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悠游岁月—— by三春景
三春景  发于:2024年06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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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可是担得住?”
那官员也是个有热血的,此?时哪里还会说?别的,感念官家知遇之恩,立刻道:“回官家,臣担得住!”
午膳时间,郭敞又和这?几个即将赴任的官员一道进餐。这?个时候吃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几名官员只觉得荣耀。不管将来他们会怎样,此?时此?刻是感念到了极点?,一心‘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呢!
午膳之后,几个要赴任的地方官走了,郭敞跟着也离开了,回了福宁殿。
还没进福宁殿呢,就正逢着两个裹头阿监急匆匆地张望。样子不像是平常传信递物,似乎因为着急,已经一点?儿体统都没有了。甚至没注意?到官家的皇驾从背后来了,还险些撞上呢!
刘亮看了师父王志通一眼,立刻站了出来,呵斥道:“混账,怎么阻了官家的驾?惊了御驾,可是担待的起?的?”
差点?儿撞上时,两个裹头阿监已经反应过来了,立刻跪倒在地。此?时听了刘亮的话,更是害怕,都浑身发抖,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如何罚你们先不说?,那副样子到底怎么回事?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要传递?”这?话是王志通觑着郭敞的意?思问的,虽然还是公事公办的严肃样儿,但已然温和不少?。
裹头阿监中的一个,怯生生地直起?身,但依旧不敢抬头,颤颤巍巍地道:“回都知的话,按着都知的吩咐,我等一直过问着‘景福殿藏尸’一事。之前都没什么,未听说?进展,谁知今日?忽的,宫正司就上门拿人了。”
王志通要替郭敞盯着后宫动作(其实他个人也有这?方面?的情报需求),自然构建起?了情报网络。不过,类似‘景福殿藏尸案’这?种?突发大事,要额外派人盯着,有什么进展随之跟进,也不奇怪。
当下听这?个裹头阿监这?样说?,王志通依旧不解她们的焦急失态。就算宫正司突然动作,也可以解释为事情涉及到特殊人物,结案前最好保密。如今是人证物证俱全,所以雷霆一击、一击必中——而这?又关两个福宁殿的裹头阿监什么事?值得她们跟着着急?
是事情的内幕太敏感,还是拿的人...非常特别呢?
这?个念头不过是一瞬间闪过,裹头阿监其实很快就跟着说?了:“...宫正司的苏宫正带人进了玉殿,直接带走了高美人,一应去了坤宁宫。我们知道了这?事儿,立刻要过来禀报都知。”
这?两个裹头阿监是王志通的‘情报人员’,所以位置虽低,从王志通那里得到的提点?却不少?。很多?外人完全不知道的事,她们都一清二楚——比方说?,官家对高美人的看重!
那真是真么说?都不为过...她们甚至帮官家和高美人微服出宫打过掩护,当时她们看到的,已经完全能佐证王都知说?的那些了。
“什么!?”这?下就连一向处变不惊的王志通都吓了一大跳,脑子嗡嗡的,根本想?不出来这?是怎么回事,下意?识看向身后的官家。
郭敞倒是谈不到‘惊吓’,毕竟对他来说?,有什么事发生,直接处理就是了。但他的反应依旧非常直接,没有进福宁殿,直接转身就走,往坤宁宫的方向。
一路上叫了那两个裹头阿监在一旁,两个身量不高的裹头阿监根本跟不上郭敞的大步,值得小t??跑着跟。中间郭敞问她们细节,她们只能说?出宫正司拿人,一路上不少?人都看见了。至于素娥如何涉案,宫正司掌握了哪些证据,她们就说?不清了。
毕竟,要是提前知道了那么多?,早就要过来报告了!哪能当下事发突然,人都被带走了才来说?话?
此?时王志通的脑子已经从刚受冲击时,那种?反应不过来,一片混沌的状态中挣了出来,清明?了几分。他很快做了一个分析——这?事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高美人确实涉案,她主使杀了一个内侍。另一种?,就是她被冤枉了。
确实杀了人的话,也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她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杀人是连带反应。另一种?,她可能也是受害者,杀人更像是不得已的自我保护。
被冤枉的话同上,一个是普通地受冤枉,办案不小?心搞错人,不一定是恶意?的。另一个,那就是刻意?嫁祸了——或许是真正的凶手误导,或许是办案的人张冠李戴。
这?种?时候,王志通最怕的是高美人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其他的,官家都能一力平息下去,也不见得会如何生气,呃,至少?不是对自己生气,只是对另外一些人发泄而已。但如果是高美人有问题,那官家该如何跨过这?道坎?
王志通有时也把握不准官家是如何看待高美人的,只是感觉官家将高美人想?的太好了,也是因为太好了,所以绝不愿意?她有所改变...当下,如果高美人被发现是两幅面?孔,私下十分算计,甚至龌龊,官家该怎么想??
当然,那是最糟糕的情况,实际上以王志通对高素娥的观感,应该不会。
王志通下意?识用余光观察着官家,然后就发现,官家一点?儿犹豫之色都没有。只听官家骂道:“...要你们有什么用!?这?样的案子,特意?要盯着,却是宫正司拿人了,才听到风声。下回,下回你们是结案了才知道吗?”
这?话应该骂王志通的,但两个裹头阿监是实际执行人,骂她们也没错。不过王志通可不会觉得郭敞是给他体面?,才骂裹头阿监,不骂他的——根据他对他们这?位官家的了解,这?位官家向来不愿意?冲最底下的人发火,哪怕训斥,也是训斥上头的人居多?。
这?一方面?,是郭敞骨子里多?少?有些傲上而悯下(虽然没有人在郭敞之上,但意?思是那个意?思)。另一方面?,也是郭敞不大喜欢越过中高层直接管理最下面?,这?本身就不符合驭人之术的原则。
当下如此?,王志通觉得是官家气急了!
竟是一点?儿犹豫都没有,甚至没想?过高美人会杀人,完全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么——王志通就想?过,即使他也觉得那样可能性很低,但可能性再低,这?个时候也忍不住会想?吧?
想?到这?里,王志通更懊恼了!宫正司保密工作做得好,不是他事先完全没听到风声的理由?。如果事前知道,事前能调查,也不至于会这?么没底气...虽然就算提前有底了,也不能改变最糟糕的那种?情况带来的可怕后续。
郭敞还要骂,却对着两个瑟瑟发抖的裹头阿监骂不出更多?,转头瞪了一眼王志通:“这?就是你这?奴才做的好事!宫里这?么大的案子,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这?多?少?有些刁难了,‘景福殿藏尸案’是大案不错,后宫议论可多?了!但郭敞之前其实并不重视,一来,不就是后宫(甚至只是接近后宫的地方)死了人么?后宫的阴私之中,明?里暗里总会死人的。只不过大都是‘合理死亡’,所以没有今次这?么耸动。
到时候调查清楚,该怎样就怎样,有什么需要格外在意?的呢?
二来,这?事儿已经交给皇后,督促宫正司处理了,那就看他们的成果好了。如果郭敞这?种?事,还要时时刻刻关注进度,那日?常就什么都不要做了——平常,就是他亲自交代给前朝的事儿,也是大多?只看结果的,没有中间一直盯着的道理。
下面?的人办事就是这?样,上面?人的态度决定了用心程度和成果。郭敞是这?个态度,两个裹头阿监表现成这?样,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个时候郭敞骂人,好似他一直重视这?件事,对这?类事一向是高关注...实际完全不是的。非要说?的话,更像是在气急败坏,是在迁怒。同时也是太过担心了,以至于慌张,而人在慌张的时候是会这?样的。
郭敞一行往坤宁宫赶的时候,素娥已经被‘送’到坤宁宫有一会儿了。
今次的坤宁宫倒不像是每月两次请安时那样,最大的正殿正厅也坐不下。事实上,这?会儿人不多?,具体到有资格坐下的,那就更少?了。一个自然是端坐在正上方位置的张皇后,另外就是四妃了。她们分坐下手,一边两个。
至于为什么会请来四妃,道理也很简单。这?种?后妃犯事儿的,特别是事情还比较敏感的,为了大家的体面?,官家的体面?,知道的人不能太多?。同时,又不能只有皇后一个,不然瓜田李下的,没个证人,事后官家问起?来,可能说?不清。
素娥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请来,只知道是和景福殿藏尸案有关...她之前在玉殿就问了苏宫正自己是沾了什么事,具体的苏宫正自然不会和她说?,但还是点?了一句。
现在素娥表面?还是很镇定的,主要是她知道自己和这?件事一点?儿关系都没有,那个张怀文是谁都不知道。不过,内心深处,她是担心的...她明?明?和这?件事一点?儿干系都没有,事情却扑到了她身上,而且看宫正司还一副证据确凿的样子。这?明?摆着告诉她,她这?是被算计了啊!
她是清白的没错,可既然被算计了,谁知道人家有什么招数等着呢?要是真被算计死了,也不是不可能啊!
见到满脸严肃的皇后,还有看着严肃,实则各有神色的四妃,素娥规规矩矩行礼。这?就不是平常请安叉手蹲身而已了,因着她现在是‘罪人’了,是要磕头跪着的。而且磕头完毕也不许起?来,只能跪着说?话。
这?也是古代和现代的不同,按照现代的观念,作为‘嫌疑人’,疑罪从无,自然不能把她当罪犯。可如今么,进入这?个程序,她就被剥离很多?‘权利’了。
“高氏,你可知罪!?”张皇后盯着素娥。她内心之中为能除掉一个有宠的妃子高兴,同时又为这?件事实在有损后宫体统而生气。另外,还有对官家的感情,让她很难接受高素娥居然给官家戴绿帽子!
依照宫正司从‘张怀文’家里,还有内侍班房里搜出来的东西,其中有一些往来书?信,并传递物件。分明?证明?了高素娥与内侍张怀文有私情!张怀文出现在景福殿,本身就是为了与高素娥私会!

第103章 宫廷岁月103
“回禀圣人, 臣妾实?不知何罪之有。”素娥自然是不会认的,抬起头来,并不畏惧张皇后的视线。
“好好好!不到黄河心不死!”张皇后几乎被素娥的理直气壮气笑了?!立即指了指身边的郑姑姑和苏宫正, 道:“这样的丑事?, 本宫说出口?, 你们与高氏来说, 叫她死个明白,也好认罪伏法!”
苏宫正示意身后的宫正司女官,一个包袱被放在了张皇后手边的案上。打开来,里面似乎放着不少东西, 其?中一沓书信、纸笺之类格外显眼。
张皇后应该是见过这些东西的, 此时看了?更生?气, 拿起拿一沓书信就砸到了?素娥脸上。信封的尖角处有些刁钻, 正好撞到了?素娥的眼角。虽然只是轻微的刮划伤, 但眼角十分脆弱,她下意识就眼睛红了一下。
然而她死死忍耐住了?, 没有流下?泪来。
“好叫高美人得知,这些书信正是您与那张怀文往来的证明!里面可是说的清清楚楚...从那张怀文如何钟情于高美人你, 又如何与你传递文字——你殿中有个名叫董素贞的婢女, 就是通过她成事?的。”
董素贞?素娥当?然知道, 这是她升做才人后, 一同分配来玉殿的四个侍女之一,身份背景非常简单。董素贞不是很机灵,但也勤恳老实?,以玉殿的生?态, 她也能过得挺舒服。就素娥所见,她实?在没有理?由背叛自?己。
是的, 素娥听到提及董素贞,是她做‘红娘’,第一反应就是陷害...然后才反应过来,她这是t?被陷害和人有私情?
不是她迟钝,而是她想过各种算计,唯独没怎么想过是陷害她和人有私情——她很多时候甚至觉得生?活在封建时代的宫廷,她其?实?已经丧失爱人的能力了?。安稳的生?活是她唯一的追求,活着就是一切,一切就是活着。
飞蛾扑火,冒着巨大?的风险去追爱?她想都?没想过。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没遇到能点燃她的那个人...要知道,很多恋爱脑一开始也不觉得自?己会是恋爱脑,是后来真的爱上才上头的。所以才有‘智者不入爱河’的谆谆教诲么,虽然这个教诲没什么用,真爱不止不受别人控制,也不会受自?己控制。
“臣妾不知这些信件中写?了?什么,但臣妾并不认得这个张怀文!若不是这些日?子,景福殿藏尸之事?闹得大?,臣妾都?不知道有这么个人。”素娥扫了?一眼那那些信,看外面信封上的字,确实?很像她的。
但字迹像算什么?她的文字在宫里可不是稀罕物。因着郭敞称赞她的字画,求画的不多,求字的确实?断断续续都?有——弄到一张画,靠着自?己努力学到什么这很难,一张字却是可以用来做法帖临摹的。
再?者,后妃们除了?个别,都?是会写?字的(就是不会,做了?后妃后也慢慢学会了?)。而画画,会的人就要少得多了?...这也是一道门槛么。
所以,要模仿她的字迹还?真是不难。
“高美人不认没关系,证据是在这里摆着的...”郑姑姑看了?一眼张皇后,立刻说道:“对高美人,宫正司是不好用刑,可对着宫女就不同了?。如今董素贞已经被带到宫正司,只等招供——听闻高美人是个对下?悯恤的。”
“宫正司的刑,一个弱女子如何熬得住?进去了?就没有不开口?的...既是如此,高美人不如招供来,也省得那董素贞临死还?要受一番皮肉之苦!”
做后妃和侍卫的‘红娘’,最后当?然只有死路一条了?。
素娥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她到现在不知道自?己能否度过这个难关。但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即使再?周密的设计,都?应该有漏洞,所以更多还?是想着脱险之法。可不管她能不能脱险,董素贞这一难是少不得了?...这就是宫廷斗争。
楚国亡猿,城门失火,不外如是。
但这没有让素娥软弱,反而激起了?她的烈性!她很清楚,如果她这样倒下?了?,玉殿所有人,一个都?逃不了?!
“回禀圣人,没做过就是没做过!臣妾自?来便没见过那张怀文!”素娥抬起头来,面色如霜雪一般,自?有一股凛然。
如此理?直气壮,倒是让郑姑姑等人有一瞬间的游移,难道事?情真不是那样的?但很快,她们又自?我说服了?...那么多证据是明摆着的呢!
“巧言令色!”张皇后终于开口?了?,冷着一张脸道:“过去只当?高氏你是个寡言的,如今才知道,一张嘴却不让人!人证物证俱在,也能如此言之凿凿...真当?什么事?都?由你一张嘴说了?算吗?这些日?子宫正司查案,此次拿你,自?然是有十足把握——”
“有甚把握,说与朕听听。”
“官家!”“官家万福!”......
郭敞忽然到来,甚至没来得及通禀...今日?坤宁宫要‘审案’,大?门紧闭,按理?说谁也不许进出。可官家来了?,守着大?门的宫人难道阻止官家?
看着行礼的一大?片人,郭敞不以为意,但并未立刻免了?所有人的礼。而是自?顾自?坐到了?正上方另一个位置上,与张皇后隔案而坐。等郭敞坐好了?,看了?看跪在正中的素娥,过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免礼。
“...听说今天圣人这里要‘开堂审案’,这样的‘热闹’倒是好久没听说过了?。朕不请自?来,圣人不会怪罪罢?”郭敞显然不在乎张皇后的回答,只是看了?看桌案上的一些东西,又看了?看侍立在一旁的宫正司女官,就道:“到底是什么内情,什么把握,谁与朕分说?”
苏宫正连忙行礼,后道:“回禀官家,此事?还?要从内侍张怀文说起......”
事?情说起来并不复杂,宫正司去张怀文家中调查,查到了?不少东西。其?中包括他和素娥‘传递’的文字,其?中主?要是素娥写?给他的信,也有他写?给素娥,但没能传出的部分信——这很正常,宫妃和内侍往来不通畅,信写?好了?不一定能递出去。
这些,再?加上张怀文自?己写?的一些诗词,足够勾勒出这场‘私情’的全过程了?。
大?约是张怀文在宫中行走,见过素娥一次,从此便魂牵梦绕。只不过因着素娥是皇帝的女人,他始终压抑在心里。谁承想,有一日?素娥的侍女会给他传信,原来是‘两情相悦’...于是便有了?一段孽缘。
从信中内容可以看出,两人曾多次在景福殿幽会......
“至于张怀文之死,就不知道是起了?争执,还?是早有预谋......”这种危险关系里,发生?什么都?不奇怪,所以宫正司这方面并未仔细调查。左右人拿来了?,事?情也就‘真相大?白’了?。
王志通跟在郭敞身边,乍一听‘私情’,眼皮就跳了?两下?!想过各种发展,却没有想到这样的。以他对高美人的了?解,这实?在不可能。但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倒也不敢给高美人打包票。
想到此处,他偷看了?官家一眼,却见官家听到‘私情’之说,并没有生?气。依旧非常平静,还?拆了?‘证据’中的一封信,扫了?两眼:“这字是像高美人,但要说一定是她写?的,倒说不上...更何况,这般口?吻,实?在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郭敞第一反应就是信是假的。转头就问:“就是这些证据?这些造起假来,可是不难。”
苏宫正连忙道:“回官家,还?有人证。照着这些文字所透露的,帮忙传递文字的是玉殿宫女董素贞。如今董素贞已经被送到宫正司去了?,到时自?有供词。”
“拿去宫正司算什么?不如将人带过来,当?面对质就是了?。”郭敞轻描淡写?地说。这不是建议,而是命令。
苏宫正犹豫了?一下?,但真的就是那么一下?,几乎没有停顿地吩咐了?手下?。很快有人就出去了?,应该是去带董素贞了?。
素娥当?下?知道,郭敞应该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心里松了?口?气。最怕的是,事?情她没做,但前有阴谋设计、伪造证据,后有张皇后借题发挥,对于给她伸冤更是没兴趣。到时候,就算她没做,也是她做了?。
现在有郭敞站在她这边,至少她的喊冤能得到重视。
等着人将‘董素贞’这个人证带过来的时候,郭敞就问:“你们所谓的‘人证物证俱全’,就是这些吗?朕看着,单薄的很呐。”
听出了?郭敞对素娥的‘偏心’,张皇后的眼神沉了?沉,她没想到,这样伤官家体统的事?,官家一点儿也不动怒,甚至还?相信那高素娥。这时也顾不得保全官家的颜面了?,道:“回官家,不止这些,还?有一件事?,和高氏与那张怀文私会是对得上的。”
“哦,不知是什么事?。”郭敞平静地问。
“那张怀文有机会去景福殿的机会不多,每次去也不是巡逻的日?子。”张皇后一五一十说了?起来。
能去景福殿的日?子,不是有后宫巡逻的工作安排时,这不奇怪。有差事?要做的话?,都?是和其?他同僚一起行动的,哪能一个人乱跑?还?一次消失挺久,去景福殿幽会...真当?规矩是死的,人也是死的?
“...照内侍班头所说,这张怀文因着没有家室,一人独居京城,倒比别的同僚自?由自?在。因此空闲时日?也比别人多,所以常常热心代班。有哪个内侍因着急事?,不好守门下?钥等,都?能去寻他。”
“继续说。”到此,郭敞依旧没发表太?多意见,也不见生?气。
“问过那些与他一同当?班的内侍,有那么几次,他确实?擅离职守过。再?不然,就是一同当?班的内侍自?己喝酒赌钱去了?,并未注意到他。”
郭敞听到这里才忍不住‘啧’了?一声:“这就是戍卫宫城的卫士?如此怠惰么...这才安享太?平几年啊,就糜烂至此——想到朕的卧榻之侧,是由这等人守着,睡都t??睡不安稳了?!”
“王志通,给朕记下?来,此事?了?了?,要整顿一番内侍风气...这些勋贵子弟,难道这样不济事??”内侍中充斥着大?量勋贵子弟。
在王志通应了?一声‘是’后,张皇后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突然话?头就到别的事?上了??不过,她还?是很快继续道:“...张怀文擅离职守,又或者同班者无法确定的日?子中的一些,正好逢着高氏也有不能确定行踪时。”
“这倒是奇了?,高美人如今位份在那里,行动坐卧也是离不得人的,还?能消失在人前?”郭敞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
气氛一时冷了?下?来,是被带来的董素贞打断了?一下?。
董素贞被两个宫正司女官,两个宫正司寻常宫人押解过来的。虽然这么会儿功夫,还?来不及用什么大?刑,可一个‘下?马威’她是吃到了?。素娥看向她,就见她头发凌乱、脸色惨白,手指尖上血糊糊的,是用竹签插过指甲盖了?。
“这是人证到了?...对了?,先前在宫正司,这宫娥招出什么了?吗?”郭敞站起身来,仿佛是好奇一样问带人过来的宫正司女官。
宫正司女官有些紧张地道:“回禀官家,这宫娥来的辰光短,不过两刻,还?来不及问太?多。奴婢们问张怀文之事?,她倒是不肯认的,只说自?己没见过张怀文。”
“这样人证就不作数了?罢?”郭敞挑了?挑眉。
“官家,不是这般说。”张皇后忍不住打断郭敞的‘偏心’,道:“官家就是偏帮高氏,也不能如此轻轻带过。不过是这宫娥负隅顽抗,不见棺材不掉泪...这等刁钻的,须得用刑才是。”
“用刑,用多大?的刑?是要屈打成招么?”郭敞似乎是真的烦了?,说话?一点儿情面都?没留。
其?实?这个问题上,张皇后和他都?有理?。以此时办案的流程,特别是宫正司办案的流程,用刑拿口?供是必然的。不然真的要彬彬有礼?那样的话?,就别指望那些心怀大?秘密的人能开口?了?。而郭敞,他的预设也是极有道理?的,宫正司本来就多的是屈打成招。
郭敞并不是在乎屈打成招这件事?本身,这种事?以前不会少,以后也不会少...他只是介意当?下?这一案中,关键‘人证’被屈打成招。
张皇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不想和郭敞直接起冲突,那样就是争赢了?,她又能得什么好呢?于是只能忍下?,对旁边郑姑姑说:“你去问话?,问问这玉殿宫娥,那几日?高氏都?是如何消失在人前的。”
郑姑姑领命,立刻就去问了?。提了?几个日?期,然后就道:“...那几日?,高美人从不出现在人前,这是玉殿上下?都?知道的吧?”
“这...奴婢记不大?清了?...只说日?子,都?不知道那一日?做了?什么...”董素贞怯怯地、断断续续地说。
“你记不清了??再?好好想想!譬如这一日?,去岁的冬月初九,不正好是你的生?辰,那一日?做了?什么一点儿不记得了??”郑姑姑逼问道。看来宫正司确实?做了?一些细致调查,连董素贞的生?辰都?知道了?。
有了?这个提示,董素贞才想起了?一些东西。但想起来的同时,她就犹豫地看了?一眼素娥——这个动作当?然被在场其?他人看在眼里!
郑姑姑仿佛是抓住了?老鼠的猫儿,立即道:“董素贞!还?不说清楚么?当?着官家与圣人的面说谎,那可是欺君之罪,你有几条小命这样大?胆?如今老老实?实?承认,至少不会祸及家人——”
“那一日?,臣妾在——”素娥显然想到了?什么,抢先就要说话?。但话?说到一半,似乎有些不知道怎么往下?说,而是看向了?郭敞:“臣妾在——”
郭敞原本还?脸色越来越沉,浑身都?是不耐烦的感觉,听到这里,突然也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抬了?抬手:“圣人再?与朕说说,景福殿‘幽会’,都?是哪些日?子来着。”
张皇后还?以为郭敞终于认清了?高素娥的真面目,不再?偏帮她了?,连忙说了?几个日?期出来。
郭敞算计着那些日?期,还?有些不确定,于是又看向王志通。王志通一下?就明白了?郭敞的意思,点了?点头,轻声道:“正是那几日?,官家。”
“哈哈、哈哈哈哈哈!”郭敞忽然忍不住放声大?笑,一面笑,一面拍着大?腿摇头。
在场的人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道官家这是怎么了?。大?约只有素娥知道他为什么笑...大?概是觉得眼前这一幕很荒唐吧。
而此时,素娥也终于完全放下?了?新,知道这一次针对她的算计已然失效...其?他的方面不说,在关键‘证据’上,出现这种纰漏,还?真是她运气好啊——呃,也不能说是单纯运气好,毕竟可以钻漏洞的地方本来就少,选到错的‘漏洞’,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必然了?。
“官家...官家为何发笑?”张皇后忍不住道:“官家若是生?气,也别如此...气坏了?身子,这高氏便是万死也不能抵过......”
这是当?郭敞‘怒极反笑’了?...此时其?他四妃也是互相看了?一眼,跟着道‘是啊是啊’的,劝慰郭敞。
郭敞摆摆手:“不是那般,朕是真觉得好笑极了?...素娥你站起来,你啊你,自?诩平日?低调不惹事?儿,不会得罪人。如今怎么说?竟有人这样精心设计你,置你于死地——王志通,与你高娘娘拿个座儿来。”
王志通这时也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总不会是最糟糕的那种情况了?。至于说高美人这次被陷害算计,官家之后会做什么,折腾多少人,那都?不是大?问题了?。左右死的是别人,干他王志通什么事??
王志通亲自?端了?一只鼓凳来,就摆在郭敞一旁的位置。一旁刘亮也算是有些眼力了?,自?去扶了?跪在地上的素娥。
如今天气还?称不上‘暖’,坤宁宫的正厅地衣却又已经收起来了?,地上是坚硬致密的青方砖。素娥这一跪,可不像平时一样,还?有人放蒲团、跪毡之类的东西。再?加上跪的时间也不短了?,没人扶着确实?站不起来,走路也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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