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如月能说什么,只?得说后宫的伙食好,养人。
这会儿站在开阔的围场再看宣嫔,就显得正?常多了。
只?见她身穿骑装,脚踩马靴,头发盘成蒙古妇人的样式,一改从前唯唯诺诺的样子,走路带风。
郝如月朝她笑笑:“宣嫔,你今天?好特别。”
宣嫔朝她一抱拳:“皇后娘娘,皇上让臣妾近身保护您的安全。”
郝如月:得,还是女保镖。
“你自己玩去吧,我不?用你保护。我不?会骑马,不?进围场。”郝如月会开车,但不?会骑马。
骑马作?为兴趣班鄙视链的最高级,在后世几乎是富豪家?孩子的必修课。
然而总有异类,比如郝如月。
当年父母为了让她学?骑马,可是费了老鼻子劲儿,甚至还让她在心算和骑马里面选一个。
别人家?的小孩都?选骑马,郝如月毫不?犹豫地选了心算。
无独有偶,原主作?为八旗贵女,同样不?会骑马。
听说皇后不?会骑马,原本想去挑选马匹的德嫔也收了心思,同样笑着说自己不?会骑马:“宣嫔你会骑马,你自去散心好了,我留下?陪皇后娘娘说话?。”
皇后娘娘开恩,允许妃嫔母家?的女眷到驻地来探望。宣嫔昨日已然见过了娘家?人,并且知道因为痘牛和羊毛线,家?里赚得盆满钵满。
宣嫔也是达尔汗亲王的女儿,只?不?过是前任大妃所生。现任大妃从前只?是侧妃,前任大妃难产去世后,才被达尔汗亲王扶正?。
昨日来探望宣嫔的娘家?人,并不?是现任大妃和她的孩子们,而是与宣嫔一奶同胞的姐姐,和她嫡亲兄长的福晋,也就是她的亲嫂子。
宣嫔的姐姐早已出嫁,嫁给了另一个亲王的儿子,虽然公公没了,丈夫要降等袭爵,如今也是郡王妃了。
而她的兄长,因后母排挤,已然分家?单过。
宣嫔听说了娘家?这边发生的变化,对皇后越发敬重。见皇后不?会骑马,便主动请缨教皇后骑马:“皇后娘娘,冬狩不?会骑马太可惜了。骑马很?简单,臣妾教您。”
宫女很?多出身下?五旗或辛者库,全家?的家?当加起来都?未必能买得起一匹马,宫女当中会骑马的人很?少。
很?多太监倒是会骑马,可太监要避嫌,不?方?便教。
宣嫔打小骑马很?有天?赋,骑术不?输男子,教皇后娘娘骑马还是没问题的。
郝如月不?会骑马,不?是缺教练,而是害怕马这种动物。
她含笑摆手:“不?必,不?必,我天?生害怕马,坐马车尚可,骑马就算了。”
这时?有几人走过来,不?情不?愿给郝如月行礼,之后一人笑道:“皇上骑术了得,在围场养了那么多好马,原来皇后娘娘不?会骑马?”
“我猜这事?皇上多半不?知道。皇上如此爱马,若是知道皇后娘娘害怕马,根本不?会骑马,不?知会是何等心情。”另一个蒙古装扮的姑娘跟着道。
“不?会骑马怎么了?旗人女子很?多都?不?会骑马,也值得你们这样大惊小怪!”宣嫔奉旨护在皇后身边,不?等第三个人说话?,便用流利的蒙语怼了回去。
德嫔也懂些蒙语:“你们是什么人?谁带进来的?”
不?等对面几人回答,苏迪雅已然骑马过来,扬起一片烟尘,差点迷了郝如月的眼:“她们是我的庶妹,是我带进来的。怎么,皇上都?准了,德嫔娘娘有什么意?见吗?”
昨晚达尔汗亲王就知道了大妃和苏迪雅的所作?所为,气得砸了茶盏。若不?是大妃哭求,连夜就要把?苏迪雅打包送回科尔沁,再不?许她出来丢人现眼。
奈何苏迪雅对自己有着蜜汁自信:“皇上并非不?愿,只?是不?想因此毁了女儿的名声,不?信明日阿布可以当面去问皇上。”
大妃和苏迪雅做下?这等糊涂事?,不?用别人提醒,达尔汗亲王也要向皇上请罪去。
并不?敢真如苏迪雅所说,当面问皇上喜不?喜欢自己的女儿。
只?长跪不?起,一味请罪。
大约是达尔汗亲王确实功高,也可能是他的态度过于谦卑,总之皇上并没追究,还特批了达尔汗亲王的几个女儿参与围猎的资格。
达尔汗亲王只?有三个嫡出的女儿,一个是宣嫔,一个是宣嫔的姐姐,另一个便是苏迪雅了。
庶女没有资格参与围猎,但皇上说可以,达尔汗亲王自觉有体面,便带了几个庶女进来。
本来只?想带庶女,不?想带苏迪雅的,奈何大妃不?肯,哭着说没有只?带庶女不?带嫡女的道理。
苏迪雅也乖巧地夹起尾巴做人,几个庶女碍于继母的淫威,都?在旁边为苏迪雅说情。
达尔汗亲王烦不?胜烦,这才点头带苏迪雅进了围场,临分开之前还在耳提面命。
苏迪雅当时?答应得好好的,转头便带着自己的几个庶妹,朝着皇后这边来了。
这回她学?聪明了,凡事?不?肯自己上,而是拉了几个庶妹做垫背。
反正?几个庶妹的亲事?,都?捏在她额吉手中,不?敢不?为她卖命。
皇后真心疼爱四阿哥,肯为四阿哥出头。德嫔也不?是白眼狼,哪怕有些社恐,还是愿意?在外人面前力挺皇后。
尤其是对上这些未出阁的姑娘。
未出阁的姑娘总是尊贵些,恃宠而骄,口无遮拦。皇后若与她们一般见识,便是自降身份。若不?理,对方?咄咄逼人,也是烦心。
皇后是正?妻,要母仪天?下?,德嫔只?是妾妃,可没有这个负担。
在宫里有贵妃、惠妃和荣妃,贵妃出身高位份高,惠妃心思通透,熟知宫规,荣妃资历深,嘴巴厉害,也轮不?到她为皇后分忧。
但这会儿她们都?不?在,自己必须顶上。
于是德嫔非常自觉地承担起了防火墙的作?用,直到对方?把?皇上抬出来,她才不?得不?含恨闭麦。
德嫔不?知道皇上对苏迪雅的态度,宣嫔却心知肚明,皇上安排她过来之前就已经交待清楚了。
“苏迪雅你要点脸吧,她们能进来那是皇上的恩典,跟你有什么关系?”
别人怕苏迪雅,宣嫔可不?怕。同样是达尔汗亲王的女儿,同样是嫡出,她的额吉主持王府的时?候,现在的大妃只?配在旁边站着听吩咐。
恨只?恨她的额吉早死,她又早早入宫,被大妃的花言巧语蒙蔽了,并不?知道大妃苛待兄长一家?的事?。
直到随驾冬狩,实打实见到了姐姐和嫂子,才知道后母的恶毒心肠。
宣嫔从前还愿意?拿苏迪雅当姐妹,从今天?开始便不?是了。
见苏迪雅坐在马上,眉毛气得都?竖起来了,宣嫔只?觉解气:“阿布于朝廷有功,那是阿布的功劳,你别总往自己脸上贴。阿布今日为何一大早就去向皇上请罪,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么?”
说着看向苏迪雅:“现在你最好按我说的做,别逼我把?不?好听的说出来。”
不?等苏迪雅做出反应,宣嫔已然给出指令:“下?马,给皇后娘娘请安,请罪。”
想起昨晚发生的事?,苏迪雅决定退一步海阔天?空,毕竟自己多半是要进宫的,以后少不?得要在皇后手底下?讨生活。
她又在马背上坐了一会儿,才慢悠悠跳下?来。端端正?正?给郝如月行了万福礼,嘴上却不?肯饶人:“皇后娘娘太瘦了,合该练练骑马,会骑马的女人好生养。”
康熙骑马过来的时?候,逆着风远远便听见了这一句。连通传都?没让,策马来到皇后身边,含笑朝她伸出手:“上来,朕带你去内围场转转。”
“……”
郝如月自己不?敢骑马,被人带着好像还行。但她也不?知怎么了,自打到了围场,身上总是懒懒的,只?想睡觉,不?想动弹。
见皇上来了,她先带众人给皇上行礼,而后婉拒:“内围场全是女眷和孩子,有什么趣儿。难得出来一趟,臣妾就不?耽误皇上了。”
说着转头看德嫔和宣嫔:“德嫔与臣妾一样怕冷,让她留下?陪臣妾说话?,还有四阿哥作?伴,总不?会寂寞。倒是宣嫔,一看就是个骑射了得的,很?不?必窝在这里。”
宣嫔确实技痒,奈何皇上给她布置了任务,她并不?敢轻易离开:“娘娘,臣妾也怕冷,就让臣妾留在娘娘身边吧。”
郝如月知道宣嫔身上带着任务,转头对皇上说:“皇上,臣妾想要几张狐狸皮做手筒,让宣嫔去猎可好?”
康熙闻言下?马,对宣嫔说:“朕留下?陪皇后,你去吧,记得带几张狐狸皮回来。”
“……”
郝如月真没有让皇上陪伴的意?思。德嫔虽然不?爱说话?,但四阿哥是个小话?痨。四阿哥一个人的话?比太子和大阿哥两人加起来都?多,有四阿哥陪在身边,并不?会感到寂寞。
况且今天?是冬狩的第一日,皇上不?去怎么能行。
“皇上,今天?才开猎,皇上不?露面恐怕不?好。”郝如月诧异有人说出了她的心里话?,转头一看竟是苏迪雅。
苏迪雅走过来:“皇后娘娘不?会骑马,臣女骑射还不?错,臣女陪皇上进围场。”
上赶着不?是买卖,这位郡主怎么就不?明白呢。
女追男隔层纱,那也不?是这个追法,郝如月都?替她着急。
哪知道话?音未落,皇上还没说什么,旁边的宣嫔忽然开腔:“苏迪雅,你走不?走?那些话?,我不?想说,太丢人!”
苏迪雅也是豁出去了。
昨晚是她太冒失,在御前失仪,但皇上并没责罚,还设法保住了她的名声,可见皇上心里是有她的。
只?要皇上心里有她,名声又算得了什么。
继后进宫之前,听说名声也不?怎么好,耽误人家?封后了吗?
撑死胆儿大的,饿死胆儿小的,也许皇上就好这一口呢。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追皇上追到了皇后跟前,也不?必宣嫔说什么,众人哪有不?明白的。
要知道此时?跟在郝如月身边的,可不?止德嫔和宣嫔两个,还有好几位想走皇后的门路,打算把?女儿送进宫的蒙古王妃。
众人再看苏迪雅,眼神中除了轻蔑还是轻蔑。
好好的一个郡主,怎么这么不?要脸!
达尔汗亲王看着多正?派的一个人,怎么就养出这样一个丢人现眼的女儿!
看看宣嫔,再看苏迪雅,嫡出就是嫡出,庶出就是庶出,哪怕后来庶出成了嫡出,也是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儿!
苏迪雅剑走偏锋,不?惜当众自毁名声,赌的就是圣心。
然而赌上所有之后,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因为皇上理都?没理她,牵起皇后的手便走了。
帝后都?走了,众人只?觉晦气,纷纷散去。
苏迪雅望着皇后的大帐,心中满是怨毒,好像一个输得红了眼睛的赌徒。
凭什么继后可以,她不?行?
若没有继后横插这一杠子,她也许会在外围场偶遇皇上,从此求来一段情缘。
外头有这样一个疯狂的追求者,郝如月都?觉得糟心,更不?要说皇上了。
可苏迪雅到底是功臣之女,还是郡主,处置不?好会有些棘手。
“苏迪雅在人前都?这样说了,皇上打算如何处置?”虽然不?想被逼迫,奈何有些人太豁得出去,难免会让有底线的人十?分为难。
况且太后也在呢,总不?能让苏迪雅丢了太后的脸。
“还能如何处置,她想进宫,便进宫好了。”看在达尔汗亲王面上,康熙本来不?想跟个女人一般见识。奈何这女人丝毫不?知收敛,居然敢当面拿话?刺皇后的心,就别怪他不?留情面了。
皇上果然还是要顾忌太后的体面。既然决定带人进宫,总要给个位份,而位份这事?是皇后分内:“皇上打算给什么位份?”
宣嫔已然是一宫主位,苏迪雅再进宫,顶多封贵人。
康熙一边给皇后焐手,一边冷笑:“她不?是说钟情于朕,不?求名分吗。既然不?求名分,还给什么位份?”
说完又补了一句:“东施效颦。”
郝如月:“……”
作?为被模仿的对象,郝如月非常理解皇上这一句“东施效颦”是什么意?思。
模仿原主,爱而不?得,得不?到就发疯。
别人看到的是,原主发疯之后,被皇上怜惜留在皇宫养太子,然后成了正?宫娘娘。
好像很?轻松。
皇上却知道,原主等了他六七年。若不?是仁孝皇后薨逝,可能这辈子都?要在盛心庵度过了。
可所有人都?不?知道,原主在仁孝皇后薨逝前已经病死了。
若不?是她这个倒霉蛋刚好穿过来,继承了原主的身体和皇上对原主的感情,原主怎么可能死而复生养太子,就更不?可能封后了。
哪怕两个人前赴后继,郝如月都?感觉累的不?行。
皇宫就像一个围城,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进来。
苏迪雅模仿原主搏上位,她了解清楚了吗就硬上?皇上以为是东施效颦,郝如月却知道那根本就是一条不?归路。
在心里给苏迪雅点上一根蜡,郝如月又又又困了,竟然就靠着皇上睡着了。
康熙忧心忡忡地看了郝如月一眼,只?见她面色红润,呼吸平稳,睡颜很?美很?安详。大约因为睡眠充足的缘故,比在宫里时?气色还好些,可她为什么总是这样嗜睡?
这回出来冬狩,带的人并不?多。胡院政老迈,害怕颠簸,没有跟来。经常给皇后诊脉的夏太医病了,也没来。
其他太医之前没给皇后诊过脉,并不?清楚情况。
皇后的身体一直很?好,从没见她生过病,但越是平时?健康的人,一旦生病往往来势汹汹。
康熙小心翼翼将?皇后的身体放平,给她盖上被子,掖好被角。这才起身绕到屏风后,吩咐梁九功:“派人骑快马去接胡院政和夏太医。”
梁九功:“……”
大半个月过去,夏太医的病估计好了,能上路,可胡院政……
且不?论胡院政能不?能骑马,能不?能活着赶到这里,宫里还有太皇太后呢,太后太后身体一直不?好。
万一出点什么事?,也不?是玩的。
“皇上,太皇太后那边……”作?为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梁九功不?得不?想得多些。
康熙透过屏风,又看了一眼安睡的皇后,忽然道:“传令下?去,后日回京。”
“……”
郝如月这一觉从上午睡到了傍晚,如果不?是被哭声惊醒,估计能睡到第二天?早上。
“谁在哭?”迷迷糊糊睁开眼,郝如月问。
蒙古包地方?有限,每回她睡着,芍药都?寸步不?离地守在旁边,现在也不?例外。
所以每回醒来,都?能看见芍药朝她扬起笑脸,轻声问她饿不?饿,想吃什么。
而此时?,芍药的脸有些白,笑容也十?分勉强:“娘娘午膳和晚膳都?没用,这会儿想吃点什么?“
郝如月侧耳倾听,哭声消失了。
缓缓坐直身体,看向芍药:“刚刚谁在哭?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芍药谨慎地看了松佳嬷嬷一眼,松佳嬷嬷一边吩咐人端水进来伺候郝如月梳洗,一边小心翼翼说:“娘娘知道了也别着急,是……是四阿哥不?见了。”
郝如月只?觉脑中“嗡” 的一声,手撑着床板才没倒下?去:“太子呢?大阿哥呢?他们人在何处?”
话?音未落,太子和大阿哥一前一后走进来,太子直接坐在床边,握住了郝如月的手:“额娘,汗阿玛已经派人去找了,围场四周都?有重兵把?守,人丢不?了。”
大阿哥站在太子身边,自告奋勇:“皇额娘,儿臣也想去找四弟!”
太子抬头看他:“天?黑了,大哥哪儿也不?能去,就留在此处与我一起陪皇额娘用膳。”
“四弟还这样小,你就不?怕他出事??”大阿哥急得直跺脚。
太子吩咐摆膳:“我当然怕,所以我让纳兰一带着狗去找人了。但我更怕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的目标不?是四弟,而是我与大哥。”
大阿哥闻言吓得倒退一步:“你是说?”
“我什么也没说。”太子盯着大阿哥的眼睛,“我的意?思是,外面已经够乱了,咱们还是不?要出去添乱了。”
说完转过头看郝如月:“额娘睡了一天?,儿子和大哥陪额娘用膳。”
第102章 小狗
看见太子和大阿哥,郝如月的心才放下一半。又听见太子冷静分析整件事,到最后还不忘为自己着想,真是又欣慰又感动?。
这回?冬狩贵妃和惠妃留下看家,将大阿哥托付给她照看,若是大阿哥出了什么事,让她回?去如何向两人交待。
便是没有托付,她身为中宫皇后,所有皇子的嫡母,也难辞其咎。
“德嫔人在哪里?”郝如月问。
这个太子也知道:“德娘娘听说四弟丢了,慌得?要自己去找,汗阿玛不让,将她禁足了。”
晚膳很快摆上桌,郝如月心里装着事,吃不下,大阿哥时不时朝外看,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只?有太子认认真真吃完了两碗米饭。
吃完亲手给郝如月盛汤:“额娘喝点汤吧,不吃不喝只?会伤了自己的身子,于事无补。”
眼前少年平静客观到近乎冷漠的样子,让郝如月感觉熟悉又陌生。
他很像那?个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干净通透,也像历史?上的那?个胤礽,冷静自持。
没错,是冷静自持,懂得?权衡利弊,而不是自私冷漠,不近人情。
只?不过?历史?上那?个胤礽的心理出了大问题,才会在冷静自持的内核之外,加上了暴虐。
当时康熙皇帝已然开始忌惮太子的储权,认为储权太大会威胁到他的皇权。所以在康熙皇帝眼中,胤礽的冷静自持、权衡利弊变成了冷漠自私,不懂人伦亲情。
而朝臣们长期被皇权和储权双重压制,敢怒不敢言,一旦发现?皇权与储权之间的罅隙,便开始两边挑唆。
将胤礽心理上的问题人为扩大化。
不光是朝臣们在搅混水,还有太子那?几?个“好兄弟”。
大约正是看出了这一点,康熙晚年才会在一废太子之后又复立。
奈何当时的水实在太混了,而且太子的精神已然崩溃,难当大任,所以复立之后又废。
连康熙皇帝的死因都是迷,雍正皇帝的继位也被后世之人诟病,可见当时有多乱了。
拨开历史?的谜团,郝如月觉得?太子这样很好,只?要心态不崩,就不会有大问题。
倒是大阿哥有些莽撞了。
用?过?晚膳,郝如月也没让他们回?去,三人一起在帐中等消息。
后半夜,四阿哥终于在一个土坑里被找到了,找到他的人正是太子身边的哈哈珠子纳兰一。
消息很快传回?营地,四阿哥也被康熙抱进?了郝如月的大帐。见太子和大阿哥都在,康熙仿佛被冰封的俊脸才算化开。
来不及问是怎么回?事,郝如月赶紧吩咐人把熬得?浓浓的姜糖水端上来。
同时让人把德嫔带来。
四阿哥看见郝如月才“哇”地一声哭出来,迈开小短腿就要往郝如月怀里扑,扑到一半被太子截胡,抱在怀中。
四阿哥看看太子,又回?头看郝如月,听太子哥哥对他说:“皇额娘身上不爽利,禁不住你这一扑,你乖乖坐着喝糖水好不好?”
四阿哥挣扎几?下无果,只?得?乖乖点头。
太子将他抱到桌边放下,大阿哥接过?姜糖水,一勺一勺喂给四阿哥喝。
一碗姜糖水喂完,德嫔也到了,母子俩少不得?抱头痛哭。
问过?四阿哥才知道,原来他在营地附近玩的时候,不知从?哪儿跑出来一只?小狗。四阿哥喜欢狗,就去追。
今日?是冬狩的头一天,主子们有的去打猎了,有的在串门闲聊,奴才也跟着松散下来。
四阿哥平时很乖,从?不乱跑,保姆和乳母只?顾着在旁边聊天,说得?起劲儿,一转眼就找不见四阿哥了。
乳母当场吓瘫,保姆怕担责任,没有及时上报,拉着乳母找了一段时间。
就是这段时间,四阿哥追着小狗,七拐八拐追出营地,进?入了内围场。
内围场也分区,有狩猎区,有捕兽区,有休息区,四阿哥追着小狗去了捕兽区。
捕兽区设有很多陷阱,有的陷阱很深,有的陷阱里放着捕兽夹,非常危险。
四阿哥不幸掉进?了陷阱中,却?又非常幸运地掉进?了一个废弃的陷阱。
半人高,没有捕兽夹,坑底还有一堆枯草。
不幸的幸运儿并没有受伤,却?因为身量不足根本爬不上去,无法自救。
此处陷阱被荒废的原因就是过?于隐蔽,连小动?物都找不到,更不要说人了。
四阿哥哭着往上爬,又累又饿,终于晕倒,彻底没了声息,给营救造成了极大的困难。
四阿哥的乳母和保姆找了半个时辰也不见人,这才跑去向德嫔禀报。
德嫔听说之后也慌了神,自己跑出去找,还是她身边的大宫女机灵,差人往郝如月这边送信。
彼时郝如月还没醒,皇上正在她帐中批阅京城送来的奏折,听到禀报并没让惊动?她,而是回?了自己的皇帐指挥找人。
四阿哥丢了,皇上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找人,而是让人把太子和大阿哥从?围场带回?来。
见到两个儿子平安,这才调兵进?行地毯式搜索。
搜遍了内围场,又去搜外围场。
木兰围场面积非常大,想找个四岁的孩子简直如大海捞针。
之所以被纳兰一找到,是因为他向附近牧民借了一只?鼻子最灵的牧羊犬。
利用?狗狗灵敏的嗅觉,才终于找到了那?个灯下黑的废弃陷阱,成功在夜里于一堆杂草中找到了昏睡的四阿哥。
因为那?个陷阱比较小,成年人进?不去,四阿哥睡着,叫不醒,还是纳兰一下去将四阿哥抱出了陷阱。
冬天的草原,风又冷又硬,纳兰一找到四阿哥的时候就脱下自己的大氅,将四阿哥裹好才托举出来交给跟来的禁卫。
禁卫赶紧抱着四阿哥返回?营地。
索性那?个陷阱在土坡下,比较背风,再加上阱口小,底下还垫着干草,相对保暖。
太医看过?,说四阿哥没有大碍,只?是惊吓过?度,手脚和耳朵有些冻伤,吃点药,敷一些冻疮膏会很快痊愈。
“还好找着了,这要是等到明天……”郝如月简直不敢往下想。
郝如月还在后怕,康熙已然奖赏了纳兰一,并且破格将他升为三等侍卫。
皇上身边都是一等侍卫和二等侍卫,太子身边有个三等侍卫不算逾矩。
况且纳兰一的脑子确实灵光,今日?又救了皇子的命,也当得?这个三等侍卫。
此处是皇后的寝帐,莫说侍卫,便是太监都只?能在皇上在的时候,站在屏风外候着。
若不是情况特殊,七岁的太子和九岁的大阿哥也该避嫌。
纳兰一进?不来大帐,郝如月非常自然地替他谢恩。
不管纳兰一真实的身世如何,他都是丰台善堂里的孩子,还叫过?她几?声额娘。
康熙蹙眉看她:“皇后为何替他谢恩?”
郝如月:忘了这位爱吃闲醋。
这时太子站出来说:“汗阿玛,是儿臣动?作慢了。汗阿玛赏了儿臣身边的奴才,儿臣该立刻替他谢恩才对。”
说着打袖子就跪了。
还是他的保成懂事,才七岁就知道给皇后打掩护了,倒是皇后,总也长不大似的。
可自己最爱的不正是她这个样子吗,在他面前想什么就说什么,无所顾忌,天真烂漫。
赏完四阿哥的救命恩人纳兰一,康熙又看向德嫔:“四阿哥身边的人惫懒,全都打发了吧。”
转头对郝如月说:“让内务府挑几?个好的送去永和宫。”
从?前内务府只?听命于皇上,如今不必皇上亲自交代,郝如月说也是一样的。
身为四阿哥的生母,德嫔也难辞其咎,见状忙跪下请罪。
从?前只?觉得?德嫔恬静温柔,今日?再看不是温柔而是木讷了,甚至蠢笨,自己的孩子都看不好。
康熙有气恼:“朕以为升你到一宫主位,位份高了,你可以管好身边的人,可以照看好四阿哥,结果还是出了这样的事。”
“你让朕很失望。”康熙忧虑地看了郝如月一眼,“皇后身上不爽利,带不了孩子,暂时将四阿哥送到太后身边养吧。正好五阿哥回?去了,太后膝下空虚。”
这是要夺了德嫔自己养孩子的权利?郝如月给德嫔使眼色,德嫔却?只?是一味地哭。
德嫔一哭,四阿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跟着哭。
帐中顿时哭作一团。
郝如月吩咐人去烧热水,将四阿哥抱走泡澡,拔一拔身上的寒气。
之后才问德嫔:“四阿哥出去玩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后宫诸事,皇上总是肯听皇后的,把四阿哥抱给太后养这事,只?是皇上刚刚提起,皇后娘娘还没表态。
德嫔就知道这事有缓,又听见皇后问她,赶紧擦干眼泪回?话?:“臣妾当时在缝袜子。”
不好好看孩子,躲在帐中缝袜子,康熙真不知道德嫔在想什么。
郝如月觑着皇上的神情,故意扬声教训德嫔:“给太子缝袜子,难道比四阿哥的安全更重要么?”
德嫔赶紧摇头,说自己不敢了,求皇上再给她一次机会。
太子眨眨眼,帮腔:“汗阿玛,是儿臣贪玩,每日?要换好几?双袜子,带的袜子有些不够用?。儿臣从?小穿惯了德娘娘亲手缝的袜子,便去求了德娘娘再给儿臣做几?双替换着穿。”
康熙看看皇后,又看太子,心说皇后在他面前总是长不大,照顾太子还是格外细致的,是个难得?的慈母。
明知要来冬狩,太子的活动?量大,又怎会不给他带够鞋袜。
他们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为了帮德嫔,不想让德嫔母子分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