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一坛径直灌进嘴里,仿佛喝水一般,自然无比。
直至微风送来馥郁的酒香。
白皎怔然回神?,快步朝他走去,犹豫了一下?,才道:“师父。”
恰在此时,一阵风穿拂树冠,顷刻间,淡粉色花瓣纷纷扬扬,宛若飘雪。
流风转头看?她,狭长深邃的凤眸半阖,透出些许晦涩不明的醉意。
白皎目光一顿, 声调不由自主地软了下去:“师父,你怎么在这儿?”
流风不发一言,仿佛真正醉透了, 抓起身侧的酒就要一饮而尽, 白皎忙伸手阻拦, 但她完全低估了流风的难缠程度。
微凉指尖握住她的手腕, 趁她不备, 另一只手提起?酒坛,清澈醇香的酒液尽数入口?, 动作风流潇洒, 肆意恣睢。
白皎站在一边, 好似被被震荡的酒香浸透了, 不, 也许不是?酒香,是?男色。
她第一次见他?如此狂放。
指尖不禁微蜷,被他?的触碰的到肌肤开始隐隐发烫,一路蔓延进心扉。
她径直撞进男人眼眸, 狭长?深邃的凤眸卷起?暗涌, 却又清澈如许,如湖面映照出她此刻的模样。
流风醉醺醺的, 怔怔看她,唇畔忽地绽开一抹笑,极尽灿烂, 碎光洒在他?深邃的眼瞳里,浮起?熠熠星光。
“你不能再喝了。”白皎蓦地出声, 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却敢去夺他?的酒坛, 下一刻,变故陡生。
她腰间一紧,跌坐在流风腿上。
争夺的酒坛“啪”地一声落在地上,酒液瞬间破坛而出,浓郁醇厚的酒香,扑面而来,直冲肺腑。
只是?此时,已经无?人在意。
白皎呼吸一滞,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呆怔一瞬,只觉脸颊一片滚烫,瞬间一片绯红:“师父,你知道我是?谁吗?”
“皎皎,你是?我的皎皎。”流风温柔一笑,眼中星光大声,他?温柔地轻抚摸她的脸,目光缱绻悱恻。
他?的皎皎。
他?的情之所钟,爱之所至。
他?忽然?倾身,凉薄的唇贴紧,携裹着清冽的酒香,覆上少女柔软的唇瓣。
感觉到唇上的触感,白皎蓦地睁圆双眼,对上他?炙热充满侵略性的锐利眼眸,似天穹上遨游的苍鹰,不,他?是?比苍鹰更加凶悍强大的凤凰。
在他?身后,世界融成一片虚无?。
白皎下意识后退,却忘了自?己在他?怀里,结实有力的双臂箍紧她的的腰身,不容她有片刻退缩。
与她相反的,是?不断侵入的流风,似乎感觉到她逐渐动摇的态度,他?愈发得寸进尺,强势撬开她的红唇、贝齿。
白皎含糊地发出一声呜咽。
肺里的空气即将消耗殆尽,对方仿佛要借此让她感觉到,他?心中无?时无?刻不在燃烧的汹涌爱意。
白皎又非草木无?心,自?然?感觉得到。
她顿了顿,勾住他?的脖颈的手臂轻轻收紧,贴紧的檀口?微张,只是?一点点轻微动作,却足以昭示她的回应和软化。
“啊!”白皎短促地叫了一声,没想?到他?骤然?起?身,失重?感让她下意识仰头。
男人俊美英武轮廓映入眼帘,很快白皎就?发现,除了他?,自?己竟然?再无?任何依靠。
他?是?故意的。
骤然?加深的吻让她再也无?暇分?心。
相似的粉色袍服叠压在一起?,衣襟、裙裳,以及其上刺绣大片繁复华丽凤栖花勾连缠绕,最终渲染成荼靡一片。
失神的她完全错过男人眼中一闪而逝的流光。
流风心跳飞快,骨节分?明的指尖,克制又禁欲地轻抚她的脸颊,唯有眼底,一片泛滥汹涌的浪潮。
爱意如潮水。
白皎以为他?喝醉了。
然?而,她忘了,神仙是?喝不醉的,尤其是?他?这样擅长?酿酒的凤凰。
今天这一切,从一开始,都是?他?处心积虑,精心安排。
唯独一点,他?低估了她对自?己的影响。
在她靠近时,他?便已经忍耐不住。
“你是?故意的。”
白皎嗔怪地瞪他?一眼,理了理散乱的衣襟,她的声音微哑,俏丽眉眼浸染上一层妩媚艳彩,令她即便坐在石桌上,也自?有一股慵懒风情。
她终于反应过来了,这一切都是?一个局,一个流风为她精心设计,等着她往里钻的局。
被她指责,流风不恼反笑,愈发风流俊美,不知方才是?她采阳补阴,还是?被他?采阴补阳了。
白皎舔了舔唇,说不心动是?假的。
流风眸光微闪,早就?发觉她喜欢好颜色,此时他?竟庆幸起?来,自?己有着一张引她喜欢的脸。
他?不会给她后悔的时间。
白皎纠结要不要继续冷脸时,他?忽然?拿出一只红色玉镯。
玉镯通体赤红,质地剔透莹润,内部的纹理竟然?隐隐形成一只精美绝伦的凤凰,凤头与氤氲五色光华的翎尾相互坠连,在剔透的玉镯内部,纤毫毕现。
更重?要的是?,玉镯上浸满了流风的气息。
看到它的第一眼,白皎便喜欢得紧,但她没有接,而是?抬眸去看他?。
她一眼认出,这是?一件极其强大的法器,她不能收。
后者仿佛知道她的想?法,笑着解释道:“这是?我用凤凰翎羽炼制的法器。”
和寻常羽毛不一样,一只凤凰一生只会拥有三?根凤凰翎羽,稀少且珍贵,也代表着,凤凰翎羽只会赠予与至亲之人。
翎羽代表他?的守护、祝福,以及,愿与她共享他?所拥有的一切至高?无?上的权柄。
流风微垂眼睫,没有明说,而是?告诉她:“此镯名唤同心镯。”
白皎一怔,对上他?专注的目光,听他?温声道:“惟愿朝朝暮暮,我与皎皎,永结同心。”
话落,同心镯已经不由分?说,戴到她手腕上,连尺寸都合适极了。
赤红玉镯与雪白肌肤相互映衬,白得纯粹,红得明艳。
白皎轻轻摩挲着手腕上的镯子?,眼睑低垂,仿佛触摸到的不只是?镯子?,更是?一片滚烫心意,她要拒绝吗?
自?然?是?不想?的。
平心而论,若是?不喜欢,当初便不会回应他?,白皎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可在他?灼热的注视下,她忍不住点上玉镯,翘起?唇角:“我很喜欢。”
不知是?在说镯子?,还是?说他?。
流风眉梢微弯,眼中漾起?一片笑意,毫不在意她的含糊不清,他?很贪心,就?当她全部都喜欢。
无?处倾泻的爱意化为行动,竟然?直接将白皎从桌上抱起?,在她的惊呼中,流风愉悦地笑出声来。
白皎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如藤蔓攀附他?的脖颈:“啊,你快放我下来!”
结果,自?然?是?不听的。
自?从那日之后,白皎就?跟他?一起?留在在栖凤山,故地重?游,关系却大不相同,于是?再见以前的旧物,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比如以前她最喜欢看漫山遍野的凤栖花,微风吹拂,满山凤栖花好似一片连绵不绝的火焰,如火如荼。
此时却多了一个人。
白皎偏头看他?,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得意地翘起?唇角,笑出了声。
“在想?什么?”流风倾身吻她。
食髓知味的视线落在嫣红的唇上,脑海里净是?她的馥郁甜蜜。
白皎咬住下唇,一双漂亮的眼睛水盈盈地瞪他?一眼:“不告诉你。”
连嗔怪的模样都漂亮极了。
“皎皎,我们如今已是?道侣。”流风凝视着她,眉眼间蕴满温柔笑意。
白皎仰头看他?,男人幽暗狭长?的凤眸里,浸透了交织的情愫,隐约预感到什么,她下意识蜷起?指尖:“流风……”
“我在。”他?的声音温和无?比,与炙热的落在唇上的吻截然?不同。
许久之后,白皎才艰难地挣开他?的怀抱,感觉到嘴唇上的刺痛,不禁恼怒地瞪他?一眼,警告道:“你别太过分?了!”
流风轻笑,眉眼敛起?餍足,才神色很是?心甘情愿地看她:“皎皎想?如何惩罚我?”
不像惧怕,反而很期待的样子?。
白皎一怔,差点儿被他?气得笑出来:“你、你是?变态吗,这么喜欢我惩罚你。”
流风眉眼一挑,说不出的风流恣意。
本能知道白皎说的并非什么好话,只是?那声音软糯清甜,听起?来更像是?撒娇,再说,堂堂大男人,几?句话算什么。
他?只知道,吃到嘴里的才是?真的。
他?握住恋人的手按在心口?,看向她时,眼底情意再也无?法遏制:“我不是?变态,皎皎是?我心之所往。”
隔着衣服,白皎仍能感知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
“怦怦——怦怦——”
化作震荡的波涛,密密麻麻冲进神经。
白皎眨了眨眼,水眸清润透亮,她的心跳似乎都因与他?气息交融,而合在一处。
她正要说话,忽然?脸色一变。
“怎么了?”与她气息交融的流风也感觉到不妙,眉心紧蹙,担忧地看向她。
下一刻,瞥见她笑得比哭还难看:“我好像……要渡上神劫了。”
流风眉心紧蹙,上神劫。
不等他?出声,白皎已经果断飞身离去,流风与她心意相通,自?然?知道她的打算。
渡劫声势浩大,她要离开凤栖山,寻一处僻静之地。
白皎倒是?不怎么忧心雷劫。
她有自?己的本命法宝,赤月九界旗,还有流风刚刚送予的同心镯,再说,她修为稳固,并不是?磕丹药堆上去的。
此时天色灰暗,头顶劫雷滚滚,时不时劈开一条闪电,在暗沉天幕上,撕裂一张狰狞巨口?!
白皎非但不惧,表情反而跃跃欲试。
不远处,流风停在与她最近的安全距离内,渡劫的规矩他?再清楚不过,哪怕心急如焚,他?也不能过去。
否则,只会加重?她的劫雷。
于是?他?只敢在不远处站着,眉心拧紧,敛起?一片凝重?。
他?盯着阴郁的天空,黑云摧城,劫雷滚滚,震耳欲聋的声响中,粗如腰腹的劫雷骤然?劈下,携裹着声势浩大的骇人场景,仿佛天地将倾,天河倒灌。
一时间电光纷飞。
白皎猛然?挥手,看向头顶,转瞬间,巴掌大的赤月九界旗化作一面鲜红旗帜,红光大盛,吞吐出赤焰光芒,瞬息吞噬劫雷。
反观白皎面色轻松,显然?还有余力。
流风稍稍松了口?气。
忽然?,他?脸色难看起?来,上神劫。
四海八荒已经有万万年没人晋升上神,如此声势浩大,定?然?会引来其他?人的注意,而东渊,极有可能出现。
不能让他?来,
更不能让他?见到皎皎。
三?十三?外天,气氛一片凝滞。
青霖躬身,铺满大殿青金石映于眼底,他?的神色异常凝重?:“帝君,属下无?能,找不到那位姑娘。”
他?不敢抬头,满心自?责,自?己如今竟连这种?小事都办不好。
散漫倚靠在软榻上男人骤然?睁眼,眼底厉芒一闪而逝。
东渊帝君一身暗紫色衣袍,黑发如瀑垂落,与以往相比,他?的姿态更加散漫不羁,通身散发出清华高?雅的威压,使人不由自?主地低下头,生出一种?自?惭形秽之感。
听到青霖汇报,东渊淡淡一扫,目光如有实质。
青霖将头压得更低,姿态愈发恭敬,他?有种?无?法形容的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帝君悉数看穿。
青霖心神一凛,反应很快,立刻欣喜道:“恭喜帝君,恢复全部修为。”
青霖一直守在殿外,并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除去无?法隐瞒的司命,东渊没有告诉任何人。
言归正传,作为帝君心腹,又是?他?最衷心的下属,得知帝君恢复全盛时期,青霖自?然?高?兴不已,在他?心中,帝君重?要过世间一切。
东渊闻言却并没什么变化,他?神色淡淡,捏了捏眉心,想?到历劫时的记忆,眉头微皱,他?不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万般情绪汇聚成一句话,怎么会找不到?
明明对方是?普通的凡人,为何会找不到她。
昨日,他?方才历劫结束,从下界归来,下凡后的他?便是?殷九黎,本该按照命簿历劫,中途却无?端生出变故。
他?爱上了一个凡人。
他?的命簿被改写,与她甜甜蜜蜜过了数年,然?而那些记忆却不怎么情绪,火系是?历劫的缘故,后来,她死于人祸。
投生人间的殷九黎在她死后彻底疯狂,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到复活她的办法。
终究徒劳无?功,孤独终老。
于是?,三?十三?外天的东渊帝君,成功历劫归来。
如今凡间情缘结束,东渊本不需再挂心,派青霖过去,也只是?为了弥补对方。
当时青霖知晓他?出关,喜不自?胜,便接到帝君命令,吩咐他?去冥界找一个叫白皎的女子?。
东渊随口?说出对方的生卒年,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在青霖看来,这已是?最大的不寻常。
高?居三?十三?外天,万事不入心的帝君,竟能将一介凡人的生卒年记在心头。
东渊神色淡淡:“若是?她已投胎,便偿她十世荣华富贵,若是?她仍在忘川河畔逗留,便……”
他?沉吟一瞬,竟是?难得的迟疑起?来,心脏抽痛,似乎还有些许情愫残留。
东渊周身气压愈发低沉,浓黑色的眼眸看向青霖,沉声道:“你便问她想?要什么,本君可以满足她一个愿望。”
青霖闻言,顾不得规矩,震惊地抬头,看向上座的帝君。
他?听见了什么,帝君竟然?如此看重?一个凡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东渊说完沉下眼眸,罢了,这是?他?欠她的。
之后他?便刻意忽略此事,只是?还未等他?抽出身,青霖已经从冥界归来,告诉他?,并未找到对方。
上天入地,皆不见她。
东渊神色冷凝,不由想?起?她死前的场景,他?从未见过如她那样不甘的眼神,似乎刻进了执念。
她说,我不想?死。
东渊心头骤然?紧缩,仿佛被一双看不见的大手紧紧扼住,让他?心痛难止,忍不住捂住心口?,神色愈发阴郁。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被情愫左右,可事实便是?如此。
不过是?一世情缘。
大殿内,气氛愈发沉重?。
青霖以为他?在生气,忙跪下请罪,希望帝君在给他?一段时间,他?一定?能找到那个名叫白皎的姑娘。
东渊挥手:“不必了。”
他?正要说话,感应到南荒有人渡劫,似乎是?,上神劫?
东渊拧眉,并不知晓这位新任上神是?何人,也无?心掐算,对他?来说,还是?眼前之事更重?要。
他?道:“青霖,传我御令,将司命仙君锦玉带来。”
青霖惊愕看他?,发觉帝君面色淡漠,如一尊神像,看不出任何情绪,可他?在帝君身边随侍多年,怎会不知道,帝君越平静淡漠,便代表他?心情越不虞。
因为司命?
青霖心头生出些许疑惑,司命一介小仙,何时与帝君有了交集?
尽管不知原因,他?仍旧尽职尽责去请司命。
紫黎宫中寂寂无?声,殿中燃起?幽幽檀香,一缕一缕,弥散无?形。
东渊好似猛然?惊醒,神识扫遍三?十三?外天,始终不见……白皎踪迹。
她不见了。
东渊蓦地沉下脸,历劫之事缠身,他?竟忘了她,不,他?掐指一算,他?是?被人算计了。
四海八荒能算计他?的人,唯有一人。
劫云散去,阴郁的天空骤然?放晴,洒下一片璀璨天光,一股浓郁的仙灵之气从天地间聚拢,最后整个笼罩住白皎。
这是?天道为发下的奖励,滋养神躯,修补神魂。
流风远远眺望,看向天光笼罩的少女,他?将双手按在在九霄琴上,琴声悠悠歇止。
在他?面前,虚空中无?数交织的命运结线逐渐褪去金光暗涌,转瞬,隐没在空间之中。
执掌命运大道的流风,自?然?拥有遮掩天机之力。
只是?不让东渊知晓皎皎身在何处,对他?来说更是?轻而易举。
只要再给他?一段时间,即便到时东渊发觉,也为时已晚。
这般想?着,流风不禁勾起?唇角,他?看她的目光浓如深墨,满是?叫人心惊的疯狂与偏执。
所求为何?所求唯她!
随着仙灵之气逐渐消融,流风立即起?身,看向朝他?款款而来的少女,只觉天地都黯然?失色,眼中只余她一人。
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上,更是?只余一片情深似水。
流风知道她素来喜欢明艳的装扮,此时更是?风情万种?,尽态极妍。
一袭红衣灼灼似火,缀绣繁复华丽的凤纹,如墨的长?发挽成垂月髻,其上珠钗翠羽,华美异常。
她眉心一点赤色月纹,更似画龙点睛,夺天之造化。
无?论怎样的她,都让他?心生欢喜。
白皎弯起?唇角:“流风。”
她笑得眉眼弯弯,似一轮皎洁月牙儿,说不出的狡黠灵动,又在快要接近时,忽然?加快脚步。
流风下意识张开双臂,见她似乳燕投林扑进怀里,立刻收紧双臂,心口?倏然?一满,仿佛某块缺失的地方,终于在此刻补足,他?垂下眼眸,笑着问她:“怎么样?”
说完才发觉,自?己说了一句废话,不禁自?晒,聪明如他?,也会因她而条理不清,自?乱阵脚。
白皎正开心,半点没在意他?的话,笑容璀璨,如同一轮骄傲的小太阳:“当然?是?成功啦!”
“如今我已是?上神修为,比你也不差的!”
流风不禁笑出声来,抚摸她的发顶:“自?然?,我的皎皎是?最棒的。”
白皎半点儿也不谦虚,骄傲地昂起?头:“一万岁的上神,四海八荒,你何时见过我这样的天才?”
流风仿佛真的听进去了,皱眉开始思索起?来,起?先白皎还有些期待,后来见他?沉思良久,不禁生出些许紧张,忐忑不安地问他?:“你怎么不说话了?”
她郁闷地想?,难道还真有比她更厉害的?
流风倏忽一笑,满眼兴味:“自?然?是?没有的。”
白皎瞪大双眼,圆滚滚的明眸气恼地望他?:“你又诓我!”
害她白紧张一场。
白皎气鼓鼓地就?要离开,被他?收紧双臂,留在怀里,男人喑哑的嗓音含着一缕温柔笑意:“可是?生气了?”
白皎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我生什么气,如今我可是?上神,四海八荒最年轻的上神。”
她顿了顿,水眸滴溜溜一转,白皙指尖轻轻缠绕一缕发丝,不过些许动作,落在流风眼中,只觉她娇艳动人,妩媚多情,令他?根本移不开眼。
陷于情爱后他?方知,只要见到她,万事万物都不再入他?眼。
白皎故作苦恼地问他?:“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出去转转。”
“听说四海八荒青年才俊甚多,我还没怎么逛过呢。”最后一句尾音微挑,格外婉转多情。
“是?吗。”大手裹住她的手掌,声音低沉,又隐含一丝意味不明的轻笑。
白皎眉尾一挑,下意识抬眸望去。
不知为何,忽然?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果然?,下一刻听见他?的声音。
“再多青年才俊,在皎皎面前,也不过是?沙砾萤火,如何比得上皓月当空。”
话落他?轻笑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
按在白皎的性格,应当早就?骄傲地承认,可现在,她瑟瑟不语,余光乱瞟仿佛在找什么逃生路径。
流风饶有兴味地注视她,狭长?凤眸幽暗晦涩,如深潭之下的暗涌,寂然?无?声。
温热掌心握住她的后颈,在她瑟缩的目光下,温然?笑道:“皎皎,我们成亲吧。”
声音和缓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与他?们之间暗流涌动的气氛相比,玉华殿内,被爆裂愤怒笼罩其中。
作为玉华殿的主人,天帝此时胸膛起?伏,双手撑在干净得有些过分?的书案上,一双眼睛阴鸷无?比,犹如一头暴怒的雄狮。
地刺眼狼藉。
显然?,正是?方才他?怒气发作时所为。
直至此刻,天帝仍沉浸在愤怒中,无?法遏制。
这四海八荒何时又多了一尊上神!
凭什么,这上神就?不能多我一个!
最后一句话,才是?他?今日愤怒,不,应该是?嫉妒的真正原因。
天帝天资不错,但那是?跟普通神仙相比,若是?与天才做比,不能说一败涂地,只能说格外惨烈。
因为天姿不足,即便使用再多奇珍异宝,再如何刻苦修炼,如今,也不过上仙圆满之境。
可以说,除非另有奇遇,否则,他?此生止步上仙。
正因如此,晋升上神已经成为天帝的心魔。
一通发泄过后,他?的情绪总算稳定?许多,顾不得收拾满地狼藉,他?走向身后一面朴素铜镜,随手一挥,镜面荡起?阵阵波纹,随即,映照出一片漆黑。
片刻后,才有光线逐渐亮起?,镜子?中的一切,终于显露无?疑。
那是?个双眸赤红,半张脸皆被狰狞的魔纹占据的男人,似人非人,似鬼非鬼,如此鲜明可怖的特征,便是?数万载前,被东渊帝君镇压与封魔渊的的魔尊息昀。
“天帝?”息昀魔尊声音嘶哑粗粝,仿佛许久没有发声过,好似生锈的齿轮。
他?顿了顿,又是?一阵张狂大笑。
天帝脸色青白交加,不发一言。
息昀止住笑,通过镜子?看他?,眼神讥诮:“怎么,又有问题找我了?”
天帝皱着眉头,脸色忽青忽白,他?强忍怒意解释道:“计划有变,四海八荒又多了一位上神,我是?担心对我们的计划有影响。”
他?自?觉谨慎小心的一番话,又惹来息昀一阵桀桀大笑。
“堂堂天帝,竟然?是?个这样的胆小鬼,不过是?一位上神,就?能将你吓成这副模样。我记得,当初你为了计划,可是?不惜亲身潜入封魔渊。”
“啧啧……”息昀鄙夷地瞥了眼他?:“如今竟像个老鼠似的,畏首畏尾。”
“你——”天帝气得心口?发紧,正想?反驳,却在他?冷酷目光中败下阵来,又想?到自?己如今有求于对方,泄气道:“那可是?一位上神。”
四海八荒也不过屈指可数,更是?他?毕生无?法触及之境。
魔尊猖狂惯了,怎么会知道他?的想?法,他?是?为了大业打算,凡间有句话说得极好,牵一发而动全身。
如今一位上神横空出世,他?又有多少胜算?对他?的大计又有多少影响?
他?一番絮絮叨叨,魔尊全不入耳,满不在乎道:“不过区区上神,还是?一位新晋上神,本尊根本不放在眼里。”
他?说着,发觉天帝对此倒很是?耿耿于怀,上下打量一番,发现他?还是?上仙修为,且此生也就?止步上仙。
不禁讥讽一笑:“怎么,你也想?当上神吗?”
被他?戳中痛楚,天帝再如何卑躬屈膝,此时也忍不住愤怒:“难道你有什么好法子??多一个上神,就?多一成变数!”
魔尊咧嘴一笑,重?复道:“你想?当上神吗?”
只一句,让天帝瞬间呆怔,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对方,喉咙莫名一阵干渴,嘴唇蠕动道:“你、你说什么?”
魔尊:“本尊说,本尊有法子?让你晋升上神。”
这句话瞬间捏住天帝命脉,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脱口?而出:“你能有什么办法?”
魔尊恶劣一笑:“你不是?有个拥有上神元神的孙女吗,本尊可教?你秘法,将她的元神剥夺炼化,归你所用,保管你能晋升上神。”
至于副作用,他?倒是?半句没说。
“你说的是?曦光?万万不可,她是?我的亲孙女。”说得好像很重?视一样,只是?失控的近乎兴奋的表情,放光的双眼,泄露了他?内心的渴望和欣喜。
魔尊十分?随意,仿佛不过随口?一提:“那便算了。”
天帝呼吸一滞,正要再说什么,忽然?听见有人敲门,他?再转头看去,镜面已经重?归平静。
魔尊单方面掐断了联络。
天帝神色一僵,来者正是?自?己的亲信,下属双手呈上红色请柬:“陛下,流风上神发来请柬,邀请您参加他?的大婚典礼。”
天帝脸色微变。
流风的大婚典礼。
他?不由想?起?曦光,当初那样好的机会,能将流风拉入天界阵营,偏偏她不争气,最后功亏一篑,现在想?来,他?还颇为恼怒。
若不是?如此,他?不会被迫与魔尊合作,对方性格阴晴不定?,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他?压下翻涌的心思,缓缓打开请柬,眼底划过一道暗芒,请柬落款上赫然?写着——流风,明月。
不正是?之前那位晋升的上神尊称。
流风眉心微敛:“怎么了?”
白?皎飞快摇头, 又觉得?自己反应太过, 指着请柬说的名讳, 慢吞吞转移话题:“你怎么没写我的名字,而?是尊号?”
流风浅浅一笑, 自然是, 为?了瞒过东渊。
他不希望自己的大婚典礼, 出现任何意外?。
白?皎迎上他的眼睛, 莫名有些心虚, 总觉得?他似乎知道了什么,忽然想到那日在紫黎宫见?面,进而?自然地想到东渊,不可否认, 她是有些心动的。
同样的, 她也喜欢流风。
她不相信流风什么都不知道,视线也变得?探寻起来:“你——”
声音戛然而?止。
流风捂住她的嘴唇, 含笑望着她:“皎皎,以前的事我不想知道,我只知道, 我们马上就要大婚,你将是我唯一的妻子。”
他仍旧是那副温柔模样, 狭长凤眸深邃幽暗,说出的话却叫白?皎睁圆眼眸, 又听见?他继续说:“皎皎能做错什么呢?”
在他看?来,那时皎皎年轻稚嫩,什么都不懂,会?被东渊哄骗,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事。