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霁清毫不留情的戳穿:“你不是被映池赶出来的吗?”
“前两天!她前两天跟我抱怨的!”孟阑没好气道。
许洛枝被他们逗的失笑,解释着:“我回来后一直在忙,等空闲了就去Cake找她聊天。”
孟阑笑道:“行,我跟她说。”
“你先能回家再说吧。”
“滚!”
傅霁清瞧见他面前的空盘,朝门口的方向扬扬下巴,“吃完了,走吧。”
又是熟悉的用完就踹的架势。
孟阑咬牙道:“你是真不要脸啊傅霁清。”
“不然你要留下来加入我们的约会?”他一副好心好意的模样,笑着说:“早点回家吧,争取今天能进卧室。”
孟阑拍桌站起来,丢下一句拜拜,火急火燎的离开了。
许洛枝很喜欢看他们这种相处方式,弯唇道:“你也不怕他真的生气。”
傅霁清嘴角也漾着笑意:“他高兴都来不及,借机向映池卖卖惨,获得重回卧室睡觉的权利。”
许洛枝偏头看他,语气意味深长:“你挺熟的。”
“我不熟。”他说:“我不会被赶出卧室。”
许洛枝微挑眉,起身往外面走,“那也不一定。”
傅霁清连忙跟上去,揽住腰轻轻揉着,像是在讨好般:“嗯,那我尽量好好表现。”
她又用审视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他伸手挡住眼睛笑:“在外面,不好吧。”
“你想的美。”许洛枝笑着拍掉。
今天说好是她请孟阑吃饭,许洛枝不让傅霁清付钱,他站在旁边,忍不住低头扬扬唇。
“笑什么?”她收起手机问。
傅霁清说:“从昨晚到今天,有点靠身体被包养的感觉了。”
许洛枝忍不住打他,被轻轻拽进怀里,搂着腰往餐厅外面走。
三月过半,正是深城短暂的春天,夜晚的风不再寒冷刺骨,带着春意的温柔,舒适惬意。
许洛枝被他这样打岔,又吹着凉风,心底的躁意都散去不少。
“回家吧。”傅霁清揉揉脑袋。
“嗯,回家。”
他们开车到家,许洛枝进浴室泡澡,傅霁清煮了一碗冰糖雪梨,等她出来时正巧能喝。
“我明天又不录节目了。”她弯弯唇,接过尝了一口,甜食就是能让人心情不由自主的变好。
傅霁清让她喂自己吃梨,咽下去后才慢条斯理道:“我又不是为你录节目。”
许洛枝撩眼看他,“我劝你最好把后半句也给咽下去。”
傅霁清笑笑,给自己也盛一碗,陪她喝完,时间还早,他提议:“看部电影?”
“好。”
家里有投影仪,他调好设备,关掉客厅里的灯,让许洛枝选片子。
“你来选吧,我大部分都看过。”
“行。”
傅霁清选了《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他大学时翻过这本书,没有看过电影。
他们窝在沙发里,傅霁清半抱着她,把玩着耳边的长发,“这部你看过吗?”
“看过书和国外版的电影。”许洛枝正觉得手里缺点什么,他递过来一袋上次在超市买的小饼干。
“觉得怎么样?”
电影里男主在拆信件,旁白念着台词:【现在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一个人。我想让你知道,我整个一生都是属于你的。】
“我不喜欢。”许洛枝拆开饼干,淡淡道:“女主的爱太卑微,一味的自我感动,把男主捧的过高。”
傅霁清没料到她会这样回答,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从许洛枝嘴里讲出来是合理的。
他依旧绕着长发,目光落在屏幕上,无意的道了一句:“你就不会这样。”
许洛枝拿饼干的手顿了顿,垂眸轻嗯一声。
她不会允许自己卑微,她的一生只属于她自己。
电影过程中,他们都没有再说话,哪怕知道剧情,不喜欢剧情,许洛枝也看得很认真,因为这部影片的配乐,拍摄,剪辑都很好。
故事是核心,其他辅助也是不可缺少的,同样的剧情,不同导演拍出来感觉能完全不一样。
看完电影,傅霁清进浴室洗澡,出来后直接把吹风机塞到她手里,背对着坐下,意思明显。
许洛枝无奈的笑笑,坐起来帮他吹头发,柔软的手穿过发间,偶尔无意的碰到颈后,痒痒的,吹了半干他就握住手腕,不让继续。
“还没完全干。”她关掉吹风说。
傅霁清转身抱住她,扣住手又细细的摩挲无名指,“不吹了,再吹下去没完了。”
许洛枝没好气地点他的额头,把吹风机放到旁边。
傅霁清抱起她倒在床上,低声道:“影星的事你别急,还有一个星期,也许会有其他转机,可以先试着面试其他公司。”
是安慰的话,许洛枝也接受了:“嗯,我知道的,我已经联系过诚影那边的人了。”
“我后天要去趟北京,处理一些业务,也看看外婆。”他把脸埋进颈窝,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舍。
许洛枝今天过后没有录制工作,只用一周后给总经理答案,是决定离职还是参加新综艺,所以接下来的几天她都是休息的。
傅霁清正想再开口,听见她说:“我陪你去吧。”
他下意识扬起尾音“嗯”了声。
许洛枝戳着脸颊道:“我陪你去看望外婆。”
傅霁清似乎有点没反应过来,重复着:“你陪我去看望外婆?”
“嗯。”她又戳戳脸,语气里仿佛带着不满般,笑着说:“你都见过我的家人了,我不能去见见你的家人吗?”
昏黄的光线洒在侧脸,衬得她眉眼柔和,整个人都是温暖的。
傅霁清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脑袋抵上肩膀,喉结微滚,溢出喟叹般的轻笑,透着深深地眷恋。
许洛枝弯弯唇,故意逗他:“笑什么,答不答应啊?不回答我不去了。”
“非要听回答?”傅霁清微微侧身,有一下没一下的亲着嘴角,眼眸清澈又泛着光采,透出愉悦的心情。
许洛枝捏捏耳朵,跟他较劲:“嗯,非要听。”
他挪挪长腿,压住半边身子,在耳边低声道:“那用身体回答,好不好?”
许洛枝的嗓子又哑了。
意识到这点后,她动作比脑袋快的掐着腰间的手臂,男人极轻地“嗯”了声,像是喉咙里的闷哼,迷糊的苏醒过来。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傅霁清声音掺着些惺忪的哑,想要坐起来。
他下意识紧张的模样,让许洛枝稍微消气了些,阻止他的动作,指指自己的喉咙。
傅霁清会过意,回想起昨晚细细软软像小猫讨饶的哭叫声,指腹轻擦过喉咙,确定没有肿起来后道:“能讲话吗,开口试试。”
许洛枝紧抿着唇,他语气温柔的低声哄着:“出声让我听听,你嗓音这么好,不能受影响。”
她不理会,傅霁清继续耐心的哄:“乖,说一个字好不好?”
许洛枝侧了侧脑袋,就是不开口。
“说个滚字好不好?”
许洛枝被这句给逗笑了,傅霁清见状略微松口气,确定她是故意的,应该没有那么严重,他往下压压身子,正儿八经道:“带你去找季郁看看?我记得他今天轮班。”
作势想伸手拿手机,许洛枝没好气的拍他肩膀,红唇微启:“都怪你,很难听。”
嗓音干涩,听起来闷闷的。
“哪里难听了,这是低沉磁性。”傅霁清笑着讲好话,又摸摸她的喉咙,“待会儿再给你煮碗冰糖雪梨。”
他的目光缓缓下移,白嫩的皮肤上留着红色痕迹,很显眼。
昨晚没轻没重的,从床到窗台最后到浴室,痕迹比起前天只多不少,他说:“顺便给你擦药。”
许洛枝冷笑,偏过脑袋,傅霁清凑过去轻轻碰她的鼻尖,讨好的蹭着脸颊,她无动于衷,他又亲了亲,朝耳边轻吹一口气。
热热麻麻的触感传来,许洛枝微恼的瞪他,身子往后退,他轻笑一声,追上去吹气,故意逗弄着。
“傅霁清!”
“在呢。”
许洛枝撑着手臂想躲开,他把人捞回来,乐此不疲的追闹,最后半压在身上,牢牢的禁锢住双手,轻挠着腰窝,痒得她乱动。
“还躲?看你怎么躲?”
许洛枝突然仰起脑袋吻住他的喉结,柔软的触感让傅霁清怔了一瞬,她趁机笑着钻出去。
跑到床边又被回神的男人给抱住:“你胆子大了啊......”
闹了好半天,两人才迟迟的起床。
傅霁清今天要去公司上班,离开前不情不愿的,返回来两次都说有东西落下了。
许洛枝无奈的笑笑,扶住他的肩膀往外面推,“快去吧,我等你回家。”
轻轻淡淡的一句话,像是极大的取悦到他,握住手转身,微微弯下腰看着她,漆黑的眼眸里含着笑意,意思明显。
许洛枝倾身碰了碰唇,他摁住后脑探入,舔舐一颗颗小巧白皙的贝齿,温热勾扯细软的唇舌,缠绵抚弄。
最后意犹未尽的亲了下湿润的唇瓣,嗓音低哑:“等我回家。”
“嗯。”
许洛枝在家休息,清了清房间和行李,目光落在飘窗台时,想到昨晚他的放肆,莫名的脸热。
拍照给他发消息:窗帘坏了。
傅霁清很快回复:我的错,我来买新的。
傅霁清:买个质量好的,扯不下来的。
许洛枝气恼的把手机扔到一边,出去整理客厅,在沙发后面发现他买的旗袍。
礼盒里装着四件新的,另一个里面是缝了新盘扣的白色旗袍,她忍俊不禁,觉得这个家的东西都能被他扯坏。
傅霁清在会议室坐了一下午,听管理层分析第一季度的收入,以及第二季度的目标和发展方向。
很简单的内容被他们写得特别复杂,念的他脑袋疼,坐牢般的待到六点钟散会,他最先走出会议室,坐电梯下班。
“傅总好。”员工们粉粉给他打招呼。
傅霁清随意的颔首,在想今天晚餐吃什么。
明天去北京,今晚需要让她休息,只能吃点美食弥补。
电梯到达一楼,他又是最先出门的,转身看见大厅里的清瘦身影,穿着白色长旗袍,玫瑰纹样点缀,迎着光给脸庞晕上了层淡淡的珍珠白,安安静静的站着,清雅高洁。
员工们都忍不住投去打量的目光,傅霁清迈步走过去,笑着问:“怎么来了?”
她弯唇说:“接你回家。”
傅霁清用手抵了抵唇,搂住肩膀道:“这一会儿都等不急,想见到我?”
许洛枝很给面子的附和:“是啊,我等不急。”
他们回到家中,好好的休息一天,隔天早上飞去北京。
北方的春天不像南方阴雨缠绵,绿意盎然,暖阳斜斜,洒在身上很舒适。
刚落地拿到行李,后面有个女生跑过来,拦住她小声问:“是许洛枝吗?面对面的主持姐姐?”
和尘的访谈节目是平台网播,有一定的局限性,她以为自己只在深城的小圈子里有知名度,也就没想到戴口罩遮掩。
“是我。”许洛枝礼貌的笑笑:“你好。”
“我看过您采访我爱豆的一期,他叫顾予辞,谢谢您对他的照顾。”
每期节目前许洛枝都会去了解嘉宾,她记得顾予辞,是位年少成名的新生代偶像,回道:“不客气,是我应该做的。”
女生问:“我能跟您合照一张吗?我很喜欢您。”
许洛枝答应了,拍完合照女生又道谢,离开前挥手笑着说:“您的男朋友也很帅,你们很般配,祝姐姐幸福。”
站在旁边的傅霁清等她离开后才走过来,十指紧扣,重复了一遍:“很般配,祝幸福。”
她抬了抬手,笑道:“是啊,许洛枝的男朋友。”
傅霁清低头吻一下手背,“嗯,荣幸至极。”
许洛枝笑了笑,他又问:“会不会后悔不当主持人?”
她现在的名气,地位,金钱都是主持这个行业带来的,在看颜值的时代,台前的工作总是显得更光鲜亮丽。
“不会。”许洛枝的语气里有几分自傲:“我今后也能凭幕后工作拥有这一切。”
傅霁清颔首应和:“好,我们洛枝一定能做到。”
许洛枝跟着他坐上接机的车,到上次住过的酒店。
意料之中的只有一间房,许洛枝已经认命了,昨晚能休息是她积善成德休来的福气。
放下行李,傅霁清说:“我需要先去一趟公司,晚点再带你去医院?”
按照他的性格,这段时间走哪里都想把她拴着,更别提现在来到其他城市。
许洛枝没有应声,微微偏过脑袋,他明白意思,解释着:“这边公司都不是我的人,不好带你过去。”
主要他是去谈贷款的事,如果不小心让许洛枝知道,肯定不会乐意。
傅霁清见她不吭声,缓了缓又道:“不然你还是......”
“我等你回来。”许洛枝不等他讲完就接过话,神态和模样跟当初傅霁清要求她时一样。
只是想看他会不会妥协。
他不由失笑:“行,我尽快。”
许洛枝待在房间里没事做,估摸着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订了张旁边电影院的票,出门前发给傅霁清。
每次有新电影上映,许洛枝都会抽空去看,哪怕质量多半不如人意。
今天是随便选的一部电影,小制作小导演,意外的是剧情和节奏都不错,许洛枝看完后发了条朋友圈。
她不常发朋友圈,等回到房间时,已经显示有上百个点赞,评论也有几十个,林映池和温意叫的最欢。
【温意:怎么会有人谈恋爱了还一个人看电影啊!该打,臭男人该打!】
【林映池:啊啊啊啊洛枝!回深城后带着北京烤鸭来找我谢谢!】
其他评论大抵差不多,问她怎么在北京,怎么是一个人看电影。
前段时间加的导演也评论了,只有他是在询问关于电影的内容:【怎么样,值得看吗?】
许洛枝被这句话弄得有点忐忑起来,回复好看显得很敷衍也很肤浅,回复具体原因,又怕是在专业人士面前班门弄斧。
她思量许久,把剧情和拍摄手法简单的讲了一下,最后补充不是很专业,让您见笑了。
等回复完导演,点赞和评论数又涨不少,她刷新看见了傅霁清的评论,是回复林映池的:【没大没小的,叫嫂子。】
一句话引来孟阑的不满,他比傅霁清大几个月,叫嚣着让他别没大没小。
许洛枝弯唇笑起来,依次打字回复。
刚刚发送出去,收到他的新消息:我马上回来,先带你去吃饭。
许洛枝:我直接下楼等你吧。
傅霁清:好。
他们兜兜转转一圈,最后去到上次许洛枝来时吃的小店,吃完后,跟着他到医院的高级病房。
这一层全是单间,走廊外都比其他病房更安静,让人不自觉的放轻脚步。
他们推门进去,看见房间里站着位打扮亮眼的女人,许洛枝认出来了是傅霁清的母亲。
她在离病床三步的距离,面无表情地望着阿姨给外婆喂饭,听见动静才侧过脑袋,见到他们神情也没有多大变化,只是目光在许洛枝脸上停留了片刻。
病床上的外婆在发脾气,把嘴边的碗往外推,嘴里咕哝骂着什么,许洛枝只能听懂“不吃”两个字。
阿姨有些无奈,不过仍然哄着外婆,让她再吃最后一口,外婆扭过脑袋,根本不搭理。
傅霁清走过去,低声道:“我来吧。”
阿姨让出座位,朝她们点点头,先去病房外面等。
“我走了。”
耳边传来淡淡的三个字,傅霁清没有回应,傅母好像也没打算等他回应,直接转身离开病房。
出门前看了许洛枝一眼,她明白这个眼神的意思,迈步跟出去。
许洛枝轻轻合上房门,坦然大方的接受着傅母的打量,她的神色里没有轻视,漠然的问着:“你是他女朋友?”
“是,伯母您好。”
“多大了?”
“二十四。”
“做什么的?”
许洛枝说:“现在是主持人。”
“家里做什么的?”
她没有急着回答,笑着反问:“伯母,您问这些问题,是想嘲讽我配不上霁清,还是想关心他?”
傅母沉默许久,从口袋里拿出烟盒和打火机,似乎是下意识的动作,随即又想到这里是医院,不能抽烟,只捏着打火机。
“都有吧。”傅母轻轻开口,自嘲般扯了扯唇角,问道:“你年轻漂亮,主持人是份不错的工作,有大好前途,为什么非要和傅家人扯上关系?”
“伯母不怀疑我是为名利吗?”
傅母笑了:“他不是傻子,我也不是傻子。”
许洛枝闻言也弯弯唇:“伯母您放心,我并不想和傅家人扯上关系,对傅家的势力和地位也没有兴趣。”
傅母不明白,她接着说:“我只想和傅霁清有关系,只想当他的女朋友或者妻子。”
“我只为他。”
傅母深深地望她一眼,什么话都没有回,转身走了。
许洛枝盯着傅母的背影,高跟鞋落在地面发出声响,她的姿态优雅大方,好像是从哪家宴会刚出去,看起来对病房里的一切毫不在乎。
林映池之前提过,外婆第一次脑溢血后,傅母便以深城医疗水平很差为理由,把外婆接到北京做康复训练。
后来身体状态好转,林映池的父亲装模作样想尽孝道,被傅母赶走了,在北京照顾外婆快十年。
虽说有保姆伺候,不用她亲自动手,但如果不是有感情,傅母不会陪伴十年。这次外婆脑溢血,也是傅母找朋友找医生找阿姨,前前后后费不少心思。
爱恨交织的复杂感情。
许洛枝推门重新回到病房,外婆穿着条纹病服,瘦弱的身躯显得衣服格外宽大,头发因为做手术剃光了,包着一块白布条,脸色干黄憔悴。
她呆怔地望着前面的小电视,傅霁清耐心的劝:“再吃一口,给您调还珠格格看好不好?”
外婆摇摇头,傅霁清又温柔的哄劝一句,外婆的情绪开始暴躁起来,眼见要发脾气,他连忙像哄小孩般道:“好好好,不吃了,我们不吃了。”
他放下碗筷,抬头望向许洛枝,眉眼依旧温和,笑得有点无奈。
像是在愧疚让她看见和面对这一切,而不是能像其他家庭那样,拎着礼物和和气气的见家人。
许洛枝不喜欢他有这种想法,主动走到病床旁边,弯腰与外婆相视,轻声自我介绍:“外婆好,我叫许洛枝,是霁清的女朋友。”
外婆微微侧脑袋,目光涣散的看着她,没有给任何反应,安静半晌,低喃一句:“怎么好久没见到霁清。”
许洛枝愣了愣,背后不自觉的冒出了冷汗,偏头看向傅霁清。
他似乎已经习惯,低头在耳边温柔的说着:“外婆,我在这里呢,一直在的。”
他把最近的事情告诉外婆,解释着为什么很长时间没有来,外婆仍然显得很木讷,视线落在前面的小电视上,漠不关心他说的话。
傅霁清搬过座椅,示意许洛枝坐在身边,冰凉的手握住她,穿过指缝扣的很紧,像是找到热量源就不愿意再松开。
他倾身问:“她刚刚找你说什么?”
她指的是傅母,傅霁清有注意到她们是前后出门的,不过母亲向来不关心也不会管他的事,所以他没有阻止。
许洛枝原本是打算逗他两句,说准备给五百万让我们分手,现在这种情况也没有那个心思,实话实说:“问了我的年龄和工作。”
傅霁清轻轻应声,仿佛并不在意,捏着她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陪外婆聊天。
基本是他在自言自语,外婆只把他当成陌生人,偶尔会突然蹦出一句“霁清呢”,或者唤着他外公的名字,循环反复。
许洛枝感觉握着自己的手愈发冰冷,像捂不热似的,抬起另只手紧紧地包裹住。
她想到春节期间,傅霁清笑着说在医院陪外婆的模样,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极力压抑着心底翻涌的情绪,在外婆看过来时弯唇笑。
“你是谁?”外婆问。
许洛枝重复一遍先前的自我介绍。
“长得真好看。”外婆笑了笑,目光很和善:“霁清找了一个好看的女朋友。”
不等许洛枝再开口,外婆又问:“霁清呢?霁清为什么不来看我?”
傅霁清轻声细语的告诉外婆他在这里,把十分钟前讲过的事情,再耐心的重复。
直到阿姨进来提醒外婆该午睡了,傅霁清和许洛枝才离开,一走出去他就解释:“是脑溢血的后遗症,认知障碍,记忆缺失,情绪不稳定。”
许洛枝抿抿唇,问道:“有办法恢复吗?”
傅霁清摇头,“最好的医生都来看过,神经是很高级的系统,没办法的。”
她垂着眼眸,心情有些沉闷,傅霁清晃了晃手,笑道:“很多二次脑溢血都救不回来,外婆能活下来我已经很高兴了。她在这次病发前就不认识我了,但她脑子里一直记得我,一直在爱我。”
“嗯,外婆很爱你的。”许洛枝抱住他的手臂,小声说:“我也是的。”
她的音量压得很低,傅霁清佯装没有听清楚,低头问:“你说什么?”
“我说,带你去吃甜品吧。”
“嗯?”
她拽拽手臂,“走吧,我请客。”
许洛枝在附近搜到一家甜品店,拉着傅霁清坐下,点了两份红丝绒蛋糕和焦糖布丁,主动跟他聊起今天看的电影和前两天加的导演。
“他评论你的朋友圈?”傅霁清漫不经心问。
“是啊,我看到也觉得很惊讶。”许洛枝回想起这段时间导演的态度,挖布丁的手微顿,“他对我很热情,好像很想帮助我。”
导演在圈里已经有一定的地位,不常参加综艺节目,但她邀请来《影星》和《面对面》时都答应的特别爽快。
访谈结束是导演先提出加微信的,今天又主动来找她聊电影,对于他这样地位的人来说,是有些过于热情了。
但许洛枝能感觉到,他的帮助是不带利益,或者交易性目的的,导演没有提出任何要求,始终随和亲切,好像只是希望她这位后辈能更厉害一些。
傅霁清捏了捏指腹,扬唇道:“可能只是欣赏你这位后辈,是好事。”
“或许吧,要不是他姓谢,我都怀疑是你家的亲戚。”许洛枝弯弯唇,不再提这件事,把蛋糕和布丁吃完。
傅霁清若有所思的敲着桌面,圈里姓谢的他还真知道几家,有两家是地产圈的,不涉及娱乐圈,专门做影视的只有一家,周景衍母亲的娘家。
从甜品店出来,他们沿着街道散步,晚风徐徐吹拂,带着春天的暖意,许洛枝说:“应该冬天来趟北方的,看看北方的大雪。”
“我也没有见过。”傅霁清在深城长大,南方的冬天从来不下雪,“改年一起来看看。”
“但你见过伦敦的大雪,我看电影和照片都觉得很漂亮。”
他揉揉脑袋,语气纵容且宠溺:“嗯,改年也带你去伦敦看。”
许洛枝笑起来:“外婆午休应该醒了,走吧,再回医院陪陪外婆。”
“好。”
傅霁清只打算在北京停留三天,他白天要去公司处理贷款的事,晚上才能来医院,许洛枝闲着,一直在医院里陪外婆。
外婆的话不多,有时会暴躁发脾气,有时也会怔怔地看着前面发呆。
她不记得见过的人,每次见面许洛枝都会笑着再介绍一遍:“外婆您好,我叫许洛枝,是霁清的女朋友。”
外婆忘记了傅霁清的模样,但对他的爱意全都刻在脑海里,听见这句话时,总会笑一下。
最后一天晚上,许洛枝坐在床边陪外婆看还珠格格,她忽然偏过脑袋问:“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许洛枝愣了两秒,没料到今天外婆会记得自己,随即笑着说:“快了。”
外婆的目光又往下移,落在她的小腹上,伸手轻轻地摸,问道:“会有小宝宝吗?”
许洛枝的脸颊莫名有点热,垂下眼眸点点头:“嗯,到时候带来给您看。”
外婆又笑了,继续看电视。
傅霁清找北京分公司借款的事,往上报到了父亲那边,他直截了当的打来电话,提出交换条件,用股份换钱。
昭泽集团的股份是傅霁清在伦敦谈下海外生意后,给分公司出资换来的,父亲没有转让过,现在连他自己拿到的股份都想收回。
能给他考虑的时间不多,傅霁清独自在办公室坐了一整天,想到许洛枝谈起《影星》时的喜悦,谈起导演梦想时的模样,给助理打电话,安排转让的事。
助理惊讶过后,小心翼翼的劝道:“傅总,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那是您自己当年出资......”
“不用了,直接换吧,我现在需要资金。”傅霁清的声音很冷静:“你去查查谢程的资料,是位导演,谢家的人。”
“好的。”
“还有,订两张四月六号飞伦敦的机票,接机和酒店也都安排好。”
助理又道好,挂掉电话。
傅霁清处理完工作的事,没有来得及吃晚餐,直接去医院,在病房外时,听见外婆问的话——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他推门的手顿了顿,低垂着眼眸,突然有点不敢进去。
本来就遥遥无期,今天把股份换出去后,只会更加艰难,傅霁清不怕等,他怕的是不知道会让许洛枝等几年。
她家庭美满,事业有成,漂亮又聪明,一年两年可以跟着自己,如果需要三年五年呢。
他不敢想。
傅霁清静静地站在门外很久,直到手机震动,收到许洛枝发来的消息,问他下班了没有,饿不饿。
傅霁清:你饿了吗?
许洛枝:不饿,怕你又不吃饭。
复杂交织的情绪在心口蔓延,仿佛有东西在肆意撕扯,生出一种密密麻麻的绞痛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