。
到了迎庆殿门口,温皎皎下了轿撵,刚往前走了两步,脚下一滑就要摔倒,一双手伸过来扶住了她。
“多谢。”温皎皎下意识的道谢,刚谢完这双扶着她的手就放开,在她面前跪下。
“贵人折煞奴才了。”
温皎皎看着这个侍卫在她面前跪下,忙道:“你起来吧。”
“多谢贵人。”侍卫站了起来退到了一边。
温皎皎看着这个侍卫身形单薄,看着年纪不大,他的脸部轮廓看着还有几分面熟。
温皎皎不由多看了他几眼,看清楚他的面容后,温皎皎微微一愣,这小侍卫和小鹤长的太像了吧!
“你......”
温皎皎惊诧出声,“你叫什么名字?”
小侍卫垂着头道:“奴才叫白羽。”
“白羽?你和小鹤是什么关系?”
白羽微微一怔,看了温皎皎一眼,“是奴才的兄长。”
温皎皎笑道:“难怪我觉得你们长的这般相像,如同双生子般。”
说罢,温皎皎看向小鹤,“小鹤,你的弟弟就是他么?”
小鹤对着温皎皎回道:“回禀四小姐,是奴才的弟弟,奴才和小羽是双生子。”
温皎皎看了看白羽又看了看小鹤,他们二人的脸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但白羽明显要比小鹤健硕一些,也要高一些。
或许是因为小鹤被净身的原因,不再发育了。
倒没想到他的弟弟也进宫做了侍卫。
不过二人长的是真的好看,五官清秀白白净净的,气质清冽干净,小鹤成了宫侍多了一丝阴柔的女气,白羽就不会,看着就是一个清爽的少年。
“走吧,进去了。”
赵延打断温皎皎继续在那欣赏着美少年,拉过她的手进到迎庆殿中。
小鹤给白羽递了一个眼神,白羽重新回到侍卫队列,小鹤则跟到太子身后,继续当一个沉默的小宫侍。
“感觉今年比去年又冷了些,我过来的路上冻的我都走不动路了。”
“卫嫔你住的离迎庆殿这般近还觉得冻的走不动路,我们这些离的远更是受罪。”
德妃剥着柑橘笑着道:“你们这些年轻人,都是为了爱美穿的那般少,怎么不冷,要像我多穿一点便不会觉得冷了。”
一旁的沈兰君微微笑道:“我们这些宫中的老人比不上新进的妃嫔还爱打扮......”
沈兰君话还没说完,丽妃就嗤笑一声道:“哎哟,沈昭仪今天打扮的可真美,看着不像是宫中的老人,倒像是新入宫的秀女呢。”
德妃等人向着沈昭仪打量而去,她今日穿着一身水红色的宫装,这宫装不像其他妃嫔那般厚实还带着棉绒,而是层层叠叠的轻纱堆叠,裙摆绣着金色的云纹,领子边上还点缀着珍珠,这一身打扮十分耀眼夺目,连丽妃的光彩都要压下去了,难怪她要酸她。
沈兰君微微一笑,并不把丽妃的话放在心里。
妃嫔们正说着话,就看到赵延携着温皎皎进到了殿中。
她一来,迎庆殿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丽妃惊诧道:“她来做什么?她又不是后宫的妃嫔。”
迎庆殿中,众人目光都看着门口那个华光璀璨的身影。
赵延牵着温皎皎的手往席位上走去,嫔妃们都目光炯炯的盯着她,生怕她朝着妃嫔们的席位走来。
如果是这般,那她们就得警惕起来了。
安安静静的迎庆殿只听到温皎皎走动时身上玉石珠宝相击的清脆声响。
她那一身红装如天边晚霞般,今日打扮的再耀目的妃嫔,也都比不上眼前少女的璀璨夺目。
她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即将迎来热烈的绽放。
众嫔妃心道,这样一个绝艳的少女,怎么会有男人不心动?
不少嫔妃的目光都看向上首的皇帝,皇帝的目光确实是在看着那红衣艳艳的少女,但视线淡淡的并不聚焦在她身上,仿佛透过她在看其他的什么。
就连萧青虞,看着自己无比疼爱的妹妹,眼神都有些松散,这一对帝后,都想从她身上找到过去某个人的身影。
那逝去的记忆,那在黄沙之中盛放的火焰之花,那张扬的个性和活力,都已经随着时间和记忆消散。
只余这深宫寂寥和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
萧青虞仿佛看见过去同样喜欢着红衣的少女,那穿着甲胄身披红色披风,在烈日下策马狂奔,像是一团行走的火焰。
直到温皎皎走到他们面前,向他们行礼,萧青虞才回过神来,惊觉过去的那个自己早就死去。
死在和牧野最后分别时,死在跪在赐婚圣旨前的那一瞬间。
她的心从未被带回北渊,随着牧野转身离去带进了那无垠荒漠中。
萧青虞看着温皎皎那粲然的笑容,微微垂下眸去,看着手中酒杯中自己的倒影。
她的眸中没有任何光彩,明明嘴角带着笑,眼中却无半点笑意。
萧青虞嘴角生出苦涩笑意,原来真的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她真的可以做到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活了这么多年。
牧野,又到了新年了。
今年,再也收不到你亲手雕刻的宝石了。
赵业麟目光从温皎皎身上收回,将杯中烈酒饮尽,他看着底下妃嫔那些美丽的面容,眼中一片模糊,他脑中也从来没有刻进过这些女人的脸。
他的视线也从未真正停留在她们身上,她们只是为了稳定北渊送到他身边,充盈他后宫的,对于这些女人,他就像对待那些永远批不完的奏折是一样的。
是责任,是任务,没有任何生动的情感,她们对他也是一样的,他清楚的明白。
赵业麟转头去看身边的人,岁月似乎格外偏爱她,即便已经年近三十,那张英气艳丽的脸颊依旧光滑白皙,没有留下任何岁月的痕迹。
只是她的眉眼间总是有着一团散不去的阴霾,那双明亮的眼睛也淡如烟尘,只有看见她最爱的小表妹时,她的眉眼才会带上一股笑意,像是阳光从厚重的云层中透出。
但怎么也比不上当初他认识她的模样,像一团热烈的火,即使安安静静的,也是能将人的视线吸引过去。
就像如今的那个小姑娘。
她们明明从外形和性子都是完全不相像的人,但她方才站在他们面前,二人的身影几乎重叠在一起,让他恍然间似看到了过去的萧青虞。
下面一片恭贺祝福之语,赵业麟心不在焉,声音也听不真切,他和身边的皇后一同举杯饮下。
动作出奇的一致,神情也是一样,带着麻木和一股怅然。
赵业麟放下酒杯,伸手握住了皇后的手,她转头看了他一眼,将手抽出。
这么多年来,她从未握过他的手,而她的手自从受伤过后,一直都是冰凉的,不像过去那般像是一团燃烧的火般,总是带着一股暖意。
赵业麟嘴角微微一扯,有些泄力的靠在椅背上。
过年了,他也要给自己放一天假了,背负北渊一整年,他也会累。
赵业麟看着坐在皇子席位的那个小姑娘,眼神渐渐飘散。
或许,连萧青虞都不知道,他连怀念着在边关大漠的日子。
即便是那般困苦,他也怀念着那黄沙漫漫,怀念着那烈日灼灼,甚至怀念着在战场上受过的伤,那一年难遇的雨。
只是从把萧青虞一起拉入这宫中牢笼开始,他注定就要和她的空壳过上一世。
但那又如何,好在他们是要葬在一起的,他始终是能和她白头偕老的。
赵业麟笑了下,拿起酒杯碰了碰萧青虞放在桌上的酒杯,对她笑了笑,“又是一年除夕了,我的皇后。”
在萧青虞面前,他很多时候都不喜欢自称为朕。
萧青虞没有说话,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她的目光看向那正在和赵延说话的温皎皎。
众嫔妃看到温皎皎坐到皇子公主那一列的席位上,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气。
“皇后娘娘的这个小表妹,真是让人提心吊胆的,姐妹们说是与不是?”
丽妃捂嘴一笑,目光转向沈兰君,看着她打扮的如此光彩夺目的,眼中带了几分嘲讽,“沈昭仪进宫多年,却风采不减,但毕竟到了年岁了,这红衣怎么穿都不如小姑娘穿着来的令人眼前一亮,我方才看觉得好看,但看到温四小姐,就觉得沈昭仪这一身有些不太合你的气质。”
沈昭仪嘴角含笑,神色淡然道:‘丽妃说的对,我一个半老徐娘如何能跟十几岁的小姑娘比。’
丽妃看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无论怎么嘲讽沈兰君,她都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顿时觉得无趣,不再将视线精力放在她身上。
“装什么端庄大方呢,穿这一身不过是想引的皇上注意,谁不知道皇上当年就喜欢穿红衣的皇后娘娘,不过是......”
丽妃说到这顿了一下,似想到什么,轻哼了一声不再说下去。
沈兰君瞥了丽妃一眼,眼底泛着冷光,她越过一众妃嫔皇子公主,看向温皎皎。
她正在和太子说着话,不知道说到什么高兴的事,她一把拦住了他,看着是极亲昵的模样。
第一百三十八章 醉酒
沈兰君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皇帝,一时拿不定这个丫头到底会是被皇帝收了后宫,还是太子......
不过是从哪方面看,温如月似乎都是要嫁入宫中的。
如今萧家已经和温家和离,温家此次和萧家和离,一定会惹的皇帝皇后不快,温家失去萧家这个助力,日后定会一落千丈,正是他们沈家更进一步的好时机。
想到这,沈兰君看着温皎皎的目光闪了闪,多了丝暗色。
今日除夕是家宴,没有太多的规矩,妃嫔们可以在席间相互走动,皇子们也可以和自己的母妃们互相寒暄。
温皎皎看着今天大过年的,和赵延还有一众小皇子小公主们相处融洽,就偷偷的从旁边离得近的德妃桌上倒了点酒喝。
她闻着那酒香闻了大半日,早就馋的不行了,想尝一尝是什么味道。
萧二哥自从发现她的酒量不是很好后,就不让她喝酒了。
德妃看着温皎皎从她桌上悄摸摸的把酒给顺走,抿着笑当作没看见。
温皎皎给自己倒了一点点,抿了一口,那浓烈的酒香味瞬间在口腔中sa扩散直冲她的脑门。
只有很淡的涩味,甜甜的,是一种果酒,还带着一缕梅香。
温皎皎觉得好喝,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赵延倒了一杯。
“阿延,你能喝酒吗?这酒真不错。”
赵延看着温皎皎脸上淡淡的红晕,端起她给她倒的酒喝了一口,“能喝。”
他还小,父皇母后都不让他喝酒,不过他自己偷偷喝过。
温皎皎把自己杯中的酒一口饮尽,一把抱住赵延的脖子,低声在他耳边问道:“小麒麟,告诉姨母,你是不是自己偷喝过酒?”
赵延感受着温皎皎那带着酒香的呼吸喷薄在他耳边,感觉心上像是被点燃了一把火,直接烧到了他耳根子上。
“嗯,一点点。”赵延小声说。
温皎皎慵懒一笑,又给赵延倒了一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拿起杯子给他碰了一下杯,“除夕快乐啊小麒麟。”
赵延一偏过头去,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起来。
他立即转过头去,把温皎皎搭在他身上的手拿开。
她像是喝酒了,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赵延扶着她的手把她放在桌上。
温皎皎半趴在桌上,眼神朦胧的看着赵延。
赵延缓缓吐出一口气,端起酒一饮而尽,而后将她那壶酒拿到一边去。
他没想到温皎皎酒量这么差,才喝了两杯就醉了。
温皎皎伸手去摸酒壶,半天没能摸到,“我的酒呢?”
看到酒没了,温皎皎又要去德妃桌上拿。
德妃和贤妃正在那说着话,就看到温皎皎拿着一个酒杯摇摇晃晃的向她们走来,然后一屁股坐在她们席位上。
“哎哟,小皎皎这是把我那壶酒全都喝光了?”
德妃看着温皎皎脸上一片酡红眼神迷离,明显是醉了。
看她伸手想拿酒,贤妃把酒壶拿开换成茶壶。
温皎皎拿过茶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茶,喝了两口她皱着眉嘟囔道:“这味道不对啊?”
德妃和贤妃相视一笑,哄骗小姑娘道:“就是这个味道,好喝吗?”
温皎皎摇了摇脑袋,又闻了闻,“不好喝,没有刚才的好喝。”
德妃哈哈一笑,拿了一盘糕点给她,让她压一压酒意。
看着眼前娇媚的小姑娘,德妃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当年她本该也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但却被人害死了。
想到这,德妃眼神多了分伤感。
在一年之中最重要的节日上,她们最想的就是和亲人团聚。
可这满宫的人,除了坐在上面那位九五至尊,没有一个是她们的亲人。
就连皇帝,也是她们和许多女人共同的夫君,不是独属于她们一个。
而且与其说是夫君,不如说是自己的东家,她们不过是为了家族为了责任才进宫。
到了这个年岁,连孩子都未曾有一个,她们还不到三十,还要在宫中熬许多年。
然后这些岁月,对她们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
“德妃娘娘,你不开心吗?”
温皎皎看着德妃眼中含着泪,看着让她心中有些伤心。
德妃微微一笑,温和的看着温皎皎道:“没有,我只是想到自己的家人了。”
温皎皎:“那德妃娘娘可以出宫去看望自己的家人呀?”
一旁的贤妃说道:“德妃的母家在南方,路途遥远,怕是不好回去。”
而且像她们这样的宫妃,是不好出宫去的。
就连一人之下的皇后娘娘,都不能常出宫去,她的母家可就在京城。
温皎皎又看向贤妃,“那贤妃娘娘呢?不可以出宫回家看看吗?”
贤妃摸了摸温皎皎的头,说道:“我母家就剩一个弟弟了,他已经外放到南疆去做官了。”
温皎皎微微一怔,看着这两个脸上带着温柔笑意的女人,拿起手中的“酒壶”给她们倒酒,“那二位娘娘今日就把我当成你们的家人,我陪你们过年。”
温皎皎拿起酒杯跟她们碰杯,“二位娘娘除夕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