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侦探系统穿武侠—— by天泽时若
天泽时若  发于:2024年06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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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轻岫笑:“足下不常遇见案子,或许不知,大多数凶案都发生?在熟人之间。我?与季将军不熟,就算彼此间可能?产生?矛盾,也?需要时间来好好积累一番,才能?达到痛下杀手的地步。”又对云维舟道?,“云捕头,朝某说的对吗?”
云维舟:“……确实?如此。”
大多数谋杀案件的真?凶的确都是被害者的熟人,不过云维舟更在意的是朝轻岫那句“足下不常遇到案子”。
毕竟是经?常能?遇到案子的朝帮主,对方在谋杀事件上的判断显然比屯田兵中?将官更为精准。
看见云维舟赞成朝轻岫,那些?将官只?好愤愤然闭嘴,有些?人还目光闪烁地偷偷看着自己身边的同僚,好似在猜测谁对季将军最为心?怀不满。
虽说两边都有嫌疑,云维舟考虑到朝轻岫身边带的人本来不多,如果再借给自己一些?,只?怕就不剩几个了,所以最后还是从军营中?调了一队人去寻求附近县衙的援助,自己则邀请朝轻岫一道?检查去检查尸体发现现场。
面对来自花鸟使的破案邀请,朝轻岫一口答应了下来。
许白水想起了什么:“门主不是说有信要回吗?”
云维舟:“原来朝门主今日有事?”
朝轻岫:“只?是让人调查了些?消息,与千庄的事情无干,也?不是大事,过些?时候再回也?一样。云捕头勿要放在心?上。”
云维舟点点头,道?:“那就劳动朝门主了。”
换做别的情况,云维舟当然不会让身具嫌疑的江湖人参与到案件调查中?,不过她考虑了一下,觉得千庄发生?的事情横竖也?不可能?瞒过对方,便索性坦白到底,也?正好可以看看朝轻岫的反应。
云维舟来得急,身边不止没有捕快,也?没有仵作,如今只?好亲自过去指挥人维护现场,同时戴了手套开始验尸。
她神色专注,动作轻巧,仔仔细细查看过尸体的口鼻、肢体僵硬、尸斑等情况,最后得出结论?,季容业没死多久,具体身亡死亡时间应该位于凌晨丑末到卯初中?,也?就是凌晨三点到凌晨五点之间。
因?为连日下雨的原因?,田地都很泥泞,田中?还积着水,约有一尺来深,季容业的尸体被发现时,就躺在这片泥水之中?。
朝轻岫跟在旁边,她重点看了看口鼻,发现里面泥沙很少,不像是溺毙。
因?为季容业在跌进泥水之前就已经?毙命,所以泥沙不会进入他的呼吸道?,再考虑到这位年轻将军上半张脸被击打得血肉模糊,具体死因?倒是很容易确认。
云维舟在附近搜索,很快找到了凶器,那是一只?非常普通的耙锄,耙锄末端有血,还带了少许碎肉。
她弯腰将凶器拿起来,刚准备将耙锄准备放到田埂边时,忽然感觉脚下踩到了什么。
云维舟低头,发现是一柄匕首。
匕首只?有巴掌来长,刀刃很锋利,不过没有血迹残留,样式颇为常见,是市井豪杰、豪门护院们经?常用来砍人的那一款,每年的销量都居高不下。
朝轻岫注意到云维舟的情况,跟着戴上手套,小心?揭开了季容业的衣襟。
季容业的衣襟里混了点杂草与泥沙,朝轻岫仔细看了会,又喊云维舟:“云捕头,你?看季将军衣襟里褶皱的形状像不像曾经?放过匕首?”
云维舟对比了一下,点头:“是一样的。”又道?,“也?就是说,匕首是季将军的东西,耙锄则是凶手带来的凶器?”
朝轻岫:“从现场的情况看,应该是这样没错。”
云维舟站在田埂边沉思。
案发地点距离问悲门的农庄只?有一刻的路,擅长轻功之人走的话还能?再快点,所以在考虑位置远近的情况下,她实?在不好不去询问朝轻岫那边的人。
不过问悲门这边一群武林高手,真?想干掉季容业,不过一弹指的功夫而已,又何必借助杀伤力如此寻常的凶器?
云维舟:“请问朝门主,附近还有哪些?人?”
朝轻岫:“好像有些?普通农户,我?已经?去请罗村长,到时候云捕头可以问问看。”
她说话时,依旧带着那种温雅从容的神情,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问悲门这边的嫌疑随着调查的深入正在逐渐上升。
千庄的住户不多,所以一旦有事发生?,消息就会传得飞快。
此时此刻,罗其周面色微显凝重,与外面尚算晴朗的天?气形成了鲜明对比。
方才有一位村民跑来告诉罗其周,官兵们在田里发现了一具尸体,好像就是那个季容业。在听说这条消息时,这位千庄村长明显怔了一会。
跟季容业有仇的人不少,比如千庄农户,可本地居民当时之所以选择退出江湖,都是因?为那颗向往和平安宁的心?,这块地方往日也?从来没死过人,连打架斗殴也?都很少有。
可要不是千庄的农户动得手,谁又跟那位季将军存在利益冲突呢?
罗其周立刻想到了问悲门那个新门主。
她不想搬家,之前还在朝轻岫面前隐晦地表达过这个愿望。
当时新门主神情没什么变化,宽慰自己的行为仿佛也?只?是在做表面工作,毕竟“尽力斡旋”这四个字存在很大的敷衍空间,倒是送自己出来的那位徐姑娘特地告诉自己,表示门主一定会将千庄人的想法放在心?上。
如今季容业一朝暴毙,不考虑可能?产生?的负面影响的话,暂停迁走千庄居民这件事不说已经?实?现,也?是在往好的方向进步。
此时此刻,罗其周在心?中?默默修改了自己的愿望——别的都不重要,她现在只?希望那具尸体不是朝轻岫将千庄农户想法放在心?中?的具体表现,还有可能?的话,她很想请那位一看就饱读诗书的徐姑娘跟朝轻岫聊一聊“斡旋”这个词究竟该在哪些?场合下使用……

正在罗其周为朝轻岫的文学素养担心?之时, 许白水已经上门拜访。
许白水:“要是罗村长方便的话,请随我过去,花鸟使有些事情想问。”
罗其周略定了下神,她看?着许白水, 从对方面上瞧不出什么心虚之色。
……也好, 就算真是朝轻岫那边人下的手, 起?码这些人心?理素质还行,不至于立刻露馅。
罗其周:“好, 我随姑娘过去。”
千庄人少?, 情况简单, 云维舟从罗其周口?中得知了周边情况,尸体发?现点附近虽然有农户,然而最近的一家走到这里也要至少?两?刻多功夫, 怎么看?都不如问悲门更近, 而且站在那些农户的立场上,云维舟也看?不出什么能?深更半夜间将季容业约出来干掉的可能?性与必要性。
随着调查的深入, 朝轻岫那边的嫌疑开始直线上升。
当然对于云维舟而言, 这并不算是好消息。
就算云维舟不怕得罪江南武林,凭朝轻岫心?思之缜密,她就不认为自己能?问出特别有用的情报来。
然而除了问悲门这边外, 其他人的嫌疑又实在很少?。
可能?是平日里注意积攒人品, 云维舟的运气并未一糟到底, 在收回坏消息的同时,也获得了一个好消息——六扇门派来给云维舟跑腿的捕快已经抵达千庄。
而负责带领那些捕快的,则是一位她很熟悉的花鸟使。
云维舟看?见来人的刹那, 不自觉面露欣慰之色,神色间满是即将有人分摊工作的喜悦, 她大声?道:“燕师兄!你总算回来了!”
燕雪客拱了拱手:“其实我前两?日就已到了江南,想与云大人交割工作时,却听说你不在衙门。”
他本来应该多休息几?天,等彻底安顿下来再?上工,至于千庄的案子,当中虽然涉及一位将军,却也并不值得多次经历江湖朝堂风波的燕捕头注意,奈何他听说朝轻岫也在附近,便立刻赶了过来——对于那位曾经的朝帮主,现在的朝门主,燕雪客始终怀抱着十分复杂的情绪,总觉得涉及对方的事情,再?怎么慎重对待也不算过分。
两?人碰面后,迅速交流了一番调查得到的线索。
燕雪客:“朝帮主如今人在什么地方?”
云维舟没纠正师兄在永宁府地界上可以喊朝门主,直接回答:“她好像……正在附近钓鱼。”
“……”
燕雪客想起?上次见面时,朝轻岫也在用河鱼测试毒药的药性,顿时觉得一段时间不见,对方在的制药技能?一定又有精进。
“我带了绘制人像的画师来,之前你说兵营那边夜间有士卒看?见陌生人出现在营盘中,同一晚上季将军也一道失踪,时间太巧,我准备先去确认一下那位陌生人的相?貌。”
云维舟点头:“我的话,就先去跟那位张副将谈谈。”
她想着昨晚住在问悲门农庄的张伯宪,心?中的怀疑之意越来越浓。
住在尸体附近的人,杀人时需要用到农具的那些普通居民住的比较远,住的近的几?位徒手就能?解决季容业。
除了张伯宪。
他身手很寻常,事发?当日,又恰好被留宿于问悲门这边。
云维舟此刻还记得,张伯宪房间中晾着的那些衣服。
她要去问悲门的农庄看?看?。
云维舟熟门熟路地走进农庄,忽觉视线一花——农庄中,一道人影疏忽闪过,速度快得就像人脑海中的一个闪念。
那人貌似是简云明?。
自从朝轻岫继承门主之位以来,简云明?性子越发?冷峻孤僻起?来,云维舟也没介意对方的不大照顾,找了个人,让对方请张伯宪过来见自己。
张伯宪用被子紧紧裹住身体,想让自己更暖和一点,一整晚过去,火盆里的炭已经燃尽,他开始觉得房间的温度湿冷刺骨。
原本他应该随云维舟一块返回军营,却被突然出现的案件耽误了,张伯宪一个人又不敢上路,所以就留到了现在。
“咚咚咚。”
外面有人敲门。
“云捕头请张副将过去说话。”
张伯宪抖了一下,立刻回应:“我马上去。”
他的嗓子有点哑,可能?是冻的。
张伯宪从被子里爬出来,感觉身体越来越冷。
问悲门农庄客房的居住环境,显然比不上张伯宪在大营那边的住所。
之前晾着的衣服没有全干,不过客房的柜子里有干净的布衣,时间紧迫,他凑合换上,就过去跟云维舟见面。
张伯宪来到侧院的堂屋中。
云维舟眼中的张伯宪,是一个心?态很糟糕,外观则比心?态更糟糕的嫌犯。
对方身上穿着的粗服布衣倒还罢了,主要是张伯宪的发?型散乱得格外飘逸,倘若云维舟在现代社会生活过,或者会觉得此刻的这位副将的头发?曾被烫染过,初步具备了后现代朋克风的特点。
在看?到一副办案神情的云维舟的时候,张伯宪双手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云维舟:“张副将不要紧张,我这次来,是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张伯宪赶紧称是,随后又悄声?道:“云大人,下官听闻附近出了人命案子,死的人是季……”
云维舟表情沉重地点了点头。
张伯宪又抖了一下,脸上仿佛被涂了一层白漆,瞧不见一点血色。
云维舟:“张副将,你昨晚可曾听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声?音没有?”
张伯宪摇摇头:“昨晚风很大,我没听到什么动?静。”
云维舟:“那我可以去你的房间里检查一下吗?”
张伯宪呆了一下:“我的房间?这里是问悲门的农庄,下官只是临时住上一晚……下官的私人物品并不在里面。”
云维舟开门见山:“我想看?看?张副将昨天穿的衣服。”
“……”
张伯宪沉默片刻,干笑两?声?,道:“大人亲自检查下官的湿衣,是不是不大妥当?”
云维舟:“都是为了查清凶手,无?妨。”
她方才用的虽然是问句,却没打算真的征求张伯宪的意见,直接给身边捕快一个眼风,让人取了湿衣服查看?。
张伯宪面露焦急迟疑之色,却不敢阻拦。
东西被送来后,云维舟很快确认,张伯宪本人即使有自理能?力,这些能?力也未曾体现在衣物清洁上——旧衣表面还有泥沙残留,而且不久前曾被用力拧过,表面褶皱很多,此外,衣服下摆处边沿微焦,似乎曾被火烤。
拧干,烤火,都是为了加快衣服变干速度进行的工作。
可眼前这些衣服还是很湿,不像是晾了一整晚。
云维舟微微生起?疑心?,她怀疑张伯宪的衣服不是前半夜洗的,而是后半夜。
——以张伯宪的勤快程度,如果他当真后半夜突然爬起?来洗衣服,就很有可能?曾经出过门。
不过衣服的干燥程度算不上铁证,想要将人钉死在凶手的位置上,云维舟还需更多证据。
徐非曲一直站在不远处,等云维舟看?过张伯宪的旧衣后,才恰到好处地走了过来。
云维舟:“徐姑娘有事?”
徐非曲:“门主让我问云捕头,要不要准备些印泥来拓印指纹。”
她来的时候手里提了一个包袱,包袱中的木盒里装着透明?的水晶圆片。
徐非曲介绍:“这是帮主做的水晶镜,能?放大物品细节,云捕头可以用它寻找凶器上残留的指纹。”
放大镜属于侦探出行时的必备物品之一,虽然在现代社会中,但凡能?在侦探故事里占据一席之地的凶手,都不会傻到在凶器上留下指纹,好在朝轻岫穿的是古代社会,坏蛋们的业务能?力以及善后意识都停留在非常基础的地步。
云维舟目光微亮。
难怪大家都想让朝轻岫进六扇门发?展,在调查取证方面,她的确表现得很专业。
——朝轻岫并不知道云维舟心?里的想法,否则大概会忍不住替自己的系统叹气,毕竟名侦探这个词汇自诞生以来,大约就没遇见过仅仅是明?白该取指纹便被人夸赞专业的场景……
云维舟从徐非曲手中接过工具,视线又刻意在张伯宪身上一扫。
她明?白问悲门为什么给自己放大镜,也明?白为什么要当着张伯宪的面给她放大镜。
因为朝轻岫同样在怀疑此人。
云维舟淡淡:“此案涉及季将军,除非凶手乐意自首,否则便是云某愿意说情,也实在很难从轻。”
“……”
张伯宪不是个擅长?控制情绪的人,他很容易表现出自己的不快,所以在感到压力的时候,也难以掩饰心?中的惶恐。
云维舟:“现在有了徐姑娘的帮助,相?信案件一定能?很快查清,如果张副将没有别的事情要告诉我,就请回罢。”
张伯宪喉头滚动?,片刻后,他终于扛不住内心?的压力,眼泪从双目中流出,他一边哽咽一边道:“云捕头,还请念在我家与卓大人有交情的份上,救我一救。”
在云维舟不算长?的办案生涯中,主动?坦白的凶手其实很常见,那些胆小的会一边发?抖一边交代自己的作案经过,而胆大豪迈的那些往往具备绿林背景,在遭遇捕快质询的时候,不但会痛快承认,同时还会叫上两?句诸如“此贼就是你祖宗杀的,尔等朝廷走狗又能?如何”的挑衅语句。

如今的张伯宪当然是第一种。
作为一个不经常犯下命案的人, 他无论是心理素质还是演技,都很难做到不漏破绽。
顺利且迅速地攻破对方的心理防线后,云维舟又放缓语气,道?:“我自?然愿意救你?, 可总要知道你究竟遇见过什么才好帮忙。”
然后向身边一挥手, 叫了个认字的捕快过来记录张伯宪的话?, 准备等?对方说完后让人签字画押。
已经说到这里,张伯宪无法?隐瞒, 只好结结巴巴地开了口。
据张伯宪所言, 他其实是个非常无辜的人, 之所以会成为凶手,主?要作案原因其实只是倒霉,再深入探究的话?, 也可能是千庄风水不好, 不适合屯田军久待。
徐非曲点了下头?,难得对张伯宪的话?表达了赞成之意。
张伯宪嘟囔:“要不是我倒霉, 营中那么多人, 怎么偏偏是我被选中来?给这边送礼!”
徐非曲斜睨张伯宪。
张伯宪:“单是送礼也就罢了,可送完礼后,这些人有一定将我留在农庄之中, 才会遇上那样的事!”
他说到这里时, 徐非曲轻轻哼了一声, 显然有不同意见。
云维舟也明白?,她?要是用相?同的问题询问问悲门的人,得到的答案只会是之前那套“天晚路不好走, 得为张副将的安全考虑”,但?她?要是仔细打听张伯宪昨天上门时的表现, 则会发现嫌疑人的举止言语跟客气有礼不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无关系。
对方如此无礼,作为下属,徐非曲等?人显然想给张伯宪上一课,帮对方补习一下上门做客的礼节。
张伯宪听力不敏锐,加上心情慌乱,没有发现徐非曲的不快。
他哆哆嗦嗦地站在云维舟面前,继续交代自?己的作案经过。
张伯宪不愿意待在问悲门这边,加上客房环境差,到了晚上,他就怎么都睡不好。
外面风很大,雨也很大,偶尔还会打雷,哪怕屋里有炭盆,也是凉飕飕的,张伯宪躺在坚硬的床板上,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在阵阵发疼。
他想回去?,他再也不要住在这样的地方!
心中被对营帐内卧房的思念充满的张伯宪始终没有睡熟,所以半夜听到有人在门外喊他的名字时,就很快爬了起来?。
过来?喊张伯宪的那道?声音也很耳熟,属于主?将季容业。
张伯宪:“姓季的……下官是说季将军,他说这里不安全,所以要我赶紧随他离开,我就赶紧披上外套,跟着走了。”
云维舟:“此地难道?没有守卫?你?们是如何顺利离开的?”
徐非曲冷冷:“有守卫,不过只有院门那有,如果季将军打算另辟蹊径,一堵矮墙应该无法?对他造成阻碍。”
“……”
云维舟没批评问悲门这边安保力度不够高,要是一般的蟊贼上门,普通守卫就足以应付 ,如果晚上真来?了些能对朝轻岫等?人造成有效杀伤力的敌人,那也不必多派守卫送死。
张伯宪:“云大人明白?的,张某为人下属,季将军要带我走,张某当然得跟着走,因为那时天色太暗,道?路泥泞,我就顺手拿了根耙锄当拐杖用。”
云维舟点头?,这就解释了那件非常规凶器出现的原因。
张伯宪说着,面上露出了又是怨憎,又是后悔的神色,咬着牙道?:“我当时实在应该早点发现不对劲才是——姓季的根本没想着将我活着带回军营,刚走到半路,他忽然想要杀我。”
说到这里,张伯宪猛地哆嗦了一下,仿佛又一次回到了案发现场。
明明死的是季容业,他却?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死亡事件给他留下的阴影。
云维舟想,张伯宪其实没走到半路,毕竟尸体发现地点距离农庄不过一刻功夫,只是当时夜色正浓,路又难走,才给他造成了已经跋涉了很久的错觉。
张伯宪声音低了下来?:“我还记得姓季的那张扭曲的脸,他、他问我要了那根耙锄,然后想要杀我,我怕的要命,就跟他抢耙锄,然后……然后等?我回过神来?,季容业已经倒进了田里。”说到这里,他恐惧中又泛出浓浓的不解,“他要杀我,可他为什么非要杀我!”
张伯宪的口供符合现场情况,可以完美解释尸体边所有痕迹的出现原因。
云维舟:“那么你?是否知道?季将军的某些阴私之事,让他不得不动手除掉你??”补充,“比如说贪赃枉法?。”
张伯宪愣了一下,结结巴巴道?:“那些也算不上贪赃枉法?,大家都这么做。”顿了下,小声,“而且我是他下属,本来?也不会跟旁人乱说。”
云维舟:“……”
她?觉得张伯宪这话?起码不应该在自?己这个编制挂在六扇门当中的捕头?讲。
不过军中将领的外快问题与本次命案关系不大,云维舟暂时将其搁置一旁,然后看徐非曲:“如今案情已经问清楚了,我得将人带走。”
徐非曲欠欠身:“云捕头?请便,如果有需要我们搭把手的地方,尽管直言。”
张伯宪面露哀求之色:“云捕头?,你?说过老实交代就能从轻……”
云维舟安抚地笑笑:“云某一定会将张副将主?动坦白?之事记在案卷上,争取一个从轻发落。”
杀害上峰自?然是杀头?的罪名,不过据张伯宪所说,先动手的人是季容业,当然这点因为另一个当事人已经去?世,所以暂时无法?证实,现阶段只好存疑。
云维舟让捕快将张伯宪带走。
虽说已有了口供,不过云维舟却?没完全相?信张伯宪说的话?。
在另一个当事人已经去?世的情况下,张伯宪很可能隐瞒一些对自?己不利的细节。
不过这些算不上什么问题,按照经验,此类心理素质不过关的嫌犯很难把事实隐瞒到底,就算现在藏着什么没说,被吓唬一番,多关两天,了不起打几次板子,也就愿意跟捕快们重新谈谈案件详情。
——按照大夏律令,打板子在审问流程中属于正常环节,清流也用,只是不用更过分的酷刑。
云维舟带着嫌犯离开问悲门农庄后,正好与从营盘回来?的燕雪客汇合。
与满面轻松之色的师妹相?比,燕雪客的神情略显郑重。
燕雪客:“画师已经将人像画好,你?要不要先看一眼?”
云维舟心中忽然有些不安。
燕雪客先往边上走了两步,才将画像取出。
阳光轻轻照在画纸上。
虽然画师技艺有限,但?因为双方之前才打过照面,所以云维舟依旧清楚认出,画上面的人是简云明。
部分兵卒表示,一个长得跟简云明一样的人,在夜半时分,出现在了自?家营盘中,不过他出现得莫名,消失得也很莫名,那些人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眼花。
可今日凌晨,简云明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季容业的营盘中?
燕雪客:“我也有些不解。你?那边如何,张伯宪真的认罪了?”
云维舟点头?:“看起来?不像是受到逼迫。”
燕雪客默默想,按照朝轻岫的性?格,就算逼迫谁也未必会让那人知道?,何况张伯宪此人并不以聪明见长。
他在心中叹息一声,然后道?:“既然还有疑虑未消,我就先留在此地,去?见见朝帮主?。”
“一切有劳师兄!”
云维舟看燕雪客的眼神带着同情跟祝福,仿佛燕雪客不是准备留在此地继续调查案情,而是正主?动把脑袋塞进在打哈欠的老虎嘴里。
她?语气沉重:“师兄,你?要注意安全。”
燕雪客一脸淡定:“无需忧虑,朝帮主?身边有许少掌柜那等?擅长货殖之事的高人在,绝不会干没有收益的事。”
云维舟闻言心中也是宽慰许多——既然干掉燕雪客没什么好处,那燕雪客生还的概率还是挺大的。
与师妹分别后,燕雪客跟本地村民打听了下朝轻岫的行踪,然后往靠着林子的地方走,远远看见了小溪边有一位衣服色系很眼熟的人正静坐垂钓。
惯穿白?衣也是有好处的,哪怕燕雪客现在离得远看不见钓鱼人的脸,也能迅速确定她?的身份。
燕雪客提起真气,轻轻纵身前掠,几个起落便停至近前。
朝轻岫坐在溪边,手持钓竿,身旁是一个空荡荡的水桶。
……他依稀记得,至少两个时辰前,朝轻岫就已经出发去?钓鱼。
可能是天气太冷,千庄的鱼不大乐意出门觅食,才导致朝轻岫收益有限。
燕雪客觉得这样下去?不行,朝轻岫怎么说也是江南武林魁首,自?拙帮那边还有水路上的买卖。如此一个人物,钓鱼的本事也得与名气相?称才好,否则等?回家后,朝轻岫又该用什么动物来?测验毒药的药性??另一个倒霉路过的黄为能或者?张伯宪吗?
朝轻岫注意到燕雪客的视线落在水桶中,于是一本正经道?:“我这边是愿者?上钩。”
燕雪客:“原来?朝帮主?用的是直钩?”
朝轻岫:“……弯钩。”
燕雪客了然,又看了看清澈的溪流——所以跟愿不愿意没关系,全怪这些河鱼消息闭塞,对朝门主?缺乏应有的好奇心,否则就算不被钓起来?,也能用尾巴甩人一脸水再游走。
在旁边陪伴上司钓鱼的许白?水感叹:“都怪千庄的鱼太欺生,下次门主?不妨去?永宁府那边的鱼池看看。”
朝轻岫将鱼竿提起,递给燕雪客:“燕大人要试试看嘛?”
燕雪客:“不必,燕某也不擅长垂钓。”接着道?,“有话?想与朝门主?说。”
朝轻岫做了个请的手势:“燕大人尽管直言。”
燕雪客开门见山,直接提起今天的命案,也说了张伯宪的口供。
其实张伯宪的口供中存在模糊不清的地方,比如为什么季容业大晚上要来?找他,又比如说季容业是通过什么样的方法?凭空消失的、
这些问题燕雪客都能发现,他当然不认为朝轻岫会忽略。

第233章
然而朝轻岫没有?对那些案件中的疑难问题发表任何观点, 反而问起了另一个问题:“季将军那些贪赃枉法的行为?,在军营中很常见吗?”
燕雪客委婉道:“不算罕见。”
先帝时期大夏最强的边地军队是镇北军,镇北军被打散后,北边就剩肃卫军还在勉励支撑。
众所周知, 除了战斗力强悍外, 肃卫军也是大夏军纪最好的一支边军。
可惜这些年来?, 肃卫军的军力日渐衰败,不知再过多久, 这支曾经战功赫赫的军队就会步上镇北军的后尘, 彻底消失在历史?的长河当中。
据燕雪客所知, 连管理最为?严格的肃卫军中也有?买办抽取油水的事情,何况出?身京畿世族的季容业,只是相比较而言, 季容业的姿态尤其难看而已?——想要维持旧日生活, 季容业需要很多钱,何况现在正值年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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