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简单吃了些许。
没过多久灿星进来,说事都办好了,双手捧了礼盒递上,白若璃点点头。
对着舒青窈吐了吐舌头:“阿璃也是被那贱奴给气糊涂了,本是过来问候苏姐姐的。”将礼盒往前:“上次表哥说的头面已经做好了,他特意叫阿璃取了给苏姐姐送来。”
舒青窈礼貌接过,当着面打开。
果真是上好的玉。
雕工也颇为精细。
只是这模样,这雕工,不是三五日能成。
看来这头面要么是魏行昭早早准备好了拿来送旁人的,要么是白若璃全权负责置办的。
若真是后者,那魏行昭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多情种。
既要网着她,不让她这条大鱼溜走,又要哄着白若璃,乖巧听话不作妖,
也不知道除她们两人以外,还有没有旁的闲花野草。
回头示意雾菱好好收了,对白若璃道:“劳烦表小姐跑这么一趟,若是有空,不如留下来吃个便饭?”
白若璃神情微滞。
她是想依魏行昭所言那样,暂时和这所谓的表嫂好好相处,可骨子里还是烦着这个要和自己抢丈夫的人。顿了顿,随意找了个借口:“还是下次吧,阿璃得去见大表嫂呢。”看向窗外。
正好能见倪妙儿半抹身影。
舒青窈浅笑:“那就不留表小姐了。”起身相送。
眼看白若璃和灿星走远,臊眉耷眼的倪妙儿忽又神气起来。
侧眸看一眼舒青窈,转身要走。
这次舒青窈却不打算再放过。
“雾菱。”略扬下巴。
雾菱会意,小跑到倪妙儿身前,伸手把她拦住,呵斥道:“懂不懂规矩?小姐还没发话,你走什么?”
倪妙儿冷笑:“还真是什么玩意儿都敢装蒜。我是二爷的女人,你一个小奴婢,拽什么?”拂开她的手要继续走。
刁嬷嬷在旁边看得捏了一把冷汗。
再怎么说,也不能连得罪两个主子啊!
念着在若兰院里只有她能和自己帮衬照应,便开口打圆场:“妙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雾菱姑娘可是苏小姐从苔州带来的,你得客气些。”
倪妙儿看刁嬷嬷一眼,见她给自己狂使眼色,不情不愿地浅浅屈膝:“雾菱妹子,姐姐给你道个歉。心情不好,说话冲了些,你别往心里去。”
雾菱不吃她这套,翘了翘唇角:“犯不着给我道歉,要道歉给小姐道去。你我都是奴婢,在这里大放厥词,丢的是小姐的脸。”
“嘿你蹬鼻子上脸了是吧!”倪妙儿蓦地提高声音。
脸颊还在火辣辣的疼。
想起白若璃的巴掌,还有灿星那不堪入耳的羞辱,她柳眉倒竖,举手就要往雾菱脸上打去。
叶茴眼疾手快,支起扫把生生把她二人隔开。
舒青窈脸色骤然沉下。
敢动她的人,怕是不想活了。
拂袖转身走进房间,风带出她冷如寒霜的声音:
“把她带进来!”
雾菱二话不说,一把抓住倪妙儿的手腕。
从小到大她都和苏幼青长在一起,纵使从苏幼青身上习了一分骄纵,可也非常的讨人喜欢。苏府上下,谁都知道她是一等一的聪明伶俐。
受这样的气,她真是一点也咽不下。
倪妙儿自然不乐意,扭动着身子,叫嚷着:“你们是苏家的人,还没进门,没资格处罚我!”
叶茴皱了皱眉,抓住她另一只手腕。
和雾菱连拖带拽,总算把她拉扯进去。
“你们出去。”
舒青窈背光而战,周身仿佛笼罩一层阴翳。
雾菱还是头一次见这样的她,一时忐忑,想说什么,却被叶茴拉着离开房间。
倪妙儿揉着手腕,满不在乎地打量舒青窈。
跟自己差不多高,就算动手,也不会有什么的。
哪知念头刚落,就听到舒青窈一声冷笑。
“谁说,不会有什么?”
侧过半张脸来。
阴影的黑光攀爬她艳冶的娇颜,唇角微咧,笑意薄凉。
那一瞬间,倪妙儿浑身发冷,恍如见到现世修罗。
一盏茶时后,倪妙儿脸色惨白,在地上爬着,费力地打开门。
雾菱、叶茴、刁嬷嬷三人都紧张地看着门。
见一只惨白的手探出来,先是一惊,随后连连后退。
“嬷嬷,带、带我回房……”她虚弱地呢喃。
仿佛从地狱里才爬回来般。
雾菱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回神后,急急跑进房间。
见舒青窈背对她而坐,问:“小姐,您怎么处罚她的?她这样子,您没受伤吧?手痛不痛?奴婢给您上药?”
舒青窈的心软了一软。
略是颔首,声音轻哑:
“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
顿了顿:“对了,你把凌桑叫来。刁嬷嬷那边,我有话需要嘱咐。”
听出她的疲惫,雾菱掐了掐掌心,点头:“奴婢这就去找凌桑。”
第46章 不可泄露
听到师姐主动要单独见自己,凌桑高兴得一蹦三尺高。
原先在玉灵山他就是缠舒青窈缠惯了的,要不是这次任务在身,他忍了又忍,恐怕早就在舒青窈身前蹦蹦跳跳了。
回头见雾菱心事重重的模样,步子顿了一顿。
“雾菱姐姐,小姐她……”有些害怕,“有事?”
雾菱难过不已:“小姐为了我,发火处置了倪妙儿。我瞧着她很累的样子,可又不知道要怎么帮她。”
咬咬唇:“待会儿你见了小姐,少和她说两句,让她多多休息。”想起昨夜,不禁嘀咕:“本来身子骨也不怎么好的……”
凌桑一听,干脆小跑了过去。
一进房间,他就嗅到了淡淡的血腥。
二话不说关了门。
“师姐。”他奔到舒青窈身边。
舒青窈再也忍不住,吐出一口血。
黑紫色。
凌桑险些落泪,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师姐,你明明中了游线金针,还动什么术法啊!要惩治人,你告诉我就行了啊!倪妙儿是吧,我这就去把她做成傀儡药尸给大师兄送去!”
“别……”舒青窈拉住他,“不至于。”
她没想到自己如今这么的不中用。
不过是在倪妙儿体内中下生息子,叫她安分一些,自己却难受得如同用了禁术一般。
凌桑哭丧着脸去清理地上的血迹,忽而想起自己揣着专给术士治伤补灵的药,赶紧拿出来给舒青窈服下一丸。
调息一阵后,舒青窈的脸色稍有缓和。
看向凌桑,唇角弯了弯:“站着做什么?随便坐。”
凌桑坐下,颇是担心:“师姐,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日他刚从外面回来,就看到好几个穿着同样衣服的陌生人围着舒青窈。舒青窈被夹在中间,不得不被裹带着往山门走。师父濯莲真人和大师兄空谷都在不远处站着,面色凝重,但也只是看着。
他疑惑不解。
想上前质问,又被空谷叫住,示意他别去。
“宫里的人,要接你师姐回去。”空谷如是说。
所以他一直都以为,舒青窈是回宫去了。虽然不情愿,但无论是玉灵山还是舒青窈自己,都没法反抗。
而眼下舒青窈出现在这里,他震惊之余,又忍不住开心。
舒青窈叹了口气。
对于凌桑,除了和亲,她没什么好隐瞒的,便藏起私逃部分,只说自己不愿回宫,因此替人代嫁。
凌桑听了,圆圆的小脸紧皱。
“师姐要是真嫁给那什么魏三少爷,那大师兄怎么办呢?”
舒青窈:……
抬手敲了敲他的脑袋。
“说了多少次,大师兄只是大师兄,不是别的什么。我和大师兄之间,是兄妹情。”
凌桑不满:“我们‘玉灵三邪’声名远扬,缺一不可。你要是不在,我和大师兄得多寂寞啊,你就忍心留我们独守空房嘛!”
舒青窈扶额:“独守空房不是这么用的,你一天少看些不该看的话本。”
凌桑继续哼唧:“我不管,师姐你那么聪明,总能想到办法离开这里!你不知道,师父也可想你了,你走以后,师父老是半夜去你房间,一坐就是一晚上。她老人家觉得没留下你,是种罪过。”
心里顿时就难受起来,舒青窈掐了掐指尖,又十分无可奈何。
的确,她能想到办法离开这里,甚至可以直接一走了之。可无论怎样,她都不敢再回到玉灵山。
玉灵山虽乃清修之地,出世在外,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此次她又牵涉进和亲,稍有不慎,整座玉灵山都会受她牵连。
想起在玉灵山的这几年,她叹了口气。
彗星扫尾的命格便是如此。
想留的,无论怎样,都留不住。她的存在,只会给身边人带来不幸。
“师父那儿,若有机会,我自会回去。不过目前你先别告诉任何人,关于我的真实身份。”她语气变得严肃。
凌桑点点头:“师姐放心,在外人面前,我就是你的小奴才~”说到这里,转了转眼珠:“那个雾菱,师姐好像挺信任她?”
舒青窈怔了一瞬,雾菱也问过相似的话。
摇摇头:“与其说信任,不如说相互扶持。你没有在这样的环境待过,我只能同你说,一个人是走不出去的。”
凌桑似懂非懂,不过还是应和:“反正师姐的打算总是没错。”
“乖。”她摸摸他的头。
顿了顿,问:“不过你怎么会出现于此?”
玉灵山术士分为两派,其中一派只专心于清修,观星推演,能晓天下人不晓之事。而另一派,则时常出去,用所学为世人消灾解难。
凌桑的性子历来活泼跳脱,因此属于后者。
可无论怎样,他出现在宅院,都不符合常理。
凌桑咂了咂嘴,带了两分撒娇:“师姐是最擅长推演的,不如算算?”
舒青窈挑眉。
这小子明知游线金针封住她所有气脉,让她灵力难以施展,还故意要她推演。
真是皮痒。
睨道:“你是觉着你师姐我一辈子都会被游线金针封住,修理不了你了,是吧?”
凌桑一惊,想起舒青窈的手段,连连摆手:“不不不,师姐,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那什么天机不可泄露。万一我遭受天谴,缺胳膊少腿儿了,你不就失去一个可爱乖巧的师弟了么!”
舒青窈笑:“好啊,那我便自己推演。”说罢取出墨色绣云锦囊里的阴阳玉子。
刚取两颗,凌桑突然就败下阵来。
垂头丧气:“师姐,我告诉你,要是出了事,你可得替我兜着啊!”
舒青窈心里微有触动。
倒是很少见凌桑待她这般吞吐。
于是颔首:“自然,我是你师姐,一切替你兜着。”
门开,凌桑走了出来。
雾菱候在门口,瞥看他的脸色,瞧不出什么,便问:“小姐同你说了这么久?”
凌桑扁扁嘴:“小姐见我小,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别的不说,至少我知道我的主子是小姐,而不是其他人。”
雾菱点头:“这就够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又是奴才,以后能干些活就够了。
凌桑挠头:“雾菱姐姐还有事么?没事的话,我要回房一下,昨天半夜闹耗子,我非得把它逮出来不可。”
“你去吧。”
目送他蹦跳着走开,雾菱敲了敲门。
舒青窈听到动静,示意她进来。
第47章 家务事
雾菱快步走近,直言:“小姐,奴婢打听到了,二夫人那边闹得很大,老夫人一直在院内,关门闭户的,不让任何人进去。”
“多久了?”
“至少有一个时辰了。”
舒青窈微微颔首。
倒是比她想象的久。
魏老夫人又不愿让其他人参与,看来魏林氏暂时不会有事。
“话说回来,有件事,奴婢不明白。”
舒青窈侧眸:“你说。”
雾菱想了想,回忆现场:“当时院门外有不少看热闹的。不过毕竟都是奴才,稍微待了会,便走了。奴婢想着倪妙儿和二少爷那边有关,才多留了阵。回来时,意外发现树上有个人……”
说来也是真凑巧,她打算折回时被人撞了一下,又走了几步,发现苏幼青送她那副杏花耳环掉了一个。她到处寻,寻到树下绕了两圈,没有找到,抬头叹了口气。
树上一束目光投下。
两人皆是一愣,面面相觑。
那人率先反应过来,竖起手指抵在唇边,“嘘”声。
她乖乖点头。
然后那人消失了。
她顿了顿,猛然回神。
“小姐,您说我见到的是人还是鬼啊……”雾菱都要哭了。
舒青窈眉心微蹙。
若她没有猜错,那是傀儡术。以纸为媒,附以术者灵力,便幻化成术者模样,以此代替正主完成任务。
凌桑说魏府有异动,牵连天星主格变动,想必其他有些本事又好管闲事的术者也留意到了。
“别怕,既然不是冲着我们,那就没事,”她模棱两可的安慰,又转移话题,“那杏花耳环找到了么?”
“没有呢。”
“我陪你去寻。”说罢,她起身。
雾菱愣住,心中几分忐忑。
早前才向她表明自己只有她一个主子,可眼下小姐送的耳环丢了,自己一时忘记,急得不得了……
舒青窈看出她的犹豫,莞尔:“想什么呢?你珍惜的东西,当然不能随随便便丢了。”对于其他,只字不提。
雾菱深深吸了口气。
满是感激地应声:“奴婢这就带小姐去。”
事实上舒青窈的目的并不在此。
凡是施术,必有痕迹。就算她眼下不能施用术法,也能察觉到术者永远无法隐匿的气息。
刚行树边,淡淡的烟味传来。
那纸人凭空消失,是正主用隐火烧了丝系。
“你去那边,我在这边。”舒青窈嘱咐着。
见雾菱乖乖走远,她取出墨色绣云锦囊的阴阳玉子。
一黑一白。
将两子置于掌心,轻轻合拢,闭上眼睛。
正欲启唇施咒卜算,却听到一句:
“不想活了?”
心脏陡然一顿,她险些喘不上气。
睁眸回看,却是沈星楼和他的奴才云奕站在雾菱面前。
雾菱惊慌失措,急忙跪下。
舒青窈收起阴阳玉子,疾步向他走来。
“小王爷,不知妾的奴婢所犯何事,惹您如此生气?”
沈星楼淡看她一眼,又收回目光。
“出现在小王眼前,便是罪过。”他声音薄凉,不带丝毫波澜。
舒青窈很是诧异。
自相识至今,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沈星楼。包括昨夜,他待自己也不是这般。
一时拿不准对方心中所想,只当他心情不好,便行大礼,主动告退:“妾这就带雾菱走。”
正要起身,却被沈星楼一把抓住了胳膊。
“来都来了,就一起进去吧。”
顿了顿,他笑:“反正也快是魏家三夫人了。”尽是嘲讽。
五指松开,灼热滚烫的温度骤然消失。
舒青窈脸色微沉,只能应声:“是。”跟去他身后,同云奕并行。
雾菱也大感不妙,虽然知道沈星楼是没事找事,可对方是小王爷,看她们不顺眼,她们也只能受着。
小心翼翼走到舒青窈身后斜侧,以防沈星楼突然发难,她好替舒青窈挡住。
院门看守的家奴见到是沈星楼,便打开了门。
院中,老夫人坐在椅子上,面露倦色,但仪态端庄。背后的李嬷嬷正在轻捶她的肩背。旁边依次坐着魏郑氏,魏芷吟,以及魏行致。
正中央,是魏林氏。
她跪在那里,神色麻木,却也倔强,眼神定定落在一处,没有任何动静。
“小王爷来了。”有人叫了一声。
老夫人如梦初醒般,朝沈星楼看去。
待目光触及到他身后的舒青窈,先是一怔,旋即皱了皱眉。
“小王爷,老身只是请你过来,可没叫你带旁人来。”
“旁人?”沈星楼戏谑地笑,“老夫人说笑了,这不是行昭的妻子吗?行昭可是黏她得很,在小王面前,都丝毫不顾忌,恨不得立刻完婚,早早给您添个大胖孙子。”
魏老夫人噎了一噎。
本想说这婚事八字还没一撇,又怕得罪了苏家,只能勉强道:“都坐下吧。”
看向正跪的魏林氏。
“林宜萱,你说魏家人都不公道,那么老身请来小王爷,让他来替你主持公道。”
沈星楼微微眯眼。
从身旁端起茶盏,掀盖轻抿。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这老狐狸倒好,把这烫手山芋丢给他。无论站在谁那一方,魏家,他是得罪定了。
魏林氏看了看沈星楼,苍凉地笑:“不管谁来,我都只有一句,不曾对不起魏行致,也没有别的男人。”
“那你肚子里的野种从哪里跑出来的!”魏行致冷笑,“我怎么不记得这几年碰过你了?”
魏郑氏捏起帕子抵在唇边,魏芷吟也有两分变色。
同是女人,抛开旁的不提,这守活寡未免也太惨了些。
魏林氏却面不改色:“你不记得,那是‘你不记得’。每次在外面勾了良家妇女,被别人丈夫追着打,打了就酗酒,回来抱着我一通乱叫。”
此话一出,魏行致倏然红了脸,又怒又恼,抓起茶盏就往她脸上扔:“你个贱妇,少污蔑我!”
“你的所作所为,城中人尽皆知,用得着我污蔑?”
“我要休了你!”魏行致气得跳脚。
听到“休”字,魏林氏闭上了嘴。
这是她的命门。
魏行致总是能拿捏得准。
魏老夫人早就把这烂摊子看了一次两次三次,不耐地摆了摆手。
“小王爷,你自言爱看家事,想必见多识广,不知这事如何处理好?老身老了,不中用了,实在力不从心啊……”
沈星楼轻哂:“小王只说爱看,又没说爱掺和。”
第48章 占不了便宜
魏老夫人淡然:“老身的丈夫生前,和你父亲乃是故交好友,正因如此,王爷才会派小王爷你前来慰问。若启阁在天有灵,必不愿看见魏家家宅不宁。小王爷于情于理,都该主理此事。”
沈星楼放下茶盏,笑了笑:“所以意思是小王不管也得管了?”
正身:“那好。”看向魏林氏:“小王问你,你腹中的孩子从何而来?”
魏林氏茫然摇头。
她亦不知。
魏行致自双腿被人打断后,便不能再行房事,这是比真金还真的。她在外又的确没有任何胡乱事。无端受孕,她只能怀疑是大夫的问题。
可一连请来三个大夫,她身边的侍婢也跟着去请的,还故意跑了老远的地方,结果诊脉还是言说她有孕。
“你可敢保证,绝对没有做对不起魏家的事?”沈星楼问。
魏林氏毫不犹豫点头:“小王爷,妾身绝对没有做对不起魏家的事!”仰头望天,举起右手,并起拇指尾指:“皇天在上,若林宜萱有半句虚言,必叫天雷劈个魂飞魄散,死无全尸!”
话音刚落,突然听得一声嗤笑。
“没有做对不起魏家的事,那就是说,这种,是魏家人的了。”
众人循声望去。
魏芷吟清了清嗓子,继续:“所以这孩子的父亲,不是行勋,就是行昭。”
魏郑氏瞬间沉下脸色:“小姑姑,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行勋离家都四个月了,他怎么让林宜萱有孕?何况行勋这么多年来,没有做过一件糊涂事。”
魏行勋是魏启阁第一个儿子,也是三子中最年长的,如今已年逾四十。
魏启阁那时也年轻气盛,对魏行勋管束相当严厉,其生母家中又最重家风,因此养出他性格如木,迂腐有余,却毫无半点花花肠子。
于是众人的目光又转去看舒青窈。
同情的,怜悯的,审视的,看笑话的……
舒青窈反应很淡。
声音更淡:“要真是三爷的,那这孩子总归是魏家血脉,留下也无妨。可二夫人怎么看怎么都不像能和小叔搅作一团的人,青儿还是相信她的。”
魏林氏颇是感激地看着她。
魏芷吟嗤笑:“相信?你的相信算得了什么?”
魏行致也紧跟着:“早就听说你这贱妇和三弟关系不一般,没想到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搞出个孽种来!我还没死,你急什么!”
魏林氏气恼:“跟你说了多少回,那个时候三弟只是来我家茶铺喝过几回茶而已!”
“喝茶?正好顺道摸摸手儿,亲个嘴儿——”
“你!你血口喷人!”
眼看又要回到最初,沈星楼故意叹了口气。
侧目:“既然与三夫人你的丈夫有关,不如让你丫鬟把他请来?”
舒青窈怒火中烧。
但只能佯装平静:“还请小王爷知,青儿与三爷是有婚约在身,而不是已经过门。您还是唤‘苏小姐’的好。”
又回看魏老夫人:“青儿眼下乃是实打实的外人,若非小王爷盛情难却,青儿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贸然进来。”言外之意便是都怪沈星楼,她在这里,与她无关。
魏老夫人听出她的意思,笑了一瞬,意味不明。
沈星楼和苏幼青,她都没多少好感。
但要是非叫她相信其中一个人,那还是苏幼青。
毕竟苏幼青是要成为她儿媳的人,再怎么着也不会傻到胳膊肘往外拐。
沈星楼将魏老夫人眼神变化尽收眼底,淡淡收回目光,吩咐云奕:“嗳,别人家的丫鬟,果然是叫不动的。云奕,你去叫行昭来。”
“小王爷!”魏老夫人忍不住开口,“不必叫昭儿来!”
惊动魏行昭,势必会惊动白若璃。以白若璃那脑子里只有魏行昭的性子,听到这些胡言乱语,定会发疯大闹一场。
云奕却不管那么多,只回答沈星楼的话:“属下这就去。”拔腿就走。
魏老夫人傻眼。
瞪向魏行致,没好气的埋怨:“你那张破嘴胡说八道什么!平日兄弟间拌嘴打闹也就算了,这个时候竟还往你亲弟弟身上倒脏水!”说着急急起身,要去拦云奕。
众人大惊。
魏芷吟坐不住了,伸手扶住魏老夫人。魏郑氏也紧跟着,迈步要去追云奕。
舒青窈看着这场闹剧,猜出沈星楼偏要引来魏行昭的用意。
暗道也是魏老夫人自己活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沈星楼的便宜,是谁也占不了的。
眼风不经意扫过魏行致,竟见他双手握住椅扶,上身发力,双腿沾了地。
动作仅持续一瞬,眨眼间他又放弃了。
满脸懊恼道:“母亲,您别动气!都是我的错!”转看沈星楼:“小王爷,都是我胡说八道,这贱妇的种,不会是三弟的!快叫那个侍卫回来吧!”
沈星楼语气无辜:“实不相瞒,小王也追不上。”
魏老夫人十分无奈,反握住魏芷吟的手,捏了捏,低声:“好妹子,你赶紧去把阿璃拉住。她这孩子……唉……”
魏芷吟反应过来,瞬间抽了手往院外走。
魏郑氏看到地上的魏林氏,此刻神情竟透露出一声轻蔑。想到方才她肚子里的种居然差点赖到魏行勋身上,不由得无名火起,几步走到她面前,抬手就要打。
“住手。”轻轻的一声。
魏郑氏顿了一瞬,侧头见说话的是舒青窈,道一句:“你算什么东西?”又继续。
这一刹分心,魏林氏已反应过来,用手接住了。
“你是魏家媳妇,我也是魏家媳妇,连母亲都没下论断的事,你不能打我!”她红了眼眶。
“我不仅是魏家媳妇,还是魏家当家!”魏郑氏恨恨,“因为你这事,搅得魏家不得安宁,单是这一点,我就能打你!”
单是这一点,我就能打你……
舒青窈生出恍惚。
当年她的生母云嫔因出身不好,只是个舞姬,处处被其他宫妃轻贱。每次那些宫妃不快,都会寻过来,找她生母撒气。
场景与现在如出一辙。
母亲那精致小巧的下巴被捏得泛红,不得不抬眼上看。可只要一看,就会被赏巴掌。
要是不看,同样会被赏巴掌。
手指一根根蜷起,她的脸色渐渐阴沉。
第49章 假瘸
沈星楼坐在她的上方,察觉到她的异样,微微敛眸。
他有些生气。
才从凌桑口中得知舒青窈如今被游线金针封住气脉,动不得术法。可偏偏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妄动术法。
方才在外面,要不是他出现,只怕她在那树下又要吐好几口血。
放在椅扶上的手颤了颤,很想去抓住她的手腕。
但下一刻,她忽就转过头来,与他对视。
“有银子吗?”
沈星楼:?
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尤为丰富。
他深深吸了口气。
没好气地回:“没有!”
顿了顿,从袖里取出一锭银子,悄悄从茶桌下递给她。
指尖相触的一刻,沈星楼的心脏难以自控,飞速跳起。
想起曾经与她同念书时,小小年纪的她总是会在老师没有看到的时候,要么偷偷拉扯他的衣袖,要么玩弄他的头发,总之不会让他安心写字。
忍不住看她一眼。
微微上扬的唇角又迅速沉下。
这家伙!居然还敢继续用术法!
眨眼间舒青窈已经把相扣的双手放开,侧目示意雾菱靠近。
耳语半晌,雾菱点头:“奴婢知道了。”接过那锭银子,朝魏行致走去。
舒青窈眸光追随着她。
忽然和沈星楼相接。
一怔之后,大感莫名其妙。
不就一锭银子么,又不是不还给他,值得翻白眼?
于是也回个了眼神,错开目光。
雾菱“哎呀”一声,大叫:“二爷,您的银子掉了!”
众人混杂的声音滞了滞,统统朝她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