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帐后的忽然传来压抑的,咬牙切齿的声音,声音与那夜的声音叠在一起,他抱着盆的手忽然紧了紧。
这声音分明,分明是……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床帐,隔着屋内腾升起来的雾气,想从那上面隐约的身形中看出些什么。
“放好水就出去。”
青年身体僵了僵,低下头不敢再看,略显仓皇地退了出去。
薛琅咬着下唇,几乎将唇肉咬出血来,身后是赤裸又滚烫的,男人的胸膛。
薛琅从不沉溺床笫之欢,如今身体的舒坦也抵不过他如今境遇的难堪。
谢承弼将人圈在自己腿间,从身后完完全全地抱上去,低头就能瞧见薛琅隐忍的面颊,面容比墨画里画出来的还漂亮,看着他全身紧绷,竭力缩着瘦削肩膀被色欲折磨到半是欢愉半是厌恶的矛盾情态,谢承弼只觉得一股热火涌上下腹。
他克制地低头去咬薛琅的皮肉,舔他每一寸肌肤,薛琅狼狈地左偏右躲。
谢承弼真跟个狼崽似的,回回都要将他浑身上下舔一遍咬一遍,身上痕迹密密麻麻像是盖了无数个戳在上头,谢承弼对这种形似野兽标记地盘的行为乐此不疲。
薛琅骤然绷紧身体,全身发麻,数息后渐渐失了力气,没骨头似的靠在谢承弼身上,时不时地抽搐一下,他掩住面容,恨不得一头撞死。
“这不是挺多的么,薛大人这是憋了多久啊。”
他将人抱起来,全然不顾对方一口咬在自己肩膀头上,走到浴桶前时重重拍了拍薛琅白嫩的屁股,激起几层肉浪,薛琅“啊”地叫了一声,松了嘴。
谢承弼将人扔进浴桶里,溅出大片水花,薛琅闭着眼将脸上的水抹掉,再睁开眼时就见他已经脱了衣服,赤条条的跨了进来。
薛琅登时如临大敌,起身就要走,被握着腰拽了回来。
鼻腔猝不及防进了点水,薛琅连打两个喷嚏,谢承弼伸手舀了点水替他洗了洗鼻涕,又用捡了捅上挂着的白布替他擦了擦脸,轻轻拍着他的背,惊得水浪淡淡起伏。墨发散在水中荡漾,叫人禁不住地去碰。
“别闹了,”他看着像个被揪住脖颈只能在空中张牙舞爪的猫崽的薛琅道,“赶紧洗,不然又要病了。”
他的手顺着薛琅光滑的脊背慢慢往下,轻而易举地戳进去。
“你……”薛琅察觉到那作乱的手指,气的嗓音都变了,“你在做什么!”
谢承弼扣着他的腰不许他乱动,一边抠一边道,“不把元阳弄出来,你还想发热?”
“医师都说了,你要是再高热几日,我就能直接用凉席给你卷了丢了。”
薛琅挣扎地没了力气,热水在身上越发的沉重,他只能将头搁在谢承弼肩膀上,全身倚靠在他身上喘气。
谢承弼手法不对,时不时就引的薛琅惊叫出声,他素来没什么耐心,但于薛琅的事上,他总愿意再多费些功夫。
以往拿凉水当头冲两下就算完事的人,此刻在浴桶里陪着薛琅泡了半个时辰,等到水凉了才出来。
重新将绳子绑上,他俯下身,压在薛琅身上。
谢承弼只将薛琅身上擦净了,自己身上仍旧滴着水,薛琅嫌难受,用脚抵着他的胸口不让他再进一步,那双脚往日总是很冷,今日泡了热水,与自己身上的温度相当。
谢承弼握着他的脚低头亲在脚背上。
薛琅微微瞪大了眼,继而猛地将脚抽回来,皮肉因为泡的久了泛着层淡淡的粉。
谢承弼哼笑,“这会儿倒嫌我了,薛大人真是狼心狗肺。”
他直起身来,拿过衣裳往身上套,穿的时候瞥见自己两个肩膀上一模一样的牙印,不免有些好笑,侧目,瞧见薛琅身上全是自己的牙印,心中平衡些许。
“夜里回来给你带好东西吃。”
薛琅神色恹恹地坐在床上,只穿了上半身里衣,听谢承弼说话也懒得抬起眼皮,巴不得他早些走,省的清净。
谢承弼对他这满不在乎的模样恨得牙痒痒,走过去捏住薛琅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惊惧地望着自己,这才笑道,“云儿,你相公要出门了。”
说罢他低头在薛琅唇上亲了亲,这才心满意足地松开了手。
第九十六章 陛下立后
边境早早就冷了起来,薛琅畏寒,早早就把厚衣裳都套在身上,只是那料子实在算不得好,只能勉强御寒蔽体,粗糙的地方还能将薛琅的皮肉磨红。
谢承弼白日去校场,夜里回来就压着薛琅要,食髓知味般的每个节制,回回将薛琅气个半死。
谢承弼把菩萨端回来的第二日,薛琅就给摔了,于是他又拿了新的,威胁说若是再摔,就不会再让薛琅下床。
相处这些日子,薛琅知道谢承弼不会对他如何,胆子便大了些,他是个顶记仇的小人,当日就又将菩萨摔了。
谢承弼回来后,果真将他压在床榻上弄了一夜,捏着他的下巴恶狠狠道,“能不能给自己积点德,就你这样的,日后下了九泉,只能沦去畜生道。”
薛琅仰起头,蔑笑道,“我薛琅才不会去当畜生。”
谢承弼不需要人伺候,事事亲力亲为,那被救出来的楚人只能转而去伺候薛琅。薛琅被锁在床榻上,每日除了看书,就是跟那楚人下棋,忽有一日,楚人对他道,“公子,我可以助你逃出去。”
他割断了薛琅的绳子,又以谢承弼之令为由,带他出了那间小屋子。冷风过境,薛琅缩了缩身体,楚人替他牵了匹马,又给了他装满了干粮的包袱,薛琅默然接过,猝而出声,“不成想你竟如此觊觎那张床榻。”
楚人瞳孔颤了颤,最终又沉寂下来,苦笑道,“我知道,若没有你,将军不会冒如此大的风险闯敌营。既然你不屑留在将军身边,不如我来替你。”
他眉眼沉下去,身子不自知地颤抖着,“我已经过够任人鱼肉的日子了,在敌营……”
薛琅没那心思听别人的苦,将缰绳在手上缠两圈后便牵着马离开,腰间忽然被什么碰了碰,低头一看,竟是块黑牌子,谢承弼当日将他从璩古人那带走,这块牌子也顺手拿了回来,还很当回事地绑在自己腰间。
薛琅嫌它碍事,扯下来丢了。
日头渐落,秋高气爽,校场,推开门,谢承弼望着漆黑的屋内,摸黑找了油台点灯,手里捧着两个烤好的地瓜,一边掀床帐一边道,“云儿……”
只是帐子被掀开的刹那,他陡然察觉到有些古怪。一个人影忽然扑过来紧紧抱着他的腰,谢承弼伸手推拒,却摸到一手光滑,泄露的烛光中,他看清此人并未穿衣裳。
那人滑腻地如蛇一般,顺着谢承弼的身体爬上来,捧着他的唇就要吻上去,被谢承弼一掌拍开。
他倒退两步,厉呵道,“何人!”
“将军。”
“是你?”谢承弼微眯双眸,看清了眼前人,他一把撩起床帐,又将屋子打量一番,最终看向床榻上不着寸缕之人,“薛琅在何处。”
“将军,薛琅不愿委身于你,早已走了。”楚人仰起头来,泪眼朦胧,“今夜便让奴才来侍奉将军吧。”
谢承弼一把将黏上来的人推开,逼问道,“往哪里去了。”
楚人咬着唇,“将军,我不求什么,只求留在将军身边伺候便好。”
话音未落,谢承弼转身离开,楚人探出手去,却连半片衣襟都未曾碰到。
谢承弼推开大门,转头便瞥见有人靠在墙边,脸色竟有些可惜,虽一闪而逝,却仍被他纳入眼中。
他站住脚步,面上的严肃消散殆尽,走到薛琅面前,见他不远处拴着马,脚边丢着包袱,忽而一笑,“这可是绝好的机会,怎么不走。”
“走什么?我又不认路,再被抓一次么?”薛琅面色不虞。
谢承弼朗声一笑,伸手将人圈在怀里,“你倒不笨……”
话音忽然顿住,低头看去,见薛琅腰间空空,脸色遽然沉了下来,“东西呢?”
薛琅拧着眉头,“什么。”
“牌子呢。”
“丢了。”
“丢了?”他咬牙切齿地追问,“丢哪了。”
薛琅愈发不耐,“随手一丢罢了,我如何知道,你松开。”
谢承弼望他半晌,面容发沉的模样令薛琅心头微跳,数息后,他后退一步,转身走了。
薛琅眼看着他没入夜色的身影,怔了半晌,讥道,“不过是个破牌子。”
在边境一住数月,天从秋入了冬,雪一连下了三日,薛琅窝在卧榻上不肯下来,上头有张狐狸皮子,摸着甚是暖和。
谢承弼乘着风雪来,融化后在肩膀上氤出点点湿痕,“出去看雪?”
薛琅闭着眼,握着手炉,“不去。”
这副懒样放在军营里,早被他抽几十军棍了,谢承弼上前,抬手将他盖在身上的毯子掀了,薛琅被冷风激的身上一抖,惊怒地睁开眼,伸手去抢毯子,“你做什么!”
谢承弼扫一眼他脖颈脚腕上新鲜的痕迹,笑道,“雪下的极大,想必你在京中不曾见过,带你出去瞧瞧。”
说罢强硬地将薛琅从卧榻上拉起来,穿好衣裳戴好大氅跟帽子,将人抱了出去。
入目皆白,薛琅骤然瞧见,几乎被刺了眼,他眯起眸子,半晌才适应。京城从未下过如此大的雪,薛琅见谢承弼一脚踩进去到小腿的坑,微微躲了躲,不想沾半点风雪。
谢承弼将人往上掂了掂,朗声笑道,“云儿。”
待薛琅抬头看他时,谢承弼松手,将人整个摔进了雪中。
雪很厚,倒是不疼,只是那雪化作水,凉意如影随形地渗透全身,激地薛琅全身打了个颤,惶惶从雪中爬出来,“谢承弼!”
入夜,薛琅背对着他,谢承弼将人捞在怀里,听着外头落雪和屋内烧炭的声音,宁静到无以复加,往年边境冬日冷风呼啸,像是要将房屋都吹走了,兴许是薛琅太过骄矜,连风雪都格外纵着他。
他分明是想折磨薛琅的,可如今却越发偏颇。
听着薛琅短促的呼吸声,他道,“怎么不睡。”
薛琅于夜色中睁着眼,“你何时放我回京。”
静默半晌,谢承弼慢慢缠着薛琅的一缕青丝,“回京做什么,你以为陛下还能护得了你。”
“陛下立后了。”
第九十七章 京中来人
璩古地处荒凉,土地贫瘠,国内缺乏粮草,军中的东西大半都靠抢,便是平头百姓每日出门也都配带弯刀,因此以战出名。与他相邻的国家常常不堪其扰,若是没有谢家常年守在前头,身后城池早被璩古人烧杀抢掠,屠戮殆尽了。
每年冬季都有这么一回,不过大多会被谢承弼打回去,因此他也并未当回事。
马上的将士从上面栽了下来,却仍挣扎着爬过来,脸上尚有未干涸的血迹,嘶声力竭道,“将军,璩古人集结了十万人来,将军快去吧,晚点驻扎地就保不住了!”
谢承弼眸色一凝。
他大步上前,骑上那人的马,匆匆道,“李贤,你先带他们撤退。”
说罢转头朝营地而去,只留一地残雪。
冬日对璩古来说更加难熬,他们会对敌国组织一场进攻来掠夺过冬的食物和粮草,大楚有谢家守在边境,他们寸步难行,强突必定遭受重创,以往璩古都会选择相对威胁不那么大的宸月国,但今年不知为何,竟集结了十万人马来攻大楚。
谢承弼赶回去时,已经守不住了,璩古早有部署,他们损失惨重。
为首的璩古人正是习托部大王,想必是为了支甘而来,援军在刺州城内,只需一日便能抵达,他要拖上一天。
谢承弼安排了好马,让护卫送薛琅回刺州城,打仗的地方距离这边很近,他抱着略有惊悸的薛琅,“别怕,你先回刺州,我爹娘都在那。”
薛琅倏然握住他的衣襟。
在他看来,这里武功最高的就是谢承弼,若没有他,自己的安危根本没法保证。
谢承弼乘雪而来,衣摆跟头发湿了大半,急喘呼出的气息化作白雾散在空中,他的手被冻得肿了一圈,冰冷坚硬,隐隐可在手心中见到缰绳的痕迹。
他低头看着薛琅攥着自己衣裳的手,微微一怔,眼中似有冰雪融化之势,他掸了掸薛琅衣领上的雪,不想让畏寒的他沾染半点风霜。
“别怕,我在前面,不会让璩古越过半分,你放心往前走。”他说着想从怀里掏什么东西,薛琅以为他要给自己什么保命之物,便紧紧盯着。
只是谢承弼动作顿住,又放下了手,亲自将薛琅抱上马车,压下他的脖颈重重吻了一记,转头对护卫道,“护好他。”
“是!”
谢承弼望着那辆远去的马车驻足看了许久。
“将军,陈中郎将说大雪封路,将士集结一日,得后日才能前来。”
谢承弼转过身,面容立刻沉了下来,斜飞入鬓的眉毛前端几乎压在眼皮上,“你去告诉他,就说不必来了,让陈中郎将带着他自己的兵好生在家里过日子吧。”
自薛琅与自己一道失踪后,皇帝对谢家的排挤愈发激烈,此战必定是等不到援军的,哪怕到了后日,陈平那厮也只会继续推脱,只能他亲自驻守,等刺州铁骑前来支援。
军内并非都是谢家之人,此战不论是胜是败,必有战报递上远在京城的皇帝眼前。一旦他领兵出战,陛下便不难猜出薛琅也在此处。
“将军,”下属望着他,身上被荆棘勾的破破烂烂,脸上皮肤被冻的皲裂,眼神坚定地望着谢承弼。
这些人全都是他带出来的将士,身家性命全系在自己身上,他绝不会抛下任何一人。
刺州城是谢家的地盘,此刻想必也收到了消息,城门封的死紧,城墙上有许多训练有素的士兵,马车甫一接近,便有几百把弓箭的箭尖对准了他。
护卫拿出腰牌后,这些人才将他放进城门。
只是进城时,那些跟在他身边的护卫却停在了城外,“薛公子,到了刺州城便安全了,会有人送你去将军府。”
薛琅掀开车帘,“你们去何处。”
“回驻扎地。”
薛琅挑眉,刺州城守卫森严,留在这边必定无性命之忧,何况是两军交战,他们只有寥寥三四人,即便去了也派不上多大用处,多半是去送死罢了。
他放下车帘,随着车夫一声吆喝,马车继续前行。
谢察点兵去了驻扎地,他不喜欢薛琅,见薛琅进门,还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跑的倒是快。”
薛琅对谢察亦是看不上,不然上辈子也不会设计令他惨死,若非如此,之后也不会招来谢承弼的报复。
大楚驻扎地尽毁,只能退回城内,借着固若金汤的城墙,在冬日中鏖战半月才击退璩古人。
谢夫人为薛琅安排了间僻静小院,虽不奢侈,胜在安静。
谢承弼回来后,拜过父母便直奔他这院子来,推开屋门时,薛琅正抱着暖炉自己跟自己下棋。
听见声音,他抬起头来,眼前人影一晃,自己已被人抱在了怀中,凉意扑面而来,他忍不住推拒一番,却毫无作用。
谢承弼抱够了,这才将人放下来,他脸上多了道伤,此刻用白布蒙着,面容更加沧桑,浑身活像是在地里滚了一遭般脏乱不堪。
他没死在璩古人刀下,薛琅还觉得有些可惜。
谢承弼定定望着他,仿佛要钉进他的心魂中去。
薛琅以为自己的苦日子又要来了,不成想谢承弼倒像是转了性子,待他愈发温柔,除了在床笫间,其他事只要薛琅提出,他无有不应。这些日子他一直随薛琅窝在小院里,谢夫人本想给他安排间更宽敞的,谢承弼却觉得此处清静,无人打扰,甚好。
薛琅每日睁开眼便是谢承弼的脸,不由得有些厌烦,“你军中没有公务吗?”
“都交给副官了。”
“你整日与男子厮混在一起,谢察不管教你吗。”
“我自有办法。”
他说着就要凑上来亲薛琅,薛琅按着他的肩膀离远了些,“我杀了田德宣,恶贯满盈!”
谢承弼无言地扣住他的脖颈,顺着薛琅的腮边封住他的唇。
院中没有伺候的人,便是闹得动静再大也无人知晓,薛琅心中越发没底,不知谢承弼究竟想做什么。
约莫半月后,有人匆匆踏进这方小院,“将军,京中来人了。”
薛琅眼睛陡然一亮,这两个字仿佛已经让他瞧见了先前在京城呼风唤雨,为所欲为的奢靡日子。
心中泛起细密的疼,谢承弼猛地将人拽回来压在身下,“出去。”
护卫退出房门,谢承弼攥住他的手腕,低头描摹着薛琅的面容,心脏如同被挤压作一团,几乎喘不上气来。
这些日子,他想过抛下一切带着薛琅远走高飞,可他身后是整个谢家,他走不了。他的手慢慢上移,卡在薛琅的脖颈上。
许是这几日的温情令薛琅萌生出了错觉,见到谢承弼沉着脸的阴鸷样子也不惧怕,“想必谢将军这几日的战况已经一五一十地被呈到皇帝的御案上了,谢将军,好生威武啊,加官进爵想必少不了,我是不是该道声恭喜。”
这人嘴里每句话都不是谢承弼爱听的,他眸色愈发地深,心想若杀了他,倒也一了百了,总比将人送到皇帝床上的好。
禁锢脖颈的力道越发的大,薛琅几乎喘不上起来,他脸色渐渐难看起来,双脚开始胡乱扑腾着挣扎,可那双手仍旧如铁钳一般丝毫不动,他竭力道,“谢承弼,你还不……松开我!”
濒临窒息的刹那,那双手遽然松了力,薛琅趴在床边不断呛咳着,头颅低下去,背部绷紧的优美弧度让人生出想要伸手去丈量一把的冲动。
谢承弼靠坐在床榻边,手中紧紧攥着薛琅的一缕墨发,接着他从腰间取出一把小刀,将青丝割了下来。
他果然那还是无法对薛琅下手,即便这人做了那么多错事,恶事,即便这人贪生又自利。想到日后再也看不到他,摸不到他,闻不到他的味道,谢承弼胸口烦闷地无以复加。
薛琅咳着咳着,忽然听到布料裂开的声音,接着自己身上一凉,被一股大力扣着脖颈按在床上,温热的唇从后面覆盖上来,在他的脖颈肩膀腰身上反复留连。
薛琅被激地全身发抖,他不成想谢承弼竟会如此放肆,“京中都来人了,你敢。”
谢承弼见他竟真有了底气似的,冷冷一笑道,“天高皇帝远,如今在刺州城,谁也奈何不得我。”
这一回的床事,比之前所有都来的生猛,仿佛是为了要薛琅的命去的,薛琅反胃又说不出话来。
“慢……”薛琅呜咽的声音淹没在身下的被褥里,“慢点。”
他完全感受不到快意,只觉得自己身上的肉被一口口叼了去,屁股没知觉,腰也断了,恍惚间他真怕谢承弼会将自己草死在床上。
门外又有人来催,“将军……”
谢承弼半只直起身,不耐道,“让他等着!”
护卫额间冷汗都下来了,“陛下亲临,已经……已经要寻到这边来了。”
薛琅那张面容整个汗湿了,发丝在雪白的身体上散着,上面的痕迹几乎一串接着一串。谢承弼抽出来时,薛琅拧着眉头轻叫出声。
谢承弼神色晦暗不明,“没想到陛下如此重视你。”
“陛下……”
他偏过头,在床帐之间伸出手去,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沉重感渐渐袭来,他竭力想睁开眼,可困倦和疲惫如蚕丝般将他缠的死紧,就连最后一丝清明都断了,他阖上眼昏睡过去。
谢承弼怔愣半晌,将人拖起来抱在怀里
他始终觉得,自己是因身后的将士和自己的姓氏放弃了薛琅,他心底隐隐是有些愧疚的,可看到薛琅对皇帝的依赖和信任,离开自己时那副脱离苦海的模样,他又觉得自己所思所想,都是多余且难堪的。
一国皇帝来到边境,这是极其危险的事,闻景晔要出宫时,除沈云鹤外,朝中大臣纷纷跪在殿外阻拦。只是闻景晔一意孤行,某个夜里趁宫中无人注意,便登上了去边境的马车,一路舟车劳顿,快马加鞭,这才得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赶来。
只是他到了谢府,这里的人竟搪塞他,他此番出宫未带什么人,于是自己一处处找,来到那间僻静小院时,他似有所感,于是大步进去,推开那扇房门。
屋内点了熏香,炭火将空气烤的干燥,似乎在掩盖什么味道,他嗅到一丝怪异,却也无暇顾及。
谢承弼自屏风后来,见到闻景晔下跪行礼,“臣谢承弼,参见陛下。”
“兰玉呢。”
谢承弼偏头,视线顿在床榻上。闻景晔三两步走过去,一把掀开帐子,床榻上的人正无知无觉地睡着,他倏然顿住身形,目光深刻到像是要将薛琅整个人从皮到肉都深入眼底。
看到薛琅胸口微微起伏,鼻翼轻轻翕动,沉寂已久几乎蒙尘的心脏忽然轻微跳动了起来。
砰、砰、砰。
枯木逢春,冬去春来。
他克制着自己颤动的手,分明来之前早已打听好了,听说是叫什么薛云,身高长相都与薛琅一般无二,哪怕如此,他也无时无刻不在担心,怕那人并非薛琅,怕这一切不过是空欢喜。
幸而他等到了。
谢承弼几乎死寂地望着闻景晔,看到他眼神中抑制不住的喜悦,看他小心翼翼的动作。
这与他所想并不相同,薛琅应该是为了权势爬上龙床,而皇帝也应当是重天下而非美人。
可他脑海中遽然闪过一幕,那是他与闻景晔逼宫那日,他只看到薛琅下跪承认新皇的不甘,却没瞧见闻景晔的包容和退让。
原来是那样早的时候。
闻景晔慢慢坐在床榻上,很轻,似乎怕惊醒了沉睡中的人,“他这是怎么了。”
虽是在问谢承弼,可视线片刻都未曾离开过薛琅。
谢承弼便将坠崖之事半真半假地告诉他,闻景晔从怀中掏出一道圣旨丢过去,“谢将军劳苦功高,朕自当封赏。”
谢承弼双手捡起圣旨,看也不看便叩头跪拜,“臣,多谢陛下。”
闻景晔自知这其中有古怪,可如今毕竟不是在京中,此番能将薛琅带回去便已足够,至于之后如何,待人醒来再细细清算不晚。
“既如此,人我便带走了。”
第九十九章 护送回京
想到外头冬日的寒凉,闻景晔连带着薛琅身上严严实实的被子一起,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太医给薛琅把过脉,说是并无大碍。此处毕竟是两国交界的边缘,闻景晔不宜多做停留,接到薛琅后,当日便离开了。
只是马车没走多久,身后突然传来疾驰紧促的马蹄声,一路上风雪寒霜,闻景晔怕怀里人冻着,便用被褥将人裹得死紧,如今马车内烧着炭火,热的已经隐隐有些出汗了,刚想掀开薛琅的被褥,车帘外忽然有人道,“陛下,谢将军来了。”
闻景晔掀开帘子望了一眼,谢承弼驾马而来,近了马车后便勒停了缰绳,“路上不太平,臣护送陛下出刺州。”
帝王的面容隐匿在帘子后的阴影中,当年谢承弼辅佐他登基,一力逼宫之时,那张新帝的脸与如今已大相径庭了,他为君,自己为臣,谢承弼从未如此深刻地体会到过。
“你有心了。”
车帘放下,隔绝了两人。
谢承弼仰着头,冷风刀子般吹在脸上,自闻景晔带走薛琅时便无法安定的心终于在此刻二人相距不远之处静了下来。可就是如此近的距离,他甚至再见不到薛琅一面。
闻景晔与他商讨着边境之事,谢承弼一一应下。
路再长也终会走完,闻景晔道,“辛苦你送朕走一遭,前方就是天府城了,你回去吧。”
谢承弼望着马车,即便什么也瞧不见,视线却仿佛要穿透车帘进去,风霜将他的声音吹地发哑,“前方路途遥远,陛下珍重。”
闻景晔将他的发丝顺了顺,垂眼的神色柔情至极,连手上动作都极其小心,仿佛面对的是上等瓷器。许是觉得憋闷,薛琅挣扎两下,身上盖着的被褥忽然被掀开一角。
闻景晔神情忽然一顿。
他脸色几不可查地变了变,接着猛地掀开薛琅身上的被褥,被锦被包裹的人不着寸缕,身上痕迹从脖颈蔓延到小腿,两条细长的双腿间还沾着早已干涸,只被体温温暖地黏腻的不明液体。
“别……”
薛琅拧起眉头,不知梦到什么,神情如陷困顿,无法自拔。
闻景晔低下头,凑过去听,听见一声细微且模糊的,“……谢承弼。”
双目遽然充血,手将锦被捏出褶皱,因过于用力而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暴怒霎时从心底炸开,他再听不到任何声音,头脑嗡嗡作响,心头只余一个念头——杀了谢承弼。
车帘忽然被掀开,驾马的锦衣卫道,“陛下?”
“谢承弼呢?”
锦衣卫见他神情实在不对劲,心忽然提了起来,说话都再三斟酌,“谢将军已回去了。”
闻景晔朝后方看了眼,谢承弼并未走远,似乎就在不远处一直徘徊,他冷笑一声,忽然伸手道,“弓箭。”
锦衣卫怔然,接着拿出弓箭交到闻景晔手上。
自上次春猎过后,陛下再也没碰过这些,这回也是为了保陛下此行安危才备了这些兵器。
闻景晔就在马车上挽弓搭箭,眉头压得极低,双眼紧紧盯着前方的身影。
利箭射出,锦衣卫微微瞪大了眼。
陛下从前因不受宠,不论是课业还是六艺都不如惊才绝艳的先太子,因此他也理所当然地以为陛下是不善武艺的。没成想如此远的距离,他竟一发射中。
只是……陛下为何要如此做。
闻景晔丢下弓箭,心中暴怒并未因这一箭而减弱分毫。只是这里毕竟是刺州边缘,若当着如此多的人杀了他,难免落人口实,谢家也未必不会反。
先回京,至于谢承弼这条命,他早晚会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