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烟瞬间觉得,真不是他俩联手,把她?卖了?
这天晚上之后,季烟和?周显的接触明显多了起来。
有几?次是季烟去深大?听他的课,有几?回?是周显约她?出?来,或者和?沈儒知一起来公?司找她?。每次两人都客客气气的,谁也没主动戳破那层关?系,仅当作朋友之间的来往。
七月初左右,沈儒知完成了这边的学术研究,回?北城前一晚,他把季烟和?周显还有江容冶叫到一起,由他亲自下?厨请大?家吃一顿。
沈儒知的厨艺继承沈宁知,一顿丰盛美?味的晚餐吃得几?个人都尽兴。
江容冶和?季烟吃得太撑,站在露台吹风消食,沈儒知和?周显则在厨房收拾。
夜风拂来,江容冶靠着栏杆吹了会风,说:“看着还挺可以的一个人,跟你弟弟忙前忙后的。”
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季烟没说话。
江容冶用胳膊肘撞了撞她?:“你现在对?人家什么意思??”
“你要什么意思??”她?很无辜地说。
“你……算了,”江容冶指了指她?,又?收回?手指,俨然失望透顶,“你就是一根筋走到底,犟得很。”
活像个操碎了心的老母亲。
季烟及时握住她?的手:“你越来越有季女士的风范了。”
气得江容冶不想跟她?讲话。
安静了一会,还是说:“没必要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再说了,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你也是时候开启一段新恋情了。俗话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不试试你怎么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季烟不禁笑道?:“江容冶我怎么发现你最近特别喜欢拽词?”
“这都让你发现了,为了你的个人大?事,老娘在家都把语言进修手册翻烂了好吗?”
“……”
良久,季烟说:“你果然是季女士第二?。”
江容冶叹了声?气:“既然当了你妈,女儿,能给?妈早点找个女婿回?来吗?我看屋里那个就不错。”
季烟愣住一会,半晌,抬手贴住她?的额头:“你……没事吧?”
江容冶排掉她?的手:“别打岔,到底对?人家什么意思?。”
她?倒是不说话了,也把手收回?去。
江容冶啧啧道?:“不行就换一个,让你弟接着介绍,不行我也有几?个优质的人选。”
季烟看着她?,不言语。
江容冶说:“这么看我做什么?”
季烟突然抱住她?:“容容,真的很谢谢你。”
“啧,别跟我来这套肉麻的,干点实事吧,妹妹。”
这会厨房里,也进行着差不多意思?的对?话。
沈儒知把所有餐具装到洗碗机,调置好按钮,问一旁在擦流理台的周显:“我姐怎么样?”
周显抬头看他。
沈儒知说:“她?比你大?一岁,不过看着不明显。”
周显笑了笑。
“你笑什么?”
“你很爱你姐姐。”
“那是,她?小时候就让人操心,现在还让人操心。”
话语中充满宠溺感。
见他还是笑着,沈儒知问:“她?其实不让人操心,唯独感情这件事比较例外。”
周显哦了声?,“怎么说?”
好奇意味着想了解,沈儒知趁胜追击地介绍自家姐姐的优点:“她?对?感情比较执着,一旦认定就很难放弃,也是因为这样,她?的要求就相对?高。至今还单着,多半是因为没有遇到满意的。”
周显若有所思?。
沈儒知又?说:“你我这么多年的朋友,知根知底,我觉得她?会喜欢你。”
结束聚餐,沈儒知送江容冶回?去,周显则由季烟送。
上了车,季烟把手机递给?周显,说:“你输下?地址。”
周显照做,然后还她?手机。
周显住在蛇口一带,季烟按着导航走。
半个小时后,到达目的地,是一处别墅区。
周显没急着下?车,而是问:“要走走吗?这边环境不错。”
季烟想了想,今晚吃得有点多,散步消食也不错,于是爽快地拔下?车钥匙,说:“这边你熟,你带路。”
寂静的植物丛两侧,昏黄的路灯落下?,晚风偶尔抚过,昭显着环境的清幽。
沉默走出?一段路。
季烟说:“这里……”
周显说:“我……”
两人相视,彼此都觉得惊奇,各自笑了笑,周显说:“你先讲。”
季烟挑了下?眉,说:“在这边过周末的感觉怎么样?”
附近就是一处邮轮港湾,连接着这一带的建筑群,聚集了来自国内外各个不同领域的人才。季烟之前来过一次,不过平时工作太忙,还没好好逛过。
周显问:“周末有时间吗?附近有个博物馆,还可以沿着海岸线走走。”
季烟迟疑:“会不会打扰你?”
周显摇摇头:“有时间的。”
返程时,季烟突然想起什么,侧过脸看他:“你刚才想说什么?”
幽寂夜色下?,周显平静地看着她?,一双褐色的眸子很是宁静。
季烟再次想到了王隽。
可明明他们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
昏黄路灯下?,周显低下?头,声?音格外的和?缓。
“季烟,你有进一步了解我的想法?吗?”
第36章
春节过去,王隽又恢复了往常的忙碌工作,下班回?到家里,父母还是会?催促他考虑结婚事宜。大约是怕他厌恶和反感,他们没有之?前的强势,反而变得委婉许多,经常顾左右而言他。
每当这个时候,王隽总是沉默,他在思考一件事——
是否要去深城找季烟,是否要跟她摊牌,告诉她,他想和她就这么过一生。
可是随即他又意识到另外一个事实,一件他忽略了很久的事情。
经过那次深夜的不欢而散,季烟的控诉和眼泪历历在目,事实是现?在并非他想?与不想?,而是季烟要与不要。
以他对季烟的了解,恐怕结果不会?如他所愿。
正巧那段时间,他手上有好几个项目同时在进?行,经常出差,他一边围着工作兜转,一边想?着该怎么去找季烟表明他的意愿,该选择一个怎样适当的时机,才让季烟的愤怒和憎恶最小化。
他想?了许久,还是没一个结果。
幸运的是,据他得到的消息,季烟至今还是一个人。
他隔断时间就会?去获取她的消息,无一例外,她一心忙在工作上,还没考虑个人问题。
这使得他稍微放了些心。
那晚她说?的“后面一大把等着她挑”,属实是愤怒之?下的气话,不做得数。
他想?,还是来得及的。
他还来得及在她重新开?始之?前,找回?她。
四月中旬的一晚,他照常下班回?家用餐。
今晚家里多了个人,是有些日?子没见到的小侄女嘟嘟,正和易婉茹坐在沙发上,一大一小两颗脑袋凑得极近,两人手上各拿着一只手机,轻声?细语地说?着什么,像足了在密谋什么大事。
王隽在玄关处换好拖鞋走过去,还未等他开?口说?话,易婉茹想?是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见他,眼里闪过一丝惊吓,随后把手机藏到身后,不自然地说?:“你回?来了?”
小侄女也看到了他,笑着从?沙发下跑下来,说?:“二?叔……”
王隽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又看向一旁有些无措的母亲,说?:“你们这是?”
易婉茹忙说?:“我在陪小嘟玩游戏。”说?着,她走过来,揽住小嘟的肩膀,说?,“嘟嘟,你二?叔刚回?来,身上全是灰脏兮兮的,先让他去洗漱,我们继续玩游戏。”
王隽没作多想?,径直走向盥洗室。
等盥洗室门关上了,易婉茹松了口气,小嘟抬头,一脸天真地问:“姨婆,为什么不告诉二?叔,你刚才在打那位姐姐的电话?”
也是最近易婉茹才了解到,过年那次王隽借嘟嘟手机打电话,是拨给一个女人的,对方还是他之?前在深城往来了两年的女人。
按照丈夫王崇年的话说?就是,你儿子对人家犹豫不决,念念不忘。
这两个月,她是看出来了,王隽不愿意谈论婚姻大事,而且很是排斥,每回?说?起,一家人的氛围总是紧张兮兮的,闹得最后大家都不是很愉快。
既然王隽对人家姑娘还有情,她想?着,要不就她来拉下老脸,先找对方谈谈。倘若最后的结果是好的,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想?好这么做了,她立马把小孙女接到家里。
号码是通过孙女小嘟的手机拨出去的,王隽并没有删除,易婉茹拿到手机号码,先是用了小孙女的号码拨,没人接,她等了半小时,改作用自己?的手机打,那边还是没接。她是很有耐心的,又等了半小时,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一直在忙,这次照旧没人接。
正准备再打一次,王隽回?来了。
她不敢让他知道,怕他生气。
眼下,她惊恐地朝盥洗室看了眼,门还是闭着,里面传来哗哗水声?,她低头拿出一个红包,晃了晃,问:“嘟嘟,你二?叔是个坏蛋,告诉他了,以后咱就不能打姐姐的电话了,你也没红包拿了,你是想?拿红包还是想?被二?叔凶?”
“这样啊,那还是选择红包好了。”
晚上一家人一起吃饭,王隽给小侄女夹菜,添汤,擦嘴角,一旁的易婉茹看着,直觉儿子真是难得的温柔,于是,便说?:“你看看你,这么会?带孩子,怎么不想?着自己?生一个?”
还没等王隽回?答,边上默默吃饭的王崇年倒是发话了:“他能生吗他?”
“……”
易婉茹想?到下午三次都打不通的电话,心事更加重重,再看王隽无事人一般,轻声?提醒嘟嘟吃饭慢一点。
她莫名来气,声?音也大了些:“王隽,我跟你说?话你没听?到吗?”
王隽神?情平平,若无其事地看了她一眼,说?:“我想?说?的话爸刚才说?了。”话毕又是给小侄女夹菜。
易婉茹重重地吸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地说?:“瞧把你能耐的,有本事就生个女儿出来自己?带,自己?宠,别人家的孩子再好那也不是你的。”
说?完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伤到了小孙女,忙夹了个鸡腿,笑着安慰:“嘟嘟,姨婆的话是骂你二?叔的,不是说?你。”
王隽看着埋头吃鸡腿的小侄女,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他和季烟有孩子了,应该也是这般肉嘟嘟的可爱。
他和季烟的孩子……
潜意识里,他已?经把他和他的以后想?了这么长远,王隽心口微微发热。
也是这一瞬,他做好了决定,等处理完手上的工作,也等季烟那边工作不忙了,他就去深城找她好好谈一谈。
他必须在一个两人都是最好的状态下寻求她的原谅,然后再说?这件事。
餐后,送完小侄女回?来,见父母照常坐在客厅看电视,他经过的时候,停下脚步,默了半晌,他说?:“你们对我的关心我都知道,我会?好好考虑。有消息了我会?告诉你们。”
说?完,他淡定地上楼。
易婉茹呆滞了许久,拍了拍王崇年的肩膀:“你儿子刚才那话什么意思??是我理解的那样吗?”
王崇年瞥了眼楼梯口,老神?在在的:“我早就说?了你儿子对人家念念不忘。”
易婉茹也是反应过来了,十分高兴,但还是免不了嫌弃:“早干嘛去了,平白浪费了时间,要是他积极点,说?不定过年就该带回?来了,还用得着借小孩子的电话联系人家吗?也不嫌丢人。”
事情一旦有了个具体的方向,一切事物都变得格外清晰明确。
只是个人的意愿,终究照旧抵不过生活前进?的脚步。很多事情,不是他王隽想?,就能如愿按他所求发展的。
某天,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乱了他所有的步骤。
那是在六月末的时候,他无意知道了季烟的最新消息。
他去江城处理一个融资并购项目,在下榻的酒店遇到了同样在江城出差的温琰。
两人匆忙谈了几句,话语的最后,是温琰邀约他晚上出来喝酒。
温琰说?:“有段时间没见了,出来聊聊。”
话里分明藏着意思?,想?到对方就是季烟的顶头上司,没人比他更清楚季烟的近况,王隽说?:“这次我请你。”
手头的工作堆积如山,按理说?晚上是要通宵加班的,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可拨出来做其他事。
可到了约定的时间,王隽还是果断地合上电脑,换了身衣服出门赴约。
他提前早了半小时到,反倒是一开?始提出喝酒的温琰珊珊来迟。
他笑着道歉:“王隽,实在抱歉,工作上临时出了点问题,你等久了吧。”
王隽说?:“工作重要,我没什么事,先出来透透气。”
这句话格外有意思?,一层是没否认他确实等很久了。
另一层则是,一向工作为重的他,竟然能说?出“没事出来透气”这样的话。
温琰笑笑地看着他。
都是聪明人,王隽知道他在笑什么,但温琰不戳破,他索性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王隽选的位置很是清静,适合透气,也格外适合谈话。
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聊着工作上的事。
做到他们这个位置,聊起生活仅有只言片语,谈起工作却是有说?不完的话。
但无论怎么聊,总离不开?最烂俗的感情纠葛。
聊完最近的市场情况,温琰话头一转:“听?说?最近震荡金融圈的事件没有?”
王隽说?有,“怎么了?”
“你说?女人都知道男人的臭德行,怎么还愿意鞍前马后任劳任怨,最后活活被当牺牲品?”
仔细听?着,这话像是别有一番含义,果不其然,温琰洋洋洒洒地“演讲”了十五分钟后,他摸着喉咙,说?:“话说?多了,哑。”
王隽笑着,让酒保给他调了杯柠檬水,温琰喝了半杯,笑呵呵的:“这狗屁爱情就像这酸溜溜的柠檬水,起初酸涩让人上头,直言它是个好东西,最后还是酸涩让人下头,直言它害人不浅。”
王隽静静的,默不作声?,只是拿了张纸巾,擦掉温琰眼前桌上的水渍。
温琰知道他就是个闷葫芦,就算听?出了什么,一贯也当作听?不出来,除非是在意的。他瞅瞅王隽,清了清嗓子,尾音再次一转,说?起了今晚的重头戏:“我部?门最近好几个人在谈恋爱,就连我最看好的季烟都和一个教书的男人来往密切,我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们不要谈恋爱,要在正当的年纪以事业为先,做出一番成绩再谈其他。结果你猜怎么着,呵呵,个个当作放屁。明明那么多鲜血淋漓的教训摆在眼前,他们全当看不见,都奋不顾身地跳进?这大火坑,哎,可真愁死我了。”
从?别人口中听?到她的名字,以及最新近况,王隽心神?一乱。
就在不久前,他了解到的确切消息明明是——
她单身。
他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心里的那股烦躁没压住,反而更猛了,他抚了抚酒杯,干脆一饮而尽。
“哎……”温琰忙来夺他的杯子,“这酒不是这么喝的,容易醉。”
王隽说?:“是有点醉。”
温琰忙递上一杯柠檬水,“喝点这个缓缓。”
王隽一双黑沉沉的眼睛死死盯着玻璃杯。
这有什么好看的,温琰正想?说?他两句,猛不然听?到王隽的下一句:“季烟……她……她谈恋爱了?”
这问句断的。
温琰装作浑然不知,半是犹豫地说?:“应该是快了,听?说?是她弟弟介绍的,看着就靠谱。”
王隽猛然呼吸,声?音和身体分开?来,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抱着何种心态往下问的:“那个男人你见过?”
温琰想?了想?,事无巨细地说?:“我撞见过两次,一次是那个男人和季烟的弟弟一起来找她,一次是他自己?一个人来的,你还别说?,虽然是教书的,可身上没那股羸弱的书生气,反倒是风神?俊朗,一表人才的,看着就是季烟会?喜欢的类型。”
季烟会?喜欢的类型。
如果说?在听?完温琰的一长段话后,王隽的心情已?是沉到谷底,那么温琰最后的这句话,无疑让他彻底失控。
情绪急转直下,沉默了许久的王隽,正想?再向温琰求证其他事情。
温琰的手机响了,他说?了声?抱歉,然后拿着手机到一旁接,没一会?他回?来,说?:“王隽今晚真是不巧,我临时有点事,这样,今晚还是我请,改天我们再约。”
温琰匆匆走了。
就像他带来的那个消息一样,匆匆忙忙,完全让人没有一个准备。
王隽独自一人坐在吧台的角落里,满脑子都是在想?一个问题——
季烟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
想?了半天,只得出一个“长得帅”,再没其他结果。
他清楚记得,当时季烟可是亲口承认,她就惦记帅哥这一口,更是大言不惭,能睡一个是一个。
后面这句话,他可谓是印象深刻,因?为当时他听?了格外的不舒服,现?在,他想?,他何尝只是不舒服,他简直愤怒到了极点。
因?为季烟当时的神?态,当时的口吻,无不说?明,她会?说?到做到。
如今,她和一个长得一表人才的教书男人在往来。
她的新生活正在徐徐展开?。
而这里面,全然没有包含他王隽这个人。
想?到这,王隽骤然吸气,一个不小心的,把自己?咳到了,然后,整个呼吸都变得不顺畅了。
他又跟酒保要了一杯柠檬水,一边喝一边自我排解,然后在酸涩的刺激下,是越发的自我清醒。
其实是该想?到的,他犹豫婚姻,不代表别人跟他一样。
比如季烟,她迟早会?走进?婚姻的殿堂。
那晚她的眼泪已?经向他说?明了一切。
可他根本不要。
那时的他,根本什么不要。
他实在是自作自受,完全活该。
王隽能理性地为她的选择做好充分的辩驳,完美说?服自己?。
可他感觉胸口实在堵得慌。
就像一块一块巨石轰然砸下,将他死死压住,根本没个喘气的空间,更不用谈还有呼吸的机会?。
原来,知道她最新的感情近况,他会?是这么一个反应。
那天地下停车场的沉着冷静、这段时间的侥幸恍然成了一个笑话。
可悲的是他还在思?考该怎么去找她,而她没有任何预告,已?然踏入新的一段旅途。
生活就是如此令人措手不及,它一直在继续,并非一成不变,永远不会?有人留在原地等待。就算你想?死水微澜,也总有人出其不意打破这层平静。
他的生活里没有人进?入。
可不能代表季烟会?和他一样。
他应该知道的,应该一早就料到的。
是他太高看自己?了。
窗外的黑夜如同他此刻黑沉沉的心境,压得他十分不顺畅,柠檬水越喝越变得苦涩,他买完单,匆匆离开?清吧。
打车回?去,坐在偌大的客厅里,他头一次觉得这酒店房间实在是大,大得空寂。
大到他此时所有的思?绪,慌张失措,全部?被无穷尽地放大。
再之?后,它们齐齐朝他砸下来,将他重重覆盖住。
他第一次深切体会?到一个词——
作茧自缚。
思?维快速跳跃,他止不住地胡思?乱想?。
下一次,下一次再听?说?她的消息,是不是该是她结婚的时候了?
他会?不会?,在没有丝毫准备的情况下,收到她的结婚请柬?
他要跟她说?什么,恭喜你?
单是想?想?,王隽就难以接受,然后又是自我唾弃。
胸口愈发苦闷,无处消解,他想?冷静下来,却又不能,干脆拿出手机,输入季烟的号码,拨出。
数秒后,空寂的房子内,响起一道冰冷的女士机械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
无论他拨出多少次,得到的答复始终是这句。
他点开?她的微信,蓦地,瞥见一个醒目的红色感叹号,他恍然想?起。
他的所有联系方式都被她拉黑了。
当时知道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也是。
他一直以为,这样没什么不对的。
可今晚却觉得哪哪都是错的。
就像那个猝不及防的消息,一下子把他砸穿地心,将他抛入万劫不复之?地。
昏暗中,王隽陷入一股巨大的风暴旋窝。
里面装满了怀疑与沉思?。
季烟看着面前的白色杯子,同样陷入犹豫与沉思?。
“一上来就订婚,这么快的吗?”江容冶喝了口水,说?出自己?的焦虑,“我以为他跟你表白,结果人家比我想?的快好几步,他是不是过于着急了?”
好一会?,江容冶都没听?到季烟的声?音,后者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盯着白色的瓷杯看。
不过一杯白开?水,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江容冶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啊……”季烟抬头,眼里一片怔然。
江容冶笑:“问你话呢,想?什么这么出神??”
季烟紧了紧手,捧起白色的瓷杯,捂了捂,抬头看了下屋子,说?:“你家里空调是不是开?太低了?”
“是吗?”江容冶指了指客厅的中央空调,“25度,你之?前不是抱怨你们公司那帮老家伙开?得比这还低吗?我还特意调高了几度。”
“……”
空调确实设置的25度,季烟看着显示屏的白色数字,觉得还是冰冷异常。
小插曲推过,江容冶转回?原话题,说?:“周显那晚真是这么跟你说?的?订婚?”
季烟啊了声?,放下杯子,有些惆怅:“他说?家里老人不太行了,最大心愿就是想?看他成家,他之?前都在国外,刚回?来,身边没合适的人,一下子也做不到。”
“所以,他就因?为这个找你了?”
“他说?,可以先处处看,如果印象不错,再决定结婚也不迟,大家都有退路,算是对彼此的一个保障。”
后面这话说?得不假,身边的朋友不少是通过相亲,熟悉几个月后,立即马不停蹄地进?入婚姻。
其中苦涩、快乐各有,因?人而异。
好像到了一定年龄,对于爱情这种微妙奢侈的情感,大家都不再抱以期望,更多的是对现?实与物质的考量。
江容冶一语道破:“他这是觉得年龄到了找个人跟家里交代了吧,正好你合适?”
季烟没说?话,但明显她也是这么想?的。
寂静数秒,江容冶问出了关键:“你呢?你自己?怎么看,你的决定是什么?”
季烟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半晌,唇瓣合上。
不用想?,她也是不知所措的。
观察她好一会?,冷不防的,江容冶问:“还在想?他吗?”
“谁?”
江容冶推了她一下,啧啧道:“别装,就那个WJ。”
季烟叹了口气,转向她:“上回?我弟问你关于他的事,你是不是把我卖得个干干净净?”
“你弟那是关心你,不要说?得那么难听?。”
“你不如说?他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
江容冶微笑不语。
从?江容冶家出来,季烟还是没有一个决定。她觉得还是太早了,有种赶鸭子上架的荒唐。
更重要的是,她对周显没有爱情的感觉,尽管周显长得确实不错,如若平时街上遇到,她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可也只是出于对皮囊的欣赏,仅此而已?。
现?在贸然就要订婚,她想?都不敢想?,心底里更是排斥。
这步伐,未免一下子迈得也太大了点。
她把心底话不带任何修饰地朝江容冶托盘而出。
江容冶安慰她:“这有什么,订婚又不是结婚,先相处看看呗。你想?真正结婚的有哪几个是出于爱情的?有句话很流行你知道吗?”
季烟问:“哪句话?”
“就,我想?想?,好像是,跟你结婚的,都不是你爱的那个人。哎,我也忘了,总之?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
“……你能想?起来再跟我说?吗?”
这招不行就另想?办法,江容冶冥思?苦想?,曲线救国:“你别想?那么多,首先,这人是你弟弟的同学,认识多年,起码靠谱。其次,你和他都是一个行业的,以后周显的工作主要在国内,最起码沟通方面不是问题,不怕没共同语言。”说?着她自个慨叹了起来,“就算是因?为爱情结婚的,最后落得个凄凄惨惨的也不在少数,比如我父母。”
她的父母一直是她的心里痛点,季烟忽略掉她后半句话,揪着上一句,问:“你下班回?家了,还想?和你的另一半讨论工作吗?”
“……”
这天是没法聊了。
“季烟。”江容冶很严肃地叫了她的名字。
乍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季烟看向她:“怎么了?”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什么?”
“鸡蛋里挑骨头,找茬。”
“……”
季烟抿了抿唇,喃喃道:“我还是觉得太快了。”
江容冶呵呵笑道:“要是换成王隽你还会?这么觉得吗?你和他工作可是交叉重叠的,你会?找个什么‘下班不谈工作’的借口吗?”
季烟正想?反驳,她和王隽平时可不聊工作,这是他们一开?始就达成的共识,可还没说?出口,就被江容冶抢先说?道:“说?白了就是结婚的人不对,是周显这个人不对,他不值得你一头热。”
王隽这个人就对吗,他就值得她一头热吗?
回?去之?后,季烟为这个问题困扰了好些天。
这天周三,她去楼上送完资料回?来,搭乘电梯下楼时,遇到了之?前合作过的一位同事。那位同事手里提着好几袋东西,她看见了,赶忙上前帮忙,同事说?:“季烟,刚好,这是我的喜糖,你带回?你们部?门分分,我还得去其他部?门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