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以安捉摸不透他?为什么这么看自己,但又不敢问,一路战战兢兢。
到?了?深城,王隽揉了?揉额头,忽然说:“让人把我之前的住所收拾下,这几天我就住那边。”
孟以安想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意?思。
去年六月的某天早上,王隽突然扔给他?一串钥匙和密码,说是他?之前在深城的住所,让他?联系家政定?期上门清理,还特别吩咐了?屋子?里的东西不能动。
孟以安忙说他?会安排好?。
后来孟以安把家政那边的资料发给王隽,王隽草草看了?几眼,没说什么。
孟以安心里直犯怵。
过了?许久,才听王隽说,就这样吧。
有种如有若无的妥协,也有种说不出的满意?。
孟以安不敢多加揣测,只是定?期把房子?的情况发给王隽。
但从那以后,王隽就像忘记了?这套房子?的存在,不曾提起过半字。
不想,半年多过去了?,他?终于算是再度想起来他?在深城还有套房子?。
忙完事情是晚上十点的时候了?,孟以安把车停在科技大厦旁,王隽上了?车,一直揉着?额头。
孟以安一边开车,一边问:“直接送您回住处?”
王隽停住手?,睁开眼,看了?眼窗外?,半晌,嗯了?声。
时隔许久再次踏入这座房子?,王隽竟然有种久违的感触。
他?快速环顾了?眼,目光寻到?的地方,无一不跳出季烟的身影。
两年的时光,她?留在这边的足迹实在太过于密集。
孟以安等了?会,见王隽一直看着?屋子?,默不作?声,迟疑着?开口:“明早八点我过来接您?”
王隽恍然回过神,摁了?摁太阳穴,说:“再提前半个?小时。”
孟以安离开,门锁咬合上,一室归于死一般的沉寂。
王隽把钥匙扔进玄关处的盒子?,目光倏地一顿,他?折身回来,拿起柜子?上的盒子?。
这个?盒子?专门放置钥匙用的。
里面放着?两串奥迪车辆的钥匙,是季烟之前常开的那两辆。
她?的痕迹真是无处不在。
他?看了?看,放回原处。
隔天晚上忙完工作?,孟以安照常送他?回住处,只是离开前多说了?一件事。
他?说:“后天是十一部的部门年会,赵总听说你在深城,问您愿不愿意?过去参加。”
王隽看了?下时间,这才想起,又是一年过去了?。
孟以安还在等待答案。
他?想了?想,半晌模棱两可地说:“我会联系他?。”
孟以安离开。
房子?又陷入一阵无人般的安静。
王隽脱掉外?套,倒了?杯水,坐在客厅的沙发,盯着?露台看。
过了?会,他?随手?拿起一个?抱枕,正要往身后放,倏地顿住。
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抱枕,可却是季烟很喜欢的一款,她?说抱枕中间的鹅形图案很呆很傻,看着?很解压。
那会他?听得甚不在意?,抽走她?手?里的抱枕,与她?纠缠。
现在回想起来,这只鹅确实很呆很傻,但看久了?一点也不解气,反而徒增郁闷与困扰。
他?扔下抱枕,起身,一边解开衣服,一边朝盥洗室走去。
转眼又是一年一度的部门年会。
去年大部分同事都在外?出差做项目,部门年会取消了?,今年大家几乎都在,温琰早早让秘书?安排了?礼物、酒店。
季烟敲完最后一个?字,正好?施淮竹过来敲她?隔板:“走了?。”
季烟锁好?电脑,跟在他?身后,悄声问:“师父,今年的奖金有多少?”
温琰是半个?临城人,每年一次的部门年会,他?都会拿出一部分钱,再用临城中秋博饼的方式瓜分奖金。
纯属看手?气的一种方式,季烟等人觉得这可比其他?部门的拼酒来得人性化,而且还有宣传临城传统节日的意?义,可谓一举两得。
施淮竹比了?个?手?势。
季烟心里瞬间如烟花炸开,66万!温琰这是大手?笔啊。
今年的部门年会照旧在以前常去的一家酒店举办。
进入酒店前,季烟看着?那熟悉的酒店名字logo,有种物是人非的复杂感。
三年前的那次部门年会,恰巧季烟所在的六部和王隽的十一部都在这家酒店举办,而且更巧的是,都在同一个?楼层,就在隔壁。那次年会后半程,两个?部门差不多是一起庆祝了?。
炽亮灯光,琼浆玉液,杯影交错,有些错误就这么发生了?。
季烟依然记得,她?酒量好?,把所有人安全?送上车后,她?回来接温琰和施淮竹。
意?外?的是,王隽也在,正和温琰说着?话,看到?她?,只是淡淡点头。
那会,两人并不熟,甚至不怎么说过话,除了?几次她?帮施淮竹和温琰送资料和传话。
在那之前,王隽之于季烟的存在仅限,他?是个?很厉害的人物,是她?欣赏仰慕的人。她?清楚地知道彼此的差距,更懂得“远观不可亵玩焉”的道理。
因此,她?只远远看着?,顺带学习一下王隽做报告和数据分析的能力。
但那一晚,或许是个?例外?。
温琰的老婆过来接人,施淮竹也被一个?电话紧急叫走。
冷瑟、空落的酒店门口,两人静静对视数秒,季烟连忙说:“王总,我叫了?车。”
王隽喝了?一晚上的酒,虽不至于醉,但寒风一吹,头隐隐发疼,听见季烟的话,他?点了?点头。
很快车来了?,季烟打?开车门,看着?王隽,后者稍微顿住数秒,顷刻,抬步上前,经过他?身边时,说了?声谢谢。
季烟笑着?说都是她?该做的。
确实也是她?该做的,温琰和施淮竹知道她?酒量好?,离去前让她?务必将王隽安全?送上车。
王隽上了?车,身体靠着?车背,手?摁着?额头,双眼微闭。
司机那边在问目的地。
季烟看向王隽,他?唇线抿紧,一声不响。
犹豫半晌,季烟做了?个?大胆的举动。
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并将自己家的地址报给了?司机。
后来季烟无数次想,那晚到?底是不是酒精在作?怪,不然她?怎么有勇气把王隽带回家的。
她?的住处是两室一厅,房间很大,有个?连接的步入式衣帽间,另一间则是被她?当作?了?书?房,用来平时加班。
当时她?挑选这套房来租,看中的就是格局好?,空间跟算过的一样,大小很入她?的眼。
房租是贵了?点,但贵得值。
可当她?把王隽带回家后,却又犯了?难。
王隽睡哪里,她?又该睡哪里?
她?在厨房泡了?杯蜂蜜水,不知道王隽能不能吃甜,她?还调了?好?几次,拿着?杯子?走出厨房时,王隽站在落地玻璃窗前,背对着?她?。
他?人很高?,身材又好?,一身裁剪得体的西装将他?衬得清隽挺拔,颇有几分玉树临风之资,又有几分长身玉立之感。
也不难怪公司那么多人惦记他?。
正出神间,背对着?她?的人,缓缓转过身。
视线隔空对上,他?眉间微皱,眼神有些迷茫;季烟则是眨眨眼,愣在原地,忘记了?言语。
沉默数秒,王隽出声:“这里是?”
他?的嗓子?有些哑,声音就像磨砂一般,季烟觉得格外?动听。
她?冷静走上前,将蜂蜜水递给他?,说:“这是我家,刚才司机问您地址,您没答,我就……”
尽管是一早想好?的托词,可等到?了?说出口,又觉得甚是紧张。
王隽喝了?半杯水,将杯子?拿在手?里,淡声说:“谢谢你。”
季烟想,他?真是沉默寡言啊,她?还纠结紧张怎么回答他?,他?一句轻飘飘的“谢谢你”就这么把她?打?发了?。
一室沉默,过了?会,就在季烟不知怎么回答时,又听见他?说:“还有水吗?”
嗓子?依旧沙哑。
季烟忙说:“有。”又伸手?去接他?的水杯,“我给您接。”
他?手?往后一缩,避开她?,而后摇摇头,往餐厅一看:“在厨房?我自己来。”
季烟赶忙把他?带到?厨房。
那一瞬,她?想的是,还好?她?是个?厨房白痴,平时除了?烧水和热牛奶以及加热外?卖,几乎不怎么用。是以整个?厨房跟个?样板间一样,没有一丝油烟味。
王隽喝了?两杯水,把杯子?洗干净,转身看着?她?,似乎在问杯子?要放哪里。
季烟愣了?愣,说:“随便放。”
他?则是顿了?下,放在了?水池旁的架子?上。
季烟想,这人真是讲究。
再次坐在客厅,王隽说:“我……”
还未说完,季烟忙打?断他?:“没事的,这么晚了?,叫车也不方便,您就住我这一晚吧。”
他?倏地看过来,目光定?定?的,一言不发。
季烟无不紧张,无不尴尬,她?笑着?,佯装镇定?:“卧室、书?房,看您住哪方便。”
他?无奈地笑了?下:“你……”
只说了?一个?字就戛然而止。
季烟很想问,她?怎么了??
但王隽没往下说,甚至,他?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目光幽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季烟可以肯定?的是,他?没有离开的意?思。
已?接近一点,时间确实很晚了?,明天还要上班,季烟回房。
她?的弟弟和王隽差不多高?,去年夏天来深城开学术会议时,在她?这边暂住过一晚,是以她?这边还留着?他?两套衣服。
是两套短袖短裤,黑白款。
虽然这会是冬天,但屋里开了?暖气,应付一晚上还是可以的。
季烟把衣服找出来,又找了?一条新的毛巾,一并拿给他?。
王隽坐在沙发,漆黑的眸子?幽幽看着?她?。
季烟忙解释:“这是我弟弟的衣服。”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模棱两可。
她?瞬间慌张地辩解:“亲弟弟。”
他?难得笑了?下,笑声轻轻的,仿佛轻便的羽毛,从她?心间拂过,留下一阵若有若无的触感。
略微泛痒,还有些麻。
季烟呆住。
王隽倒是坦然地接过她?手?里的衣服,波澜不惊地从她?眼前经过,然后穿过客厅,走进盥洗室,轻轻关上门。
季烟转过身,望着?浴室的那扇门,以及磨砂玻璃透出来的昏黄灯影。
这一刻,她?心里的某扇门,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打?开了?。
半小时过去,盥洗室的门打?开。
王隽擦着?湿头发出来。
长手?长腿,身姿甚是挺拔。
季烟坐在木地板的地毯,闻声,仰头看他?。
他?也看着?她?,眸子?漆黑沉静,半晌,他?说:“我好?了?。”
季烟撑着?桌子?起来,指着?旁边两间房:“你挑一间。”
王隽问:“有书?房吗?”
“有,左手?间就是。”
他?点点头,径直走向书?房。
书?房有个?小床,是可伸缩的,平时不用时,季烟就把它折起来靠着?墙壁。
这会已?经被她?放下来,并且铺好?了?床罩,上面还有一条蚕丝被。
王隽站在门口往里看了?看,转身,朝季烟说:“晚上我住这边,麻烦你了?。”
客客气气的一句话,瞬间划分了?两人的界限。
季烟清醒过来,笑着?说:“不客气,遥控在桌上,你可以看着?调温度。”
王隽点头说了?声谢谢。
季烟去房间拿了?吹风机,出来时,看到?王隽站在落地窗前,一边擦头发,一边看夜景。
浓浓夜色下,他?背影修长,却又格外?孤寂。
季烟看了?会,在意?识到?他?要转过身时,她?走过去,把吹风机放在茶几上,说:“用吹风机吹一下,头发干得快些。”
王隽神情淡淡,依旧说了?声:“谢谢。”
季烟摇摇头,回房拿衣服洗澡。
喷洒的水落下来时,她?闭上眼,脑海里想的却是,他?可真疏离淡漠,跟公司里那些传言别无二致。
半个?小时后,她?也擦着?头发出来。
王隽还在客厅,正在看手?机,听到?声音,他?转头看过来。
她?怔了?怔,拿下毛巾,说:“你还没睡?”
他?嗯了?声,清清淡淡的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
她?一时不知道怎么答。
所幸,他?很快收回目光,继续看着?手?机,偶尔在屏幕上打?几个?字。
应该是在忙工作?。
怕影响到?他?,季烟拿着?吹风机回房,插电要摁按钮时,想到?什么,她?放下吹风机,走到?门口半掩好?门,再折身回去吹头发。
房屋隔音良好?,这样就吵不到?外?面的他?了?。
她?头发多又长,吹了?十来分钟才算全?干。她?关掉吹风机,拔掉电,将电线饶了?圈,出来时,王隽还坐在客厅,不过这次倒没拿手?机,而是靠着?沙发背,神色平平,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把吹风机拿到?置物柜放好?,回来时,她?看过去,他?正好?也看过来。
客厅的灯偏黄,他?坐在那里,目光沉静,像极了?她?臆想出来的一场梦。
王隽起身朝她?走来,说:“我……”
话未说完,随即一只手?摸上他?的脸。
是季烟,她?定?定?地看着?他?。
王隽虽是诧异,但却不反感。是的,他?不反感,事后回想起来他?自己都感到?惊讶。
他?眸光低垂,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视线一触,季烟仿若惊醒,她?收回手?,就在这时,王隽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她?心跳得厉害,就在她?要说什么时,他?已?经低下头。
一道黑影落下来,她?的眼睛陷入一片漆黑,不多时,一道温热覆住她?的唇瓣。
屋子?里安静得可怕,季烟感觉她?的心跳已?经毫不受控,就快要跳出胸腔。
后来,一切就都乱了?。
等她?再次回过神来时,两人已?经换了?地方,从客厅移到?了?卧室。
而且,两人不着?一物。
屋里提前开了?暖气,还不算冷。
王隽两手?撑在两侧,声音清冷地问她?:“想好?了?吗?”
都要进行最后一步了?,此时问这个?,实在多此一举。
季烟用行动回答了?他?。
她?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脖颈,身体近距离接触的一瞬间,她?听见一声沉闷。
是来自身上的人。
她?一下子?屏住呼吸,手?微微抖着?。
他?察觉到?了?,停下来,抬起手?抚着?她?的脸庞,然后低头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有不舒服的地方跟我说。”
季烟脸一下子?炸红。
这个?时候说这些……
脸上的温度越来越高?,她?看着?他?,想,这个?时候,这个?人还挺温柔的。
他?很懂循序渐进的道理。
不急不忙,就像是在研究一个?难题,很有耐心。
她?没有预想中的不适,反而很是舒服。
飘飘忽忽中,季烟不由得想起公司里的一些传闻。
同事们私底下偶尔会说一些颜色的话题,其中有几次提到?王隽,她?们都觉得他?这个?人在这种搞颜色的事情上,一定?是个?冷冰冰的人。
实在是他?的禁欲形象太深入人心。
再看此时此景,季烟莫名有点想笑。
他?似乎注意?到?了?,也没说什么,只是亲了?亲她?的唇角,随后起身,赤脚走在木地板上,恍惚中,季烟看见他?朝纸篓扔了?个?东西。
很快的,人影一闪,他?回来,手?里多了?个?东西。
瞥见他?手?里的东西,想到?这意?味着?什么,季烟脸色又是一红。
而王隽却是尤为平静,他?把东西放在一边,又抽了?几张纸巾,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季烟呼吸骤紧。
渐渐的,她?思绪开始变得混乱,她?不想看他?,却又不得不去看他?,好?几次,她?情能难耐,低声求他?,他?偏偏不应,就照着?自己的节奏走,很有耐心地磨着?她?。
季烟想,他?绝对是在报复她?刚才的失神。
寂静的夜晚,昏黄的卧室,两种急促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仿佛没个?停歇。
不知过了?多久,季烟实在忍不住昏睡过去。
半睡半醒间,她?侧过脸,墙壁上投着?两个?人影。
他?们时而离得很近,时而离得很远。
她?迷迷糊糊的,想抬手?,却又没力气,尝试了?两次,她?放弃了?,然后无声叹气。
美色实在害人不浅,她?就不该一时心起把人带回家,更不该鬼迷心窍地去摸他?的脸。
找罪受!
往事悠悠而过,再回想起那个?夜晚,季烟喜忧参半。
快乐和忧愁都有吧。
就像那句话说的,痛并快乐着?。
部门50多号人,除了?个?别在出差的人员,差不多都到?齐了?,温琰说了?几句场面话,随后开动用餐,酒足饭饱后,酒店工作?人员前来撤桌,随后摆上红色桌布,红色大碗和骰子?摆上桌,然后是奖励规则表,最后是一沓沓整齐崭新的百元大钞。
作?为今晚的重头戏,大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季烟手?气一般般,但不妨碍她?惦记百元大钞。
活动正式开始前,温琰照旧说了?一些场面话,然后是施淮竹。
两个?部门重要人物讲完话,活动正式开始。
由于礼物都是钱,最低是一百,大家热情高?涨,一时间,整个?大厅全?是欢呼声和甩骰子?的声音。
去年部门收入高?,完成了?好?几个?项目,温琰面上倍外?有光,一晚上都是笑意?连连。
季烟手?气果然不好?,拿的都是些小奖,但气氛在,看着?同事拿大奖,她?也跟着?高?兴。
一个?小时过去,活动总算落幕。
笑声洋溢中,一群人欢欢喜喜收了?东西下楼。
季烟和同事落在最后,今晚大家都喝了?酒,三三两两作?伴叫车回去。
陆陆续续的,人走了?大半,送完最后几个?醉得比较厉害的同事上车,季烟这才拿出手?机要叫车。
“王隽。”
忽然,一声呼唤声使她?手?指偏离了?界面,点到?了?相册,好?巧不巧,点开的还是去年特意?建的一个?相册,里面放的全?是这两年来和王隽的通话截图以及聊天记录。
“王隽,这个?时间你怎么在深城,来参加十一部年会?”
今年十一部也在这家酒店,不过他?们部门人多,包下了?他?们楼下一整层。
季烟摁熄屏幕,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她?没听错,温琰叫的确实是王隽。
他?也正朝她?看来。
目光幽静而深远,一如三年前的那晚。
季烟脑子?一下子?空白,之后温琰和施淮竹再跟王隽说什么,她?都听不见了?,哪怕温琰叫她?,她?也只是呆呆地走过去,怔怔地和王隽问好?。
她?完完全?全?,处在事态之外?。
没一会儿,温琰和施淮竹前后离开,酒店门口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过往的行人。
“我送你回去。”王隽说。
季烟依旧懵懵的,她?看着?他?,捏捏手?指,开口的第一句是:“你怎么在这里?”
她?伸出手?去摸他?的脸。
就像,三年前那个?晚上故事的开端。
只不过,她?照样临阵脱逃。
这一次,还是他?及时捉住她?欲收回去的手?。
他?目光意?味深长的,声音低沉的:“我过来看看你。”
我过来看看你。
心口似乎撕了?个?口子?,冷风呼啸而过,肆虐刮着?,季烟无比受挫。
这么久了?,他?还是什么都不想给她?,有的只是一句“我过来看看你”。
看她?做什么呢,看她?过得好?不好?吗?
季烟眸光暗了?暗,用力抽回手?,他?偏不让,用力捉住。
“放开。”
“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去。”
“听话。”
他?突然软了?声,有种无可奈何?的挫败感。
可是他?有什么好?挫败的。
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她?成了?什么?
观光景点还按小时收费呢。
不对,季烟后知后觉,怎么能这么吐槽自己?
她?大概是被他?气得糊涂了?。
夜风又大了?些,呼呼啸啸的,从她?脸颊划过,扬起她?的发丝。
下一秒,她?咬紧牙,眼眶微微泛红。
手?也握得紧紧的。
王隽叹了?声气,上前,揽住她?,将她?按在胸前。
“我送你回去。”
说完,他?不管不顾她?的挣扎,用力揽住她?的肩膀,拥着?她?往前走,没一会,在一部车子?前停下。
车上下来一个?人,走到?他?跟前,递上一把钥匙。
季烟没抬头,不知道来人是谁,只听他?和那人说:“你先回去,明天不用来接我。”
那人走了?。
王隽打?开后座车门,见她?站着?不动,他?两步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季烟毫不客气地回视过去。
他?突然笑了?下,然后猝不及防地抱起她?。
她?惊呼,一双明亮的双眸凶巴巴地瞪着?他?。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还是那么鲜活,他?受了?感染,笑着?说:“小声点,旁边人都在看。”
她?静了?声,但不解气,往他?肩上锤了?两下,他?唇角微弯,都无声受下了?。
车子?徐徐开着?,开出一段路,季烟突然想起什么,她?从窗外?收回目光,盯着?驾驶座的方向看,声音冷冷的:“酒驾违规。”
他?一边注意?路况,一边回头看了?她?一下,说:“放心,我很遵守交通规则。”
看来是没喝酒。
季烟放了?心。
就这么一路无话。
没多久,当季烟意?识到?不对时,车子?已?驶入王隽之前住处的小区。
她?就是对他?太放心了?!
才会相信他?说什么送她?回来。
车子?进入车库,泊好?位置,王隽下了?车,打?开后座的车门,幽幽看着?她?:“到?了?,下车。”
她?不说话。
他?等了?会,见她?还坐着?,一点下车的意?思也没有,他?微微笑了?笑,一手?撑着?车门,一手?撑着?车框,身体微微往前俯低。
他?的身影落下,面庞也越来越近。
季烟下意?识地吸气。
他?目不转睛地看了?她?一会,半晌,一字一句地说。
“我不介意?抱你上去。”
停车场安静无声,寂静的空间?里,王隽的脸庞逆着光,半明半暗的,很是高深莫测。
季烟看着他。
他也看着她,一瞬不瞬地,随后一字一顿地说:“我不介意抱你上去。”
闻言,她的呼吸又紧张了几分,但仍是没动。
他也不急,神色平静,又说:“如果你给我这个机会的话。”
季烟当即摇摇头,极是冷漠地拒绝:“不用了,我?自己走。”
他也是相当配合,微微笑了下,起?身?站在一旁,给她让出位置。
她踌躇了数秒,想着这个地方又不是第一次过来了,他还能把她吃了不成。
坦然下了车,身?后?王隽伸手合上车门。
门锁咬合的声音格外清晰,季烟的心又一下子提紧,一口气还没落下,旁边站了个人。
侧过脸看去,是王隽,他也看过来,面色极其平静。
季烟心里冷笑一声。
上楼,进屋,季烟站在玄关处,默默看着屋里的一切,视线能触及的地方,还维持着上次刚离开时的模样。
几乎没有变化。
“换鞋。”
王隽拿了一双拖鞋放在她面前,他自己换好鞋后?,从?她面前走过。
以?前过来他这边,只要是两人一起?的情况,他总会给她拿鞋,颇有一种情侣或者夫妻的熟稔。
可事实却是,他和?她什么都不是。
季烟敛回视线,摁下游离的思?绪,换好鞋,她一边往里走,一边脱大衣,走到沙发旁,把大衣搁在沙发上。
“喝水。”
王隽适时递过来一杯水。
季烟毫不扭捏地接过,说了声谢谢。
两人安静喝着水,偶尔视线接触,季烟随即挪开,望向别处再绕回来时,王隽的视线还是停留在刚才的位置——
他在看她。
她喝了几口水,佯装无意再看过去,两人目光再一次碰上。
他还在看她。
一杯水喝光,王隽很及时地说:“我?给你加水。”
“不用了,”季烟看着他伸过来的手,径直问,“有什么事就说吧。”
他挑了下眉,捻了捻手指,收回去,说:“我?给你找衣服,你先洗澡。”
他一边不紧不慢地说,一边朝卧室走,步伐很快。
“你……”
刚说一个字,他人已经消失在卧室门口。
季烟叹了声气,走到餐桌,给自己续了杯水,喝了两口,卧室那?边传来脚步声,越发清晰的几声后?,王隽的身?影出现在视野内。
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他把衣服递给她:“这套衣服可以?吗?”
是一套很休闲的睡衣,也是她在这边常穿的一套。
夜已深,他又暂时不想交谈,她憋在心里的气愤就跟一朵朵棉花,是落不到实处的。
季烟放下杯子,拿过睡衣,从?他身?边经过,这次,她连“谢谢”二字都省了。
半个小时后?,季烟从?盥洗室出来,经过衣帽间?时,她特意停了步,静默几秒,她朝衣帽间?走去。
不出所料,这里也没有任何变化,她的东西还是放在原来的位置。
她看了一会,镇静地穿过衣帽间?,从?另一侧门走出卧室。
她一边擦头发,一边往客厅瞧。
王隽已经洗好了,这会站在客厅的书?桌前,放在他面前的是一台电脑。
还在加班。
工作都忙不过来,竟然还有闲情逸致把她叫过来。
季烟把毛巾拿在手里,靠着餐桌椅,与他隔着一段距离,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问:“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