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是人中龙凤了。
太皇太后闻不到,便一直拉着她们说话,有宫女走到窗边想要打开窗扇透透气,被苏麻喇姑拦了。
太皇太后的风寒还没好,不能吹凉风,于是一屋子人大热天关在密不透风的暖阁里,闻着人中龙凤的尿骚味,格外酸爽。
断了一会儿案,太皇太后说热了,苏麻喇姑也没吩咐开窗,只让两个小宫女站在太皇太后身边打扇。
这一打扇不要紧,风经过尿骚三人组,直往门口扑。
国丧期间,宫里不许熏香,再加上天热,密闭空间人又多,汗臭味与尿骚味一混合,说不上来的难闻。
苏麻喇姑常年不洗澡,倒是能忍,屋里服侍的有人差点吐了。
原本以为尿骚三人组是三个人都骚,结果安贵人和敬贵人后退一步,与钮祜禄氏划清界限之后,众人发现尿骚味半点没减少。
合着只有钮祜禄氏一个人骚。
赫舍里家女眷走进去的时候,迎面吹来一阵风,郝如月有心理准备,大福晋和佟佳氏差点当吐了。
很想掏出手帕捂鼻子,奈何太皇太后端坐上首都没嫌臭,她们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只得忍着恶心上前行礼。
倒是郝如月怕熏着大福晋,进门时故意没将门关严,留了一道缝儿。
这一善举,很快赢得了屋中,除去太皇太后和钮祜禄氏之外的,所有人的感激。
太皇太后没想到赫舍里如月戏耍了三个贵人,还敢来给她请安,不由细细打量。
作者有话要说:
太皇太后:皇上留你,你愿意吗?
郝如月:好好好,小boss玩阴谋,大boss玩阳谋。
六年过去,她自己老了,眼前的小姑娘却出落得越发美艳。
人刚走进来,整个暖阁都亮了一下,白到发光也不过如此。
从前脸上还有些奶膘,如今消下去,只剩下一张巴掌大的小脸,那双漂亮的狐狸眼仿佛会说话。
个头也高了一些,越发显得脖颈修长,腰身婀娜,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仿佛画里走出的仙娥。
她这个老婆子见了都挪不开眼,也难怪皇上的心都偏到胳肢窝里去了。
美则美矣,还是让她喜欢不起来。
因为在赫舍里如月身上,她总能看到海兰珠和董鄂妃的影子。
眼睛像海兰珠,却比海兰珠多了一份野心,身段和体态像董鄂妃,又不似董鄂妃那般弱柳扶风,美艳中透着野性,青涩中自带凛然。
美得矛盾,却自成一体,是绝色,却非皇室之福。
行礼过后是寒暄,太皇太后劝大福晋节哀,大福晋含泪让太皇太后保重身体。
之后大福晋便把皇上留郝如月在宫里照顾太子的事说了,最后道:“皇上忙着前朝的事,说完便走了,并没说如何安置如月。正好臣妇还没给太皇太后请安,便想过来向太皇太后讨个主意。”
太皇太后诧异:“皇上当真是这样说的?”怎么忽然改了主意。
大福晋和佟佳氏当时都不在场,闻言看向郝如月,郝如月再次给太皇太后行礼:“不敢欺瞒太皇太后,当时坤宁宫屋里服侍的皆可作证。”
太皇太后“哦”了一声,表示知道,又问郝如月:“那你是怎么想的?你愿意留下吗?”
大福晋和佟佳氏闻言对视一眼,心说太皇太后这话问得蹊跷,皇上金口玉言留人,谁敢不愿意。
再说如月是个女孩子,太皇太后这样问让她怎样回答,说愿意,会被人诟病不安分,于闺誉有损,说不愿意,便是抗旨。
她们把人都带来了,愿意不愿意根本不必问,太皇太后若同意,直接给个位份便好。
小boss玩阴谋,比如钮祜禄氏,大boss玩阳谋,比如太皇太后,不过这题不难,郝如月在路上便想到了破局之法。
她肯定得说愿意,却又不能完全愿意。
谁知她才动了动唇,声音还没出口,便听门外有人通传:“皇上驾到——”
郝如月诧异,这回她打算单打独斗来着,并没想劳烦皇上,皇上怎么比上一回来得还及时?
皇上到了,她这话自然说不下去了,除了太皇太后,和伺候太皇太后的苏麻喇姑,所有人都要出去迎驾。
结果才迎到门口,皇上已然大步走了进来。
康熙走进屋中,便被一阵怪风吹了龙脸,鼻翼动了动,蹙眉问:“慈宁宫这是打翻了恭桶吗,怎么这么臭!”
“……”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才喝过“加盐参汤”的钮祜禄氏,再次被形容成恭桶,哪怕是厚如城墙的脸皮也撑不住。
可让郝如月意外的是,对方居然撑住了。
行吧,毕竟是未来的继后,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当康熙看见钮祜禄氏和她身上素白中透着鹅黄的旗装,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连臭味的来源都不用找了。
他轻咳一声,言归正传:“太皇太后,太子年幼丧母,朕想留赫舍里家的二姑娘在宫里照顾太子。”
太皇太后的目光在康熙和郝如月的脸上转了两圈,很想看出到底是郝如月诱惑的康熙,还是康熙强行把人留下的,结果让她失望了。
两人都面无表情,一副无欲无求全都是为了太子的模样,什么都看不出来。
皇上这些年几经历练,早就练成了喜怒不形于色,太皇太后还能理解,可赫舍里家这位二姑娘是怎么回事,脸上的表情居然也能做到滴水不漏。
看不出来就直接问好了,太皇太后慈爱一笑,并不看皇上,仍旧看郝如月:“丫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到底愿意不愿意啊?”
郝如月上前一步,话头再次被康熙截去:“太皇太后此言差矣,朕的决定,谁敢不愿意。”
太皇太后一阵无语,还谁敢不愿意,之前这丫头打你龙脸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呀。
“皇上,你可想清楚了,这丫头不是平民小户家的闺女,也不是包衣奴才家的女儿,她是上三旗贵女,先皇后的亲妹妹。”
太皇太后转头看康熙,目光灼灼:“你把她留在宫里,打算怎么安置人家?”
说着又看向赫舍里家的女眷。
从前皇上一直按兵不动,不过是守着自己对这个丫头的承诺,舍不得让她做妾,更舍不得让她从卑微的庶妃做起。
可钮祜禄家的女孩儿,遏必隆亲闺女进后宫都只得了一个贵人的初封,连封号都没有,太皇太后倒要看看皇上打算怎样安置赫舍里家这位二姑娘。
到底看看皇上是爱江山,还是爱美人,两者都要的话,又怎样做到一碗水端平。
既然皇上舍不得让他的小美人儿为难,那么这个难题就留给他自己好了。
要说姜还是老的辣,太皇太后满肚子阳谋,今日一个接一个地扔出来,令人眼花缭乱,心惊胆战。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以不变应万变,见康熙微微蹙眉,没有立刻接话,郝如月终于逮到机会:“太皇太后,皇后临终前曾让人给臣女带话,让臣女留在宫中照顾太子,直到太子长大成人。”
与皇上没什么相干,谁也别想毁她的名声。
郝如月虽然不看重所谓的闺誉,可入乡随俗的道理她懂,爱惜羽毛总是没错。
“臣女自知以未嫁女的身份留在后宫十分不妥,不但让皇上为难,也会令家族蒙羞。”
郝如月越说越顺,声音清朗:“臣女求皇上将盛心庵搬进皇宫,准臣女……”
“不行!”康熙忽然开口,打断了郝如月的话。
太皇太后正听得连连冷笑,心说这丫头的野心果然不小,她也不想从庶妃做起,很想一口吃成胖子呢。
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她知道皇上喜欢她,也知道皇上重视承诺,她哪里是想真的出家,她是在跟自己比命长。
等哪天她没了,皇上翅膀硬了,太子也立住了,皇后之位还不是她的。
太皇太后与海兰珠也是亲姐妹,在家时同穿一条裤子都嫌肥,到头来海兰珠还不是勾搭了皇太极,抢走了属于她的所有宠爱。
她才不信什么姊妹情深,更不相信有人会为了照顾姐姐的孩子,情愿守着佛祖过一辈子。
这番话骗骗老实人还行,比如赫舍里家的大福晋和大奶奶,瞧瞧她们又哭成泪人了,想拿来骗她,门儿都没有。
结果没想到,皇上当真了,太皇太后那叫一个心累:“为什么不行,我觉着挺好。”
赫舍里如月敢在她面前耍花腔,她就下一道懿旨,让她剃发出家,终身不得还俗。
像原来似的带发修行可不成。
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这丫头确实漂亮,可她没了一头如云墨发,颜色怎么也要打个折扣。
而且她能一直漂亮下去吗,她与皇上同岁,等自己没了,她怎么也要三四十岁了吧。
宫里从来不缺美人,更不缺颜色新鲜的美人,到时候她头上无发,人老珠黄,皇上还能记得她才怪。
所以出家这条路,可行,非常可行。
在来慈宁宫的路上,郝如月就想过了,她不进宫,待在赫舍里家也是无趣。
她心不诚,六根不清净,连素斋都吃不了,没资格终身侍奉佛祖。
穿越过来之后的两次议亲都失败了,命硬克夫石锤,便是赫舍里家再煊赫,也没人敢拿自己嫡子的性命开玩笑。
一辈子住在赫舍里家,会让疼爱原主的大哥大嫂为难,大福晋看见她心里也会不舒服,还要面对来自三房的冷嘲热讽。
宅斗没意思,她还是更喜欢走事业线。
亲手带大一个太子,这个太子还是在历史上被康熙养废了的胤礽,挑战有多大,回报和成就感就会有多大。
“皇上,臣女愿……”
“留下做个女官吧。”
郝如月:“……”好像也行。
太皇太后挑眉:“后宫从来没有女官。”
从先帝开始,女官都是由王公贝勒或者内务府官员的福晋兼职客串,从来没有过专职的女官。
也不需要专职女官。
康熙看向太皇太后:“从今日起,便有了。”
太皇太后:“……”
好好好,有了便有了,太皇太后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下皇上的面子:“既是女官,总要有品阶。”
这个康熙也想好了:“正三品。太子身边的女官品阶不能太低,太低压不住人。”
说着看向钮祜禄氏、安贵人和敬贵人,掏出手帕按了按鼻子,这三个女人算是被腌入味了。
康熙记性极好,这辈子可能都忘不了她们身上的尿骚味。
作者有话要说:
太皇太后:来来来,众筹养太子。
众人:臣妾不敢!
太皇太后:……
第21章 竞争
正三品女官?太皇太后改挑眉为蹙眉,眉心的褶子能夹死苍蝇,钮祜禄氏不过是个没有封号的贵人,七品而已,用得着正三品女官弹压吗。
正三品放在前朝也算高官了,便是在后宫也是六嫔的位置,如今宫中只有皇后一个主位,四妃空缺,六嫔空缺,余下都是七品以下的庶妃。
当然这样的局面,也是太皇太后点了头的,想等皇后产下嫡子立住了,再大封六宫,将四妃和六嫔之位填满,免得在嫡子前头有一长串兄长,等到继位的时候不好调控。
也怪皇后的肚子不争气,许多年都没有子嗣,好容易生下一个承祜,也没活过两岁,自己还大病了一场。
索性病愈之后再次有孕,产下的还是个小皇子,皇上二十岁才有了嫡子。
可惜皇后是个没福的,生下孩子不到一个时辰人就没了。
皇上喜欢赫舍里如月,又对皇后心有愧疚,她都能理解。可让一个未出嫁的姑娘照顾太子,还为她破例设立女官,并且初封就是正三品,太后太后觉得有些过了。
“皇上想要补偿赫舍里氏的心情,我能理解。”太皇太后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波,眉心的死疙瘩却没解开,“可皇后的妹妹还没嫁人呢,更没生育过,她会照顾小孩子吗?”
那可不是一般的小孩子,那是皇上的第一个嫡子啊,怎么能交给一个全然没有生育经验的人。
怀疑她的人品能忍,怀疑业务能力忍不了,工作狂郝如月朝着太皇太后福了福:“臣女很喜欢小孩子,在家时便帮着大嫂带孩子。”
佟佳氏赶紧作证:“如月心细如发,带孩子比臣妇还要妥帖。”
太皇太后:这是有备而来啊!
康熙看了郝如月一眼,弯了弯唇角,没说话。
太皇太后放下波斯猫,轻轻拨动手上的碧玉佛珠,一下一下:“皇后早逝,皇上心里不痛快,我心里也不痛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咱们再不痛快,也不该将咱们的情绪强加给别人。”
目光慈和地扫向大福晋:“我记得赫舍里家长房只有两个女儿,皇后去了,皇上何苦还要再次让人家骨肉分离。”
薅羊毛,也不能总可着一只羊薅。
大福晋泪目,她也不想骨肉分离,可如月主意正,她不想进宫,谁敢逼她进宫,她就敢铰头发,这会儿她想进宫了,要是有人阻拦,天知道她会闹出什么花样来。
每一次如月都能给她惊喜,大福晋不敢赌。
再说如月刚刚闯了祸,把未来的继后和高位妃嫔全都得罪了,她走了,倒霉的就该是太子了,让皇后在泉下如何安心。
来慈宁宫的路上,佟佳氏跟她咬了一路的耳朵,各种权衡利弊之后,大福晋开口说:“赫舍里家愿为朝廷肝脑涂地,再搭上一个女儿也算不得什么。”
太皇太后:这家子打得一手好算盘。
每条路都堵上了,太皇太后仍不死心:“宫里有这么多人,还能照顾不好一个小孩子?”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钮祜禄氏终于逮到机会,两眼放光道:“太皇太后,嫔妾愿意照顾太子。”
郝如月冷冷说:“小主先去换身衣裳吧,臣女快被你熏死了。”
终于有人说出来了,暖阁里服侍的都深以为然,皇上也忍了很久,朝她摆摆手。
钮祜禄氏戚惶地看向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之前提点她的话,全白说了。
见太皇太后也朝她摆手,钮祜禄氏哭着走了,安贵人和敬贵人根本不用赶,麻溜跟着滚了。
钮祜禄氏年纪小拎不清,她们很怕被牵连,再多抄几遍地藏经,恐怕就要失宠了。
赶走猪队友,太皇太后重新振奋精神:“皇上国事繁忙,不如将太子送来慈宁宫,我帮着皇上养。”
苏麻喇姑闻言好似被雷劈中,太皇太后年纪大了,又爱操心,隔三差五便要病一场,顾自己还顾不过来,哪有精力照顾襁褓中的小婴儿?
到时候这个差事多半要落在她头上,可她也只比太皇太后小一岁,也是一身的病。
若是寻常的皇子也就罢了,不过是多拨些人手照看,可太子是皇上第一个嫡子,也是目前唯一一个嫡子,是先皇后拼了性命生下来的,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差事落到谁身上谁敢不用心。
而且这个嫡子还是太子,大清未来的储君,养得好是应该的,养不好就只有一个死。
当年承祜阿哥病逝,身边的乳母、太监和宫女全都跟着陪葬了,她虽然年纪大了,却还不想死。
再说皇上的孩子出生了十个,夭折了七个,也不知道是天意,还是人为,万一是人为,苏麻喇姑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尤其想到刚刚哭着跑出去的钮祜禄氏,苏麻喇姑只觉后背直冒冷汗,这个费力不讨好的差事不能接。
于是她适时提醒:“太皇太后该吃药了。”
太皇太后:又来?
“是啊,皇祖母还病着,孙儿不敢劳烦皇祖母。”
皇上忽然放下身段,太皇太后气消了一大半,想想自己的身体,再看看与她一样不再年轻的苏麻喇姑,也知道把太子抱到慈宁宫来养,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后宫里那些庶妃虽然位份不高,却一个个敢想敢干,不然皇上的孩子何至于到今日只剩下三个。
奈何她年纪大了,眼睛盯着前朝,便无暇顾及后宫。
转念一想,她老了,太后还年轻啊,太后只比皇上大十几岁,今年也才三十多,于是吩咐人:“把太后请过来。”
又对皇上说:“太后虽然没生养过,可她帮着我带过皇上,太后比我年轻,完全可以再帮着皇上照顾太子。”
玄烨八岁登基,还是个孩子,先帝留下的四个辅政大臣表面顺从,实则各怀鬼胎,她忙着平衡前朝,把后宫包括皇上,全都扔给了太后。
皇上十岁丧母,太后拿他当亲儿子养,把所有精力全都用在了皇上身上,将皇上养得很好。
太后能养好皇上,自然也能养好太子。
见太皇太后搬出了太后,康熙眉眼不动,什么都没说。
太后很快到了,跟着她一起来的,还有两个年轻的庶妃,一个生得温婉柔美,一个生得精明美艳。
两个年轻庶妃上前请安的时候,郝如月才知道,这两位都是康熙后宫的风云人物,一个是三阿哥胤祉的生母,以后的荣妃,现在的荣贵人马佳氏,一个是大阿哥胤褆的生母,以后的惠妃,现在的惠贵人那拉氏。
都说太子胤礽是康熙皇帝一手带大的,可实际情况是,三藩反了,北边察哈尔蠢蠢欲动,还有皇后的丧仪全都赶在一起,康熙纵然有三头六臂也招架不过来。
所以郝如月猜测太子胤礽小时候,很有可能被某位生养过的庶妃照看过。
而这位庶妃极有可能是马佳氏。
一来,马佳氏入宫最早,生下了康熙的第一个孩子,在太子胤礽出生之前,马佳氏已经生了四个孩子,第四个孩子长华,只比太子胤礽大了几个月。
虽然四个孩子当中,只活了一个荣宪公主,马佳氏也是所有庶妃当中最年长,生育经验最丰富的。
这一点从九龙夺嫡时的站队情况也能看出来,大阿哥胤褆魇镇太子胤礽这事,是三哥胤祉向康熙告发的。
而且三阿哥胤祉一直是太子党的铁杆,两人相差三岁,很难说没有小时候的情意在。
至于惠贵人那拉氏,她前年才生下大阿哥胤褆,被送至宫外平安养到今日,也算是一众庶妃当中有生育经验的佼佼者。
而且她的家世比较显赫,叶赫那拉是上三旗的大姓,这位惠贵人还是当朝兵部尚书纳兰明珠的堂侄女。
太皇太后让人去请太后,太后却带了这两位过来,竞争压力有点大啊,郝如月捏紧了手里的帕子。
“请你过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下由谁抚养太子。”太皇太后看向太后,目光又在荣贵人和惠贵人身上转了一圈。
原来是因为这个,难怪荣贵人和惠贵人先后跑来给她请安,敢情两人都想抚养太子,太后心说。
按理说,所有庶妃当中荣贵人的生养经验最丰富,而惠贵人出身好一些,又生了大阿哥,两人都可以养太子。
可……太后坐下之后环顾四周,发现皇上也在,赫舍里家的女眷也在,就连赫舍里家那位天仙似的二姑娘都在。
这时候太皇太后叫她过来,事情就很微妙了。
等众人行礼毕,太后朝太皇太后颔首,毕恭毕敬说:“太子年幼丧母,便是太皇太后不找臣妾,臣妾也要来找太皇太后的。”
“既是这样,今日便定了吧,我想让你照看太子,你以为如何?”太皇太后懒得绕弯子了,很想一锤定音。
太后属于大智若愚型,苏麻喇姑能想到的,太后自然早想到了,心思瞬间百转:“不是臣妾想躲懒,是这身体不中用了,天气一热便有些气短。”
趁人不备递给皇上一个安抚的眼神,又道:“除去身体,臣妾只会说蒙语,满语和汉语并不精通,也怕耽误了太子。”
曾经的不足,反而成了救命稻草。
今天这一个个的都反了不成,太皇太后没好气地说:“你身体不好,大可让荣贵人和惠贵人帮忙,她们都精通满语汉话。”
荣贵人确实想抚养太子,上个月她的长华落地便夭折了,她很想再养个孩子,以慰藉自己的丧子之痛。
再者她常听人说,孩子都是手拉着手一串一串来的,也许她抚养了太子,能很快再次遇喜。
三来太子身份贵重,皇上必然另眼相看,若她抚养了太子,皇上也能多来钟粹宫几回。
最最重要的是,她抚养过太子,有了这一层关系,将来自己的儿子也能多得些太子的倚重。
荣贵人才要上前一步表忠心,只觉有一道冰冷的目光射向自己,顺着那目光看过去,正好对上皇上的眼睛。
虽然皇上很快收回了目光,可警告的意味不言自明。
荣贵人脚一缩,终究没迈出那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皇上:朕头晕,扶朕一下。
郝如月:梁公公快扶皇上,传太医!
皇上:……
第22章 留下
惠贵人也很想抚养太子,可当她看见赫舍里家的女眷都在,尤其舍赫里家大奶奶身边还站着一个天仙似的姑娘,当场改了主意。
赫舍里家长房拢共只有两个姑娘,大姑娘如兰送进宫当了皇后,二姑娘如月痴恋皇上,为情所困,被关进盛心庵。
盛心即圣心,这位二姑娘一直住在皇上心里,不但搅了帝后的洞房花烛夜,也让帝后中间始终隔着一层什么。
如今皇后薨了,她出现在慈宁宫,人家是先皇后嫡亲的妹妹,又是皇上心里的人,试问谁能与她相争。
又见荣贵人被皇上警告,惠贵人将头垂得更低了,她今日来还有另外一个目的,便是看看太子是否养在宫中。
若太子养在宫中,她倒是可以求一求,把大阿哥接回身边抚养。
昨儿她趁着宫里忙乱派人出去打听,大阿哥还是不会走路。
倒不是有人使坏,而是内务府总管噶禄一家将大阿哥养得太过仔细,大阿哥走到哪里都有人抱着,根本不敢让大阿哥下地,生怕磕着碰着担责任。
大清马背上得天下,皇上的长子两岁了还不会走路,传出去被人笑话不说,皇上知道了会怎样想。
惠贵人急得火上房,几次给太皇太后请安的时候都提过此事,太皇太后只说小孩子晚些走路也无妨,等会走了更稳当,并不许惠贵人插手此事。
可大阿哥毕竟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么可能坐视大阿哥被皇上嫌弃,却什么都不做。
康熙对惠贵人的表现还算满意,眼风只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很快移开了。
从进屋开始,太后一直留意着皇上,见皇上警告了荣贵人,越发清楚了皇上的意思。
可太皇太后在后宫那也是说一不二的,两个说一不二的人意见相左时,每回都是皇上妥协。
今时不同往日,前朝动荡,皇后新丧,太子嗷嗷待哺,皇上心力憔悴,他喜欢赫舍里家的二姑娘,想让她留下照看太子,太后觉得应该成全。
于是转头对上太皇太后的眼睛:“臣妾都听太皇太后的。”
手心冒汗,心跳加速,太后顶着太皇太后的眼刀,攥紧了手里的帕子:“不过荣贵人和惠贵人是庶妃,她们的心思不应该放在太子身上,而应谨守妾妃之德,尽快为皇上多添几个皇子。”
“既如此,那便让赫舍里如月留下,帮着太后照顾太子。”
皇上感激地看了太后一眼,这是他有记忆以来,太后唯一一次与太皇太后唱反调:“她是太子的亲姨母,皇后生前曾将太子托付于她。为了方便在皇宫行走,朕封她为正三品御前女官。”
太后:只是女官么?
郝如月:刚刚……好像没有御前两个字。
太皇太后气得直冒汗,风寒好了一大半,连嗅觉都恢复了。
嗅觉恢复之后,差点被屋子里的臭气熏晕过去。
刚想问屋里为何这样臭,便想起了钮祜禄氏的哭诉,又把话咽了下去,没好气地吩咐苏麻喇姑:“把窗扇打开,通通风。”
没有反对,便是默认了。
在回去的马车上,大福晋还是有些不放心,问佟佳氏:“既然皇上心里有如月,为何只封她做女官?”直接给个位份不好吗?
佟佳氏提醒大福晋:“本朝没有正儿八经的女官,可前朝有。据我所知,前朝不管是女官还是宫女,名义上都是皇上的女人。”只要皇上临幸,随时可以调岗。
而且皇上给如月的女官品阶在前朝也算高官了,对应本朝后宫的位份,与六嫔同列。
如今皇后薨逝,最高位份的庶妃不过是七品的贵人,可见皇上对如月有多看重。
皇上孝顺,每日都要去慈宁宫和慈仁宫请安,有时候一日一次,有时候一日几次。
再加上抚养太子,如月每天都能见到皇上,何愁没有恩宠,前途一片光明。
大福晋没有佟佳氏想得深远,听她说女官也算皇上的女人,便将悬着的一颗心放下。
慈宁宫在西六宫的南面,而慈仁宫在东六宫的东边,一西一东相距较远。众人从慈宁宫出来,天都黑透了,康熙要送太后回慈仁宫,荣贵人和惠贵人本就是随着太后一起过来的,见皇上要送,她们也想跟着。
一来国丧期间,见皇上一面太难,机会来之不易。
二来皇后一死,后宫没了主位,太皇太后病着,太后根本不管事,皇上怎么也要晋封一两个人代管六宫。
后宫众多庶妃当中,荣贵人资历最老,生孩子最多,虽然只活了一个女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惠贵人入宫不如荣贵人早,生孩子也不如荣贵人多,胜在有活着的儿子。
论综合实力,两人平分秋色,论恩宠两人也是平分秋色,所以在这个关键时期,谁能得了皇上的青眼,便有可能拿到代管六宫之权,晋升高位。
郝如月不放心太子,便向太后告了罪,太后看看她,又看皇上:“我身边这么多人伺候,丢不了的,都不必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