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根结底,一切都是他的错,轻信了东渊,才让他阴谋得?逞。
皎皎是无辜的。
流风对她俨然戴上了八百米厚的滤镜,认真道:“错的只会?是别人?,皎皎不需要纠结其他,无关紧要的事就算忘光了也无妨,只要你记得?,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由?此可见?,流风对她真是不折不扣的忠犬。
白?皎听完困惑歪头:啊?事情竟然是这样的吗?她怎么不记得?了?
她看?流风,后者满眼都是自己,她一阵恍然大悟。
他真的……太爱我了。
也怪她魅力实在太大,白?皎果断放下纠结,感动地勾住他的脖颈,看?他呆呆地,柔声催促他:“愣着干嘛,抱我呀。”
以往她不主动,他都不知道有多热情,怎么现在自己主动,他却呆住了。
白?皎挑眉看?他,最好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流风回神,立刻揽上她的腰肢,狭长凤眸幽深炙热,好似黑暗丛林中蛰伏的野兽,他看?她的眼神,极富侵占欲。
白?皎和他分享今日采撷的果实。
它生在雪山之巅,只有极小的颗粒,却生得?极其漂亮,在洁白?无瑕的雪峰顶端,嫣红一点,又被层层风雪覆盖,只有神祇才能见?到。
这种果实常人?十分娇嫩,味道却十分甘美,可惜它不易成?熟,不成?熟的果实不能用指尖触摸,一碰就会?破碎。
因此,爱它的人?需要更?加轻柔的方式,用唇舌轻轻拨弄,用体温催发温暖,使其慢慢成?熟。
果实成?熟时,会?散发出格外?馥郁幽然的香气,也会?格外?坚硬红润,此时,才是最佳采撷时期。
白?皎带他采完了红果,才知道他胃口那样大,仿佛不知餍足似的。
白?皎趴在他肩头,水眸盈盈瞪他一眼:“你说过不欺负我的。”
流风温柔一笑:“我怎么欺负你了?”
柔和的灯光下,半倚床榻的少女垂下一头如瀑黑发,不施粉黛,已是绝色秾艳。
此时听见?他蛮不讲理的话,白?皎眉梢微挑,妩媚多情的狐狸眼潋滟生辉,贴着他耳朵边小声低语。
流风呼吸一滞,颈间凸起的喉结微微滚动,想不到她竟说出这样大胆的话。
下一刻,柔若无骨的手掌捂住他的眼睛,白?皎趴在他背上,隔着一层浅白?亵衣,源源不断的热意涌入神经?,四肢百骸。
忽然,一个柔软吻落在颈侧。
流风全身僵硬,耳畔却传来她狡黠明艳的笑声,似羽毛轻轻撩拨。
叫他不由?想起方才听见?的话:“你刚才怎样对我的,我也要怎样对你。”
男人?指尖微蜷,沙哑的嗓音自喉舌溢出迟来的会?应:“好。”
他回身,将少女得?意的娇笑尽数截在唇中。
紫黎宫中。
青霖守在一侧,紧紧盯着两位来客。
“锦玉、锦玉拜见?帝君。”司命低着头,恨不得?钻进缝隙里,也好过现在。
他完全不敢去看?软榻上的帝君,心中早已恐慌地敲起小鼓,毕竟,没人?比他自己更?清楚,帝君召他前来的目的。
司命心有戚戚,却仍抱有一丝希望,无论过程怎样,他的目的终究是达成?了。
帝君能不能看?在他兢兢业业的份儿上,放他一马?
东渊漠然地扫过,沉声道:“你可知罪?”
司命心下一沉,忙不迭喊冤:“帝君,小仙、小仙下界所做一切,皆是是为?了帝君,小仙何罪之有?”
东渊拂袖,眸色极冷。
他一眼看?穿关键,当初他曾告诫司命,此事莫要让任何人?知晓,可在他下界历劫之后,司命却将此事告知幽水,可见?,丝毫没将他的话听入心中。
他犀利指出司命错漏之处,冷声道:“你身为?司命,尸位素餐,擅离职守,与幽水一同前往下界,搅乱风云,应当打入凡间,历劫百世,何时醒悟,何时归来。”
东渊神色冷然,他极其厌恶有人?插手自己之事,宁愿历劫失败,也不愿是如此情景。
司命听闻裁决,瞬间惨白?了脸,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
打入凡间,经?历百世轮回,何时醒悟,何时归来,倘若一直未曾醒悟呢,那便永远都回不来了。
司命瞬间心如死灰,却也只能绝望接旨,他没有反抗的权利。
因为?全身虚软,剥去神职后,只能由?青霖带离。
东渊目光落在另一人?身上,目光平静如水。
反倒是幽水,见?到司命如此下场,心头一紧,她像是那只杀鸡儆猴的猴。
“帝君。”她艰涩道。
或许是因为?历劫痛苦,出乎司命意料,东渊清晰记得?凡间发生的一切,更?记得?幽水滥用法术,竟妄图操控他。
在明知他在凡间历劫的情况下。
“你可知罪。”
声音简短,连她的名讳都不愿意喊。
幽水察觉到他的态度,不甘心地看?向他,瞳孔微缩。
软榻之上,年轻俊美的帝君端坐高位,神色漠然,一双紫眸宛若深邃而?又神秘的星空,镶嵌在锐利凛冽的脸庞上。
割裂的碎光自窗外?洒落,晕染一袭紫衣华服,不需出声,便如手中执掌的权势一般,让人?甘心拜服。
比如她。
可她无论怎么做,都得?不到他一丝垂怜。
幽水仰着头,遏制不住的悲愤情绪在心中横冲直撞,令她大殿口出狂言:“帝君,我对您一片痴心,为?何您就是看?不见?我!”
她知道自己今日逃不了,索性破罐子破摔。
她不甘地看?向东渊:“之前那个杂毛狐狸是,现在的凡女也是,我幽水乃是堂堂天界帝姬,为?何帝君您就是看?不见?我?我哪点不如她们?”
东渊神色不变,看?她宣泄情绪,竟生出一种可荒诞之感。
他对她无意,即便如此情态,竟也勾不起他一丝波动。
“你如何能与她们相提并论?”他声音冷酷,只觉荒谬无比。
不爱就是不爱,哪有许多理由?。
话落,东渊脑海中隐约闪过一抹念头,却如隔窗望月,模糊不清。
幽水呆怔在地,片刻后方才回神,她被他的冷言冷语刺激得?狂性大发,如何能与她们相提并论!如何能与她们相提并论!
顷刻间,幽水脸色灰败,再对上他冰冷无情的目光,泪水似断了线的珠子,簌簌滚落。
不公?平!
她在心里大喊,这不公?平!
可她又怎知,爱是世间最无道理可言的东西,非人?力物力所能转圜。
东渊想起白?皎,冷眼问她:“白?皎被你藏在了哪里?”
只是一缕魂魄,却偏偏如何也找不到。
思来想去,只有幽水。
毕竟,当初便是幽水出手射杀,她的魂魄会?消失不见?,只能是幽水暗中做了什么手脚。
幽水蓦地抬眼,嘴唇紧抿,白?皎,又是白?皎,或许是因为?太过愤怒,大脑竟然越发清醒起来,瞬间明白?了帝君话中之意。
白?皎不见?了。
哈哈,他连一个死人?都这么关心,为?什么就是不肯关心她?
幽水痛苦地抓挠地面,心痛如绞,再度抬头,竟状似癫狂地挑衅道:“自然是已经?魂飞魄散了。”
“区区一介凡人?,我要杀她再轻易不过。帝君,你想找她再续前缘?不可能,她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闭嘴。”男人?冷酷的声音自头顶响起,宛若万载不化的玄冰,冷意浸透她的口鼻。
死亡的气息笼罩在她周身。
东渊闭上眼,心中好似空了一块。
他勉力告诉自己,不过是一时情缘,缘起缘灭,皆有定数。
可现实是,他始终无法遏制,那心头突然袭来的痛楚。
男人?屈起指节,轻慢叩击桌面。
“笃——笃——”
似暮鼓晨钟,一声一声,敲在心尖。
刺骨寒意自身下涌起,幽水身体止不住地颤栗。
她瘫坐在的,望见?上方帝君那张毫无表情的脸,眼眸漆黑,似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无端端的,竟凭空生出一股濒死之感。
她终于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
“帝君。”她吞了口口水,声音艰涩道:“白?皎不过一介凡人?,死了便死了,你不能……你不能……”
“不能什么?杀了你。”声音幽幽,仿佛浸透了森寒。
令幽水不由?自主地想起曾经?的死亡经?历。
即便当初只是附身于王茜然,可对于娇生惯养金尊玉贵的帝姬来说,被他生生折断脖颈,已是前所未有之痛。
她不断后退,摇着头。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殿外?传来。
“帝君,手下留情!”
看?到来人?的脸,幽水瞬间松了口气,随即,殷切地看?向他,如同看?见?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天帝爷爷。”
东渊不耐看?什么爷孙抱头痛哭的画面,出声打断道:“鸿宇天君,何出此言。”
鸿宇天帝面色微抽,转瞬便被遮掩过去,他朝着上座之人?恭敬行礼,说道:“帝君容禀。”
“非是我的私心,而?是幽水乃天命水神投胎,生来掌御天下之水,万万不能轻易诛杀,否则必将会?引发水波动荡,造成?无数生灵涂炭。”
幽水满脸惊愕地看?向天帝,很显然,这事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随即,她眼底涌出一股狂喜。
因为?她知道,自己不会?死了。
沉浸欣喜之中的她完全没发现,天帝愠怒的目光,他算是看?清楚了,他这两个孙女,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蠢货。
能及时赶来,还要仰赖他一直在幕后观望,不想因此,将自己辛苦布局数万载的计划毁于一旦。
曦光生来便有远古上神元神,幽水更?是天命水神,他的两个孙女,皆是气运加身之人?,当真以为?是运气吗?
自然是他在辛苦筹谋!
只是如今,他的布置毁了大半,曦光笼络不到流风,让其脱离掌控,幽水又因得?罪东渊帝君,沦为?棋子。
真是废物,一群废物。
一个中用的都没有!
无论天帝心中如何暴怒,面上都是一副恭敬之色,静待东渊帝君判决。
上座,东渊深思一瞬,若真如此,他不好杀掉对方。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东渊眉头紧锁,直接越过天帝,下达御令:“幽水帝姬触犯天规,滥杀无辜,将其永溺倾天之河,此生不得?出。”
幽水听到颓然瘫坐,她脸色惨白?,仿佛被人?抽掉了骨头,软成?一摊烂泥。
倾天之河。
她双唇颤抖,浑身散发出绝望气息。
那是天之尽头的一条河流,传闻,乃是上古神国?桫椤之国?的遗址,后桫椤古国?一夜覆灭,死去的国?民永坠河底,留下冲天怨气,与倾天之河融为?一体。
乃是世间最凶恶最可怖的河流,传说倾天之河倒灌,即是四海八荒灭亡之时。
时至今日,倾天之河仍凶名在外?。
若是自己被封禁河中,将会?日日遭受怨气侵蚀之痛。
那句此生不得?出,更?是表明,今生今世,除非死去,她将永远无法逃离。
此时,幽水脑海里只剩下一句话,生不如死!
天帝闻言也是一惊,忍不住说道:“帝君——”
冰冷视线忽然扫来,强烈威压令他瞬间闭紧嘴巴,半句求情的话都不敢说。
东渊并不满意,拧眉道:“鸿宇天君,如今天界由?你执掌,御下却出现如此祸端,你有何感想?”
语气不带丝毫温度,听得?天帝心头一凛,忙俯身请罪:“帝君息怒,是我御下不严,甘愿请罪。”
东渊微点下颌:“下去吧。”
天帝毕恭毕敬地退离,心情却与表现出的态度截然不同,此时,满腔怒火正熊熊燃烧。
天君天君,一口一个天君。
帝君如此说,不过是在刻意提醒他,让他看?清自己的位置。
其实这完全是他心胸狭隘。
他本就该称为?天君,毕竟他连上神修为?都不是,如何能称帝,只是日久天长,天君愈发骄傲自大,觉得?天君不足以称呼自己,改换为?天帝。
手下人?喊的多了,竟让他真以为?,自己就是天帝。
殊不知,在东渊眼中,不过是寻常称谓罢了。
紫黎宫外?,天帝深深看?了眼恢宏高大的紫黎宫,才打算拖着死狗一般的幽水离开。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还要隐忍多久。
忽然,一个念头涌入脑海,东渊帝君实力强大,若无万全之策,不能轻易出手,可有另一位上神,在他眼里,却是漏洞百出。
流风上神。
他早就发现流风有入魔之兆,一直龟缩凤栖山,毫无上神气势,现在更?是沉溺于温柔乡,不可自拔。
天帝唇角勾起一抹阴狠笑意。
近在眼前的大婚典礼,不正是最好的时机。
转眼,便到了大婚当日。
作为?远古上神,天地间诞生的第一只凤凰,他的婚礼,自然声势浩大。
地点就在凤巢,早些时间便开始布置,以仙术施法,遍地都是烂漫盛放的鲜花,随处可见?奇花异草。
来往的皆是四界赫赫有名的神仙,气氛格外?热络,唯独一处,与周遭轻快氛围格格不入。
不少人?暗暗以余光打量,却始终不敢过来,看?向他们的眼神,也携裹着几分敬畏。
“帝君。”青霖仔细斟酌着,不知道该怎么说,流风上神大婚典礼,邀请四界各路神仙,却独独,遗漏了帝君。
所谓的请柬,更?是从未见?过。
青霖至今还记得?,某日他在殿外?值守,忽然收到帝君传召,第一句话便是:“你可知,流风将要举办大婚典礼?”
青霖心头一跳,脸上俱是茫然,谁?流风上神要举办大婚典礼?怎么他没得?到丝毫风声?
更?何况,他们家?帝君与流风上神乃是至交好友,流风上神又怎会?刻意遗漏帝君?
然而?,直至大婚典礼举办前一天,他所在的紫黎宫,未曾收到一封请柬,更?不曾见?到一只报信鸾鸟。
青霖心头狂震,忽然联想起前段时间,流风上神怒气冲冲闯宫之事,不禁看?向帝君。
东渊不发一言。
实际上,若不是机缘巧合,他不会?知晓流风即将大婚的消息,毕竟,从始至终,他连张喜帖都未发来。
得?知后,东渊立刻推算。
他直觉那人?是白?皎,然而?,一遍遍推演结果显示——所谓的明月上神,乃是南荒之地诞生的神祇,与流风乃是珠联璧合,天生一对。
他不肯相信,之前就被流风骗过一次。
如今,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久后,观礼的客人?在两侧落座,中间是一整块宽阔高台,光滑平整的台面隐约可见?。
之前乃是一座山峰,被流风一弦削平,充当观礼台。
此时,天空流云朵朵,数百只凤凰围绕观礼台翩然起舞,仙乐吹奏宛如天籁。
这样声势浩大的典礼,自然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众目睽睽之下,五色神光交织一片,化作红毯,从远处一路绵延至高台。
上方繁花开遍,彩蝶蹁跹,馥郁芬芳扑面而?来。
众人?翘首以盼,才见?红毯尽头,今日的主角,从远处缓缓走来。
东渊顺势看?去,陡然一怔,他的目光几乎黏在红色嫁衣的女子身上。
她是白?皎,也是白?皎。
难怪他遍寻不得?,原来,从始至终,他爱的只有她。
然而?不过片刻,失而?复得?的欣喜便被惶恐冲散。
灼目到近乎刺眼的红色嫁衣,满目围观的宾客,无一不在提醒他,今日是她大婚之日。
白?皎身着嫁衣,裙裳绣缀大片九瓣凤栖花纹,全身上下都是流风的气息,浸透到了骨子里。
在她身侧,是同样身着喜服的流风,两人?步调一致,俨然一对璧人?。
东渊眼眸深暗,敏锐察觉到,这是挑衅也是昭示。
一旦礼成?,他们便是再名正言顺不过的道侣。
心头骤然一痛。
他顾不得?其他,出现在两人?面前。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人?大惊失色,尤其当那不速之客,是他们熟悉不过的天地共主,东渊帝君。
忽然,一部分神仙脸色大变。
目光在东渊帝君和白?皎之间辗转,所有参与神魔大战的神仙都忘不了,今日大婚的主角之一,不正是之前帝君折腰带走的女子吗?
她如何会?与流风上神成?婚?
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盯着场上的眼神愈发灼热。
白?皎自然也注意到了,见?到东渊,全在她意料之中,某些情况,则在她意料之外?。
“阿九。”一句话脱口而?出,再收回已经?为?时已晚。
正如东渊历劫不知白?皎身份,白?皎也不知是他,直到他们互相见?面,某种禁锢被打破。
白?皎曾经?刻意淡化的记忆骤然加深。
她记得?他们相处的一切,不禁蜷起指尖,抿住下唇。
“皎皎。”东渊声音低沉
这一声拉回白?皎思绪,看?他的视线骤然锐利。
那一世已经?结束。
如今最让她耿耿于怀的,是当初的惨死。
幽水那个疯子!
如果当时的殷九黎是他,之前困扰她的一切就能说通了。
好好好,原来都是因为?他!
想到那穿心一箭,白?皎整个人?都不好了。
迁怒也好,其它也罢。
至少此刻,白?皎不想搭理他,她偏了偏头,忽视得?不能再明显。
“皎皎。”流风出声,与她十指交握。
他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下暗暗松了口气,他早就预感到会?是这样,他与东渊同位上神,后者甚至比他高出一线,他的那些布置瞒不过他。
方才打了个照面,他便觉察到,东渊已经?恢复全部修为?,更?是紧张他不顾一切,将白?皎带走。
直到现在,他什么都不怕了。
流风勾起唇角,因为?,白?皎选择了自己。
他要开心疯了。
面上越发温和,甚至与他打招呼,仿佛知心好友一般,笑道:“东渊,好久不见?,欢迎你来喝我和皎皎的喜酒。”
东渊一瞬阴沉下脸,看?也不看?他:“皎皎。”
他想说,我一直在找你。
他想说,皎皎,不要跟他成?亲,跟我走。
可当对上她漠然的表情时,千言万语汇成?一种不妙预感,悄然浮现,若掌心沙砾,握得?越紧越容易流失。
“皎皎,跟我走。”他朝她伸出手,目的再明显不过。
台下见?此情况,立刻响起密密麻麻的抽气声,如风吹麦浪,此起彼伏。
更?多目光汇聚在场上焦点,白?皎身上。
许多年?后, 仍有人记得叫人印象深刻的一幕——
湛蓝天穹之下,白皎侧身握住流风的?手,男女重叠的声音响彻高台, 既是誓言, 也?是宣告——
一纸婚书, 天地为?证:
上?奏九霄, 下鸣地府, 晓禀众圣,通喻三界, 今生今世, 日月同心, 若有辜负, 便违天意。欺天之罪, 身死道消。1
她的?选择再?明朗不过。
东渊眼神黯然,他只晚了一步。
与之相比,成功结契,受天道认可的?流风便?愉悦多了, 唇角勾起温和微笑, 唤来手下:“快将帝君请入观礼席。”
“是。”
狭长凤眸微眯,流风才有时间, 将他全部神色尽收眼底,一股纯然的?欢愉充盈心胸。
从今日起,他们便?是名正言顺的?道侣, 夫妻。
唇舌细细咀嚼字词,仿佛连舌尖都泛起柔情蜜意。
东渊低垂眼眸, 从未如此狼狈过,什么都不能做, 心口像是被掏空一块,令他忍不住去想,如果他第一时间就去寻找她,不去在其他事情上?耗费心力,结果会不会改变?
没人给他答案。
人群忽地响起喧哗声,纷纷朝台上?望去,磅礴灵力席卷整个高台,东渊不受控制地看?向台上?。
一对璧人。
金光笼罩整个高台,乃是天地为?认可的?道侣降下的?浩瀚灵光,无数人为?此祝福、庆贺,
他又算什么呢?
一时消沉,却并未动摇他的?心思,他的?目光落在流风身上?,最终,徐徐看?向白皎。
东渊面无表情,气息却不容遮掩,周身散发出酷寒之气,好似无数雪花飘下,落成冰霜。
恰在此时,有人突然出声,众人闻声望去,是个面容普通的?男人,只是看?到他后,不少?人瞬间变了眼神,只见男人周身竟萦绕着浓郁的?魔气,身份呼之欲出。
他是魔族!
流风眉头微拧,他无法奈何东渊,也?不想搅乱大婚典礼,对上?修为?浅薄的?魔族,却是易如反掌。
真?当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跳出来搅局吗?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那魔族竟当场跪下,恭敬道:“恭祝上?神成婚。”
话落,双手高举起贺礼,盒子散发出浓郁的?魔气,对方也?毫不遮掩,点开看?,竟是一件魔器。
一连串的?举动让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纷纷看?向流风,眼神不言而喻,这?是怎么回事,神族大婚竟然会有魔族跳出来,双方仿佛关?系很好,竟当面送了件价值不菲的?魔器?
流风眸色暗沉,当即便?要拒绝。
不想那魔族笑容灿烂,扬声喊道:“此乃魔界送上?的?贺礼,魔尊吩咐小人问上?神一句,您打算何时入住魔界?”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
脑子仿佛生锈一般,根本转不过弯儿,这?魔族是什么意思?
来不及反应,他已经高声喊道:“流风上?神身负魔性,来日入驻魔界,定是一方霸主,属下奉魔尊之命,特?此前来祝贺。”
一声魔尊好似炸弹砰然炸开,直将在场诸人,搞得头晕目眩,讨论声如雪花飘落,纷至沓来。
唯一镇定的?便?是东渊,他看?向流风,神色意味深长,只有他自己知道,此事爆出时,他心中骤然升起的?一缕微妙情绪。
流风神色冷然,柔和的?线条此时肃杀至极,他的?大婚,自然不容别人破坏!
魔族仿佛早就预料到,忽然大笑出声,手中甩出一方魔印,半空变大,携裹着无尽魔气,竟是直朝白皎砸去。
白皎咬牙切齿,心说真?是日了狗了。
他正要挥剑格挡,身前已经多出一道人影,正是流风,才发觉魔印乃是虚实结合,大印如山落下,更有天星乱刺,魔气缠绕。
流风一时不备,因此牵动心神,他脸色微变,猛然看?向巨大化的?魔印,体内魔性翻涌不休,他方知道,这?是一场赤)裸裸的?阳谋。
“流风上?神他竟真?堕魔了……”声音痛心疾首。
“怎么会这?样,不应该啊……”这?是惋惜之声。
众人纷纷看?向流风,眼中满是遮掩不住的?惊愕,竟真?如那名魔族所言,流风上?神此时显出魔相。
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如今他是什么情况。
他转身看?向妻子,他们已经完成了大婚典礼,是天地承认的?道侣。
“皎皎。”流风声音微哑,几乎不敢去看?她。
和他想反,白皎神色复杂,仔细看?,似乎还有几分惊艳与惊叹。
魔化后的?流风眼眸赤红,沾染魔性后的?他气质大变,柔和温润的?轮廓此尽数化为?邪肆张狂,一种邪气凛然的?俊美扑面而来。
白皎几乎不敢眨眼,一错不错地注视他,为?什么,她感觉流风这?样更帅了。
还很新鲜。
要是新婚之夜拉上?床……
她抿紧唇瓣,软白的?指尖下意识拽住男人衣襟,不发一言,举止落进流风眼底,不禁神色黯然,以为?她在抗拒自己。
一霎,令他心痛如绞。
或许是沾染魔性,行事也?变得狂放许多,他竟不由分说紧抱住她,声音沉郁道:“皎皎,不要看?我。”
他无法想象,白皎会露出何种厌弃表情。
流风周身魔气翻涌,不安感使他愈发患得患失,最后竟连发誓这?种话都说得出,他告诉白皎,永远不会让她离开自己!
就算入魔,也?要带她一起。
白皎:“……”
“可是我没有嫌弃你啊。”
流风呼吸一窒,白皎趁他呆怔之际轻轻挣开他的?怀抱,仰头看?他,近距离观赏更加帅气,何止俊美,还多了几分抓人眼球的?邪妄。
她看?得眼眸微闪,察觉他直勾勾的?目光,才可惜地收回视线,小声问:“我刚才就是在想,听说魔界的?环境不大好啊,我们般过去了,还会像现在这?样舒服吗?”
她低头枕靠着男人硬邦邦的?胸膛,纠结得眉毛都要皱到一起。
因此,也?并不知道,男人不断变幻的?目光,从惊愕到欣喜,双臂紧紧抱住怀中的?道侣,他早该知道的?,她就是这?样的?性格。
心结一解,连魔气都浅淡不少?。
“本君即便?入魔又如何。”流风放声道,环顾一圈,释放出浓重且强势的?威压。
没有人比流风更清楚,神与魔,本就别无二样。
当年?天地初开,魔界天界地位相同,不过是一个修魔一个修仙,魔与仙同为?天地主宰,后来,魔尊息昀为?争天地霸主之位,不惜挑起战争,才引发众神对魔界的?抵触。
流风乃是四海八荒屈指可数的?上?神,成神堕魔对他更加无甚区别,只是之前他挂心白皎,才陷入执念。
如今,白皎都不在意这?些?,他更加不在意。
众神心头一凛,也?回过味儿来。
且不说流风乃是上?神,即便?堕魔也?不会影响神智,更何况,他修为?强大,一旦堕魔前往魔界,神族这?边岂不是削弱了不少?实力。
不少?人纷纷想起方才听见的?夸大其词的?恫吓,脸色微变,差点儿被他给带歪!
可惜,他们发现时为?时已晚,心思恶毒挑拨离间的?小人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谁也?没注意,众人怒骂时,天帝脸色十分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