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把目光放在季烟的身上?。
季烟为难道:“你们?去吧,我之前负责的一个新三板要更新公告。”
小赵有些低落。
另外一位不怎么爱说话,性?格偏沉闷的小许也是。
季烟笑着说:“你们?和小庄去吧,费用回来我报销,要不是公事缠身,我也想到?周边好好看看,借出差旅游多好。”
一段话打消了小赵和小许的顾虑,两个人和小庄快快乐乐地离开了,走?出酒店餐厅时,还回头和季烟挥了挥手。
季烟笑着,也和她们?挥了挥手。
又在餐厅坐了一会,季烟归还餐具,搭乘电梯回到?酒店房间。
一回到?房间,她立即坐在电脑前忙活。
再次从屏幕前抬起头,是酒店的门铃响了。
回头看了眼房门,她拧眉,有些不明白这个时间点有谁会找她。
同事?不可能,手机群里,两个同事正在发雪景照片。
酒店工作人员?也不太可能,起床那会她们?刚来打扫检查过一遍。
季烟以为是别人摁错房间了,转回头,继续对着电脑更对资料。
还没对完一页,门铃再次响起。
看来是真的有人找她。
可是会是谁呢?她在这边除了工作上?认识的人,相熟的几乎没有。
她实在猜不出门外的人是谁。
默了数秒,她拿着手机输入110报警电话,然后怀着好奇走?向门口?。
开门前,她先是打开猫眼看了下门外。
静悄悄的,哪里还有人影。
难道是有人恶作剧?
季烟又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110,深呼一口?气,一边瞥着手机,一边打开门。
门外并?没有人。
虚惊一场。
她往两边看了看,除了路过的工作人员推着车,再无其他人。
难道是按错了?
她狐疑着,正要关上?门。
“等一下。”
一道不高?不低的声?音从左侧传过来,不多时,那道人影逐渐走?近。
面孔逐渐清晰。
王隽站在她房门前,一身西装革履的打扮,手上?拿着一个手机,界面停留在通话那一页。
如同昨晚那通意外来电。
此时此刻,季烟无论如何不能相信,他就这么站在自己面前。
他就像是一场梦,过去是,现在依旧是。
偏偏,他出声?打破这场梦。
“季烟。”
他呼唤她的名字,低低缓缓的,似有许多无奈和不舍。
可他怎么会不舍呢。
当初平静说“恭喜你”的那个人可是他。
季烟笑了下,尽管笑得?有些勉强,她坦然迎视他:“有事吗?”
听到?这声?疏离的问?话,王隽有一瞬的怔愣,不过那也是几秒间的事。
他其实能理解季烟的心情。
已经是说再见的人,确实不该再往来。更何况他们?在工作上?毫无交集,他更没有理由找她了。
他却是想见见她的。
可以说他是一头热,可以说他犯贱,可以说他有病。
但?不能否认的是,从三月到?今天,九个月过去了,他确确实实想见她。
他忍了许久,克制了许久,可还是来找她了。
他好久没有回答,眉间越皱越紧,似乎在纠结什么。
季烟不禁想,难道是她刚才说话重了?念头刚起,随即又被她掐灭,她这点小道行?,在资深人士王隽面前根本不够看。
他是能将冷漠疏离运用得?炉火纯青的人,仿佛天生他就该是这样。
见他依旧沉默,季烟抬手掩门。
一只手突然伸进来挡住。
想也没想,季烟放开关门的手。
伤害他……她还真的做不到?。
他似有若无地笑了下,清清越越,显然很是顺意。
反观季烟就不那么好受了,他的笑意实在扎眼,好似是她主?动把最后那张底牌露出去。
软骨头!
就为了这么个毫无可能的人。
季烟是真的想装作若无其事,当着他的面把门关上?。
却又怕真的把他手碰到?了,万一他真的受伤了,到?时心疼的又该是她。
实在是进退两难。
他静静看着她。
季烟咬咬牙,转身回到?房间。
望着半开的房门,王隽挑挑眉。
刚刚那几秒,他想过无数种可能。比如她会当面关门,不顾会不会伤到?他,归根到?底,是他自作自受,怪不得?他人。
眼下这种情况他也有设想过。
但?这么顺利,却又超乎他意料。
他弯了弯唇角,推开门,大大方方地走?进去,末了,又如屋里的另一半主?人一样,淡定地带上?门。
房间多了个人,还是一个可以时刻随意干扰她心境的人。
季烟看着密密麻麻的资料,怎么也看不进去。
她无声?叹了口?气,将资料夹在电脑层,电脑盖半压下,转身面对王隽,问?:“有事快说,我还有工作要忙。”
王隽格外大方:“你可以先忙你的工作,我等你。”
“……”
到?底是谁的房间!
到?底谁是主?人,谁是客人!
反客为主?这一套,他做起来倒是得?心应手。
工作重要,季烟安慰自己,不是因为是他在,她才无奈妥协,实在是工作要紧。
国内和这边的冬季时差是7个小时,此刻国内是四点多,她得?赶在负责对接的人下班前,将手上?的资料发出去。
后面一个多小时,房间氛围竟然是意外的和谐。
季烟有序地更对一份又一份资料,有财务数据,有公司内部股东大会内容。
她对得?很仔细,毕竟是要公布给大众看的,不要说数据和内容不能错,就是连个标点符号,她都要再三小心,再三斟酌。
她忙着,王隽也不逞多让,他的电话一直没停过。
有英语,有德语,也有中文。
期间季烟要喝水,拿水杯一看,发现没水了,还在通电话的王隽,竟能抽空给她倒了杯水。
看着他将水杯放下,走?到?落地窗前继续通话,季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太诡异了。
从昨晚那通电话,到?他人出现在这里,每一个地方都透着诡异。
几乎是季烟忙完工作,合上?电脑的那一刻,王隽也结束了通话。
他走?过来,看着她:“忙完了?”
季烟嗯了声?,喝了半杯水,才说:“你也忙完了?”
他极为顺手地拿过她手里的杯子给她续了一些,放下玻璃壶,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那能说说你今天过来做什么吗?”季烟捧着水杯,问?他。
他想了下,嘴唇半张,像是要说点什么,但?随即又合上?,沉默着。
她见不得?他这样,开玩笑道:“总不能就是过来看我吧?”
“嗯,就是过来看你。”
他应得?毫不思索。
季烟眨眨眼,一时惊讶又语塞。
他又说:“我确实想看看你,毕竟……”
她的心脏倏地被捏得?紧紧的,各路血脉冲到?一处,让她瞬间喘不过气来。
他看了看她,低头,凑到?她面前,离得?近得?不能再近了,鼻尖就快碰上?了,他才停下,然后,低沉和缓地说。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找不到?答案,所以亲自过来问?你。”
好一个“亲自”,季烟觉得?心脏被拽得?更紧了,呼吸也跟着急促。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微微发颤:“什么事?”
他淡淡一笑,声?音波澜不惊的。
“你之前说过要请我吃一顿饭,我想问?,今天还做数吗?”
第29章
好长一段时间?里,季烟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盯着王隽看,呼吸放得?很轻,生怕被他瞧出点什么。
她脸色淡然?,看着纹丝不动的,心里却是泛起了滔天巨浪。
她应该知道的。
他怎么会突然过来看她,他不是那种?冲动的人,更不是浪漫的人。
理智才是他的本能。
她竟然?会天真到,以为他是来看她的。
更有甚至,她竟然?妄想他是回头来找她的。
真是愚蠢至极。
饶是真相摆在面前,好似还不够,她想心死得?更彻底一点,才对得?起适才的那点心悸。
她的视线在他脸上梭巡,半晌,她定定地盯住他的双眸。
季烟提紧呼吸,轻着声问:“你?来这边是为了工作?”
王隽不假思索地答道:“有个并购项目,以前处理过相关?的案子,这次我过来负责前期的协调。”
猜测被证实,她终于可以彻彻底底地死心了。
“要?在这边请你?吃饭,还是回国请?”
她的声调忽地转冷。
王隽皱了下眉,正要?询问原因,听见她又说:“还是在这边请吧,回国了不方便。”
他没觉得?哪里不方便,左右不过一张飞机票的事,他随时可以从?北城飞过去找她。
季烟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她搬着电脑穿过客厅回到卧室,然?后?背着身,拉上推拉门。
一扇推拉门,隔出两个世界。
王隽讶异于她态度前后?的不同,随即一想,此行来这边,就是为了见她一面,人见到了,心里的那份怪异感也跟着淡下去了,不再抓心挠肺地折磨他。
这就够了。
至于其他,好像不在他的考虑内。
他也不需要?多加考虑。
徒增困扰罢了。
刺啦——
寂静的房间?响起一阵窸窣的声音,王隽从?游离的思绪中回过神,他抬头。
季烟站在卧室门口,手正从?推拉门框收回来,许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她也抬头。
视线隔空相对,两人互相沉默着,窗外雪花簌簌降落,屋里静寂得?没有一丝声响。
时间?在这一刻被拖得?格外漫长。
王隽不露声色地打量她。
季烟的打扮一贯偏简约化,今天依旧是。一条黑色绒面半身裙,一件杏色毛衣,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
和过去比起来,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王隽却?觉得?是有些?不同的。
这会她神情淡淡的,很是疏离,对他就像一个陌生人。不像以前只要?她见到他,和他同处一室,浑身便散发?着显而易见的喜悦。
那会,她是张扬明朗的。
今天,倒是多了几分沉静的温婉。
沉默好久,见他始终不说话?,只盯着自己看,季烟眉间?拧了拧,也跟着低头看了看一身的打扮。
很平常的一身服饰,没有什么不对,复又抬起头,看着他:“你?想吃什么?”
说话?的口吻,还是他熟悉的她。
可到底是有些?不一样了。
至于哪里不一样,他还没参透。
他敛回神绪,问她:“附近走走?”
她挑了下眉,语气是有些?嘲讽的:“你?确定?我同事就在附近。”
他很肯定地点头:“确定。”
他是不怕被看到的。
以前也是,不过她是担心的,所以对于她提出的,尽量不去她那边过夜,她来他这边过夜,他毫无异议。
两人下楼。
从?酒店出来,室外的低气温毫无预料地朝笼过来,季烟一个冷颤,就听到身边人说:“把大衣穿上。”
他眉目平平的,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他还是没变。
那股适度的关?心还在。
季烟穿上大衣,低头扣扣子,忽地,有个人影站在自己跟前,没一会,脖子似乎缠上了个什么东西。
她如?梦中惊醒般,倏地抬头。
王隽神情冷淡,无一丝波动起伏,他手里拿着条黑色的围巾,正在有条不紊地往她脖子缠绕。
他离得?实在近,她能清晰地看见他的睫毛,长长的,还有些?翘。
以前她就喜欢趴在他的身上去细数他的睫毛,还开玩笑地说他的睫毛是不是加工过,不然?怎么这么长,这么翘。
他笑笑不说话?,就在她以为是她无聊导致他不作声时,他却?翻身把她压在身下,然?后?又是一轮不知何时是头的情涌。
季烟想,她太没出息了。
一看见他,过去的点点滴滴如?潮涌般将她覆住,如?一颗蚕蛹,将她裹得?密不透风的。
实在不该。
“可以了。”他看了看她,退后?一步,回到原来的位置。
季烟低头看了下围巾,深吸一口气,气味进入鼻腔,是她一贯熟悉的味道。
这条围巾是他的。
她抬头,这才发?现他搁在臂弯的围巾没了,一时有些?难以自控,脱口而出:“你?呢?”
他侧过脸来,问:“我什么?”
“你?不需要?它吗?你?不冷?”
他目光微动,定定地看着她,忽然?来了一句:“你?在关?心我?”
“……”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唇抿得?紧紧的。
是有些?愠怒的。
他看了会,轻笑了声,伸出手。
她不解,往后?退了一步,有些?戒备地看着他:“做什么?”
他眉微微一挑,无比自然?地说:“不是关?心我冷不冷,你?可以摸摸我的手。”
季烟:“!!!”
你?的正经呢?
算了,她不跟他计较。
沉静地盯着他看了数秒,季烟郁闷地别开眼。
玩笑闹过,王隽恢复往日的镇静与淡漠,他侧过脸朝她说:“走吧,趁风雪还不大。”
话?落,他先一步下了台阶,然?后?回身看她。
季烟默了默,在他的目光中,走下台阶。
街上人确实多,经过的地方,热闹阵阵,其中不乏热恋中的情侣,走着走着,他们极其自然?地亲吻,一个吻结束,他们又相伴继续往前。
两人穿梭在其中,始终隔着点距离,跟那一对对亲密无间?的情侣比起来,莫名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中午时分,小雪窸窸窣窣落下,落在地面化成了水,湿淋淋的一片。
季烟很小心地避开,可人来人往的,难免碰到。
“小心。”
路过一个小水洼口,旁边有人蹿出来,她来不及停步,就要?跌倒时,一只手稳稳地托住她,语声低沉地在她耳旁提醒。
她抬眼看过去,望进王隽一双沉黑的双眸,他嘴角微微弯起,略带着点可有可无的笑意。
着实云淡风轻。
“谢谢,”心神一晃,季烟不留痕迹地从?他搀扶中挪开手,往旁侧一看,一家简约的餐厅纳入眼底,她镇定地指了指那家餐厅的名字,回头问他,“那家怎么样?”
王隽看过去,淡绿色的外墙,白色的门窗框边,透着简约大方,是她会喜欢的风格,他点点头:“听你?的。”
什么叫听她的。
说得?两人多暧昧似的。
季烟假意略过这句话?,也不去想刚才那个突发?的小插曲,转身,无事发?生般地走进餐厅。
正值午餐点,人群来来往往的,一楼没有多余的餐位,两人被服务员引着向?二楼走去,最后?在一处靠窗的位置停下。
服务员送上菜单,倒了水,走开。
王隽在看菜单,季烟在解围巾,取下围巾,她又站起来脱下黑色大衣,把大衣挂在一旁的椅子上时,看到边上的黑灰色围巾,她不免看向?王隽。
察觉到她的目光,王隽从?菜单上挪开,看着她。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气氛有种?沉着的寂静,和周围低低的说话?声格格不入。
“怎么了?”王隽问。
“没什么。”季烟抱起围巾,大衣放在最下面,然?后?再把围巾放在黑色大衣上。
总算挡住了让她一路心神不宁的东西。
王隽见她忙完了,把菜单推到她这边,说:“你?来点。”
季烟推回去:“你?对这边熟,你?来点吧,我负责买单就好。”
他看看她,倒是笑了:“我怎么对这边熟了?”
她自然?不会告诉他,她以前查过他的资料,知道他硕士时期在在这边交换学习过一段时间?,索性?不说话?,也不看他,托着下巴望向?窗外。
王隽扬扬眉,看着菜单,过了两分钟,他再次把菜单推给她:“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加的。”
这次季烟倒是应得?痛快,她拿起菜单看了遍,这才发?现她喜欢的都被他点了,便说:“没有,就这样吧。”
她把菜单推过去给他。
同时又免不了感慨,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他倒还记得?她的口味,真是难得?。
下单十分钟后?,菜肴陆续呈上桌。
恰巧外面下起了大雪,从?窗外看出去,白茫茫的一片,地面上的行人无不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远远望着,窗外的世界匆匆忙忙,错错乱乱。
而屋里散着暖气,低低的欢声笑语,好不温馨热闹。
一扇窗,隔着两个迥然?不同的世界。
季烟放下汤匙,抽了张纸巾,一边擦着嘴角,一边看着不急不徐用着餐的王隽。
他和她,本该也是处于两个世界的人。
清醒过后?,她实在好奇,他百忙之中抽空来找她,就是为了之前她欠下的一顿饭?
他不像是缺一顿饭的人。
可这种?事不能细想,再想又要?自我感动了。
季烟悠悠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黑啤。
王隽抬头,正巧见她喉咙上下滚动。
他怔了一怔,等?她放下杯子,递了一张纸巾过去,说:“一下子喝这么多,不怕醉?”
她笑着答:“明天就要?离开这边了,放松下不行吗?”
当然?可以。
王隽不作声。
吃了将近一个小时,餐厅内的用餐人员越来越少,季烟看了看,拿着钱包起身:“我去买单。”
王隽同样起身,按住她的手,说:“我去吧。”
“不是我请客吗?”
她亮着一双再单纯不过的眼,问着最简单的问题。
而他的手心下,是她的手。
很热,清晰地在烫着他的手心。
王隽喉咙上下滚了滚。
半晌,他轻声说:“没有让女士买单的道理。”
话?罢,他放开按着她的手,拿起手机,稳落地下楼。
脚步声逐渐远去,季烟眨眨眼,再看看悬停在半空的手。
就在刚才,他按住她的手,很下意识的一个举动,让她怔在原地,忘记了抽回。
现在,她的手背上还留着存刚才的触感,明确地提醒她,这个人对她的影响和重要?性?。
他只要?一个轻轻的动作,便能让她掀起无数波澜。
尽管九个月过去了,她……
还是没有一丝长进。
王隽买完单,转身就看见季烟从?楼梯走下来。
臂弯挂着大衣和围巾。
他看了眼门外,雪又变小了,街上的行人也跟着多了起来。他收回目光,朝她走过去。
刚走到她面前,就见她朝他伸出手。
她拿在手里递过来的是他的围巾。
王隽眼眸微眯,不无考究地看着她。
季烟说:“围巾还你?。”
他没动,也没接过。
季烟笑了下,声音很是客气:“同事刚来消息,还有些?工作要?处理,我先回酒店,这是你?的围巾。”
王隽觉得?喉咙有些?涩。
他想是刚才喝的酒,苦涩苦涩的,才会让他这会这般不舒服。
他还是没伸手去接,而是说:“我送你?回去。”
季烟看着递出去的围巾,再看他已经走出餐厅门口,思索数秒,收回手,朝着他的背影走去。
餐厅离她所在的酒店不过两条街的距离,街上小雪飘飘落落,两人一左一右,不紧不慢地走着。
人多的时候,两人会颇有默契地停下脚步。有一次,季烟发?现,王隽的手时刻处于一种?警备的状态,像是在无声护着她,以防她被行人撞到。
所以你?看,过去她会深陷,这还真怪不得?她。
是他太细致周到了。
她是俗人,很难不心动。
过了好些?会,酒店近在眼前,上了台阶,就到了酒店门口,季烟侧身看着王隽,依旧递出那条灰黑色围巾,说:“你?的,还你?。”
王隽仍旧没伸手去接,他甚不在意地说:“这边风雪大,你?拿着。”
她正想说她自己有带,王隽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眼手机屏幕,摁掉,然?后?抬头看她,说:“我还有点事,回去再联系你?,注意安全。”
说完,他没急着离开,视线还落在她脸上,一瞬不瞬的。有那么一秒时间?,季烟觉得?他是要?抱抱自己,许久过去,他没那么做,而是转身匆匆下了台阶。
不多时,打开路边的一辆黑色车子,弯腰的时候,他停了下,朝她望过来。
行人穿梭在两人之间?,雪花漫落在两人之间?,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可这会,季烟脑海一片空白。
就这么对视良久,最后?,王隽朝她点了下头,然?后?弯腰坐进车里。
车子行驶在街道上,没一会儿,消失在视野内。
如?他来时的匆忙,离开,亦是没有任何预告。
季烟站在门口,看着那辆汽车消失的方向?,再低头看着挂在手臂的围巾。
一切都是寂静的。
风雪呼啸,故人不归。
一切都是这般寂静,这般无声。
那短暂掠过的波痕,终究归于平静。
仿佛从?未发?生。
中午过后,一整个?下午都是暴风雪,季烟和归来的两位同事坐在酒店写材料。
明景电子计划在3月底申报,马上就是新的一年到?来,留给季烟她?们的时间并不多。
傍晚时分,窗外?雪下得小了?些,小赵和小许说是想再去昨晚的那家酒馆用餐,这次她?们就想自己去,不麻烦小庄了?,不然还得小庄买单。
季烟表示没意?见。
三人分别回房换衣服。
季烟穿大衣的时候,目光一抬,不免看到?了?挂在架子?上的灰黑色围巾。
那个?人……
她?低头叹了?声气,不要再想他?了?。
她?拿过一旁的白色围巾,绕在脖子?上,离开房间到?走廊和同事会合。
次日早上九点,她?们踏上前去法国?的火车。
王隽忙完公事,从办公室出来,外?面已?经是暮色四合。街上灯光明亮,暴风雪刚结束,行人络绎不绝。
他?往四周环顾了?一遍,人声喧嚣,一切都是热热闹闹的。
就是这么一幅寻常的夜晚街景,他?不免再次想起季烟。
明明同处一个?城市,车程不过半个?小时,想见她?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可一想到?中午那会她?两次要归还的那条围巾,王隽摁下了?要去找她?的心思。
再缓缓,等过一段时间再说。要是现在去了?,保不齐她?就又要还他?围巾,那么下次他?想见她?,就没有恰当的理由了?。
再者季烟一周后就要回国?,回去之后,要想再见面会更容易方便许多。
不远处车轮胎声逐渐清晰,王隽侧目看了?眼,不急不徐走下台阶,车子?正好?在他?面前停下,他?拉开车门弯腰坐进去。
窗外?街景匀速掠过,行人亦是。
暂时先这样吧,王隽想。
在德国?留了?半个?月,忙完这边的工作?,他?动身回国?。
回去之后的日子?照旧没有任何?变化,工作?仍是占据他?大半部分的时间。
有一回他?要去深城见一个?客户,车子?驶过金融街,他?往外?看了?一眼,面上淡定?,心里想的是——
季烟在一周前回国?了?。
但她?没有联系过自己。
那条围巾就像被她?遗忘了?似的,不曾再提过要归还一事。
他?是希冀她?能像以前那样,凡事算得清清楚楚的,这样她?们免不了?要联系。
忙完工作?得空的时候,他?一次次点开手?机,什么也不做,只是盯着?屏幕,不为别的,就是在想,那串熟悉的号码会不会突然跳跃出来。
他?在等她?的电话。
可是,她?的号码没有亮起过一次。
他?逐渐习惯,自己的生活里没有季烟的存在。
王隽想,生活就是这样的。
起初,你会在意?,你会想念,甚至会跟自己过不去;但时间长了?,这些似是而非的念头都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去。
就像他?对她?的想念,尽数浓缩在慕尼黑那天上午相处的几个?小时里。
他?告诉自己,等下一次想得实在不能自己,他?再寻个?理由过去找她?。
在深城待了?两天,他?无事发生般回北城。
春节临近,家里热热闹闹的,易婉茹招呼家里阿姨粘贴了?许多春联。
王隽裹着?一身雪回来,迎面就是随处可见的春联和挂饰。
红彤彤的,映着?地上洁白的雪,很是喜人。
晚上,饭桌上,一家人照旧安静用餐,过了?半,易婉茹难免提起他?的个?人问题。
“你二叔那边帮你看了?个?人,要不要见见。”
口吻相当祈求。
王隽态度相当平静:“二叔家的孩子?都成家了??”
易婉茹摇摇头:“还有个?孩子?在上大学。”
他?抬头,神情淡淡看过去:“二叔要是着?急的话,那就让那个?孩子?去见。”
易婉茹懵了?,继而怒道:“老幺是女娃,你让女娃去见女娃,说得过去吗?”
王崇年慢悠悠地吃着?饭,一言未发,仿佛一个?局外?人。
王隽放下碗,不紧不慢擦着?嘴角,幽幽回道:“真爱无关性别。”
话落,他?起身离开饭桌上楼。
易婉茹:“……”
吃了?两口菜,她?看着?对面始终没说话的丈夫,问:“你平时不是爱质问他?吗?今晚怎么这么安静?”
王崇年哼了?声:“你的儿子?你不清楚?”
“……”
母亲的话,王隽并没有放在心上。
转眼又是新的一周,他?又要去深城见个?客户,收到?孟以安发过来的行程安排表,他?后知后觉地想,最近深城出现的频率是不是高?了?些。
隔天,孟以安过来接他?,王隽淡淡地看着?他?,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