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吃醋
康熙真没想?到,自己留在皇宫,能?炸出这么多彩虹屁,更没想到太子成了他的耳报神。
这些人只肯在背后歌功颂德,当?面?什么都不说。
可她们说话的时候都没背着太子,只?把太子当小孩子。哪知道他的保成聪明伶俐,两岁多便能?记这么多话,还能?大差不差地转述给他。
然而这样其乐融融的氛围,很?快被小皇子夭折的消息打破。
这几日郝如月花光所有积分,把药膳空间里能?兑换的抗病毒灵药全都换了出来,也偷偷让人给钟粹宫递了一些,只?希望能?保住那孩子的命。
可他还是走了。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除了小皇子,钟粹宫的其他人,包括衣不解带照顾儿子的通贵人,都没有被感染。
而被挪到隔壁景阳宫单独隔离的荣嫔母女也安然无恙,只?移宫之前荣嫔心绪不宁,见了少许的红。与女儿一起搬离钟粹宫后才算安心,索性?龙胎无恙。
经太医确诊,大?阿哥发热与天花无关,是积食所致,服了两日消食的药,拉了一回肚子,便全好?了。
浣衣局很?早便被严密封锁,如钟粹宫一般分区防控,最终有五人染病,且病情较轻,还可以抢救。
“皇上?,臣听说民间有种痘一说,好?像种痘之后就不容易出花了。”郝如月趁热打铁。
与其等?太子五岁染病,遭遇凶险,倒不如趁现在,趁着宫里有天花病人,催着康熙把实验做了。
果然康熙知道的比她还多:“民间种痘在宋代就有了,不过?并不成体统,作用有限。”
郝如月坚持:“作用有限也是有作用的,皇上?不如让太医院试试,看看能?不能?把有限的作用扩大?。”
见皇上?眉眼不动,郝如月马上?换了一个思路:“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这回是前明余孽,下一回谁知道又?会是谁。这回丁香足够细心,没把多出来的衣裳拿进屋,下回还有没有这样好?的运气,谁又?能?说得准呢。”
郝如月清楚每个人的结局,自然知道太子可以平安长大?,她这样说无非是想?把压力给到皇上?,尽快促成此事。
果然这招有效,皇上?沉吟半晌,还是将种痘一事布置给了太医院。
历史的轨迹很?快与现世重合,在皇上?的主持下,皇家实验室组建完毕,几日后开始招募志愿者。
招募的方式也是郝如月建议的,皇上?虽然觉得麻烦,还是点?头同意了。
先由内务府挑出一批身体健康的宫女太监,而后由太医院出面?说明风险,再由内务府告知参与的奖赏,即额外提拔+肥差+赏赐。
与郝如月想?象的一样,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种痘虽然有风险,可种痘之后很?难再感染天花,还能?得到丰厚的奖赏,心动之人不在少数。
最后经过?太医院一番筛选,才最后选定了年龄各不相同的二十人作为实验对象。
皇上?那边的种痘实验已然开始,郝如月也没闲着,一边照看太子赚积分,一边检索药膳空间,兑换各种祛疤灵药。
与救命的灵药不同,祛疤这种美容药相对价廉。不过?一分价钱一分货,郝如月也不敢兑换出来就随便往病人脸上?招呼,也是要找人做皮试,搞清楚药效的。
清朝刚入关那会儿,正是天花肆虐之时,死了很?多人,也还是有部分人活下来了,却也落了一脸的麻子。
而且年纪越大?感染天花之后,脸留下的麻坑就越多越深,比如乾清宫大?总管顾问行,十岁上?得了天花,落下一脸麻坑。每回看见他,郝如月的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如皇上?那般三?岁染上?天花,还能?挺过?来的少之又?少,可脸上?留下的瘢痕也很?少很?浅。不举着灯烛从?高处照下来,打死亡光凑近了看,根本看不出来。
当?然放眼天下,都是惜命的,没人敢这样看皇上?。
说回顾问行,也正是因为他得过?天花,脸上?烙下了“我很?安全”的戳儿,这才能?从?十三?岁跟着皇上?,一直做到乾清宫大?总管。
本来乾清宫有安全印记的人并不少,奈何?顾问行生得最好?,高大?白净,只?是一脸安全戳儿遮住了他的俊脸。
再加上?郝如月带着太子住进乾清宫之后,顾问行每天都十分殷勤,与郝如月的交集比较多,方便观察药效。
当?郝如月把自己的打算说与顾问行知道的时候,这位平时八风不动的乾清宫大?总管罕见地红了眼圈:“全听女官安排。”
顾问行曾是皇上?的哈哈珠子,从?小陪在皇上?身边,皇上?对他十分信任,可就是因为这张脸把他困在了乾清宫,从?此止步。
但凡有露面?的事,全都是梁九功陪在皇上?身边。
皇上?从?未嫌弃过?他的脸,可顾问行知道他能?顶着这样一张脸留在乾清宫当?差,都是皇上?顾念旧情了。
毕竟不是所有出过?花的人,都像他一样面?目可怖。
梁九功也出过?花,就没怎么妨碍到他的脸,他与皇上?一样,都是幸运儿。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皇上?也不例外,甚至有些偏爱。
哪怕皇上?有时候也抱怨梁九功过?于乖滑,却还是去哪儿都带着他,更让他超越自己成了整个皇宫的太监首领。
如果有人能?治好?他的脸,哪怕只?是将脸上?的瘢痕减轻一些,就算无法替代梁九功,至少也能?让皇上?看见他的时候舒服一点?。
抱着这样的心情,顾问行欣然同意给郝如月当?试药人。
由于兜里没啥积分,郝如月只?选了顾问行一个试药人,每天亲自给他的脸上?药,观察效果,明显的留用,不明显的便不会再用积分兑换。
实验结果显示,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
这一日,顾问行才离开,郝如月照常记下药效,净手之后陪太子玩九连环,太子仰头看她:“小姨,汗阿玛这两日很?不高兴。”
南边在打仗,国库里的银子像流水一样往外淌,宫里又?在闹天花,京城还有号称朱三?太子的人在捣乱,皇上?能?高兴才怪。
郝如月并没往心里去:“许是前朝事多,太忙了。”
太子摇头:“汗阿玛说他脸上?也有痘印,却不见小姨上?心,倒是顾太监的脸更重要了。”
郝如月失笑:“我没看见皇上?脸上?有痘印啊。”
后世有人管康熙叫麻哥,以为他出过?天花,脸上?肯定不干净。其实还好?,反正社交距离看不出来。
太子放下九连环,抬手戳着自己的小脸,奶声奶气说:“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有。汗阿玛教我数过?了,一共十处,眼睛旁边的那一处最大?最深,小姨都没看见吗?”
好?吧,也只?有你敢抱着你汗阿玛的脸数麻坑了,郝如月心说。
不过?靠近左眼尾的那一处确实很?明显,却因为长在眼尾处,托了丹凤眼的福,即使明显也并不丑。
那是一颗芝麻粒大?小的疤,暗红色,不大?却极深,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颗泪痣呢。很?好?地平衡了脸上?的棱角,让皇上?看上?去更加平易近人。
被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郝如月还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那一处倒是能?看见,只?是我自己配的药膏,没找人试过?不敢给皇上?用。”
太子就抓着郝如月的手撒娇,故意拖长时间说:“小姨,你就给汗阿玛试试吧。”
郝如月拗不过?:“好?,等?明日顾总管过?来,我让他给皇上?带一瓶药膏回去。”
拉着顾问行试了一个多月,各种药效郝如月也摸得差不多了。
只?不过?皇上?脸上?的痘印并不明显,比青春痘留下的痕迹还浅,她从?头到尾都没打算给皇上?用。
毕竟积分有限,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这些药给顾问行用那是雪中送炭,送皇上?顶多算锦上?添花。
这时门帘被人从?外面?掀开,皇上?走进来:“你有什么要给朕还需要顾太监从?中作梗啊?”
梁九功跟在旁边听着,差点?笑出声来。
顾问行从?小跟着皇上?,却在品阶上?差着自己一点?。他总以为皇上?重用自己,让他在乾清宫看家,是因为他脸上?有麻坑,而自己没有。
可在梁九功看来,顾问行脑子不好?使,尤其在体察圣心这方面?,差自己老远了。
就比如这回,赫舍里女官拉着顾问行试用祛疤药膏,顾问行轻易就答应了,每天来回跑不说,还让赫舍里女官亲手为他上?药。
换做梁九功,打死也不敢啊。
顾问行在乾清宫当?差,不可能?不知道皇上?对赫舍里女官的心思,他以为自己是个太监,不算男人,就能?让赫舍里女官亲手为他上?药了?
要知道赫舍里女官还没进宫的时候,皇上?连人家素未谋面?的议亲对象都容不下,所以那些倒霉蛋不是坠马就是被花盆砸,下场一个比一个惨。
顾问行能?连着跑一个多月,没出什么意外,全靠从?前的情分撑着呢。
如果这回太子没成功,梁九功敢保证,最迟明天顾问行就得倒霉。
行礼过?后,太子将他刚才对郝如月说的话,全都在皇上?面?前又?说了一遍。
最后道:“小姨答应给汗阿玛用药了。”
康熙没想?到太子这个耳报神不止为自己服务,还能?为别人服务。只?一晃神,如月已然取出一只?小瓶打算交给梁九功了。
梁九功并不肯接,只?笑吟吟说自己手笨,不敢给皇上?的脸用药,一副生怕担责任的模样,请如月代劳。
康熙压下勾起的唇角,朝梁九功投去满意一瞥,心说梁九功虽然乖滑,却比顾问行有眼色,清楚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
梁九功得了皇上?的赞许,借口?带太子出去玩,将人抱走了,屋中只?剩下郝如月和康熙。
“听说你在找人试药,只?一个顾问行怎么够。”康熙说着走到炕边坐下,轻轻扬起了自己的脸。
这是天花痊愈之后第一次,他向别人展示自己的脸。
有些话不说,憋在心里,好?像是什么了不得的,很?怕被人触碰,感觉一碰就会疼。
当?真说出来,好?像也就那么回事。
康熙单方面?与自己的脸和解,郝如月却有点?傻眼。
梁九功离开,她总不能?把药瓶直接塞给皇上?。
再说皇上?已然摆好?姿势,等?她上?药了。
于是郝如月走过?去,轻轻拔出药瓶的木塞,用指尖挑出一点?膏体,匀在皇上?的左眼尾处,小心翼翼打着圈。
只?匀完这一处,便被人捉住了手腕:“你还在记恨朕吗?”
皇上?与原主之前的爱恨情仇与她无关,郝如月自是无所谓,可当?皇上?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脑中便走马灯似的闪过?一些片段。
那些片段有甜,有苦,有酸,有涩,五味杂陈。
被人给了希望,又?被同一个人将希望抹掉,然后在漫长的等?待中渐渐绝望,直至凋零。
甚至死后的痕迹都被那个人抹杀了,好?像根本不曾来过?。
换做是她,肯定会恨,不死不休的那种。
可她到底不是原主,无法代替原主去爱,也无法代替她去恨,更没有资格代替她原谅谁。
下一秒被扯到男人腿上?坐着,他倾身过?来吻她的发顶、额头和脸,唯独避过?她的唇,不带任何?情欲,却格外磨人:“从?前是朕负了你,让你受了许多委屈,朕知道,朕都知道。”
知道又?有什么用,原主已经死了,若想?跟她道歉,百年之后去地底下说吧。
郝如月心里这样想?,脑中的画面?却陡然一变,从?青灯黄卷变成柳绿花红。
人生若只?如初见。
有那么一瞬,郝如月都觉得原主还魂了,被狗皇帝一句道歉,搞得满脑子粉红泡泡。
若他再说句情话,郝如月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幸亏狗皇帝抱着她又?亲又?哄,只?是为了道歉,并没有甜言蜜语。
郝如月猜他可能?根本不会说。
毕竟人家是九五之尊,少年天子,从?小到大?,只?有别人对他做小伏低,甜言蜜语,他根本不需要这个功能?。
其实郝如月想?错了,康熙并非不会说甜言蜜语,而是她冷漠的反应,让他觉得自己没有被原谅,说再多甜言蜜语也无用。
两人一时无话,男人看向她,郝如月只?是垂着眼,一脸顺从?,给人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
男人无声地松开手,郝如月站起身,仍旧用指尖挑着药膏给他匀面?,仍旧小心翼翼打着圈。
仿佛刚才那暧昧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关于天花的人体试验很?顺利,太医院成功掌握了种痘的最优计量,既不会让人感染,还能?产生有效抗体。
与历史的轨迹重合,在试验中有四个宫女因种痘计量过?大?,感染天花。
郝如月偷偷让人送了抗病毒的灵药过?去,四人此时都已经退烧,只?是烧出麻坑,伤了脸面?。
“如月,你看我的脸,用了快两个月白瓶药膏,果然平滑了很?多。”
顾问行依然每日登门,那张被麻坑耽误的俊脸终于被拯救,再配上?高大?拉风的身材,俨然超过?梁九功,一跃成为太监圈的顶流。
郝如月看向他,密集恐惧症同时被治愈,甚至有些理解上?学时为什么流行过?一段时间的太监文。
雌雄莫辨真的很?香。
然而梁九功听见顾问行喊赫舍里女官如月,就知道他要完。不过?皇上?这回反应倒是出奇的平静,只?是多派了一些外出的差事给顾问行,让他没时间天天耗在乾清宫。
冬至节后,此前因天花被封禁的几处宫殿陆续解封,郝如月也想?搬回慈仁宫后殿,皇上?却不让。
“朕又?失了一个儿子,心里难受,想?让太子多住一段时间陪陪朕。”皇上?在外人面?前永远凝定如渊,既有上?位者的城府,也有青春鼎盛的风华,可此时在她面?前的,就只?是一个痛失爱子的父亲。
又?失了一个儿子?郝如月差点?以为大?阿哥出了什么意外,结果一问还是通贵人生的那个小阿哥。
当?时小阿哥夭折,皇上?看起来一切正常,怎么通贵人都被解封了,皇上?才想?起来自己又?失了一个儿子。
反射弧未免也太长了。
可皇上?一脸沉痛,想?要太子陪伴,郝如月也说不出什么:“既是这样,臣先搬回去,让太子留下陪皇上?。”
皇上?抱着太子,只?是垂眼不说话,太子忽然抬眸拉住郝如月的手:“小姨,你别走,我想?跟小姨睡。”
郝如月拍了拍太子的小胖手:“保成从?前在乾清宫住过?,你忘了?”
太子回头看皇上?,又?看郝如月:“小姨,汗阿玛也想?跟你睡。”
郝如月还没反应过?来,就听皇上?呵斥太子:“保成你胡说什么?”
太子被训,眼泪汪汪:“保成想?跟汗阿玛睡,也想?跟小姨睡,汗阿玛,咱们三?个睡在一起好?不好??”
“……”
小家伙哭得伤心,郝如月不得已留下,仍旧与皇上?一人一天轮班抱着太子睡。
各宫解封之后,荣嫔带着荣宪公主到乾清宫偏殿来见郝如月,才进屋便要跪,把郝如月吓了一跳,忙亲手扶起:“娘娘怀着身孕,带公主跪臣,可是要折煞了臣?”
荣嫔起身,泪盈于睫:“当?日小阿哥出花,我与荣宪一起被困在钟粹宫,整日惶惶。若不是你冒险向皇上?进言,将我们母女挪到景阳宫,我们吓都要吓死了。”
说着看向郝如月:“仁孝皇后在世时,我们便以姐妹相称,我进宫早些,痴长仁孝皇后一岁,仁孝皇后私下喊我一声姐姐。你若不嫌弃,咱们今后也以姐妹相称。”
不等?郝如月反应,就将荣宪公主往前推了推,荣宪公主屈膝给郝如月行礼,奶声奶气喊了一声小姨。
郝如月扶起荣宪公主,只?得应下。
按照这个辈分论,将来三?阿哥胤祉也得喊她一声小姨,尚未出生便划归太子阵营。
翌日,惠嫔来串门,见到郝如月也说了一通感激的话:“当?日若皇上?、太子出宫避痘,太后和太皇太后肯定也会跟着,到时候太医院走了大?半,宫里谁来管?”
“大?阿哥在承乾宫发着高热,生死不知,我被封在延禧宫想?死的心都有了!”
抹了一把眼泪继续说:“后来听说皇上?没走,太子、太后和太皇太后都没走,我心里才算安稳了一些。”
解封之后一直想?来向郝如月道谢,奈何?她仍旧住在乾清宫没搬回去,便没敢过?来。
昨日听说荣嫔带着荣宪公主来过?,她这才敢过?来串门。
毕竟乾清宫是皇上?的寝宫,也是皇上?接见朝臣的地方,后宫妃嫔未经传召不得擅闯。
“听说荣嫔还认了亲戚,腆脸让你叫她姐姐?”惠嫔挑眉问。
“多个亲戚多条路嘛。”为了太子,郝如月并不反感认亲。
惠嫔:“要不咱俩也拜个把子,你比我大?几岁,我管你叫姐姐。”
郝如月:“……”
认过?亲戚,惠嫔才捧出大?瓜,与郝如月一起分享:“刚开始听说是浣衣局捣的鬼,还查出了前明余孽,我第一个便想?到被罚去干苦力的郭常在。以为是她与外人勾结,伺机报复。”
郝如月摇头:“郭络罗家是包衣,全家性?命都捏在皇上?手里,她不敢。”
“是我想?多了。”惠嫔又?道,“可你知道吗,这回宫里闹天花差点?死人。”
郝如月去抓瓜子的手一顿:“不是没人有危险吗?”
惠嫔压低声音:“是郭常在,险些自己把自己吓死。”
原来郭常在被贬到浣衣局之后,非常不幸地与那个前明余孽分到了一个宿舍,据说还成了好?姐妹。
自打前明余孽被抓,郭常在生怕受牵连,吃不下,睡不着。
后来前明余孽被就地正法,活活打死在院中,所有浣衣局的人被迫观刑,以儆效尤,郭常在吓得当?晚便发起高热。
当?时太医院的注意力都在天花上?,确诊不是天花之后,郭常在便被扔到一边,要不是贴身宫女发现不对劲,人都要凉了。
说完郭常在,惠嫔又?说起了皇贵妃:“这一回的前明余孽是通过?小选进宫的,皇贵妃难辞其咎,降为贵妃,被夺了摄六宫事的权力。我听说册立继后之前,宫里庶务暂由太后代管。”
皇贵妃今年还不到二十岁,确实太年轻,而且手腕有些软,很?怕与人起争执,遇事喜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有些时候,纸终究包不住火,与其让火自己烧出来,一发不可收拾,还不如当?初发现的时候便将其扑灭。
比起皇贵妃被降位份,还是太后更让郝如月吃惊:“太后暂时代管六宫事?”
她怎么听说太后自打嫁进皇宫,就没管过?六宫事,全是太皇太后在管。直到仁孝皇后进宫,太皇太后才算退休。
让太后管六宫事,郝如月感觉比之前皇贵妃管还不靠谱。
惠嫔进宫比郝如月早,知道的比郝如月多,对于太后代管六宫事的看法,与郝如月不谋而合:“听说是皇上?求了太后,太后才勉强接下的。”
“那太皇太后怎么说?”
小选之后,宫里的人比从?前多了,也更复杂,得找一个靠谱的人管才行。
虽然太皇太后始终看自己不顺眼,可在郝如月看来,太皇太后的工作能?力比太后靠谱多了。
惠嫔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不过?郝如月很?快就知道了。
先是太后找她谈话,向她诉苦,夸她把慈仁宫后殿管得好?,请她出山帮自己,协理六宫。
养太子已经不容易,郝如月不想?再给自己压力,出言拒绝。
太后一会儿说头疼,一会儿说眼花,一会儿又?说皇上?不容易,最后说自己摄六宫事,未必有皇贵妃做得好?。万一再放进来一个前明余孽,伤到皇上?的孩子,她便是死了都没脸去地下见先帝。
听到最后,郝如月还是答应了。
既然她要替姐姐养太子,便会将这件事做好?,做到万无一失。哪怕再忙再累,也不可能?把太子的安危寄托在不靠谱的人身上?。
这次谈完,太后很?快颁下懿旨,晋升郝如月为正一品女官,协理六宫。
宫里从?来没有专职女官,也没有正一品女官,更没有女官协理六宫的先例。
从?懿旨颁下的那天起,一切便都有了。
郝如月仍旧住在乾清宫,每日早起去慈仁宫打卡上?班,协助太后给众妃嫔开晨会。
晨会上?,太后充当?吉祥物,等?妃嫔们请安过?后,便挥挥手让郝如月安排具体事务,必要时点?拨一下,仅此而已。
相比穿越前管理一个大?集团,既要盈利,又?要维护品牌价值,还要考核团队,控制成本,甚至完成与资本的对赌协议,筹备上?市。
后宫属于国家单位,没有业绩压力,所有人都吃公粮。团队是现成的,制度是现成的,控制成本全看个人偏好?,其他都是一些后勤类的琐事,对郝如月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再说天塌下来还有太后顶着,她只?是协理,压力小很?多。
真正实现了打工人的梦想?——钱多事少离家近,还是公务员,可以混退休那种。
除此以外,上?班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吃瓜管饱。
第56章 考验
十月,也就是宫里在闹天花的时候,南边战事出现重大转折,耿精忠势穷而降,三藩反叛之地浙、闽、陕渐次平定。
皇上既要忙着调兵遣将部署南方战事,还要?坐镇乾清宫,监督太医院处理宫中痘疫,盯着内务府清理门户,同时?派五城兵马司捉拿朱三太子极其麾下的前明余孽。
一根蜡烛多头烧,算起来皇上已经有好几个月未曾踏足后宫了。
“前朝事忙,皇上不来后宫,你们就不能去乾清宫送点汤水什么的,成天在我面前抱怨也是无用?。”太后瞧着眼前一颗颗“小干白菜”似的妃嫔,忍不住给她们?出主意。
皇上来慈仁宫请安的时?候,太后问过了,皇上这段时?间都是一个人睡,或者抱着太子睡,并不曾召幸任何人,过着苦行僧一般的日子。
想到?“苦行僧”太后就是一个激灵,脑中自动闪出先帝的身影。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晚太后便梦见皇上铰了头发,当场吓醒,睁着眼睛到?天亮,是以见到?皇上的妃嫔们?就想给她们?出主意。
怒其?不争。
奈何太后本人也没有什么成功经验。毕竟她当年也是被先帝厌弃的,一直安分守己?,猥琐发育,从?不敢争宠,更不敢与董鄂妃争锋。
所以从?天黑睁着眼睛到?天亮,也只想出了一个到?乾清宫送汤水的主意来。
这招还是从?前她的姑姑,也就是被先帝废了皇后之位的静妃,与董鄂妃争宠时?用?过的。
效果?适得其?反,令先帝更厌恶她了。
如今宫中,并没有董鄂妃那?样的宠妃,皇上不进后宫单纯是因为忙。山不就我,我就山,太后觉得这招可行。
然而众妃嫔却不这样想,除了荣嫔和?惠嫔,所有人闻言都将目光投到?了郝如月身上。
太后也朝她看过来,郝如月:“……是,臣见到?皇上,会提醒皇上雨露均沾。”
乾清宫可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她只是个卑微打工人,做不得主。
谁想来送汤送水,请自己?想办法走进乾清门,她可以本着职业道?德提醒皇上,实在无法与她们?里应外合。
太后欣慰笑笑,什么都没说。
下午郝如月便见到?了皇上,委婉提醒皇上很久没进后宫了,皇上抬眸看她:“你知道?上一个这样提醒朕的人,是谁吗?”
郝如月困惑摇头,卑微打工人不想知道?太多,然而皇上还是说了:“上一个劝朕雨露均沾的,是仁孝皇后。”
太后坑她,郝如月赶紧献出膝盖:“是臣僭越了,请皇上恕罪。”
一上来就请罪,半点?想当皇后的意思都没有。康熙垂下眼眸,暗示不管用?,只能赶鸭子上架了。
事实证明,皇上是听劝的,当晚便进了后宫。
只不过甘霖普降,却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皇上第一站去了钟粹宫,安慰刚刚失了孩子的通贵人。
闹过天花之后,各个宫室才?刚刚解封,荣嫔和?荣宪公主还没搬回钟粹宫,仍旧住在景阳宫,钟粹宫里只有通贵人一个居住。
小皇子夭折之后,通贵人大病一场,此时?还未痊愈,当然无法侍寝。
虽然无法侍寝,皇上的到?来还是给了她活下去的指望,强撑着陪皇上用?了一顿晚膳。
这顿晚膳是儿子夭折之后,通贵人吃下的第一顿饱饭。
见小主肯吃饭了,通贵人身边伺候的无不欢欣,贴身宫女更是道?:“奴婢听说今日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太后特意嘱咐赫舍里女官提醒皇上雨露均沾。”
屋里伺候的另一个宫女也道?:“前朝事忙,皇上已经很久没进后宫了。头一回踏足便来看小主,可见皇上有多看重小主,小主自当保重身体。”
通贵人喝下一碗苦药汤,心里却是甜的:“等我的病好了,再去谢过她吧。”
宫里有些谣言,说赫舍里女官是董鄂妃转世,还说她赖在乾清宫不走,独霸皇上,不让皇上进后宫,比当年的董鄂妃更得宠,也更可恨。
通贵人却知道?,宫里闹天花的时?候,皇上之所以没走,多半与赫舍里女官有些关?系。
这一点?根本不用?猜,荣嫔带着荣宪公主去乾清宫道?谢,足以说明一切。
通贵人还记得,儿子病重的时?候,赫舍里女官偷偷派人给她送药。虽然没能救下她的孩子,却保住了她和?她身边人的性命。
这段时?间,她一心求死,浑浑噩噩,并不曾细想这些。如今想来,无论如何,也该去给人家道?声谢。
在钟粹宫用?过晚膳,皇上移驾隔壁景阳宫,去探望怀着身孕的荣嫔和?荣宪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