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缠绵—— by俞览
俞览  发于:2024年0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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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个身,朝驾驶座的窗外?看去。
王隽去往的方向是?之前就职的证券公司——广华证券。
今天是?他们这趟出差的最后一天,晚上就要回北城,他实在想不?通,王隽有什么私事要处理的。
随即又想到昨晚,王隽去酒店见完十一部的赵总后,下楼接了季烟。
他和季烟是?同年进?的公司,不?过两个人不?同部门,业务上又没有交集,是?以并不?熟悉。
可他怎么也不?能把王隽和季烟想到一块去。
他跟王隽三年多了,从实习生?做到助理,按理说?他是?离王隽最近的,对王隽熟知一二。王隽一向把工作看得最重?要,感情或者说?男女之情,他是?一点都没有沾。
公司里或者外?面来往的客户不?乏对他上心的,他从来视而不?见,或者用最巧妙不?得罪人的方式一次性拒绝。
回回利索磊落。
孟以安很佩服他。
周围人乱成那样,把男女之情当作家常便?饭,他八风不?动,心如?止水。
万万没想到,他私底下竟然和季烟有来往。
而自己作为最接近王隽的人,竟然一点消息也没收到,更没有发觉。
孟以安再一次佩服他。
不?论工作和还是?生?活、感情,能做到这般滴水不?漏,实属能人。
到了广华证券所在的大厦,王隽仰头看了下,半晌,走进?楼里,搭乘电梯到了6楼的咖啡厅。
这是?季烟常光顾的一家。
他也是?偶然发现的。
券商投行部分前中后台,最忙碌赚钱的是?前台,是?以,常年加班出差在所难免。
有好几次,他下来休憩喝咖啡,经?常能遇见回来取资料的季烟简单地在咖啡吃一份简餐应付,然后又奔赴工作地点。
他知道她忙,从来不?上前打扰,她一次也没有发现他就坐在边上看她。
马上就要回北城了,兴许是?心血来潮,兴许他是?想碰碰运气,还要半个小时下班,他不?知道季烟中午会不?会来这家咖啡厅。
但等着总没有错。
是?的,他还是?想看看她。
如?她所说?,两人都忙,她在深城,他在北城,一南一北,如?若不?是?一方刻意,要想偶遇,实在是?天方夜谭。
王隽点了一份季烟常吃的简餐,坐在老位置等候。
许是?他运气好,12点左右,季烟在咖啡厅现身,她一边接电话一边站在吧台和服务员点单。
她今天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同事。
两人点完餐,找了个位置坐下,王隽恰好能看见她们。
季烟还在讲电话,多半时间是?那边在讲,她这边在应。
午餐和咖啡送上来时,电话也正好结束。
“季烟,先?吃饭,吃完才有力气干活。”她同事说?。
“好,我先?记几点,”她一边打字,一边吐槽,“温老大下午两点就要资料,他怎么要得这么急。”
“所以人家能当老大,我们只能当老大的下属。”
两人相?似一笑。
季烟打完字,把手?机倒扣放在一边。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吃东西。
聊的都是?工作上很细小的事。
王隽一边听,一边不?急不?徐地吃着季烟同款简餐。
十五分钟后,季烟和同事起身匆匆离开咖啡厅,随着身影远去,王隽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依稀能听到季烟和同事的对话。
季烟苦闷:“今年过年怎么这么忙,我很怀疑我明?天能回去吗?”
同事也是?一副忧愁的口吻:“还有好多资料要写,我可能要留在公司过年了。”
走出金融大厦,他一边注意路况,一边笑着摇头。
他的担心纯属多余,饶是?昨晚两人不?欢而散,季烟的情绪格外?低落,仿若天塌一般。可新的一天,她随即进?入饱满的工作状态,一点也瞧不?出异样。
等待红绿灯时,他回头看了一眼。
数十秒后,他裹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穿过马路,朝对面走去。
他一直往前走,毫不?思索,身后是?愈来愈远的大厦,而他,再没有回过一次头。

赶在?大?年三十晚上,季烟还是顺利回了家。
她先送江容冶回家再折回来,路上堵车耽搁了点时间,回到?家已是八点,父母正在?摆布餐具,看到?她,忙叫她洗手准备开饭。
弟弟沈儒知今年难得回家过年,他比她早半天,中午到?家的。
两年没见到?面,季烟觉得他又长高了许多。
餐桌上,一家人其乐融融的,饭后,姐弟两人站在?厨房的水池前洗碗。
沈儒知洗一个,季烟接一个,间或瞟他几眼,如此几次后,沈儒知说:“有什么想问的?说吧。”
就等着他这句话,季烟洗了下手,用干布擦干,把他拉过来,两人面对面站着,她挺直身体,抬起手,贴着头顶比划两下。
半晌,她很是郁闷地说:“你?怎么又长高?了?都是同一个妈生的,你?怎么还在?长?”
两人相差不过三岁,沈儒知却发现,他这个姐姐倒更像是他的妹妹。
他把她拉到?身后,站到?干净的水池,一边洗着碗,一边说:“你?这身高?刚刚好。”
“哪里刚刚好?”
沈儒知不由往身后看去,问道:“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季烟狐疑,有这么明显吗?
洗好碗,沈儒知拿着布擦流理台,偶尔看她一眼。
季烟像没有骨头一样,靠着流理台站一会,等沈儒知手里的桌布擦过来,她就挪个位置,挨着墙壁站。
沈儒知摇摇头,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怎么舒服怎么来,才不管母亲说的那些“站有站样,坐有坐样”。
直到?从厨房出来,沈儒知还是没听到?季烟说,她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客厅里,父母坐在?沙发看电视,偶尔聊两句。
姐弟俩走过去,季砚书随口?问了句:“收拾好了?”
季烟说:“嗯,都是弟弟一个人做的。”
话落,沈儒知、季砚书和沈宁知彼此对视,都是无比震惊。
放在?以前,季砚书这么问了,季烟总要揽功劳,说事情都是她做的,沈儒知就是站在?一边看,什么手都搭不上,可把她累坏了。
季砚书和沈宁知深知她就是胡扯,但沈儒知总是笑着附和说姐姐辛苦了。夫妻俩一致认为这是姐弟俩的相处之?道,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晚,季烟反其道而?行,倒有些出乎意料。
季烟没太在?意三人的情况,瞥了眼电视机,很无聊的家庭伦理剧,她兴致缺缺,“我还有工作要忙,你?们看吧。”
说完,噔噔上楼。
等人进了卧室,房门吱呀合上,季砚书和沈宁知对视一眼,再双双看向?沈儒知。
“你?惹你?姐姐生气?了?”
沈儒知笑道:“我会惹她吗?”
季砚书和沈宁知双双摇头,沈儒知不仅不会惹季烟,相反,还很疼爱季烟。读小学时季烟被?同班男孩欺负了,沈儒知二话不说找到?那个男孩,一头给人撞个大?包。
那会,季砚书和沈宁知还很害怕沈儒知是个潜在?的暴力分子,无时不刻怕他日后会走歪。
好在?除了季烟的事,其他事情上,沈儒知一概相当不在?意。
夫妻俩算是彻底松了口?气?。
季砚书把电视机声音调高?,觑了一眼楼上,问沈儒知:“你?最?近有没有联系你?姐姐?”
沈儒知摇头:“我和她休息的时间错开,去年三月联系过一次。”
季砚书又问沈宁知:“你?呢?她最?喜欢找你?了,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
沈宁知使劲、用力地想了想,随后,很是不解地说:“难道她在?生气?我上次给她那张卡时说的话?”
季砚书问:“你?说什么了?”
沈儒知也?看着父亲。
沈宁知微微一笑:“我和她说买房子的钱自己出,可是那卡里的钱是我省出来的私房钱,我逗她的。”
最?后这句话让季砚书声音突然拔高?:“你?还有私房钱?哪里来的?”
“哎呀,我就是开个玩笑……”
父母因为私房钱一事在?孜孜不倦地斗嘴,沈儒知见怪不怪,摇摇头,转身上楼,路过季烟的房间时,看着紧闭的房门,若有所?思。半晌,他上前一步,叩了叩门。
这会,季烟正在?梳理明景电子的资料,听到?敲门声,她回头看了眼,说:“等一下。”
她把一堆资料整理好放到?抽屉,再把电脑锁屏,这才去开门。
“怎么了?”见是弟弟,她放开门,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进来说吧。”
沈儒知进来后把门合上,问:“刚才见你?松了口?气?,是怕敲门的是爸妈?”
季烟坐在?椅子上,点点头。
“为什么?”
她没答,反问:“你?找我干吗?”
沈沈儒知拉了张椅子坐下:“你?今晚有点奇怪,爸妈让我来关心下你?。”
“没怎么,就是最?近加班频繁有点累了,”说着,季烟开始赶客,“你?奔波了一路才回来,没其他事,赶紧洗洗睡一觉。我还要加会班,就不跟你?谈心了,你?要是想谈,可以下楼找爸妈。”
沈儒知特别了解他这个姐姐,一般拒绝交谈通常以学习和工作为由。
他点点头,起身,帮她把椅子挪回原位,走到?门口?要合上门时,他说:“明天要早起,你?别忙太晚,早点休息。”
“知道知道。”
门合上,屋子又恢复适才的安静。
季烟搬出资料和电脑,继续对数据,查资料,再对着电脑文档一顿敲敲打?打?,停下来时是一个多小时后,季砚书来敲门,说:“小烟,早点睡,今晚别熬夜加班了。”
季烟诶了声,保存好文档,关掉电脑。
洗完澡出来,她下楼打?水,又遇上了同样下楼倒水喝的沈儒知。
想到?刚才弟弟竟然要找自己谈心,季烟装作没看见,倒是沈儒知叫住了她:“姐,你?今晚特别不对劲。”
她没好气?地回:“你?才不对劲,你?全家都不对劲。”
沈儒知摇头失笑:“我全家不就包括你?吗?所?以你?今晚确实?不对劲是吗?”
季烟面无表情地上楼,回到?房间,她倒在?床上,柔软的床被?暂时抚慰了她,趴了一会,她忍不住回想沈儒知适才的那句寻问——
“所?以你?今晚特别不对劲是吗?”
不对劲吗?是吧。
她想,一定是最?近工作太累了,要整理的资料堆压如山,偏偏又赶上过年,这么多事情撞在?一起,她累糊涂了。
因此才会沈儒知关心她是否不对劲时,她才会口?不择言回了一句,你?全家都不对劲。
季烟把脸埋进柔软的被?子。
她安慰自己,就是工作太忙了,一定是这样的。
绝对不是因为某个人。
隔天是大?年初一。
这天,广城有祭祀祖先?的活动。每年这个时候,都是季砚书和沈宁知在?张罗,姐弟俩帮忙搭个手。
今年亦是。
到?了祭祀的祖屋,季砚书看着人多,便让两人去边上站着,又叮嘱了一句:“见到?长辈要笑得甜甜地打?招呼明白吗?不然回头人家又要说我和你?爸管教不严。”
季烟和沈儒知乖乖应下。
祖屋经过修改,连带着附近一带的路都是修过的,不远处就是一条河,连接着外面的市场街道。祖屋人来人往的,多且杂,里边有父母在?忙活,暂时也?没有可搭手的地方,两人走出祖屋,沿着河岸走。
走出一段路,身后的热闹逐渐远去,只?留一点回声,稀稀疏疏的。
沈儒知看了看季烟,想到?昨晚从江容冶那边了解到?的事,便说:“我三月要到?深城做学术研究。”
季烟惊讶:“怎么没听你?提起过?这次要留多久?”
“还不确定,暂定七月结束,具体还要看实?验结果?。上个月刚定下的安排,想着过年回来再和你?说。”
“哦,”季烟表示理解,又问,“还是在?深大??”
“嗯。跟上次一样,还是一个课题组。”
季烟想了想:“我去年买了套房,装修在?年底都弄好了,你?这次要留四个多月,就搬去那边住吧,方便些。”
沈儒知说:“到?时再看,对了,房子的贷款还了吗?”
“还了,爸爸和妈妈给的钱。”
两人穿梭在?老房子的巷道,一边说一边走,返程时,沈儒知忽然说:“那个男人欺负你?了吗?”
这句话来得突然,季烟一下子懵住。
沈儒知低头看她,很认真地问:“所?以昨晚那么不开心真是为了一个男人?”
季烟反应过来:“你?诈我!”
“是你?不经问,什么都摆在?脸上,好歹我那么了解你?,连猜都不用猜。”
确实?如此,季烟叹气?。
沈儒知问:“他欺负你?了吗?他叫什么名字。”
季烟摇摇头:“他没欺负我,至于他的名字你?不用知道,八竿子打?不着。”
“能让你?这么伤心,我倒是想会会他。”
“怎么,”季烟笑着说,“又想发挥你?的铁头功?”
那是小时候的事了。
沈儒知耐人寻味地一笑:“武力解决不了什么根本问题,我喜欢用一些其他方式。”
季烟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国家培养你?是让你?报效祖国,不是让你?在?这些小事情上费精力,我的事我会看着办,你?还是好好操心一下你?的个人大?事。”
沈儒知神情一肃。
季烟展颜一笑,:“你?两年没回来了,也?没有交女朋友的消息,妈妈很是关心你?,今年你?好不容易回来,她已经提前和七大?姑八大?姨交代过,手里一堆人等着你?去见,你?自求多福。”
听到?这话,沈儒知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如临大?敌。
季烟看着,心想,总算将了他一军,笑得乐不可支,甚至,还有那么点幸灾乐祸。
果?不其然,隔天初二,季砚书就带着两姐弟去拜访亲戚。表面上,是探访亲戚,实?则是安排沈儒知去见女孩子。
看着沈儒知摆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应付着长辈,以及长辈身边的女孩,季烟好几次忍不住笑。这时候,季砚书就会淡淡地朝她投来一眼。
想到?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轮到?自己了,季烟立马变得安分。
晚上,四个人踏着夜色归家。
季砚书念叨着:“沈儒知,你?能不能主动点?你?对女孩子笑的时候能不能真诚点?还有叫你?加个微信,你?怎么说你?没带手机?把号码报给人家不行吗?”
沈儒知一本正经地答:“手机号不能搜到?我微信。”
“那就设置成可以搜到?。”
季烟和沈宁知在?一旁不厚道地偷笑。
“还有你?季烟,你?别笑,你?也?是个不省心的存在?,等我收拾完你?弟,马上就轮到?你?了。”
季烟笑意凝在?脸上,偏偏沈宁知落井下石:“小烟啊,要主动,要真诚,要及时给微信知道吗?”
“……”
晚餐是沈宁知和沈儒知在?厨房忙碌,季砚书拉着季烟在?客厅说话。
季砚书苦口?婆心:“晚上早点睡,明天打?扮漂亮点。”
季烟做乖巧样:“好的,明白。”
“这次你?可别给我玩半路失踪,不管那人你?满不满意,都要给我坐到?结束。”
“好的,我会的。”
“还有,明天别给我聊工作的事,随便说下情况就行,不要像之?前一样,感情没谈成,改给人家介绍投资。”
“这不怪我,实?在?是……”
“你?还敢顶嘴?”
季烟乖乖闭嘴。
季砚书见她安分了,又要叮嘱几句,那边沈宁知高?声道:“开饭开饭。”
一听这话,季烟笑呵呵地溜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季砚书叹气?,心里那叫一个郁闷。
昨晚大?年夜吃得油腻,白天走亲戚吃得也?是大?鱼大?肉,晚上,倒是吃得清淡些。
沈宁知先?给季砚书夹菜,再是给季烟添汤,至于沈儒知,他当作看不见。
季烟挑眉看向?沈儒知,颇有洋洋得意的意思,沈儒知笑而?不语,用公筷给她夹了枚素菜饺。
一时,家庭氛围倒也?和谐。
吃到?一半,季烟放在?客厅的手机响了。
季砚书皱眉,不满地说:“又是工作?怎么还有工作,不过年啊?”
季烟擦了擦嘴,起身,被?沈儒知按下:“你?吃,我去拿。”
还没等她说不用,沈儒知已经走出去好几步,左右也?就是工作上的电话,再不然就是境外诈骗或者中介推销,季烟没在?意。
“陌生号码,”沈儒知把手机递给她,“来自北城。”
季砚书和沈宁知双双看着她。
听到?这个城市名,季烟眨眨眼,也?不是很肯定,甚至还有那么一秒的怔愣,但还是故作淡定:“可能是客户。”
季砚书狐疑:“北城的客户?不应该在?深城吗?小心诈骗电话。”
沈宁知也?附和道:“这年头诈骗电话花样百出,什么名头都有,你?小心些。”
就一通未知电话,父母都想到?哪里去了。
季烟看了下来电显示,很是陌生的一串号码,她想也?没想,摁掉。
“应该是骚扰电话。”她这样说。
一家人照旧吃饭,都没把这通突如其来的电话当回事。
只?不过堪堪两分钟过去,她的手机再次响了。
手机就在?旁侧,沈儒知漫不经意地扫了一眼,还是刚才那串号码。
季烟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拿起手机。
来电号码依旧是刚才那个。
她很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号码锲而?不舍地给她打?电话。她最?近的项目客户没有北城那边的,她想不出是谁来电,难道真的跟父母说的那样,诈骗来电?
又或者……
她第一时间否定,不可能是他,那个人没那么闲。
季砚书说:“接接看吧,或许对方真有什么急事找你?。”
犹豫一会,季烟接下:“你?好,请问你?……”
下一秒,听着听筒那端传来的熟悉的声音,她接下来的话尽数卡在?喉咙里。
手机遥远的那端,王隽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过来。
“季烟,新年快乐。”

此时此刻,王隽拿着手机,看着围在周边等着看好戏的人,不紧不慢地说。
“季烟,新年快乐。”
话音刚落,通话随即被那端掐掉。
意料之中的情况,王隽并不意外,他把手机还给小侄女。
小侄女笑话他,语气稚嫩:“二叔,你不太行哦,人家女孩子挂你电话。”
旁边人,有的笑出声,有的摇头失笑。
总归,他今晚是他们的笑料。
其中一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王隽,周围同?龄这一辈就剩你单着了,要多加努力才是,别让父母操心。”
有了这个?开头,其他人也跟着叹气,相?继拍拍他的肩膀,仿佛他是个?落单的可怜人。
人群散开,刚才的小侄女落了后,笑着张脸,朝他招招手。
小侄女今年七岁,九月份就要上一年级,王隽蹲下,问她:“怎么了?”
“二叔,”小侄女把手机递过来,“你要不要再?给姐姐打个?电话?”
他笑了:“叫我?叔叔,叫她姐姐?”
“欸,你要不要打,我?爸爸惹妈妈生气了,总要打好几个?电话,爸爸说了,女孩子是要哄的。”
王隽沉吟数秒,起身,牵着她的手往屋里走。
小侄女不死心地晃了晃他的手,催促道:“要不要打?”
还挺执着的。
王隽弯腰,将她抱起,快步穿过前院。
进?了屋里,雪被抛在?身后,王隽将她放下,给她拍掉衣服上的雪花,说:“叔叔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跟你借手机打给姐姐,好吗?”
小侄女眼睛滴溜转了转,抬起右手小拇指说:“拉钩,一言为定哦。”
王隽看着她,一时有些忍俊不禁,他伸出手跟她拉钩。
小侄女笑眯眯地跟前来接她的妈妈一块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王隽朝她点了点头。
今年过年要比去年热闹些,家里大大小小的,外出工作的,学习的,都回来了,家里老人高兴,特意安排一大家子人聚在?老房子过年。
房子是旧时的四合院,房屋众多,王隽住在?二楼左侧一屋,他跟长辈打了招呼,踏着楼梯回屋。
今晚小辈多,大家玩游戏打发时间。
其他人多多少少被其他事缠身,就他一个?人闲着没事做,便让他看着这帮孩子。
王隽确实坐在?边上看着,偶尔接一两通工作上的电话。其中有交谈工作细节的,有互道新年快乐的,一时间,倒也忙碌。
不知接了多少通电话,最小的侄女过来拉他手,让他跟他们一道玩,规则是:他输了要接受惩罚,赢了要给他们发压岁钱。
左右,是要剥削他的。
父母对他的意见不是一般大,比如?对家里人不亲近。
思索数秒,实在?也没别的事要忙,王隽答应加入。
从小到?大,王隽与游戏一贯绝缘。
小时候,忙着读书看书,脱离校园进?入社?会后,他一心扎在?工作上。易婉茹常说他无趣,但看在?漂亮的成绩和工作履历,又不好一直责怪。
几轮玩下来,王隽要包不少红包。
唯独最后一局,他输了,有个?比较大的侄子,突然要求他给异性打一通电话。
其他小孩也跟着起哄。
正好临近饭点,前来接小孩的父母看这架势,也不急着接小孩回屋吃饭了,都等着看他反应。
他们或多或少知道这位弟弟一心只?有工作,身边也没一个?异性往来,眼下,见他犹豫着,都很好奇他会怎么做。
王隽想了想,拿出手机,点到?季烟的号码时,随即想到?,他的号码已经被她拉黑。
如?若真的要打,得到?的只?会是冷冰冰的系统机械语音回复。
他摇头笑笑,环顾了一圈,离得自己最近的小侄女手上捏着把手机,他转向她,略弯腰,语声温柔地问:“能把你的手机借给二叔打个?电话吗?”
还真的有异性可以打电话。
众人无不惊讶。
小侄女把手机递给他,王隽摸摸她的脑袋,说了声谢谢,然后拿着小侄女的手机输入季烟的电话号码,点下拨通按钮。
第一通响了一会,随后被挂断。
众人笑道:“王隽,还是用?你手机打吧。”
王隽认真地叹气:“我?的打不过去。”
众人又是一次震惊。
难得这个?弟弟有一次异性缘,还是自己主动的,而且看样子,他还挺认真的,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那再?打一次,说不定这次人家就接了呢。”
有了第一声起哄,随后大家笑笑地让他再?打。
左右,有看热闹的嫌疑,却也是想他好的。
王隽拨打了第二通,这次,季烟接了,他听着她的声音,有熟悉,有动容,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感。
其实,他们前几天?才见过面,尽管那场面不是很愉快。
他想,就是因为不愉快所以乍然听到?她的声音,他才感觉苦涩。
他浅浅呼吸了两下,捏紧手指,跟她说新年快乐。
如?预料的那般,那端一听到?他的声音,果断地摁掉了电话。
如?果说,第一次去电被掐掉情有可原,毕竟是个?陌生号码,不接是正常的。
那么第二次说了话还被毫不留情地摁掉,那属实大有隐情可在?。
众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王隽没打第三次。
听到?她的声音已是这个?新年的最好礼物,再?强求只?有难堪。
回到?屋里,餐桌上,他不顾众人的眼神?调侃,淡定地将红包分?发给小一辈们。
拿到?红包的小孩说一声谢谢,边上就有几个?大人大笑。
王隽一边发一边自己也跟着笑,不过不似众人的善意微笑,他自己是苦笑。
没一会,红包发了一圈。最后轮到?小侄女,别人只?有一个?,小侄女有两个?,他说:“谢谢你的手机。”
惹得小侄女扒着他的腿,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二叔,我?手机还借你用?,你多给我?几个?红包好不好?”
其他人再?次大笑。
王隽摸了摸她的头,也是忍俊不禁:“下次再?跟你借。”
一旁的易婉茹一头雾水,看了看大家,又看了看丈夫王崇年:“什么借手机?”
王崇年不吱声。
小侄女一手拿着一个?红包,声音脆滴滴的:“二叔拿我?的手机给一个?姐姐打电话,不知道是不是二叔欺负了人家,打了两次,一次姐姐没接,一次通了,二叔才讲一句就被挂了。”
其他人低头抿着嘴笑。
易婉茹啊了声:“还有这事?王隽,要不你拿我?手机再?打一次?我?不用?红包的,免费。”
众人大笑,毫不掩饰。
王隽则是十分?镇定地给小侄女夹了个?烤猪蹄,被小侄女嫌弃:“二叔我?不吃这个?的。”
他声音极是和缓:“小孩子挑食不是好习惯。”
语气格外和善,也格外冷静,人也是,仿佛刚才小侄女口中的主人公不是他一样。
小侄女身体靠向她妈妈,幽怨地看着他。
他笑了笑,再?次给她拿了一盅佛跳墙,这道食物,依旧是小侄女不喜欢的。
小侄女眼神?更加哀怨,都快哭出来了。
易婉茹责怪他:“你是她二叔,是长辈,怎么还跟一个?小孩子过不去?”
说完,易婉茹把猪蹄和佛跳墙拿开,给小侄女拿了新的菜,小侄女这才笑起来。
王隽摊了摊手,看着有些无奈。
记忆中,这是王隽第一次干这种事,会为了小孩子的一句话“大动干戈”,以前他是不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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