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这次还被放进?前来南洋募集公?债的随行人员名单里。
他?到了外头色心不改,在咖啡馆偶遇余家大少奶奶,当场拦住人家,言语轻佻,要让叶家大小姐,余大少奶奶陪游星洲几日。
有了前面这么一件事铺垫,这个陪游是什么意思?是个人都知道了。
陪游被余大少奶奶拒绝,并且严厉警告之后,他?还堂而皇之地?说,即便是在星洲,他?也能找到余大少奶奶。
并且在第二天,真的去了余大少奶奶的车行,出言侮辱,把给筹赈会采购车辆说成是生意,说余大少奶奶拿到这个生意,是因为有手?段。
路人为兴裕行辩驳,他?恼羞成怒,拔枪要打路人。
文章后面,提了这位余家大少奶奶的背景。
本?地?富商叶家的大小姐,余家的长房长媳,叶家和余家为国内出力,上一次募集公?债,叶大小姐给父亲和丈夫端了债券上台,翁婿俩带头烧债券,表示买公?债不求偿还,就是为苦难中?的国家出一份力了。
这才短短半年不到,余大少奶奶被日本?人盯上,几次被日本?人挑衅,上一次挑衅若非是有那个刘阿大挡了一下,余大少奶奶凶多吉少。
余大少奶奶的父亲,叶先生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为国内采购药品之后,去上海被日本?人暗杀,死在了虹口。
这个人居然去侮辱热血,忠义门第出来的叶大小姐?
窥一斑而知全豹。
更何况今日早上报纸还报道了更加让人心寒的事,南洋捐赠的物品出现在了武汉和重?庆的商店里,根本?没有到前线将士的手?里。
今天南洋报纸全部在说这两件事,而筹赈会之外也聚集了人群,质问捐款的去处。
霍先生的拷绸衫背后都湿透了,他?说:“短短时间,把他?的底都全翻了出来,没有准备,谁信?”
“就是日本?人的阴谋。”陈公?子?吊儿郎当地?从门外走了进?来,“跟报社说啊!是日本?人在我身边安插了间谍,我在咖啡馆遇到这个余家大少奶奶,是吴尚甫那个王八蛋跟我说,这个余太太跟筹赈会关系匪浅,还说她经营着?车行,她男人常年跑运输,不在家。我特么要是知道她是这个背景,我就是再想要女人,也不会动?她的念头。”
这小子?的爹是一地?军阀,他?爹就生了他?大哥和他?两个儿子?,他?哥有勇有谋,淞沪战场,血洒罗店,是实实在在的英雄。这个小的,就是个混不吝,二世祖,却也是陈家唯一的男儿了。
现如今老子?在山东带兵拼命,总不能把他?家唯一的根苗给砍了?
“跟报社说?有用吗?”张老先生几乎怒吼,“这不是阴谋,这是阳谋。这不是谣言,这是事实,他?们在这个节点上利用了这个事实。你爹在台儿庄血战到底,中?国守军至死不退,死守阵地?,这一战至关重?要。打仗的半数军费来源于海外华侨,而大头是南洋华侨,一旦这里资金募集出了问题,接下去的仗怎么打?你这是要害死你爹。”
“别?往我头上扣帽子?,我就好个色,不至于这么罪大恶极吧?”陈明远吼回去,看向霍先生,“你那五姨太是怎么来的?还不是你下属的女儿,赴个宴,就被你拉上床了。你那个五姨太不过是从了。我那个是二愣子?,我又没杀了他?们,为什么总咬着?我不放?咱俩还不是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他?无所谓地?笑?了一声:“贪墨转卖捐赠物资的才是罪大恶极吧?就我?能替他?们扛这个罪名?”
“张公?。”筹赈会的林先生出现在门口。
张老先生站起来:“林先生,情?况如何?”
林先生苦笑?:“报纸、电台都在播报,很多人在筹赈会门前,质问所捐款项和物资到底进?了谁的口袋。”
陈明远立刻撇清:“听见?了吧?关心的还是捐款的去向?别?往我头上栽赃。”
林先生瞥了他?一眼,继续跟张老先生说:“张公?,此事急迫,需要张公?尽快与国内联系。钱还是要捐,物资还是要募集,但是如何加强捐赠的管理,杜绝贪腐,给南洋华侨一个答复,才是当务之急。”
“一早就发电报给重?庆了,还在等重?庆回复。”张老先生说道,“不知道余老先生和叶老先生是什么看法?”
“今早我亲自去余家,余老先生只请我喝茶,不谈正事。”林先生无奈说道,“可不止是余家,还有其他?几家也没有给个准确答复。”
“若是民众不明白也就罢了。但是诸位富商,那都是人精,难道还看不出来,这是日本?人的离间计?”张老先生满是忧心地?问,“这个时候彻查,追究责任之后,再捐款,战场上的将士怎么办?疆土谁来守?”
“陈先生和我都知道,我们也在尽力,但现在的境况,你们知道,不是大家不愿意捐,而是……”林先生不再说话。
张老先生点了烟斗,不停地?抽着?,房间里的吊扇根本?无法让屋子?里凉快些?,霍先生不停地?出汗,南洋这里是抗战资金来源重?中?之重?,要是这里钱不能及时到,回去如何交代?
林先生站了起来:“咱们两头想办法?”
张老先生送了林先生出门,说:“再发加急电报。”
当夜电闪雷鸣,星洲这一场暴雨下到了第二天早上,即便是这样的天气里,华人们依旧站在筹赈会门口抗议,表达不满,要求严惩贪污捐赠款和物资的蛀虫。
一辆车子?从雨中?驶来,车子?停了下来,叶应澜从车上下来,打了一把伞,穿过人群走到前面,走向林先生和姜先生。
“诸位,昨夜我和我爷爷还有阿公?,受林先生邀请,和泉州同乡会的……”叶应澜举例了昨夜受到邀请,一起商议这件事的那些?侨领和富商,“最后,他?们一致决定由?我,来跟大家谈一下对这件事的看法。”
“余太太,你是知道的,咱们都节衣缩食,把血汗钱寄给国内,我们是希望钱能到前线将士和灾民手?里,不是让人中?饱私囊,牟利的。”
“对啊!余太太,我们相信你也是一样的,叶先生的葬礼都是简办的,叶老板把叶先生葬礼的钱都捐了。”
“我哥哥回国内参战了,现在生死不知。要出钱,要流血都可以?。但是不能让他?们吸我们的血。”
筹赈会拉来了话筒,叶应澜对着?话筒说:“就像大家说的,南洋华侨的心都是一样的。我们的母国再弱小,再贫困,我们依然骄傲我们是中?国人。为了母国,我们可以?流汗流血。所以?当我们听到母国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会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去年十二月份,上海有人通过鸿安百货,找到了我爷爷,说上海打仗涌入无数难民,粮价飞涨,很多难民面临饿死。叶家连忙帮忙联系了粮商,给他?们采购了粮食,为了能够尽快把粮食运过去,我先生连夜调配船,从星洲到上海,中?间几乎没有停顿。为了能够了解上海的真实情?况,我先生和我爸爸亲自去了上海。可你们知道,我先生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难道没有难民?”
“有难民,街头都是难民,大雪纷飞中?,没有地?方可去的难民,冻死在街头。”叶应澜说,“但是那个以?难民为理由?来采购粮食的商人,实际上根本?不是为了难民,他?是为了倒卖粮食。余家和叶家被骗了。粮食给那个人采购了,也运到上海了,甚至他?们已经开始倒卖了。你们觉得这个时候,我先生和我爸应该怎么办?”
“不能给这种骗子?再买粮食,再运粮食。”有人说。
“对!对!”
叶应澜笑?:“没错,我们不再给骗子?买粮。我先生已经在上海了,他?就去实地?探访,他?知道了有位法国神父在上海的南市区建立了一个容纳三十万难民的难民区……”
叶应澜说着?自己在上海的见?闻,她说:“当我先生了解了这个情?况,他?决定捐赠给南市难民区,我们余家会把上海到香港航线一成的运费,拿出来,在南洋购买粮食和生活物资,交给南市难民区,交到真正需要被救助的人手?里。正是因为我们做了这些?事,那个倒卖粮食的商人对我们恨之入骨,我爸的死,也有这个原因。”
她看着?大雨中?的人问:“我想问,国内的将士需要我们捐助吗?国内流离失所的难民需要我们救助吗?”
“当然需要,我们难以?接受的是,我们的钱被贪了,到不了将士的手?里,没能变成难民嘴里的饭。”下面的人说。
“是啊!”
叶应澜笑?着?点头:“我也是这么说的,其实参加会议的富商和侨领都是这个意思。我也举了刚才这个例子?,当务之急钱和物还是要筹,我们需要知道钱和物怎么能到我们希望去的地?方。昨夜开会讨论到深夜,筹赈会有了方案,这个方案,我想林先生来宣布会更好。”
叶应澜退后一步,把位子?让给了负责筹赈会日常事务的林先生,林先生走上前:“宣布我们的方案之前,我先说一下,重?庆来消息,一定会严惩贪墨倒卖捐赠物资的人员,给海外华侨一个交代。我现在开始说,接下去的措施……”
除了国内承诺会给一个说法之外,筹赈会这里派出姜先生,他?会带筹赈会的人员去重?庆成立办事处,监管捐赠钱财和物资的派发。
对南洋华侨来说,这个结果并不满意,但是又能如何呢?他?们还得靠着?国民政府取得抗日的胜利。
人群散了,叶应澜也回了家,谢德元要去国内,她刚好可以?带些?东西给余嘉鸿。
余嘉鹏在昆明的橡胶厂,有几台机器装了之后,试机效果不稳定,带过去的技术工人一下子?没办法解决,发了电报回来询问,谢德元和橡胶厂的人协商之后,大致知道问题所在。
山高水长,还是电报里解释,他?们都怕问题不能及时解决,拖时间,影响工厂开工,所以?谢德元决定亲自走一趟。
她给余嘉鸿准备了衣服、日用品和吃食,原本?已经写了一封信,现在她又坐下,继续提笔写:“嘉鸿,在这些?天和重?庆来人接触中?,我有些?悲观……”
余嘉鸿拿到了叶应澜的信,他展信阅读。
应澜在信里说着家人情况,向好开始学闽南话了,跟让他在繁忙杂乱中可以透口气,歇一歇,翻到后面,看到一行字,他愣了……
余嘉鸿继续低头往下看?,应澜细说了星洲发生的事,她说:“嘉鸿,这件事我猜是日本人的离间计,但是从陈明远在明,还有那位霍先生在暗,他们都是一样的。”
听见钢板楼梯声响动,他把信折叠了,放进抽屉里。
余嘉鹏、谢德元和橡胶厂的管事朱耀福走?了进来,余嘉鸿走?到茶桌边,给水壶加了水,拨碳火烧水。
“怎么样?”他问。
谢德元一来就去了车间,他坐下:“我刚刚试着纠正了,让他们再拆装看?看?,要是不行,就找一家机械厂,修一下部件,再看?。”
余嘉鸿烫茶盏,洗茶泡茶,给谢德元倒了一杯茶:“这是三十多?年?的普洱,味道很不错。”
谢德元拿起茶盏喝茶:“甘醇,好喝。”
“我给你准备好了,拿几块茶饼回去。”余嘉鹏说。
“不了,不了,茶饼太重。我来的时候,给陆先生带了一堆书,一路转机而来,手都要断了。”谢德元摆手,“回去就想轻松些,给孩子们带一些糖果就好。”
“应澜信里说星洲这次公?债差点发行成问题?”余嘉鸿问,应澜的信上到底就寥寥数语,他想知道详细情况。
谢德元也不知道叶应澜说了多?少,这件事,但凡是星洲华人谁不愤慨,最后却该捐还得捐,更多?的是憋屈。
谢德元把自己知道的原原本本都说了出?来:“最后,转卖捐赠物资算是有?了一个说法,这个陈明远,在应澜那里没有?占到便宜,也就不了了之了。报纸上说这个陈明远在重庆抢了人家的老婆,弄得好好的一家子家破人亡,最终上下还全都包庇他。应澜说,不想再这件事上纠缠,募集资金为?先。要是纠缠,就怕日本人再利用这件事做文章,影响捐款和公?债募集。”
信里应澜一笔带过,现实听?见却是叶家和余家背景厉害,而且应澜也是胆大,敢拿着枪指着这个王八蛋,才能保全自己,但凡是换成秀玉这样的背景,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余家鹏气得把桌子拍得震天?响:“他们缺钱,我们给他们送钱,他们缺车我们给他们送车,他们缺橡胶,我们万里迢迢来这里办厂。这些日子呢?我天?天?忙着求爷爷告奶奶,陪这群王八犊子吃喝,就为?了厂子能尽快开起来。在这里,也就算了。在星洲我们为?了祖国,跟日本人结下仇怨,日本人对付咱们,咱们愿意承受。可他们高官的儿子,去咱们的地?盘上调戏大嫂?我们还在这里做什么?非得吃力?不讨好吗?”
余嘉鹏反应这么激烈倒是让余嘉鸿没有?想到的,他站起来拉住堂弟,余嘉鹏气得发抖:“哥,两个月来,若是说我年?轻,不会做事以至于办厂之事处处阻滞,也就罢了!可是耀福叔呢?他跟阿公?二十多?年?,管过沙捞越的橡胶园,三宝垄和星洲的橡胶厂都是他一手办起来的。阿公?派了如此得力?的干将给我,依旧处处碰壁,每每用钱开道,甚至是进他们公?门,门房都要伸手要钱。”
余嘉鸿听?着堂弟的抱怨,就像他上辈子带队回到中国,那时国内也什么都没准备,他们举步维艰,一腔热血回来却碰到这样的事,谁能受得了?
在嘈杂的声音中,自己的这个队长?,纵然心里也是满肚子牢骚,但是面上他还得管住队里的人。
他们这个运输队里,有?三分之一的人是兴裕行的,应澜这个时候站了出?来:“我们是为?了那群尸禄素餐的人吗?我们不是为?了祖国不沦落在日本人手里吗?要不咱们这群平时挣一两百薪水的,过来拿三十块一个月?受这个活罪?我们发电报回去,整理?物品清单……”
在别的队还抱怨的时候,他们这一队运到了两车自己的物资,不仅保障了自己这一队的基本生活,还支援了兄弟队伍。
“你大嫂心里很清楚,我们要帮的是谁,要不她也不会去筹赈会说那一番话。”余嘉鸿咬了咬后槽牙,拉着余嘉鹏坐下,“先分急缓轻重,有?些账可以秋后算。”
“嘉鸿少爷,国内办厂真的太难了,咱们还是给国军捐了这么多?钱,不照样……”朱耀福细数这些日子的事,“这个地?方简直了,别说是男人了,就是女人都无法无天?,那个……”
“耀福叔,别说了。”余嘉鹏连忙制止朱耀福说下去。
福耀叔倒茶:“不说了,不说了。”
余嘉鸿说起了重庆的工厂,国内战乱,余嘉鸿亲自去武汉翻找了设备,大部分找到了,小部分散失了,所以先紧着昆明的工厂再说,等昆明齐了,重庆那里再补,正说着,听?见外面吵吵嚷嚷。
几个人一起出?去看?,只见楼下院子里来了一群人,里面还有?几个穿着军装的,朱耀福连忙下楼去,他们几个也跟了下去。
“几位长?官,怎么到我们工厂里来了?”朱耀福笑脸相迎到那几个穿军装的人面前。
“我们是来征兵的,把你们工厂的工人全部都叫出?来,我们按照名字一个一个确认。”这个穿军装的说。
“这是我们第一批的工人,以后都是要做老师傅,带徒弟的,所以我们找人的时候,要求就是本地?的乡民,而且来应征的时候,都是问过的,家里有?没有?已经去当?兵的,二征一,四征兵二吗?所以这些都是不用去当?兵的。”朱耀福掏出?两块大洋塞在这位的手里,“几位征兵辛苦,去喝口茶?”
要是往日,这种人拿了钱也就走?了,偏偏今天?这个掂了掂两块钱:“用这点钱,就想不去打仗?要是全国的人都这样的想,那我问你,谁还去打鬼子?到底他们在不在花名册上?来人,进去把人给抓出?来。我们自己来认。”
眼前那一队人要往里冲,朱耀福挡在前面:“就算是真要抓壮丁,也让我进去把人叫出?来,一个个确认吧?”
这个帽子歪一边的军官,呵呵一声冷笑:“谁知道你会不会把人藏起来?还是我自己搜的好。”
这群人要往车间里冲去,福耀叔大吼一声:“干什么?我们这家厂是南洋华侨为?了满足国内汽车轮胎损耗投资的,昆明从上到下都是知道的。”
“我们只抓壮丁,难不成因为?是南洋华侨投资的工厂,里面的工人都可以不参军了?”
这位说得理?直气壮,但实际上就是无理?取闹,就他们跟土匪似的,一进车间里,抄家似的,翻箱倒柜一番,损失有?多?大?
余嘉鸿跟余嘉鹏说:“你下去,让他请他的上峰来,看?看?他们到底要多?少钱?先给了,我再去重庆说一声,今天?这里拿了多?少钱,星洲余家常月捐里扣除。”
余嘉鹏点头:“好。”
余嘉鹏下楼:“耀福叔,这是怎么了?”
“嘉鹏少爷。”朱耀福走?过来,“这位长?官带人来说我们请的工人里有?应该去当?兵,但是没有?当?的。我跟他们说,我们的这一批工人找的都是本乡本土的乡民,都是调查过,家里已经有?人按照征兵要求去当?兵的,不存在要被抓壮丁的。然后,他们不信,非要找。要找,那么咱们可以拿了花名册来对,他非要进车间抓,车间里都是刚刚安装好的机器,被砸坏了,可怎么办?”
余嘉鹏笑着走?到这位身?边低声说:“长?官,不知道你们上峰是那位?兴泰到宝地?,匆忙之间,恐怕是漏了哪一尊菩萨,实在罪过,麻烦你引个路,让我也知道去哪里烧香?”
听?这么一个小白脸少爷说得如此上路,这位笑呵呵:“好说,好说,我……”
这时一辆黑色小车开进了大门,一位军装丽人从车上下来,沉着一张脸:“干什么呢?”
“何?六小姐?”这个军官像是见到了鬼。
而在楼上往下看?的余嘉鸿也心中大为?震动,又见了上辈子的故人?
这位小姐的父亲出?身?云南讲武堂,跟云南最上头那位是同族,也算是嫡系,她又自幼习武,武艺高强,训练了一支娘子军。
本是不让须眉的巾帼英雄,奈何?她有?一个爱好,喜欢长?相清秀的男子,为?了这个爱好,她在云南地?面上,算不得胡作非为?,却也是见一个爱一个,有?了新人就嫌弃旧人,她有?个原则,有?女人的男人,她是不要的。
自己上辈子穿梭在滇缅公?路上,难免与她有?交集,被她一眼看?中,自己几次拒绝,她完全不当?回事,还非要嫁给他。
有?一次,车队到了昆明,休整几日,她把自己绑了,带回了家里,要和他生米煮成熟饭,他再三说自己心有?所属,她就是不信,因为?她调查过,他在南洋没有?女人,在这里也没有?。
直到叶应澜上门来要人,何?六问她:“他说他心有?所属,难道是你?可你不是他堂弟的老婆吗?”
“前弟媳,我跟他堂弟离婚了。”那时叶应澜口气淡淡。
“我看?上了,把他让给我?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何?六拿出?枪对着叶应澜,威胁她。
叶应澜走?上前一步,贴着何?六的枪口,那一刻自己心头大动,她愿意为?他做到这样,他死了也值。
然而,叶应澜居然是这么说的:“我只想告诉你,你现在睡了他,他受不得这个辱,死了。我们车队少了一个领队,滇缅公?路上少了一个出?色的司机,你要不晚两年?睡他?让他多?运点货?”
听?叶应澜这么说了,何?六居然一下子扔掉了枪,一把抱住叶应澜:“妹子,我不想抢他了,想抢你了,你跟着我,好不好?”
“那你还是睡他吧!司机易得,我这样的修理?工少,两害相权取其?轻,就这样了。”叶应澜一本正经地?回她。
自己气得半死,倒是把何?六给逗笑了,不仅放了他,还交了叶应澜这个朋友。
两人还约定,等战争结束,何?六要去南洋。
后来,何?六后来跟着部队去打仗,牺牲了,那时叶应澜也刚刚死在轰炸中。
余嘉鸿快步下楼,带着笑走?过去,征兵的那群人见到了何?六早就跑得不见踪影。
何?六跟余嘉鹏说:“碰上这种事,报出?我的名号,不就行了?”
龙六完全不以为意:“是不敢沾还是不想沾?”
余嘉鹏脸上露出了你知道就好的表情,却发现这个女人?越过他,眼睛都?亮了。
余嘉鹏转头看余嘉鸿从楼上下来了,他暗道?一声:“糟了!”
这个女人?色胆包天?,却自有其逻辑,他连忙说:“这是我堂兄,已经成婚了。”
龙六脸上露出笑容:“知道?,知道?!就是那?个用枪指着陈明远的叶应澜的男人??”
余嘉鸿听见这话,脸上笑容越发深了:“我是叶应澜的男人?。”
上辈子,大家都?忙,应澜与她?相处也不过是见了几面,被?他撞上,龙六跟应澜说:“这个男人?你不要,我可就要了。”
自己?总是奢望,应澜能跟龙六说一句,自己?是她?喜欢的人?,哪怕是为了不让龙六瞎想,骗龙六也行。
偏偏应澜说:“国难当前,先干正事不行?你这满脑子都?是什么东西?”
“妹妹,及时行乐,你我他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人?,何必克制?”
这辈子自己?是叶应澜名正言顺的男人?。余嘉鸿拱手:“龙小姐,多谢今日解围。”
龙六一双凤眼一挑,对余嘉鹏说:“你听听,你哥就比你知道?好歹。”
余嘉鹏不知道?堂兄为什么要搭理这个女人?,他依旧冷脸:“不知龙小姐驾临,有何贵干?”
“你也别怪那?几个拉壮丁的,滇军在台儿庄血战,去的是云南的精锐,超过半数是老兵,连长?以上都?是讲武堂出身,然?前线那?些?将官都?有自己?的小九九,都?想保存自己?的嫡系,我滇军无阵地依托、无友军依托下仓促应战,损失惨重,云南自然?要再次征兵。叔父从重庆归来下了死命令。加之,又领了滇缅公路的修建任务,叔父承诺一年之内修建完成昆明至畹町路段,将近一千公里的山路,现在云南境内共征调了二十万民夫。”龙六仰头?,声音哽咽,“云南哪里还有那?么多壮丁?不过是老弱妇人?,肩扛手挖,拿人?命修筑路基。”
这话说撞到了余嘉鸿的心坎处,叶应澜能和龙六成好友,亦是龙六虽是有些?放浪不羁,却有一颗报国之心。
“所以呢?”余嘉鹏问道?,“就算你们要征调民夫,这个橡胶厂为什么而建,你们应该知道??和修筑公路的动机是一样?的,为了现在,也是为了以后滇缅公路开通后,车子轮胎的维修。这些?工人?都?是第一批招进来的,他们从设备安装就开始熟悉,以后要成为厂里的老师傅。你们要是征调走了,我拿什么办厂?”
龙六瞪了他一眼:“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我这不是帮你赶走了抓壮丁的吗?没说要把工人?抓走。我是另有要事想要与你们协商,想请你们帮忙。”
“又是来要钱?你们这里就像是无底洞,处处要钱?”余嘉鹏难耐心头?怒火,“余家做得还不够多吗?是想要抽干余家的血吗?我发现来这里之后,就像是陷入了泥潭,都?快爬不出来了。”
“没有就算了。不要说那?么难听吗?要不是现在又要筑路,又要打?仗,我也不愿意跟人?伸手。”龙六无奈地摊摊手,“那?行,我还有事,先走了。过两?天?我们一起跳舞?”
余嘉鹏刚要送客,余嘉鸿说道?:“龙小姐留步。”
龙六停住了脚步。
“大哥!”余嘉鹏叫道?。
“嘉鹏,你大嫂说,我们希望捐赠的钱财用在刀刃上。修筑滇缅公路就是刀刃中的刀刃。我们在家的时候就认为,日军肯定会想方设法切断香港到武汉的运输线路,而武汉又是九省通衢之所,日军目标就是拿下武汉,所以我们才把目光转向?滇越铁路,但是滇越铁路先天?不足,所以现在又开通了从海防港往桂林走的公路路线,而滇缅公路也是另外一条方案。这条路,很可能未来会承担大部分的物资运输。所以我们商量之后,你来昆明和重庆开厂,就是这个目的。所以如果是用在这条路上的,我们一定要帮,只是我们也能力有限,也是能说尽力而已。”余嘉鸿跟堂弟说。
龙六笑逐颜开,跟余嘉鹏说:“我就说吗!你这个哥哥,比你明白事理多了。”
“龙小姐,上楼一起喝茶。我不能保证一定能帮你,但是我保证一定尽力。”余嘉鸿伸手,“请!”
当时家里决定堂兄陪他过来,余嘉鹏心里是不太舒服的,不过来了之后,举步维艰,自己?做不下去,就拍个电报给堂兄,堂兄很快会把难题解决,他也就心服口服了。
他也伸手:“龙小姐,请!”
龙六和他们弟兄俩一起上楼,余嘉鸿为她?介绍了谢德元,后面加了一句略微突兀的话:“他女儿跟我小弟很要好。”
龙六顿了一顿,转头?眯起眼盯着余嘉鹏,说:“余嘉鹏,你什么意思?”
余嘉鹏被?瞪得不明所以,他干什么了?他什么都?没干。
谢德元见兄弟俩有客人?,说:“嘉鸿,我先等工厂里调试一下,才能知道?情况。你们有客人?,我先去西南联大?”
余嘉鹏给谢德元安排了车,一起进会客室坐下,余嘉鸿泡茶:“龙小姐,具体说一下需要我们,或者说需要南洋能帮什么忙?”
龙六的目光在余嘉鸿脸上停顿了一会儿,余嘉鸿恍若未觉,上辈子被?她?追的经历,已经是过眼云烟。
余嘉鸿行云流水地泡茶。
她?又看向?余嘉鹏,余嘉鹏被?她?盯着,觉得自己?是一条鱼,她?是天?上飞的海鸟,她?随时可以俯冲下来一口咬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